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雞鳴破曉, 晨光靜靜的灑在青城鎮的街道上, 昨夜的寒冷和陰暗被盡數驅散。
一大早青城鎮上空修士們就在來回巡查,青城鎮的居民看着這架勢莫名多了份緊張感,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城派出了什麽事。不過想到馬上就要到沈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 大概是修士們在做什麽準備吧。
青城派确實是出了大事,沈良發現他昨天關起來的金丹修士邵寧和兩個宗門弟子不翼而飛了。老祖的結界都沒有破損,那邵寧竟然可以在不驚動老祖和自己的情況下破開了地牢的禁制, 還不聲不響的取走了他已經放好的飛劍。
沈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來邵寧只是和他修為差不多的修士, 而且還身中劇毒, 他怎麽能做到這步要不是青城派來了太多的修士不方便大張旗鼓的尋找邵寧, 沈良一定會把青城鎮翻個底朝天。
季桓聽說邵寧不見了,倒是沒什麽表示,但是聽說李二狗也不見了。他的臉色當場就不好了, 他對沈良說:“區區一個神劍門的棄徒, 沒了就沒了,但是李二狗你一定要幫我找到!”
李二狗還沒能練氣,他想要離開青城鎮可能性太小了。季桓和沈良都斷定,李二狗一定在青城鎮!
沈良想到李二狗是跟着溫衡他們來到青城鎮的,李二狗失蹤,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會不會和溫衡他們彙合了。他最近實在分身乏術,都沒時間去管這兩個突然出現的修士。
借着這個事,沈良回了一趟沈府。
沈府中溫衡和蓮無殇正在院子中下棋,沈良過來的時候, 溫衡正愁眉苦臉的求饒:“我輸了輸了,這黑白子看得頭疼。”蓮無殇手執白子,他道:“你都沒認真下就認輸,未免太敷衍。”溫衡無奈:“我就不是動腦的料子,你就饒了我吧。”
沈良見這兩人一副閑适的樣子就納悶,看樣子李二狗也沒來這裏。他迎上去:“溫道友吳道友,二位最近可好”
溫衡快速丢下棋子如釋重負,他笑眯眯對着沈良拱拱手:“沈道友好,我們最近挺好的,沈府風景如畫是個養人的好地方。”沈良瞅瞅溫衡,可不是養人麽,剛來到青城鎮時面黃肌瘦的乞丐現在看起來已經白了許多。
沈良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沈某最近實在太忙分身乏術,怠慢了兩位道友,還望兩位道友多多包涵。”蓮無殇看向沈良:“沈道友可是找我們有事”
沈良聞言從懷中掏出一份燙金的大紅色請帖:“馬上是我侄女沈柔的大婚典禮,我沈良想邀請二位參加婚禮,還請二位給我這個薄面……”話音未落,溫衡已經接過了請帖:“一定去一定去,哇,無殇你看,我還從來沒參加過別人的結婚酒宴。”
沈良嘴角一抽,他沒想到溫衡竟然這麽沒見識,導致他都不想和溫衡繼續說下去了。蓮無殇接過請貼,請帖上只寫着蓮無殇的名字,蓮無殇合上請帖淡淡的說:“我一定到場。”
沈良走了之後,溫衡嘆了口氣:“哎……我還從來沒參加過別人的婚禮酒宴,沈良也太小氣了,就不能給我也寫一張請帖”明擺着看不起溫衡啊,不過也不怪沈良會看低溫衡,就溫衡這樣子,最起碼現在看起來難等大雅之堂。
