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因為身邊讓他安心的氣息, 沉積幾日的疲憊終于一股腦的竄上來。.
——游藝坐上車之後就悄悄勾着溫誠的指尖睡着了。
不過他睡覺的時候腰背也直直挺着, 連前座的司機都沒能注意到。
還是溫誠悄悄地擡手‘噓’了一聲。
然後将手背抵在游藝的額頭旁,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小腦瓜一點一點的時候給他一個支撐。
就這麽眼底含笑的幫他撐了一路。
年過中年的出租車司機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這兩人之間的親昵模樣,大概是到了這個年齡,哪怕看到陌生人的甜蜜, 心底也莫名生出了幾分欣慰的情緒。
他在兩人臨到目的地的時候小聲感嘆道:“你和你小男朋友感情真好。”
溫誠側目看了眼到現在還沒清醒的游藝,也笑着小聲說:“謝謝。”
……
游藝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被溫誠背在背上的時候不僅沒醒,還非常自然地摟緊他的脖子,甚至用臉頰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脖頸。
險些給溫誠蹭出火來。
也就是游藝現在睡得正香,如果是在他清醒的時候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根本想都不敢想。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溫誠背着,八成要給溫誠一路公主抱回家作為補償。
其實游藝有時候的确冒着讓人哭笑不得的可愛傻氣。
“你就是這麽追人的嗎?”明明知道這孩子現在什麽都聽不見, 溫誠還是低聲笑罵,“剛說要追的第一天,就讓你的追求對象給你背回家?”
“溫先生?”門口守夜的小保安認出他來之後吓了一跳,快走兩步湊上前想要幫忙, “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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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溫誠小聲答着,不着痕跡拒絕了保安的幫助, “睡着了, 我自己來就行。”
“啊……”
可是這邊離溫誠家還是有段不短的距離啊?
似乎看出保安的不确定,溫誠開玩笑說:“沒關系, 我背不動就直接給他扔路上,你們後半夜巡邏的時候撿到幫我送回家就行。”
保安被他逗笑了,識趣地退回去:“那溫先生早些休息。”
溫誠雖然嘴上這麽說, 卻還是認認真真一步一步把游藝背回了家。
何況游藝乍眼一看沒什麽變化,但這補拍戲份的大半個月還是讓他瘦成了一個空有皮相的空殼,一手拎起來都好似沒什麽重量。
他動作小心給這個漂亮紙娃娃放在床上,床墊被子都是溫誠曾經特意挑選過,柔軟得能讓人迅速陷入睡眠的質量。
但在睡夢中的游藝還是不太舒服地側過身,連眉頭都擰出一根小麻花。
溫誠擡手戳了下他的臉頰,悄悄問:“不舒服?”
游藝自然沒有回答他,擰緊的眉頭在嗅到被子上熟悉的薄荷味道後才悄悄松開,身子蜷縮成一團,抱着被子的一角沉沉睡着。
“傻。”溫誠輕笑點了下他的鼻尖,自己也打了個哈欠。
他最近的作息時間在游藝的提醒下越來越規律,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睡着了。
溫誠從床邊站起身,轉了轉有些酸疼的肩膀——雖然他自己覺得游藝就是張紙片,但身體的反饋還是提醒他那是個成年男人——走到透明的衣櫃面前。
角落裏挂着一套剛剛洗過的新睡衣,大概是受到游藝那套小兔子睡衣的影響,這套睡衣肩膀上也帶着兩只垂落的灰色長耳朵。
“換了衣服再睡。”溫誠捏了下游藝的耳尖,低聲說,“你不起來我就幫你換了啊?”
