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溫誠整個人蜷成一團窩在沙發裏, 看着手機蹦出來的一條條消息, 嘴角不由自主就向上翹起。面上帶笑地敲着屏幕,卻故意用稍顯嚴厲的語氣發過去一行字。
-你如果排練的時候也用這種敷衍的演技,也怪不得別人說你。
游藝那邊秒速回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孩子大哭表情,這個表情包是一個系列, 溫誠之前還收藏了同系列的一個摸摸頭的表情,正好給他發過去。
順帶還按住話筒,小小的關心了一下他家這個越來越黏人的大可愛。
“排練不開心?”
将收到的摸頭表情偷偷保存下來,游藝看了眼溫誠發過來的語音,從枕頭下摸出來耳機悄悄戴上。耗費巨款買來的進口貨真的不同尋常,他仿佛都能感受到溫誠說話時的呼吸。天色已經晚了,溫誠那始終含着笑意的嗓音中也添了三分磁性低啞, 敲打在游藝的耳膜上,恨不得把他大半個身子都敲打到酥麻。
游藝忍着心底的悸動,用手指尖小心地戳着屏幕上那個小小的鍵盤,将今天發生的事簡略和溫誠提起, 最後又認真把困擾了自己一整天的問題向他盲目信任的偶像傾訴。
-我感覺和同學們排練的時候好像有些隔閡,就像是我的情感表達太過豐富了, 而他們給不了我想要的反饋, 我的情緒始終不上不下地挂在半空中,有時候很煩躁。
看來這才是大可愛真正想要尋求安慰的地方。
溫誠屈起食指輕輕敲了一下手機。
這行字明明沒有那些直白的‘委屈巴巴.jpg’, 但卻能讓他想象到一個把自己捂在被子裏,鼓着臉頰,渾身上下都披着疲憊與頹然的小可憐。
上一次游藝有這種情緒, 好像還是在劇組裏和範琴清老師搭戲總不過的時候。
偏偏溫誠就受不了他這種小可憐的模樣。
游藝看着那邊突然發來的視頻邀請,第一時間看了眼已經睡去的另外兩位室友。
挂斷是不可能挂斷的。
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蹑手蹑腳打開房間門,穿着睡衣一邊往走廊明亮的地方走,一邊接通視頻。在信號遲疑的那一秒鐘裏,游藝習慣性地想要快速擺弄一下自己的發型……手按在頭頂的時候才想起來他現在是一個超級好打理的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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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地垂下手,正好對上視頻中正忍笑看着他的男人,游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
“我來看看你是不是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溫誠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嗯,可能是發型的原因,這次看起來還是精力十足的活力少年!”
“哥,”被他調侃得耳尖又開始發燙的游藝半抱怨地念叨了一句,“我都成年了。.”
“好的,”溫誠非常從善如流地點頭,“我們的大可愛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
看到游藝果然如他所想那樣無奈地鼓起臉頰,隔着屏幕,回憶起那個手感,溫誠又有些手癢。趁着這個想法還只是一個萌芽,溫誠忙輕咳一聲,簡單結束了每日逗游藝的娛樂活動,生硬地将話題轉到了正經事上。
“你剛從許忠的劇組裏回來,這段時間不是自己對自己表演就是和類似範琴清老師那樣前輩搭戲,回到學校後再與同學們對戲的時候,自然會有些落差。”溫誠安慰道,“就像是如果我一直和江良翰楚曼曼這種人搭戲,突然讓我和一個只會瞪眼背英文字母的小傻子站在一個鏡頭下,我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但其實偶爾的落差也是好事,演技也需要一種彈性學習,如果始終站在一個高度上,反而會卡在那個位置上,無法從另外的角度更好的提高自己。”
“況且你現在是和同學們搭戲表演,表演系的學生你可以說他們的演技還暫時青澀,但并不能直接認定不行,至少他們這個年齡和身份都還是肯去認真琢磨演技的。等你以後會去到更多的劇組,碰到各式各樣的人,你現在如果都無法适應,到了那個時候煩心事就有更多了。”
游藝一直看着他,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始終乖巧點頭不打擾,只是在溫誠說完這句話後,突然小聲問:“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會像今天這樣安慰我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溫誠愣了一秒,随後卻是勾起唇角笑了。
“如果你還會委屈巴巴找我求安慰的話,小黏人精。”
啊!
就是這個人!
又給他起這種聽起來總讓人面紅耳赤的外號!