蓮無殇道:“沒事,沈良給我遞了帖子,某種程度上就默認了你我一體,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溫衡揣着手:“我倒是覺得他今天過來不只是送請帖……嗯……總覺得他遇到了什麽麻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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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無殇問道:“你看不出來麽”溫衡搖搖頭:“我也不是什麽事都能看出來,我也就烏鴉嘴的時候靈。”
蓮無殇猶豫了一會兒:“那個……其實我知道沈良遇到了什麽麻煩的事情。”溫衡直接愣了:“無殇,你竟然會算命”蓮無殇道:“我是推算出來的,不算是算命。”
溫衡手裏提着油紙包,紙包中放着粉白的糖圓子。他和蓮無殇兩人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今天他不準備算命去,找他算命的人倒是挺多的,但是他如果有求必應,也就少了神秘感。
當然,在大街上晃蕩的溫衡和蓮無殇并沒有什麽神秘感。不知道是沈良最近太忙,還是溫衡他們看起來實在太無聊,沈良已經放棄了對溫衡他們的監視了。之前沈良也在溫衡身上做了個神識印記,當場就沒蓮無殇給抹了。
這也是沈良對蓮無殇客客氣氣的主要原因,能舉手投足間抹掉他的神識,蓮無殇修為必定在他之上。
“去看小板車”看着這路的方向向着北邊,溫衡計劃着,“要是我們離開青城鎮,板車還要再改良下,最好加固一下,裏面再塞幾床被子。我看阿柔的烏篷船裏面用了陣法,要不我們也在板車上弄一個吧,這樣帶着阿柔也方便。”
蓮無殇不說話,溫衡在旁邊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哪裏有人會做這種陣法,也不知道板車能不能加上陣法。要是離開青城鎮,天氣會越來越涼。我之前定了幾床厚棉被,估計這兩天也快做好了。”
暖暖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他們兩人就這麽晃晃悠悠來到了小板車前。板車孤零零的放在死胡同的深處,溫衡坐在了板車的左側的扶手上,然後将有太陽的那面留給了蓮無殇。
“無殇,來坐啊。”溫衡話音剛落,板車簾子就掀開了。溫衡錯愕的轉過身去,就和邵寧面面相觑。邵寧弱弱的說:“你好……我……”
狗子一把推開邵寧:“阿衡阿衡!”邵寧的腦袋重重磕在板車上,狗子根本沒管他,他向着溫衡撲過去,溫衡下盤不穩,腦袋直接撞到了身後的牆上……
頭上頂着一個包的溫衡面對同樣頂着包的邵寧,他狗子解釋了半天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麽。溫衡看向邵寧,邵寧歉意的跪坐在溫衡對面,一群人擠在了板車中。
溫衡揉揉頭頂的包,他再看向邵寧:“這位道友,嗯……”邵寧客氣道:“叫我邵寧便是。”
“那好邵寧,我就有什麽說什麽了。我只是個小要飯的,你是金丹修士,你說要加入我們,你要想清楚了,我們什麽都給不了你。我們現在全部身家,只有這個板車。”
金丹修士真好用,溫衡剛剛還和蓮無殇說他想在板車上加個法術,能讓空間更大一點。結果邵寧已經在板車裏面加了術法,現在的板車比溫衡他們在沈府的房間真大。但是不能因為金丹修士好用,就讓邵寧吃虧。
“你比我們厲害太多,你跟着我們,明顯是你吃虧。你要想清楚。”溫衡倒不是害怕邵寧的仇家上門,他看得出邵寧是個脾氣不錯為人也可以的修士,和那群眼高于頂的修真者相比,邵寧簡直就是修真者中的異類。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要成為你們的夥伴。”邵寧認真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在忽悠你,但是我是認真的。”
