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起

朝賀期間的王城熱鬧非凡,攤販們盡情地吆喝着,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應接不暇。

黑夜降臨,街道兩旁挂着五顏六色的燈籠,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夾雜着歡笑聲。

高添複繞過擁擠的人群,準備去書鋪再尋幾本關于林越的書,長岩緊跟在側。

徐春來正與吳賀說說笑笑,手裏捧着一袋花生仁,邊走邊吃,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時,腳步一頓,緊張兮兮道:“老吳啊,咱們趕緊走,把你孫子帶回去。”

“嗯?怎麽了?”吳賀不解地問。

徐春來指了指正前方,吳賀一愣,立即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家丁比了個手勢。

家丁會意,立馬帶着八歲的孫少爺往回走。

吳賀這才松了口氣,對着近在眼前的高添複拱手道:“高國主。”

高添複笑着回禮:“二位大人好。”

“高國主這急匆匆的,是要去作何呢?”徐春來把手中的花生仁藏好,笑眯眯地問。

“孤正準備去書鋪尋幾本書來看。”高添複回道。

“看不出來高國主竟是如此好學之人。”徐春來贊道。

一旁的長岩嘴角輕抽。

“既然如此,老夫便不打擾高國主的雅興了。”吳賀道。

待高添複離開後,徐春來低聲笑道:“看見他臉上的傷沒?是林國師的弟弟打的。”

“當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吳賀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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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來用胳膊碰了碰吳賀,道:“要是換做你被人當街輕薄了,難不成還會和顏悅色的跟人家說話?得了吧,站着說話不腰疼。”

吳賀:“……”

“行了行了,聽說前面有個書畫攤,咱們去看看。”徐春來推搡着吳賀。

吳賀瞥了他一眼:“又想買畫?你夫人這月給了你錢麽?”

徐春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搭在吳賀肩膀上:“這不是還有太傅大人嘛,太傅大人素來慷慨,想必也不會吝惜這一次。”

“你每次都是這麽說!這麽多年,哪一次不是老夫給你付賬?你那一書房的字畫,都是老夫的銀子!”吳賀瞬間來了火。

徐春來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沖他翻了個白眼:“你不也是,每次都是這些話,後來不都照樣給我買了。”

吳賀:“……”

二人對峙了一會兒,又哥倆好地走去書畫攤。

徐春來正拿着一幅猛虎下山圖細看,就聽聞前面人群攢動,刀劍相碰聲傳來,不時還伴随着恐怖的尖叫聲。

書畫攤老板吓得搶下畫,立馬收拾好東西,推着板車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吳賀與徐春來對視一眼,連忙上前,與行人反方向走。

長岩手持長劍,與一群黑衣人交戰,高添複躲在一旁的柱子後面,瑟瑟發抖。

終究寡不敵衆,長岩被刺中右臂,長劍掉落在地,被黑衣人踢到水塘裏,高添複見狀,撒開腿就想跑,被黑衣人狠狠踹了一腳,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救命啊!”高添複害怕得大聲呼救,晚上出來也沒多帶些侍衛,奮力推了身前的黑衣人一把,拼命往前跑。

徐春來轉頭吩咐身邊小厮去通知孫恒,吳賀則在一旁疏散人群。

黑衣人此次似乎專門沖高添複而來,對其緊追不舍。

高添複見路就跑,氣喘籲籲的,可怎麽也不敢停下腳,生怕下一刻命就沒了。

“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殺孤的?”高添複驚懼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沒有回答,揚起手中的刀,朝高添複身上落下。

“啊!!!”高添複抱着頭痛苦地叫着,最終,聲音逐漸弱下去,毫無生氣地躺在血泊之中。

“趕緊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前方傳來威嚴的聲音。

“撤!”為首的黑衣人說道。

“都不用再補上幾刀的麽?”一道疑惑的聲音自上頭傳來。

方鴿子丢下手中的空酒壇,探了探高添複的鼻息,然後背起他,迅速鑽入一側的小門內。

林行雲看見自家師父背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進來,上前仔細一看,竟然是高添複!

“師父,你背這臭□□回來做什麽?”林行雲帶着嫌棄的目光問道。

方鴿子走進屋,把高添複放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喘道:“路見不平。”

林行雲低頭看着高添複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說出了跟自家師父一樣的話:“怎麽沒多補幾刀?”

“你去準備一些熱水。”方鴿子道,“此事先不要告訴你哥哥。”

林行雲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沒有說出口,轉身去廚房找熱水了。

此刻王城亂作一團,長岩帶着高山國使者直接闖入皇宮,憤怒地看着江昀:“還請燕皇給我們一個說法,好端端的,為何會有刺客。”

江昀揉了揉眉心,道:“諸位不必擔心,朕已派人前去捉拿刺客,定會給諸位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高山國雖小,皆因國主愛好和平,不喜戰事,卻并非無人。”長岩冷聲道,“國主無緣無故在王城遇刺,此事若是傳回我國,百姓們怕是會對燕國,對燕皇有些誤解,介時若是做出什麽過激的事,都是無從預料的。”

這明顯的威脅使得江昀臉色一沉:“長大人的意思是朕派人刺殺高國主的?”

