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擋在校門口的女學生們表情有一瞬間的怔松，道斯夫人驚愕地對來人呵斥道：“你們是什麽人？你們要對我的學生們做什麽？”
可惜沒人回答她的疑問。
副校長眼見事情越發失控了，想擠出校門找到楊校長，卻被人牆擋住了。
“你們快往後退！”在治安委員會幹事們的手碰到女學生之前，姚纖纖跳了出來，攔在當中，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一位貌似長官的中年男子毫無感情的雙眼一掃現場，嘴裏冷酷地吐出幾個字：“把鬧事的統統給我抓起來。”
“不行，你們不能随意抓人。”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很突兀地□□來。
長官回頭望向來人，面無表情道：“什麽時候交通司的人可以對治安委員會的行動指手畫腳！”
王夢濤早上上班得到治安委員會出動的消息，他與韓秀兒十分心急，跟在他們前後腳趕到青城女中。剛到達就赫然發現這群人把手伸向了無辜的女學生，他第一眼就看到擋在學生面前的姚纖纖。
韓秀兒朝姚纖纖喊了句：“你們沒事吧？”
長官卻注意到她手中的照相機，冷笑着朝屬下扔了個示意的眼神，馬上就有人上前去搶相機。
“你們要幹什麽！現在是和平民主的社會……國家不會允許你們這麽粗暴對待公民的……相機是我的私有財産，受到國家和法律的保護，你們這麽做是犯法的……”韓秀兒左右閃躲拼命護着自己的相機，嘴裏憤怒地呵斥。
長官掏了掏耳朵：“記者小姐，我不管你公民啊法律的這一套，我只知道你現在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至于妨礙公務的下場，記者小姐你這麽聰明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誰給了你這麽大的權利，說抓學生就抓學生，想搶相機就搶相機！”王夢濤一把推開想搶相機的男人，徑直看向領頭人質問道。
“我手上自然有上司批給我的手令，只是你沒這個權利過問。王小公子，我這是給你面子，你也得記得我們治安委員會和王總理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您老也別越界了……”說完這段話，這位長官揮了揮手，隊伍中自動走出兩個人将王夢濤與韓秀兒架走了。
女學生的隊伍騷動了起來，曹嚴華大聲道：“同學們別害怕，我們行事有理有據，即便到了公堂也不怕與法官對質，他們不敢為難我們的。”
“你們想抓人，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姚纖纖卻沒有曹嚴華那麽樂觀，她對準備上前抓人的幹事們冷然大喝一聲，話音未落地，她便輕盈地躍起，腳下招式刁鑽地橫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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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未老，便有兩個壯漢被她飛踹了出去，跌倒在地暫時無法再加入戰鬥。
她旋即回身反手一勾，手掌平平推出去，帶着洶湧澎湃的暗勁，把一只伸向林月來的大手摁了回去，只聽見骨頭咔擦的聲音，那人被推了出去，面上浮現痛苦的神色，忍不住甩手嚎叫出聲。
林月來驚魂未定地道謝：“纖纖，謝謝你。”
只是雙拳難敵四手，姚纖纖只有一個人，而女學生卻有許多人，她無法滴水不漏地護住每一個人，于是很快便有人受傷了。
姚纖纖只能一再沖她們大聲喊道：“你們快躲進校園裏，我先擋一陣。”
“我們不能臨陣退縮，把你一個人留下……”狼狽的曹嚴華一邊躲避一邊嚴詞拒絕。
“我們要共進退……”
“共進退……”其餘等人齊聲應和。
姚纖纖頭疼，她現在沒心思去說服她們，轉頭又去攔住治安委員會的爪牙們。
這廂道斯夫人要去攔他們，卻被一把推開，估計是顧忌到她洋人的身份，治安委員會的人也不敢太過粗魯。
動作雖收了幾分勁，但道斯夫人本來年紀也不小，近來又憂慮憔悴，在這一推之下，竟撞到牆壁倒地昏迷不起。
站在她身旁的女學生驚恐地尖叫起來：“老師暈倒了……天啊……快來人救救她……”
姚纖纖來不及回頭，怒火在她胸中來回震蕩，找不到出口，她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飛身沖到推倒道斯夫人的爪牙面前，雙手十指彎曲成鋼爪，扣住他的雙肩，瞬間捏碎肉裏的骨頭。
随後将人像破爛的布娃娃一樣甩了出去。
場下剩餘的人似乎都被這一幕震驚了，他們吃驚地望向姚纖纖。
姚纖纖面無波瀾地收回招式，語氣猶如寒冰：“快滾，不然你們的下場就和他一樣。”
現場一片寂靜。女學生們個個面色狼狽，臉上還挂着害怕的淚水，紛紛圍攏在姚纖纖身後，仿佛她是一面無堅不摧的盾牌可以抵禦一切傷害。