邵寧想了一整晚,他現在的情況要是單獨行動,指不定就死在哪裏了。要是和其他修士組隊,且不說他身上的木之靈會不會暴露,光他是神劍門棄徒這個身份就注定了他找不到能對他真心誠意的隊友。
溫衡他們就不同了,他也聽狗子說過。溫衡只是因為被老溫頭收容了,哪怕他很有能力也沒抛棄狗子,反而帶着狗子一路走過來。由此可見溫衡是個很有原則很講義氣的人。
再想到妖獸豹子也聽命于溫衡,邵寧就賭了一把。他本就茍延殘喘,能活下來再好不過,要是不幸死了,他也不會說什麽。
溫衡考慮了一會兒,他對上了蓮無殇的眼:“無殇,你覺得呢”蓮無殇盤膝坐在旁邊含着糖:“這事情你自己處理。”
什麽壞毛病,怎麽什麽事情都要問自己一聲,弄得自己好像是這個隊伍的領導者一樣。天知道蓮無殇最讨厭拿主意做決定了。
溫衡笑眯眯對着邵寧伸出手道:“那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夥伴了,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邵寧擡手與溫衡拍了一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楚越弱弱的在旁邊舉手:“我也想加入,我可靈活了,我可以幫忙讨飯。”溫衡還沒來得及說話,邵寧捂着嘴悶聲咳了幾聲。
狗子在旁邊幫腔:“阿衡,你也讓楚越加入吧,她确實好能幹!”溫衡看着楚越忐忑的眼神,他寬厚的笑了:“行啊,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讨飯小隊。以後可要辛苦你啦。”
楚越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不辛苦不辛苦。”楚越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溫衡狗子還有邵寧,甚至是旁邊不茍言笑的蓮無殇,她都覺得很安心。
狗子樂颠颠的對楚越說:“我早就告訴你了吧,我們家阿衡人特別好。你以後有什麽都可以找阿衡。”楚越頭都點成了小雞啄米樣,她又開心又後怕:“幸虧昨晚你沒犟着不走,不然也不知道我們今天還活不活着了。”
喲,看來發生了溫衡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啊。于是溫衡蓮無殇還有邵寧又聽楚越講了一遍癞頭爺爺的故事。
邵寧昨天去偷自己的本命靈劍去了,他沒聽到楚越說這個故事。現在他沉着臉:“這大概是什麽陰邪的法術,我以前聽說過,有修士用人類的靈魂來煉制法器。青城派的這個季桓真人莫不是也是其中一員”
蓮無殇含着糖挑起眼簾看了看邵寧,邵寧坦坦蕩蕩和蓮無殇對視:“我覺得我需要去看一下,如果真是什麽陰邪的法術或者是陣法,我一定要破壞他的陣法。”
沒想到邵寧竟然是個熱血的修士,其他的修士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只要不損壞他們的利益,區區幾個凡人,死了就死了。沒想到邵寧竟然像大俠一般,還想行俠仗義。
邵寧握着自己的本命劍就要出去,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正在被青城派追蹤,并且還身中劇毒。蓮無殇淡定的開口:“邵寧,你一定得罪了不少人。”邵寧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哎,是啊……”
邵寧剛準備去掀開簾子,身體就僵住了。一陣熟悉的疼痛從心頭湧了出來,他頓時面如死灰氣若游絲的倒下去了!