游藝臉頰發熱,恨不得貼在旁邊冰冷的牆壁上給自己降降溫。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別人,做好自己。”溫誠看着他在燈光下無從掩飾的小紅臉蛋,心情愉悅地笑着說,“早點回去休息。”
“好。”游藝嘴上應着,眼神卻還是盯着溫誠不放,手指也絲毫沒有想挂斷的動作。從兩人第一次通話開始,就沒有一次是游藝自己先結束的話題,這就像是他的一個不會更改的小執念。
當他還在劇組的時候,溫誠曾經故意和他耗過一次,游藝不挂斷他也不挂斷,手機就保持着通話的狀态,等溫誠煎熬地打開脖子灌進去一碗難喝的苦藥汁、又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往手機旁邊一看,通話還在繼續。
而這個在劇組中飽受折磨的小孩其實早就在手機那頭呼呼睡着了。
從那次後,溫誠也就無奈承擔起這個首先結束通話的角色。
“好吧,晚安。”溫誠的手指懸在挂斷鍵上空,突然小小的‘啊’一聲,補充了一句,“你的小灰兔子睡衣挺可愛的。”
啪。
——對方已挂斷,視頻通話結束。
到了最後還要被溫誠猝不及防撩一下,游藝紅透了臉看着已經退回到了對話框的手機界面,擡手揪了揪自己連帽睡衣上面的長耳朵,小聲嘟囔着:“我還有可愛的小兔耳朵呢。”
不過慫慫的游藝自然沒有将這句話發給溫誠,他只是在系統表情中戳了一個夜晚的小月亮。
晚安,溫誠。
晚安,他喜歡的人。
……
對于一群表演系的新生來說,要全靠自己組織起一次表演,最開始總是糟糕的。但是一如剛拿過劇本時那大聲哀嚎着記不住的臺詞,到了公開表演前的最後一天,與游藝搭戲的女生甚至已經可以把一整本的臺詞都背下來,有誰搶臺詞的話還會挨她力道不輕的捶胸小拳拳。
自從第一天後,徐佳珮在排練的時候再沒有故意針對起游藝,雖然因為她始終不曾道歉的态度到現在還會被那個女生翻白眼,但不得不說能拿到随堂成績第二名的人還是有幾分能力。
況且如果沒有徐佳珮那看起來并不近人情的領導力,這個團隊也不會這麽輕松就組建起來。
“徐佳珮其實演得不錯,”排練完一場休息時,二組除了徐佳珮的所有人都坐在一起閑聊,其中一位看起來稍顯老成,所以正好飾演老爺的男生說,“情緒爆發力很強,而且她臺詞功底真的很好。”
另一個男生也說:“我之前早課的時候就看到徐佳珮在對着樹念臺詞,抑揚頓挫的,之前看着感覺傻裏傻氣,現在算是知道成績和努力果然分不開。”
“我反正是受不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坐在游藝旁邊的女生一聽到徐佳珮這個名字就會條件反射翻白眼,“幸好馬上就要公演了。”
“公演結束後你也還要和她在一個教室內上課的,孩子。”
女生對着說話的男生兇巴巴地握緊拳頭:“錘你了啊?”
那男生也是會演,當即單膝跪地:“女俠饒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幾人湊成一團笑鬧着,游藝無意擡頭看了一眼,徐佳珮坐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上看書,對身後的吵鬧不聞不問不理睬。
他剛一走神就被那男生拽住:“少俠!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許!”
說完這男生還故作妩媚地抛了個媚眼。
“呃,”被吓了一跳的游藝,忙悄悄往其他人身邊蹭了蹭,“我怕是無福消受。”
“少俠家有嬌妻夜不能寐,”與游藝住在宿舍樓同一層的另一位男生笑着勾住游藝的肩膀,“夜半話聊面帶喜色,少俠,你是不是好事将近?”
游藝深知這群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只擺手似是而非地說:“……八十箱聘禮湊不齊,八擡大轎也沒有,娶不起娶不起。”
“那咱嫁過去!”曾經拽着游藝要去買包包的女生喊道,“花他的錢!睡他的床!占他的人!”
“……我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游藝沉痛地說,“簡直是令人心痛的夢想。”
大家全都笑開,還有人想對游藝說些什麽,而一直與人群隔離着的徐佳珮正好按掉剛剛響起鬧鐘站起來:“再排練一次,過會兒系裏老師要來看一遍。”
感覺剛休息沒多久的同學們都拖着步子唉聲嘆氣地走回舞臺上。好不容易糊弄過去的游藝走在最後,悄悄松了口氣,只覺得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吓死他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害怕還能引發臉頰發熱、耳根滾燙?
拿起礦泉水瓶抵在臉頰降溫,游藝默背着自己的臺詞,努力把那些總在他腦袋裏轉悠的胡言亂語清空。
……
公開表演在晚上六點整,他們新生二組的表演也在第二位。游藝已經換好了一套藏藍色的中山裝,坐在後臺一角和同組的其他人互相說笑着來緩解稍顯緊張的氣氛。
“我大概是瞎了,”和游藝搭戲的女生看着手機上剛剛拍到的和游藝的合影,又看了眼她在這出戲裏面應該喜歡的那個男生,“放着這麽好的周沖不要,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渣。”
“這叫什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用發蠟把頭發都梳得一絲碎發沒有的男生把頭一揚,“尤其是你這種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你別把我襯衫撕皺了!哎,徐佳珮來了。”
“哼!”女生白眼翻到一半,半路看到什麽迅速轉換形态瞪大了眼,“尚河今天這身有點兒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