“一派胡言!”吳賀斥道,“我大燕行事光明磊落,從不做這些陰暗之事,念在長大人救主心切的份上,剛才那話我們不予計較。”

長岩冷笑一聲:“是與不是,我可不知道,至于諸位知不知,那便不好說了。”

孫恒走進來,對着江昀拱手道:“陛下,臣無能,沒找到刺客,高國主,也不知所蹤。”

“既然如此,燕皇,也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了,告辭!”長岩黑着臉,帶着使者離開。

“陛下。”吳賀擔憂道,“這些黑衣人此次專門沖高國主去的,依老臣之見,怕是有人故意想要挑起大燕與高山國的矛盾。”

江昀微微颔首:“太傅所想與朕不謀而合。”

吳賀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李延,問道:“不知丞相有何高見?”

李延聞言,看向吳賀,道:“老夫與太傅大人想法一致。”

江昀無力扶額:“時候不早了,諸位先回去歇着吧。”

月上中天,江昀在東海的多次催促下,才帶着滿回到寝宮。

剛踏進寝宮,江昀眸光微閃,禀退內侍,走到屏風後頭,看着大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的人,皺眉道:“你怎麽來了?”

林越起身走到江昀身側,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心,道:“擔心你。”

江昀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眼窗外。

“放心,我有心想躲,屋頂那些暗衛是發現不了的。”林越道。

“朕有什麽可擔心的?”江昀回過頭,挑了挑眉,“如今下落不明的是高添複。”

“怕你煩心,連想我的時間都沒了。”林越拉着江昀坐下,理所當然地說着,“所以過來讓你瞧瞧。”

江昀:“……”

“你說,這高添複死了,得利最大的會是誰?”林越突然來了一句。

江昀微怔,道:“他弟弟高添榮,高山國的寧王。”

“你覺得此人為人如何?”林越好奇地問。

“相比于高添複,此人心腸比較毒辣一些,野心勃勃,早些年因為高添複繼位有些不滿,後來也不知怎麽,依舊俯首稱臣。”江昀道,“你的意思是高添榮做的?”

林越點點頭:“這高添榮不是一個本分的人,早些年他是高山國衆多皇子中聲望最高的一位,也是最有機會能當上皇位的那個人,卻不料被高添複截了去,你說苦心經營這麽久,這唾手可得的皇位白白別人做了去,心裏哪裏好受。”

“可如今高添複繼位已有三年之久,為何現在才動手?”江昀不解。

林越指了指自己的臉:“親一下,告訴你。”

江昀伸手狠狠掐了一把林越胳膊上的軟肉。

“哎喲,疼疼疼。”林越低聲呼痛。

“還要不要親了?”江昀挑眉道。

林越嘿嘿一笑,飛快地在江昀臉上落下一吻,然後迅速躲到安全的地方,道:“這個嘛,歷來造反,都是有強大的本事可以與之匹敵,不然,誰敢做這種事?”

聽到這話,江昀也忘了與林越計較方才的事,細細分析道:“據朕所知,早在高添複登基之時便把高添榮的兵符給收走了,即便朝堂有他的人,卻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站在他這一邊。畢竟高山國王後孕有兩子,其中年長者已有十五,若高添複遇難,理應長子繼位,也輪不到高添榮。再或者,他想直接逼宮奪權,可他哪來那麽多兵來助他?”

“這不夠可以借的嘛。”林越單手撐頭,“只要我許給你一定的好處,你能不給我想要的東西麽?你說既能挑起兩國戰争,又能讓高添榮順利登基,又得到了好處,這一舉三得,等着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究竟是哪個吃了沒事幹的王八羔子?”

江昀一聽,立馬想到一個人,譏諷道:“不,一舉四得。”

丞相府內,李延氣憤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暗衛,罵道:“糊塗!誰讓他這麽早動手的?老夫以前說的都白說了?等事後才來通知老夫,他有能耐做到那個位置之後再來找老夫啊!”

暗衛紅着臉任由李延罵,畢竟他也只是個傳話的。

“大人息怒。”幕僚勸道,“如今高添複已死,兩國交戰是遲早的事,介時趁亂,咱們……”

“如何息怒?”李延反問道,“真當那江昀是三歲幼兒那麽好糊弄不成?你以為他想不到這些?且不說其他,高添複死了,那他屍首在哪?現在得意個屁!”

幕僚讪讪,沒有在說話。

林越看着江昀坐在那緊繃着臉,一言不發的,無奈嘆了口氣,上前抱住他,道:“好好歇一歇吧。”

江昀沒有回話。

林越只好将他攔腰抱起往榻邊走去。

江昀也不反抗,順從地把頭枕在林越脖間,雙眼輕阖,無力道:“睡不着。”

“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林越将他放下,雙手撐在身子兩側。

江昀想起林越之前講的那些,搖搖頭:“不好笑。”

林越眼睛一轉,躺在江昀身側,道:“那我留下來侍寝。”這些日子,二人都沒怎麽好好說上話,之前帶丹溪城日日都差不多黏在一起,如今一個人待在府裏,真是有些無趣。

江昀身子一頓,然後往裏挪了一些。

林越咧嘴一笑,手搭在江昀腰上,手指輕輕撓了撓,道:“日後尋個本子,好好記一下陛下留我侍寝的日子,诶呦。”話還沒說完,腰間的肉又被江昀掐了一下。

“再說滾出去。”江昀冷聲道,轉過身面朝裏面。

看着那逐漸泛紅的耳朵,林越嘿嘿一笑,不再說話,也往裏挪了些,把江昀撈進懷中。

三日後,高添複已死的消息傳到高山國,群臣擁立寧王高添榮為王,并且要求讨伐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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