溫衡一把扶住他:“我說你自己都這把德行了,你還想行俠仗義省省吧!”邵寧半死不活:“修士和凡人都是人,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總要盡力去做點什麽……”
溫衡嘴角抽抽:“你可拉倒吧……”你都倒下來了,還有心思去管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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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寧這厮一定得罪過不少人,溫衡頓時覺得他和邵寧一定會成為好基友。溫衡因為烏鴉嘴得罪人,邵寧因為行事沖動得罪人。這麽一想,溫衡看邵寧的眼神就很微妙了,所謂的好基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是不是和自己一路的。
蓮無殇咬着糖:“我已經預料到将來你和邵寧被修士追殺的樣子了。”溫衡死豬不怕開水燙:“又不是追殺我一個人,我才不怕。”
邵寧眼神堅定的對着溫衡和蓮無殇,妄圖傳達出什麽正能量,可是他一張口一口血就顫巍巍的吐了出來:“……”溫衡板着臉:“你就別管這麽多了,就你這樣,別說行俠仗義了,出了門就倒下了。”
狗子手忙腳亂讓邵寧躺下:“哎喲喂,又來個病號,這下子可熱鬧了。”邵寧面如金紙氣若游絲:“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溫衡一臉深沉:“沒事,我們家不止你一個病號,多你一個沒什麽問題。”
邵寧也沒那個心力和溫衡貧嘴,他的毒發作了!整個人昏昏沉沉,修長的手指攢着稻草,眉頭痛苦的皺起。
邵寧昏睡了過去,溫衡不是修真人士,他也看不出邵寧中了什麽毒。蓮無殇從儲物袋裏掏出一瓶藥給邵寧吃了一粒後,邵寧看起來稍微好了些。
“看到邵寧,我就覺得我會和他成為摯友。”溫衡深沉道。蓮無殇點評:“是不是覺得能遇到一個和自己一樣傻的人不容易”溫衡瞅瞅蓮無殇:“無殇你怎麽這麽清楚我還真是這種感覺,有種遇到同類的感覺。”
蓮無殇道:“因為你們兩個出去都很容易被人打。”
溫衡他們頓時安靜如雞,好像還真是這樣。溫衡對着狗子和楚越道:“你們在這裏照顧邵寧,我去給你們買東西。”
蓮無殇緩聲道:“我同你一起去,這裏有狗子他們就足夠,你那邊可能需要我遮掩一下。”溫衡一定是在為了離開做準備。
某種意義上說,溫衡和邵寧還是不同的,邵寧一副俠義心腸,溫衡則很懂韬光養晦。比如現在,他晃悠晃悠就向賭坊那邊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和蓮無殇盤算:“原本以為就我們四個,沒想到現在又加了三個。我們的夥伴越來越多了啊。”
蓮無殇好奇的問道:“邵寧難道也是你的徒弟之一”不然溫衡為什麽要接受邵寧
溫衡一副深沉的臉:“不是啊,我沒細看,但是邵寧肯定不是我的徒弟。我只是覺得邵寧這人可結交,雖然是個傻逼,但是人挺不錯的。”
溫衡對青城鎮不是很熟悉,他想買一些東西都是找的胡莽代勞。胡莽一看到溫衡他們的身影出現在賭坊旁邊就立刻迎上來了:“溫仙師,你可算來了!”
胡莽的語氣挺急切,還有點幸災樂禍。溫衡問道:“怎麽了”
胡莽樂道:“您還不知道呢吧,沈家四爺,就是沈氏賭坊的當家人,今天上午在青樓被人擡出來了。說是馬上風,還沒擡回去人就沒了,沈家大姑娘大婚在即,現在出了這事,沈府覺得太丢人了,秘不發喪呢。”
溫衡和蓮無殇面面相觑,沈四死了這麽快這麽突然
胡莽樂道:“沈氏賭坊關了呢,估計這幾個月不會開。我們賭坊今天來了好多客人。”溫衡緩聲勸誡道:“人死為大,這事以後你就別說了。誰都有一死的時候。”
