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葉禦天轉身,目光一一掃過殿內的人。

有人不動聲色,有人暗自握拳,眼裏是隐藏的憤怒與殺意,葉禦天看見了也不在意,他不相信也不需要別人的忠誠。

要麽打敗他,要麽就臣服!

“長老,你錯怪教主了,是隆長老背叛在先。”子書溫柔的聲音沐了春風般從殿門口傳來,有些艱難的操控着輪椅前進。

衛七眼神閃了閃,看了葉禦天一眼,上前幫忙推着輪椅。

子書向來清俊,葉禦天不在的日子大小事也交由他負責,在教中信服力極高,衆人都微微行禮。

“隆長老握着信閣之權,不僅多次傳遞假消息,還故意洩露教主行蹤,陷教主于險地,死有餘辜。”

“這,”衆人面面相觑,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葉禦天微微皺眉,他向來不喜歡解釋,他只需要絕對的威懾與服從,哪怕真是随手殺了又怎樣。

只不過這脾氣是不能對着子書的,他輕聲道:“先回去好麽,這裏太陰冷。”

雖然葉禦天用的問句,但子書也明白自己最好不要說不,他嘆了口氣:“他們都是你的門人,很多事可以商量,留條命。”

葉禦天微微皺眉,看了子書一眼,對方依舊溫潤與世無争的樣子,眼裏都是善意。微微點頭,示意衛七帶子書回去。

葉禦天坐回位置,點了幾個名字,閉上了眼:“開始吧,給你們解釋的時間。”

沈不入站在殿外,沒被允許他們是沒資格進入議事堂的,他也算知道了為什麽衛七要把他們攔下來——他站在門外,可呼吸間都是血腥氣。

不時有慘叫傳出,還不斷的有人被拖出來,基本已不成人形,葉禦天确實沒殺他們,不過卻生不如死。

無憂眼裏充滿驚惶,她從未見過哥哥這個樣子,有些受不住想進去卻被沈不入攔住,最後忍着嘔吐捂着嘴跑了。

等一切結束,活着走出來的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時隔三年這位年輕教主再一次展現了他的鐵血手段,有人歡喜有人愁。

沈不入又等了一會,四大長老包括一個新晉的和兩大衛教才出來,沈不入行禮,他們也不敢托大一一回禮,只是臉色凝重,沈不入想問的話便歇在嗓子裏。

臉上暈開涼意,沈不入恍然回神,看着飄落的白色,不知何時,今年的第一場雪就來了。

心裏越發不安,議事堂本就陰冷,平時也很少用到這裏,人都走了師父還呆在裏面幹什麽?

沈不入強迫自己再等了會,等不及想進去時葉禦天出來了,跨出門的那一刻,明顯打了個寒噤。

“師父。”沈不入上前将手中的披風遞給葉禦天,冬天裏他還只穿了一身單衣。

葉禦天氣勢依舊強盛,不過那只是上位者的氣場帶來的僞裝,沈不入能明顯感覺他內裏的虛浮。

“下雪了啊,”葉禦天伸手,什麽也沒接住——雪悠悠的,太慢了,他懶得等其飄落在手心。

順勢對着沈不入擺手,“不用,你為何在這裏?”轉念又想到什麽,“無憂也過來了?”

沈不入聽師傅語氣微變,奇異的竟知道了這話下面的意思。師父所剩不多的溫情幾乎全給了無憂,他竟是不忍開口。

不過沈不入不說葉禦天看他樣子也能猜到,無憂既然過來了卻又不在這裏就已經是個問題了,他雖手上沾滿鮮血可卻從未在無憂面前展現過,笑得幾乎有點怆然。

“她覺得我殘忍?”

話音才落,葉禦天一口血就吐了出來,那僞裝的氣勢頃刻散去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

沈不入心裏一驚,上前接住向前栽倒的人。

他本用了十成的力,可摟住人才發現輕得出奇,聲音少見的有點顫抖:“師父?”