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冷哼，外加一個刺耳的槍.聲。
治安委員會的長官拔.槍沖天空放了一枚空彈。他收回還冒着白煙的手.槍放回挂在腰間的槍套。
副校長簡直要暈過去，他沖楊怡的汽車拼命喊道：“楊校長，楊校長……你快阻止他們，不能任由他們在學校門口動刀槍啊……”
楊怡似乎也沒有意料到這群女學生的反抗這麽激烈，她本以為治安委員會的人一到，這群學生就會吓跑的。
在副校長沃夫特先生的大聲呼喚下，她不得不打開車門走下來。
她皺眉看向治安委員會的長官，走過去壓低了聲音：“唐長官，我們不是都說好了麽……你怎麽開.槍了……你這樣不是讓我為難麽……”
“楊校長，”唐幹事似笑非笑道，“您這樣說也很讓我為難啊！”
副校長終于等到楊怡下車與唐幹事交涉，差點喜極而泣。
“治安委員會就是一把利器，刀出鞘了哪能不見血。收不回來了……”唐幹事不再理會楊怡，轉頭對女學生們道，“你們乖乖束手就擒，就不會受皮肉之苦。別怕，我們不是要把你們關起來，只是帶你們回去讓你們清淨幾天，免得着急上腦做出後悔莫及的事情……這是楊怡校長的一片苦心，你們可不要誤解了……”
他語帶威脅，笑眯眯地說完便沖剩下的手下示意，讓他們過去把女學生們扣住帶走。
姚纖纖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就收住了手腳，她高估了他們的耐性。她明白自己不能再有任何動作，她稍微擡手的下一刻可能就會有無數的槍口對準她們。
她安靜地垂下了眼眸，她的身旁站着曹嚴華，身後是手無寸鐵的女學生們，道斯夫人昏迷在地，副校長正在協助校醫開展急救……
她擡眸看向唐幹事，清冷的眼神中毫無懼怕和退縮：“我們跟你回去！”
“把她們帶走！”唐幹事大手一揮，如狼似虎地手下們立刻上前押走鬧事的女學生，一群人轉身絕塵而去。
楊怡一臉緘默地站在校門口，凝望着空無一人的校門口，不知道是否曾經有一刻懷疑過自己的決定。她一向不給自己留退路，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她轉身上了車，對司機說：“開車進去。”
黑色汽車慢慢駛入寂靜的校園裏。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但似乎又有什麽暗地裏的東西悄悄改變了。有女學生偷偷躲在門後窗後默默地看着……圍觀了事情前後的發展，看着那群同學被無情地按倒在地，被毆打被帶走被關禁閉……她們的心思悄悄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無數的有關自由公平平等言論在學生中慢慢萌芽發酵……她們開始探尋自己求學的目的……難道僅僅只是為了鍍金……或是為了一張文憑以便更順利地締結一門好的婚約嗎……難道不是為了睜眼看世界……難道不是為了争取平權，讓女子享有同男子一樣平等的社會權利……難道不是為了加入時代的洪流，在這片土地上盡情播灑自己的熱血……
即使現在沒有答案也沒有關系，終有一天她們的心會告訴她們的，她們的心會為她們揭示一切真相……前提是她們真的擁有一顆尚未蒙塵的心靈……
吳美麗最近心情很舒暢：“太好了，終于不用整天跟着那群臭蟲呼吸同樣的空氣……”
徐璐面露不贊同看着她。
“別太過分了，小心被同學們看見。”白若蘭淡淡提醒她。
吳美麗一擡下巴渾不在意道：“不過是一群膽小鬼，我怕她們作甚！我倒要看看誰敢在背後說我閑話……”她故意提高了嗓門，不善的眼神在教室裏逡巡。
女學生們觸電般躲開她的眼神，一個個低下頭不敢看她。
吳美麗露出滿意的大笑。
等到天黑，姚太太還沒等到一早就出門上學的姚纖纖，她心裏慌了，找上蘇家一碰頭，沒想到蘇雯麗也沒回家。
蘇大太太在院子裏陰陽怪氣道：“我們還想到你家去找人呢！你自己問問你女兒做了什麽好事，把我們老蘇家好好的丫頭都帶歪了。”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什麽叫我家姑娘把蘇丫頭帶歪的，你的眼睛難不成是照妖鏡，專照別人不照自己……也不瞧瞧蘇雯麗那丫頭平日裏作天作地的派頭，那是我家姑娘能帶得動的人嗎？別怪老婆子我說話難聽，雯麗這丫頭都被學校開除的人了，還不老實呆在家裏，別整天去找我家姑娘玩，沒得被她耽誤了功課……”
李嬷嬷不客氣地怼回去了。
蘇大太太推了二太太一把：“雯麗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我可不管，你這個當媽可不能讓別人欺負到咱家門上了。”
蘇二太太神色恹恹地對姚太太道：“你們去別處找吧，你家姑娘不在這裏。”
姚太太扯着忿忿不平的李嬷嬷，神色尴尬地快步離去，嘴裏嘟囔着：“纖纖這丫頭跑哪去了？也不怕家裏人擔心她！這個死孩子，等下我非得好好說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