胡莽連忙收斂了笑意,他清清嗓子:“溫仙師,您讓買的東西都買好了。”溫衡客氣的對着胡莽拱拱手:“多謝……”胡莽替溫衡打了好幾床厚被子,這些被子都堆在賭坊中胡莽的休息室中。
溫衡随着胡莽去了一趟,他出來的時候臉色都青。蓮無殇關切的問道:“這是怎麽了”溫衡直犯惡心:“難怪這家賭坊生意這麽差,裏面的味道簡直了。比狗子半個月沒洗澡還要惡心。”幸虧進去的不是蓮無殇,不然蓮無殇估計都要躺平了。
溫衡在離開的時候對胡莽道:“若是可以,你還是另尋個差事。” 胡莽憨厚的撓撓頭發:“我盡量找找。”胡莽不解溫衡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話,不過相信仙長總是沒錯的,胡莽是個腦殘粉來着。
溫衡買了很多吃的,本想給狗子他們送過去,卻不料沈府的家丁突然就來找溫衡了:“溫仙師,我們家老爺有請。”
溫衡和蓮無殇互相看看,蓮無殇道:“你先回去吧,我再轉轉。”蓮無殇接過儲物袋,然後溜達溜達走掉了。
來找溫衡的竟然不是沈良,而是沈恭。溫衡來到沈府那天晚上的家宴中,他給沈家兄弟四人都算了命,當然都算不上什麽好話。不過沈家的四兄弟都沒當一回事,聽一聽圖個樂罷了。
哪知道啊,這才多久的時間,沈恭的兒媳先是算出了身懷有孕,老醫生還說那是個男胎。溫衡說沈讓會死于馬上風,結果今天一大早,青樓的人就送回了沈讓的屍體。
沈恭又聽說溫衡在外頭幫人算命,那叫一個準,連修士撞破青城鎮的結界都算出來了。原本不在意的沈恭看到四弟的屍體時就想到了溫衡的話。
這一次沈恭的态度特別恭敬:“溫仙師,溫仙師,還請救命啊。”溫衡說過他的命不錯,可是聽溫衡的話,沈府将來要落敗,他總想做點什麽補救下。“沈老爺折煞溫某了,溫某只是個混口飯吃的人罷了。”
溫衡明白沈恭想要讓他幹嘛了,沈恭想要讓他像江湖術士一樣為他改命。可是溫衡他……做不到啊……
“哎蓮先生,阿衡呢”狗子和楚越兩個樂颠颠将儲物袋中的吃的還有被子之類取出來。邵寧的術法很管用,原本窄小的板車現在能放好多東西!
“他有點事,不過不用擔心。”蓮無殇看着狗子和楚越布置板車。邵寧是木靈根,他擴大了板車的空間不說,還加固了板車。這板車從外面看起來依然髒兮兮,可卻是個不錯的遮風擋雨的地方。
“蓮先生,豹兄不知道去哪裏了。我沒見他。”昨天晚上豹子将狗子他們放到板車這裏後,豹子就沒了蹤影。狗子對豹子有點懼怕,更多的是擔心。
“不用擔心他,他沒事。”蓮無殇坐在板車門口曬着太陽,然後撚了一粒糖果塞到嘴裏。溫衡給他買的糖已經快吃完了,蓮無殇細心的将油紙包塞到乾坤袖中。
自從他受傷後,嘴巴裏面總是發苦,他從未和人說過自己的口味。但是溫衡竟然敏銳的知道了,蓮無殇覺得自從到了青城鎮,有了條件之後,他的嘴巴裏面一直都是甜的。
蓮無殇站起來對着板車裏面的狗子他們說:“等豹子回來之後,你對豹子說,讓他帶着你們和板車去城外。我們到時候在城外彙合,這幾天青城鎮不太平,你們多注意安全。”
狗子從簾子裏面探出頭來:“啊那你和阿衡呢”
蓮無殇緩聲道:“去接你師姐。”狗子嘀咕:“我還真有師姐啊……”
蓮無殇回到沈府的時候,只見溫衡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發呆。“回來了”溫衡沒什麽精神。“嗯,你怎麽了”蓮無殇問道,“是不是沈良找你”
“沈良沒找我,是沈恭找我,讓我給他們改命。我哪裏有這個能耐,好不容易才打發了他。”溫衡從袖裏掏出一份請帖放到桌上,“無殇,人怎麽能勢力到這步但凡看到對自己有用的人,就要湊過去套近乎。真是虛僞透了。”
蓮無殇打開燙金的請帖,上面工整的寫着溫衡的名字。明明早上沈良送請帖的時候,還沒溫衡的請帖。後來沈恭看到了沈讓的屍體,就忙不疊的追加了一份請帖。看到了溫衡的價值,就來套近乎了。
溫衡覺得挺諷刺的。蓮無殇倒是無所謂:“這最起碼證明,你有被他們利用的資格。別沮喪了,我們就好好的等着參加喜宴吧。到時候大不了你多吃點,彌補你內心的傷痛。”