周圍實在是太過安靜,整個世界好像只有翻飛的雪花中擁抱在一起的人。

“不礙事。”葉禦天緩了兩秒,推開徒弟直起身子。

他本就有傷在身,與隆長老打鬥時也挨了兩掌風,剛才哀怒攻心,淤積的血一口噴出過後到是好了很多。

“嗯。”沈不入面上也無多餘的表情,側身将仍止不住發抖的手藏在身後:“師父可需要什麽藥,徒兒去取。”

“不必,調理幾日便可。衛七那邊你不用去了,明日直接來我那裏。”葉禦天說這話時腳步沒停,話音落下時人已經快看不見了。

沈不入看着師父越來越遠的背影,雪花翻飛落在黑衣墨發上,好像剛才的虛弱是他的錯覺般。

可他鼻尖仿佛還萦繞着那個味道,葉禦天下巴磕上他肩膀時因慣性産生的風帶來的味道。

很奇怪,沈不入想。

師父明明從血污裏走來,卻滿是草木的清香。

南門教,後山。

初雪并不怎麽大,紛紛擾擾的掉在地上不幾秒也就消失。

可奇異的是此地有一沒結冰的水池,雪花掉下來不但沒有化掉反而悠悠飄着,晶瑩剔透的甚至可看清形狀。

整個後山像與世隔絕般,寂靜得只能聽見風吹雪花落下的聲音。

忽的有破風聲傳來,來人正是剛才離開的葉禦天。

修長的身影停在池邊,猶豫了兩秒,忽然褪了衣衫一步步走下去。

冰涼刺骨,并不只是簡單的寒氣,那像是能吸附在骨頭上,鑽心般的疼。

葉禦天本就白的皮膚變得透明,整個人好像要同碰到他身上的雪花般化了,他吐了個綿長的氣息,靠在池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衛七出現在三米之外垂着頭低聲道:“教主,信閣傳來消息,魚兒咬鈎了。”

葉禦天搭在池邊的手指動了動:“先不急,讓那邊不要輕舉妄動。”

“是。”衛七準備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你沒什麽其他要說的?”葉禦天一字一句說的很慢,好像別有意味,可是他語調又是漫不經心的,仿佛只是随口問問。

一直低着頭的衛七忍不住看向葉禦天,目光落在紅色的面具上又猛地低頭。

沉默了兩秒,他單膝跪地低聲道:“沒有。”

“沒有?”葉禦天擡眼看向跪着的人,停了一會,輕笑一聲,“下去吧。”

衛七身體一僵,冷峻的臉上浮現一絲詫異,他沒想着能活着出去。

眼裏劃過一絲掙紮和猶豫,但最終還是領命退了下去。

衛七走出後山,擡眼就看見遠處樹下坐着的人。風從崖下吹上來鼓動着那人的衣袍和頭發,脊背筆直,看上去冰冷而無情。

衛七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那人回過頭沖着他招手,臉上有如沐春風般的笑。

他猶豫了兩秒,擡腳緩慢的走過去。

“這麽不情願?”子書臉上的笑容微微變化,不再是慣常的溫潤有禮的淺笑了,帶着些許的調侃,或許說是挑逗。

子書行禮,“南副教。”

子書伸到一半的手收回,面上微微變化,“還叫我南副教啊,真是讓人傷心呢。”

這樣的子書與平日的實在是差了許多,衛七嘴唇微動,看了人一眼,沒說話保持着姿勢也沒有動。

子書頓了頓,轉轉手上的扳指,微冷的神色到是重新笑了起來,“別行禮了,”頓了頓又說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衛七站直身體,聞言瞳孔一縮,目光落在子書身上又飛速移開。

子書目光落在衛七臉上,其實做暗衛沒有特征最為好,可衛七的那雙眼睛實在過于深邃,連帶着平淡無奇的臉都多了些魅力。

看着像裹了一層冰的人,子書實在抑制不住想撕破這層面具的惡趣味,他挑眉繼續說道,“感覺爽不爽,可要再來一次?”

