第65章 (下)
段鸮這話一落下, 他旁邊隔板後站位的這位擺明了就是故意的人的笑聲就響了起來。
大晚上, 被人給罵了,有個人反而扭過臉笑的還挺開心。
只是話說回來,這得是在什麽情況下,一個大男人才能看着另一個男人還能笑出來啊。
這麽一想, 眯着眼睛, 陷入沉思中的段鸮不得不說就開始有些多想了。
當下, 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好像有點不對, 有個人還給努力挽回了一下,只是這一開口, 說的話還是怎麽聽怎麽奇怪。
富察爾濟:“那個,你別誤會啊,我這是贊賞贊賞。”
段鸮:“……”
富察爾濟:“哎喲!你怎麽說着說着就動手了呢!老段!啧!段鸮!你好端端踢我幹什麽!我警告你,別打臉啊你——”
這一句話落下,這事是如何都解釋不清了。
兩個人時隔那麽久再次八字不合到直接‘動手’, 卻也和當初沒什麽兩樣。
而大概是真覺得這種互相‘沒事找事’的這種行為十分無聊。
随後兩人也不再說什麽,就這麽各自回去睡覺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此後他們之後倒是都睡着了。
隔天。
杭州府。
在衙門那一處的金若雲一大早再看到這二人時,也是有些傻眼,因昨天看着還好好兩個人, 再見時已是各頂着對烏青烏青的眼圈。
不僅如此,這兩個人各自臉上的‘黑眼圈’位置還十分對稱,倒像是私下曾經一言不合就打過一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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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若雲:“額, 二位這是昨夜是正好一起沒睡好?還是出門正好一起摔着了?”
富察爾濟:“……”
段鸮:“……”
這個‘問題’具體要解釋起來,還是挺複雜曲折。
但昨夜發生的某些過分丢人現眼的事情,最好還是不必搞得人盡皆知了,因此,二人當下就這麽扭臉裝傻就把這事給糊弄過去了。
他們心下想着,裝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了。
畢竟,總不能說他們倆是半夜吃飽了沒事幹跑出去解手,最後居然莫名其妙地變成動手吧。這也太丢臉了。
啧。
昨晚的‘那件事’,絕對,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這一刻,這兩個腦回路十分相似的家夥的心理想法倒是從出奇地一致了。
而既然大家都重新說回到了正事。
時隔一夜,經過一番讨論,目前對于現在官府首要的尋找十一天前,在臨安境內丢棄雙生畸形嬰兒一事,他們也提出了一個辦法——
“根據屍檢上的結果,現在可知,雙生嬰屍雖然被人丢棄時是十一天前,但落地至少有三天了。”
“一般雙生子顯懷會比較明顯,那具嬰屍的胃和肺也是發育完全的足月胎,所以若是這個懷着雙生子的孕婦曾經出現在臨安,她的就醫記錄或是出城記錄定是可以找到的。”
“加上,根據老捕快所說,天目山沿途有血跡殘留,所以那對嬰兒屍體被丢棄是在半山腰,之後被農戶家的狗撿到才叼了回去,這樣一個孕婦出現山上,不可能是徒步上去的,身邊肯定要有親眷照顧着,或許還有馬車,那麽這樣一家人的面貌再經過主城時肯定會被人留有印象。”
這話,是重新理了一下目前案情的段鸮站在杭州府的內堂,用手一一指着牆上懸挂着的主城地圖和此前的屍檢記錄說的。
對比昨天,他面前除了坐在一邊聽着的富察爾濟和金若雲,另有此番和那老捕快一樣,會協助他們辦案的數位杭州捕快。