溫衡點點頭:“也是,走之前要吃頓好的。”
青城鎮西城,傅妙兒正在臨窗描眉,鏡中的美人一舉一動都是風情。突然之間,屋內的水盆中水漸漸漫了出來。傅妙兒感覺到異響一回頭,連一聲驚呼都沒有發出就被團團清水給裹住了。
水流裹着一個大活人縮到了水盆中,須臾後連盆中的水都靜止下來,房中卻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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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沈柔出嫁的那天,吉時未到,青城派上空中霞光漫天。整個青城鎮的人都出來看着青城派的方向,仙家手段就是不同凡響,随便出手都讓凡人嘆為觀止。
首先開道的是提着仙花開道的八位美貌的女子,她們手挽花籃,一邊走一邊抛灑花瓣。洋洋灑灑的花瓣如雨落下,但是花籃中的花瓣卻一直不減少。香風四溢美不勝收,青城鎮好似下了一場花瓣雨。
五顏六色的花瓣落下,鸾鳥清越的叫聲響徹了青城鎮“昂——”,原來在八位姿态優雅的女仙後,就是季剛準備的鳳鸾車。鳳鸾車朱紅打底,上面雕刻着活靈活現的鳳凰。金色的鳳凰在朱紅色的鳳鸾車上游走,好像下一刻就要騰空而起鳳舞九天。
這鳳凰只是個圖形罷了,是青城派修士刻在鳳鸾車上表示喜慶的一種法術罷了。元靈界還有真正的鳳族呢,鳳君已經大乘修為很快就要飛升,誰敢對鳳族不敬這只是男方表達對女方的在意罷了。
青城派少主季剛站在十八只鸾鳥駕馭的朱紅色鳳鸾車上,他一身紅衣,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年輕的修士樣貌英俊,在紅色的襯托下更是氣度非凡,任誰看了都會贊嘆一聲新郎官好樣貌。
駕車的鸾鳥是青城派飼養的靈獸,每一只都流光溢彩華美異常。單單這十八只清一色鸾鳥,都能看出青城派對這次婚禮的重視。鸾鳥聲音清越優雅,十八只齊鳴時,叫聲在方圓百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季剛負手站在鳳鸾車架前,他身後是八十八位青城派內門弟子,這些弟子統一穿着绛紅色袍子,站在飛劍上仙氣飄飄。他們手中提着統一的戴着大紅花的箱子,箱子中有的靈寶還在散着靈氣。
八十八位內門弟子後方,便是輕盈的朱鳥拉着的一百八十八臺飛鸾車。這種飛鸾車造型精美,是專門用來拉新娘随身物品的,沈柔的嫁妝昨天就已經浩浩蕩蕩的送到了青城派去了,據說青城派的山道上放滿了紅色的嫁妝。其中不乏天才地寶,季桓的眼睛都笑得眯起來了。
季剛帶着他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青城派出發,大概是青城派到沈府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要是真飛起來,季剛已經到沈府,他身後的朱鳥可能還在靈獸園沒法起飛。也可能是青城派辛苦準備了這麽久,總要讓大家飽個眼福。
季剛帶着隊伍在青城鎮上方繞了三圈,下方的凡人啧啧稱贊,饒是季剛今天心情并不愉快,他也很給面子的擠出了笑容。
季剛帶着鳳鸾車停在了沈府前面,沈府派出家丁把周圍的街道都攔了起來,季剛身後的修士和靈獸才勉勉強強挨挨擠擠的落下來。落了滿滿三條大街,周邊的居民快把沈府附近的街道給擠滿了。說聲萬人空巷不為過。
吵鬧聲不絕于耳,季剛手中提着一只朱紅色的彎弓。他站在沈府前,沈府前大門敞開,季剛朗聲道:“青城派季剛前來來迎娶阿柔過門。”說着對着周圍的人拱手。
季剛的聲音洪亮,半個青城鎮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沈府旁邊看熱鬧的人哄的一下起哄了:“新郎文武雙全,恭喜恭喜!”