果不其然,那仿若木雕的神色有了些變化,深邃的視線将子書攏進目光裏,帶了些欲言又止的怒意。

子書目光從衛七手背跳動的青筋移開,不怕死的繼續道,“怎麽這個表情,你撕我衣服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

衛七情緒明顯有點失控,血絲都快漫上眼角,他猛的上前抓住輪椅兩邊的扶手,聲音像是直接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你是不是”

子書被被弄了個猝不及防,冰冷的氣息噴在臉上讓他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一下,衛七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是被獵人鎖定的獵物。

不過也就一秒,衛七很快找回理智,他直起身體,沉默了兩秒,“我說了,這命,你要就拿去,但是別招我。”

子書垂眼,寬大衣袖下握着的手掌微微攤開,在那無人看見的手心,有絲絲血色蔓延。

“算了,不逗你了,推我回去吧。”

雖然葉禦天說了不用藥但沈不入還是放心不下,他想就算弄些補身子的也好,便去了藥閣。

仗劍江湖的人不少,懸壺濟世的人可不多,特別是在南門教這個地方,說是藥閣其實裏面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吹噓自己是醫聖的怪老頭,一個是無憂。

沈不入到時看見滾滾的黑煙以及怪老頭的怒吼也沒感意外,他不常來,但這種場面每一次都能看到。

非要說不同就是平常吼得更兇的小丫頭沒了氣焰,垂着頭坐在藥罐前一下一下的扇着扇子。

看見沈不入過來老頭急忙來拽他,沈不入輕輕地一閃沒讓人碰到,主動問道,“怎麽了?”

老頭也見怪不怪了,這小子碰一下像要奪了他的仙氣兒似的,他還嫌棄呢。不過這時可以稍微原諒一下,畢竟有個悄悄話要講。

“你說那丫頭是不是遭遇了負心漢,對她始亂終棄不要她了?”

這悄悄話說得很有特點,幾米遠的都能聽見。

然而無憂并沒有什麽反應,這老頭隔了一會,眼珠一轉,一臉擔心的問沈不入:“我是不是說得太小聲,她沒聽見?不行,我再給你講”

沈不入對這老頭的脾性多少也有了些了解,擡手制止,“她聽見了。”

就是半聾的人都該聽見了。

“不可能,我說的悄悄話,再說她聽到了怎麽可能不罵我,我要”老頭揪揪自己的耳朵道。

“如果一個人突然吐血,會是什麽原因?”沈不入打斷了老頭的話,低聲問。

“我哥吐血了?”無憂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

“我說了,她聽得見。”沈不入對老頭示意這場景。

捋捋胡子正準備回答的老頭不爽了,他側過頭,胡子都要飛起來般:“我說你這丫頭不是聽不見麽?原來就”

“不行,我得去看看。”無憂壓根沒看老頭,自顧自說着就往屋裏跑,揣了些藥出來甩着腳丫子就跑了,話都沒留一句。

“哎,你這丫頭,人還沒說是誰呢,你勸勸她,”老頭對沈不入說道,一張老臉晌着。

這丫頭真是的,也不說還回不回來,不回來今天的火誰燒?

沈不入沉思了一下,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消息還要瞞一下,可對這個沉迷于草藥的又無武功的普通老人到是沒必要。

“是師父受了傷,我來是想看看有無味道比較好的補藥?”

“哪有味道好的藥?!捏着鼻子就下去了。”老頭眼睜睜看着好不容易拐來的勞力跑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沈不入搖搖頭,葉禦天對味道極為挑剔,“不願讓師父勉強。”

背着手往裏走的老頭聞言回頭,上下看了沈不入兩眼,擠眉弄眼的。

“這麽上心?知道的是你師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小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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