這陣勢,足可見,杭州府對于這次尋找丢嬰之人的事也是挺費心的了。
此外,他們早上來時,段鸮已又一次去仔細查看過那對嬰屍的死亡狀态。
見嬰兒屍體軟組織雖內裏已基本進入屍斑和腐爛狀态,還被農戶家的狗食用了一部分,就如他所言,只有足月的胎兒才能有完整的臍帶和髒器發育。
十月的胎兒,不說一般孕婦的肚子有多大。
只說這還是個少見的雙生胎,這孕中胎像必定大的不同尋常。
可是,這死去的嬰兒屍體上另有一點異常,段鸮卻也暫時沒想明白。
因為在原有的仵作的驗屍基礎上,他還額外發現了這兩個嬰兒發育畸形的一處地方——原來,這兩個死嬰不止是三腿和髒器發育不全,在連體嬰兒的口腔內部還有一處畸形。
這兩個孩子,口腔中都沒有上颚。
上颚,位于上唇後的錐狀堅硬構造,和鼻腔連通,喉管底下就是人最基本的發聲器官。
一對天生沒有上颚的死嬰。
因過于幼小,口腔壁和喉管這一處的檢查被忽略,這一點卻也變得不太令人容易發現,故杭州府的仵作們沒有檢查到這一點倒也正常。
也是這麽想着,擡起一只手将壓在底下的一張杭州府主城地圖挪上去一點的段鸮才神情冷靜地下了一個定論。
“只要鎖定在二十五日到二十八日,臨安境內的各個城門。”
“并對這三天內的入城通牒進行排查,或許能找到還對當事人的面部進行一些适當地回憶,這樣我們就有可能記錄下他們的長相,畫下當事人的肖像再進行全城性地尋找。”
這麽一說,這一次杭州府抓人的行動安排卻也初步部署完了。
在盡可能通過地面排查縮小後的時間,在點狀區域範圍內尋找曾經目擊過疑似對象的證人,便可以将這一條線中的那個神秘棄嬰者鎖定。
七日。
杭州官府面向整個臨安境內的地面排查和暗訪開始。
從茶水寮,城門,客棧到藥店,都是被派出去的捕快們一一查問線索的對象,其線索就是那個在特殊狀況下,誕下了兩名死胎的可疑孕婦。
這其中,城內外分布的醫館,藥店和城門是最主要的排查區域,這些零散分布開來的地點均有可能成為暴露那孕婦真實身份的線索。
也是這一番地毯式搜查,在約一天過去後,這一次,分成數邊進行調查的官府也終于是找到了兩處明顯和此案有暗線交集的重大線索。
一,在二十五日那天,臨安縣城門下有兩個官兵曾經親眼目睹了一個男子,帶着兩名女子往天目山方向去。
其中一個從頭到尾坐在車內,臉上帶着帷帽的不知名女子當時正是肚子滾圓,疑似懷有身懷雙胎的症狀。
二,就是位于杭州府南郊的一位上了年紀的産婆在二十五日當夜,同樣大半夜被人敲門找上,當時,那在門口站着的,也是一位腹中有雙胎的孕婦和另一名帶着帽子的男子陪同。
這杭州本地名叫王婆子的産婆年老昏黃,加上有輕微的白眼病,即白內障早期,這兩年已不怎麽幫人接生了。
但當夜,那名扶着腰倒在門外的女子唉唉哭叫的模樣實在凄慘。
她當時聽着那哭聲也有些看不過眼,只得大半夜令二人進來又簡單地燒了熱水幫忙看了看。
等進到屋子裏來,依稀彎腰見那大肚産婦雙腿間泥濘一片,其中一個和渾身粉皮耗子似的孩子冒出頭來,也大股大股的血已流出褲子,産婆也着急慌忙拿手和剪子并用将兩個孩子接生了下來。
可兩個一母同胞的嬰兒一落地。
還沒等産婆拿燈看清楚模樣,那故意有些對人藏頭露尾的男子就趕緊把孩子的樣子包住不讓人看了。
這一夜,因雙胎并落,加上難産。
原是從二十五日宵禁前到二十六日子時,兩個好不容易剩下的嬰兒才一起落地。
事後,這深夜找上門來的男子給了産婆不少錢,令她千萬不要将那一夜之事聲張,可誰料如今官府都找上門來,連這銀子都沒敢動的産婆還是不得已說了。
估計覺得這産婆年紀大了眼神不好。
這男人恐怕是覺得這就高枕無憂了,但奈何在那朦胧搖晃的燈下,這做人慣于精明的産婆還是記下了那産婦身上十分駭人恐怖的一點。
也是産婆口中再次出現這一證詞,把這抛嬰的案一下子推入了另一個無法解釋的疑點中來——
“王婆子,你說……那個大着肚子的女人褪下衣服的胸口上竟長了四,四個乳房?