溫衡和蓮無殇就站在沈府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裏,來往的人太多了,這兩個站在沈府大門旁的角落裏。溫衡個高,他的位置不錯,季剛落下來之後的情況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溫衡盯着季剛看了幾眼,然後就挪開了視線,他伸出手攬住了蓮無殇的肩膀。免得人群影響蓮無殇打瞌睡。說來也怪,他和蓮無殇在小岩鎮的時候就是兩個夜貓子,狗子睡覺的時候他們兩個可以徹夜長談。
自從讨飯棍發芽之後,溫衡覺得自己就又能吃又能睡。他一個人能睡也就罷了,怎麽蓮無殇也嗜睡起來了蓮無殇垂着眼簾靠在溫衡身上昏昏欲睡,冬天的太陽落在身上暖暖的,他到了冬天就容易犯困。
季剛被簇擁着進了門,緊随着他的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也跟了進去。季剛順着喜婆的指引一路過關斬将要到沈柔的閨房裏去迎娶嬌美的新娘。
沈府今天特意敞開了大門,不少看熱鬧的人也跟在後面混到了沈府中。往常沈府這種高門大戶,他們也只能在圍牆外面看看,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聽說沈府富麗堂皇,不看就虧大發了。
蓮無殇打了個哈欠,溫衡護着蓮無殇不讓別人沖撞了他:“困啦”蓮無殇點點頭:“有點。你不去看熱鬧”
溫衡拉着蓮無殇的手慢悠悠的進了沈府,沈府的家丁沿着季剛迎親的路線站了兩排,怕的就是不長眼的東西在沈府沖撞了客人。即便沈府開放,能看到的也只有沈府的一角罷了。不過對于看熱鬧的人,這已經很好了。
溫衡根本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他和蓮無殇走過大門之後就走向了相反的廊坊。廊坊上,兩個穿着喜慶的家丁正立着伸着脖子看熱鬧。見溫衡過來了,兩個家丁也不站着說閑話了。
溫衡拱拱手:“勞煩二位小哥放行。”不放行也沒關系,反正家丁也擋不住溫衡他們。那家丁倒是認識溫衡他們,家丁樂道:“溫仙師,吳仙長,你們不去看我們姑爺迎娶我們家姑娘麽”
溫衡笑道:“現在有什麽好看的,連你們家姑娘一根指頭都看不到。要看哪,晚上我們就去看拜堂。”家丁爽朗的笑着:“不愧是仙師。”說着閃到了兩邊讓兩人通過。
蓮無殇走在溫衡旁邊:“我以為你會不放心你的大徒兒。”溫衡笑眯眯道:“阿柔比我聰明,她不會坐以待斃,今晚我們看戲就行了。現在要好好休息保持精力。”
蓮無殇道:“你剛剛看季剛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你看到什麽了”溫衡震驚:“你不是打瞌睡了麽我看季剛你都知道”蓮無殇嗯了一聲。
溫衡道:“季剛這人後半生有點慘,反正我看到他的死狀了,挺慘。像是被誰吸幹了全身的血肉,只剩一副骨頭架子。”溫衡還搖搖頭,蓮無殇擡頭看了看溫衡:“吸食血肉”
溫衡道:“嗯,好像在山洞裏。很突然的就死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蓮無殇無奈道:“你是不是只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溫衡更無奈:“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我真的只能看到別人的死法,死的越慘,我看的越清楚。”