游藝把腦袋往被子裏扭啊扭啊地一鑽,不動彈了。
溫誠雖然說要幫他換衣服,但自己實際上也沒什麽照顧人的習慣。他揪着游藝的衣服遲疑了兩秒,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先拽着衣擺掀上去,還是要扯着袖口先把胳膊放出來。
睡着的游藝雖然睡相乖巧,但也稱不上配合,溫誠自己又特別小心怕給他弄醒。結果背他回來都沒覺得,換件衣服卻手忙腳亂把自己逼了一個面紅耳赤。
——溫誠突然就懷念起游藝在舞臺上穿着的那件襯衫了,暗金色的紐扣一定輕輕松松就解開了。
“不管你了。”溫誠看着游藝身上那件基本沒什麽變化的衛衣,吐出一口熱氣,“醒就醒吧。”
說着溫誠就擡手将游藝抱在懷裏,在游藝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時候迅速拽着衣服往上幹脆利落地脫下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耳根浮上一層薄紅,單獨這麽看着還像是個正人君子。
他還沒來得及把睡衣拿過來,歪在他懷裏的少年順着慣性往他身上一靠,偷偷摸摸藏了好幾天的傷就以這樣一種方式直接戳進溫誠的眼裏——紮出了滿心的酸澀。
後背的青紫其實已經不怎麽疼,但看着反而比最開始令游藝疼到只能趴着睡的時候更加吓人。
比較嚴重的還是肩膀和腰附近,紅腫還沒消,卻又冒出來了幾個不大的小水泡。
看着就疼。
偏偏這一陣游藝打電話的時候還總說自己已經适應了哪都沒事,結果這就是他什麽事都沒有的見證。
也不知道這傻孩子是怎麽忍下來的。
游藝把臉頰埋在溫誠的肩窩裏睡得正香,留下這一身觸目驚心的傷痕對他來說似乎并不重要,照樣該睡就睡該吃就吃沒心沒肺。
“你還好意思睡。”溫誠小聲嘟囔着,動作上卻是仔細扶着游藝的手臂,盡量以一個讓他碰不到身上紅腫水泡的姿勢躺好。
然後在游藝還沒來得及皺眉的時候,動作迅速的從床底下把醫藥箱拖出來。
一打開最先映入他視線中的就是早就被他遺忘的各類安眠藥,溫誠動作一頓,擡手就把那幾個小藥瓶随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雖然溫誠沒有照顧人睡覺的經驗,但對處理這種創傷倒是意外在行。況且他演過不少電影,在拍攝的過程中很少會有毫發無損的時候,蹭上擦傷都在所難免。
“唉,”處理好游藝身上的這幾處水泡後,溫誠也放棄把自己特意挑來的兔耳朵睡衣套在這個傻小子身上了。他慢慢将被子給這孩子蓋好,輕輕點了下他的額頭,輕聲嘀咕着,“都不知道這是誰追誰了。”
游藝抱着被子翻個身,也不知道他的睡夢裏有什麽,嘴角竟然還挂着一個向上翹起的小弧度。
看得溫誠又手癢地捏了下他睡得粉撲撲的臉蛋。
這麽一個手癢,溫誠又坐在床邊多待了二十分鐘,一直到暫時玩夠了,他這才打着哈欠準備自己去沙發上随便湊合一宿。
剛站起身,一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掉出來的小紙條就順着他的動作滾到地上。
溫誠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得甜兮兮的游藝,好奇地俯身把那張紙條撿起來。
紙條大概被人不停地打開又折上,折痕的位置明顯,顯得這張随随便便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一塊小白紙都過分脆弱了。
一展開,映入溫誠眼中就是游藝漂亮的小方塊字體。
——和游藝給姜太簽下特簽的字體一模一樣。
不過與被姜太發在網上的那張特簽的不同之處在于這張紙上的內容明顯要多不少,而且不少地方都有被特意删改的痕跡。
比如開頭‘溫誠’兩個字的前面就被劃去了不少其他的稱呼。
溫誠拿着這張紙,一邊看,一邊慢慢往沙發的位置走。
【溫誠,我今天想說的話可能對你來說不是一個秘密了。但是今天我說出口的這句喜歡你,程度大概會比你想象中還要多一點點。畢竟喜歡你這件事,大概已經貫穿了我至今為止的大半數時光,甚至這條時間線還會永久的無限延長着。
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可能對這個詞還懵懵懂懂的時候,你就已經被我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了,那時候的我喜歡你崇拜你夢想能夠成為另一個你。你給了我一個夢想,成為了我追逐的光。
然後我遇到了你。
你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比我做過的所有美夢都要甜。真實的你将我曾經對你做出的一切紙片般的僵硬假設全部推翻,你比我全部的想象都要溫柔美好上萬倍。
這樣好的你,理所當然,讓我的喜歡中慢慢滲入了分不開的妄念。
很久以前你給了我夢想,現在你又成為了我的夢想。
我慢慢不滿足成為你的小粉絲,我想牽着你的手,想與你相擁親吻,想真正擁有你家的鑰匙,想分享你的另一半床鋪,想陪你一起度過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
藏了這麽多想法的我好像都變得沒有那麽可愛了。
但是溫誠家大可愛還是夢想着有一天能悄悄在‘溫誠’這個名字上加一個形容詞。
游藝的。
游藝的溫誠。】
……雖然最後這幾句又不知道怎麽全被游藝一筆劃掉了。
劃掉之後這孩子又用顏色淺淡的筆跡在旁邊寫論文一樣認真批注着:
【讀完一遍感覺這實在是一個臭不要臉的天方夜譚。夢想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步慢慢實現的,突然上來就打算占據主權實在是太不正經了。】
溫誠胸口內原本因這張‘表白草稿紙’而堆積滿滿的複雜情緒,鼻尖剛感覺到一點點的酸澀,視線往下在看到這句話之後卻直接沒忍住輕笑出聲。
果然還是他家的大可愛啊。
溫誠擡頭,看向占據了他一整張床、現在正揪着被角乖巧睡着的漂亮少年。
好像僅僅是看着,就有源源不斷的暖流湧向心口,一顆心髒被嚴密無縫的包裹着,溫暖而舒服。
他真是戀愛了。
……在還被自己戀人堅定追求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