“對,老婆子我看的千真萬确,确有四個,每一個啊,都快有肉瘤子那麽老大了,我只當這大着肚子的女人是被鬼附了身才生的這麽古怪,當時駭破了心肝,連剪刀都快拿不住了,若不是官爺找上我,老婆子這兩天怕是還在家吃齋念佛禱告呢……”
手指上帶着白镯子的王婆子嘴裏這鬼氣十足的念叨卻也不像在說假,說完還雙手合十,拿布帕子極害怕地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只是這夜半三更生下雙生嬰兒的‘四乳孕婦’一事,卻還是令人覺得聞所未聞起來。
因人不是牛羊等多乳動物。
正常情況下,好端端的一個活人的身體上,怎麽會畸形到身體上長出四乳來?
可這兩條冥冥中,都發生在二十五日這一天臨安境內內的線索,都對此死嬰案的破獲有重大幫助。
因此,一方面意識到此案确實不同尋常的金若雲這邊緊急找了人去接那産婆,另一方面,富察爾濟和段鸮卻也率先地見了那兩個目擊過城門外那三人的官兵。
只是官兵們的口供将直接幫助衙門對三個人的面部特征做一個定論,再繪出犯罪肖像以便尋人,所以富察爾濟和段鸮這話卻也問的仔細。
“你們說,那三個人,分別是一個鷹鈎鼻的男人,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幹瘦,腿上帶着瘡疤的孕婦?”
“對,我們常年在城門口,對人的臉有時候會看得仔細些,那女人的肚子真的好大,看着很不正常,但是那個男的偏說是十月足胎,身體不好,我們當時查看了他們的通關文牒,也是見沒什麽問題才放他們走的。”
眼下,抱手坐在衙門內的段鸮正回憶着方才兩個官兵所說的這一方證詞。
因那日,他們是遵照城門領這邊的要求,進入車內仔細查看過的,所以他們也有提到這三人是茶商,車內的一切貨品都是正常的。
茶商,原是這杭州府城門口來來往往中最常見的一類人。
但這結伴而行的三人要說古怪,卻也有古怪的地方。
因那大着肚子的孕婦出現的就有些不合理,畢竟,哪個茶商會好端端帶着自己不便于行動的孕中妻子四處跑買賣的,而且那女子還是一看就快臨盆的狀态下。
光是這一點,就有些不合常理。
也是這麽想着,一旁坐着的富察爾濟從聽到這話開始就沒吭聲,但卻也似乎注意到了一點,因他還記得上次長齡和阿桂分別對他說過的話,所以他只這麽想着,又湊上前仔細朝兩位杭州府守城士兵确認了一次。
“二位可還記得,那個鷹鈎鼻的男子和那個小姑娘大約是多少歲數麽?”
“額,男的看着約三十多歲,另一個還小,年方十一二,正是個很小的女孩家。”
那其中一名官兵又回答道,
這個精準的描述,卻也和富察爾濟追查中的那兩個嫌犯大致對的上,而就在下一句,那一名官兵卻還一拍腦門主動提供了一點。
“對,對了,我還忘了一點,那個坐在車裏的大肚子孕婦身上很香,和他們賣的茶一樣,非常地香,是一種說不清的香味,一撩開就立刻聞到了。”
人身上散發的一股特殊香味?
這話,令對面端坐着在思考着此案的富察爾濟和段鸮對視了一眼。
他倆在這一刻好像都想到了什麽。
但二人卻沒吭聲。
而因兩個可以作證的官兵在這兒,接下來金若雲找到的那産婆王婆子也到了,杭州府這邊就決定先找畫師将兩方口中所提到的二十五號的嫌疑人的肖像給畫一下。
只要王婆子口中半夜登門的男女。
和城門下官兵見過的一男二女有外貌特征上的重合,并驗證确實是同一撥人,那麽官府就可以憑借畫像找到合理的嫌疑人。
只是,這兩邊根據口供的犯罪肖像一畫完。
他們又拿過來的一對比,令人出乎意料的結果卻出現了,因為不僅是那一塊陪同的男子的長相有天壤之別,兩個孕婦的長相也并不相似。
兩條線索之下指向的并非一人。
‘四乳孕婦’另有其人。
——這下,這起發生在二十五日臨安縣境內的畸形雙生嬰案卻有一下子陷入了更令人心中疑雲遍布的一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月最後一天,謝謝大家又陪伴了我一個月!下個月争取做個雙更羊!
好了,又到了案子開始反轉的階段了。
最開始出場的孕婦,并不是嬰兒的母親。
哈哈,不到最後一刻,我們永遠不知道本文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麽,有沒有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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