蓮無殇嘆了口氣,他應該明白溫衡為什麽會這樣。溫衡原本就是旱魃,旱魃本就是天地兇煞形成的東西。鼎天巨木又是能預測未來和天道的神物,鼎天巨木雖然化解了溫衡通身的兇煞之氣,可是溫衡還是會對兇煞有本能的親近。
烏鴉嘴的溫衡就是在鼎天巨木和旱魃雙重作用下誕生的奇葩。
季剛應該是解開了沈柔給他的考驗吧,閨房那邊哄笑聲不斷。溫衡和蓮無殇還是回到了沈府中他們的小院子中。蓮無殇揮揮手支起結界:“看着都累得慌。”
溫衡心領神會:“這哪裏是成婚,這簡直是遭罪,看着都累。”這兩人竟然神奇的覺得成婚是件累人的事情,大概是因為結婚的不是他們吧。
院子中靜谧,蓮無殇又拿出了棋盤和棋子。溫衡生無可戀:“你不是犯困的麽”快睡覺去吧,做個安靜的美男子不好麽為什麽一定要下棋蓮無殇擺好棋盤:“剛剛犯困,現在不困了,來一局。”
溫衡:“我認輸行不行”求你別折磨我了。
蓮無殇捏着棋子:“你很像我那個遠房大哥,他琴棋書畫樣樣不會。”溫衡立刻找到了榜樣:“你看,他樣樣不會照樣挺好的啊。你不是說他還娶了美嬌娘麽。”
蓮無殇毫不留情:“那是因為他長得俊。”溫衡瞬間比雞都安靜,好吧,他醜,他知道。
正當溫衡被蓮無殇在棋盤上虐的死去活來的時候,院子門竟然被輕輕的敲響了。“請進請進!”溫衡連忙丢下棋子樂颠颠的去開門,這時候管他是誰,只要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就是恩人哪。
門開,蹒跚的的小貓大小的豹子扭吧扭吧走了進來,一見溫衡就先對着他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溫衡倒是挺熱情的:“阿豹啊,你回來啦”
豹子左腳絆着右腳摔了個狗吃屎,他惱怒的爬起來:“閉嘴,誰要你說話了!惡心死了!”溫衡笑的可慈愛了:“哎喲,為師知道你想念我,你也不要行這樣的大禮啊。”豹子怒:“滾!”
溫衡撿起豹子輕撫豹頭:“不要這樣麽,咱好歹師徒一場呢。”
豹子張口狠狠的對着溫衡的胳膊咬了下去,下一刻豹子痛苦的嗚咽了幾聲,嘴巴裏面血如泉湧:“我的牙……”忘記了,溫衡這厮根本咬不動,而且他的牙上次已經被溫衡打斷了。
溫衡抱着豹子:“哎呀,你這是何苦呢,怎麽總是不長記性呢。”豹子含着一口血對着蓮無殇道:“你殺了我吧,別再折磨我了。”
蓮無殇指指棋盤:“和我對弈一盤,贏了就放你走。”豹子生無可戀:“黑心蓮,你去死。”
正在溫衡他們貧嘴時,一道清麗的鳳鳴劃破了長空。溫衡他們扭頭看去,一只金色的鳳凰身姿綽約升上了天空,就連太陽都沒有這鳳凰耀眼。
鳳凰正是從鳳鸾車上飛出的,這麽華麗的陣法也只能驅動一次鳳凰飛舞。鳳凰在天空中展開了雙翼,清越的鳳鳴讓人一聽就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飛翔。鳳凰長長的尾翼後揮灑着金黃的靈氣光團。靈氣一團一團就像下雪一般落在青城鎮人身上,青城鎮的人沾到光團頓時神清氣爽。
這是一場華麗的視覺盛宴,饒是蓮無殇也默默看完了全程。
“雖然不及元靈界鳳君千分之一的神采,但是禦靈界修士能做出這樣的陣法也不容易了。這一個陣法估計要耗費不少靈力吧。”鳳凰揮灑的靈氣可不少,一個金丹修士修煉三十年未必能修煉這麽多的靈氣。就在鳳凰飛舞的這短短時間內,這些靈氣就耗光了。
溫衡拄着讨飯棍看着天上漸漸消失的鳳凰:“總覺得将來我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