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日快樂

001.

槍聲持續了有一會兒,十來發的子彈射向不同的地方, 讓整個休息室所有的人都慌作一團。

李子木被任青笠整個人壓在地上護着, 等槍聲停止,他從任青笠的胸口探出頭來查看四周的時候, 休息室當中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蹤影。

一陣吵嚷哭鬧聲中,任青笠拉着李子木起來,并把他推到了旁邊的辦公室裏。

他自己在一旁門口站着,張望了一會兒, 确定門外已經不見人影之後他才松了口氣, 看向李子木,“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有沒有受傷?”

李子木搖了搖頭,他揉了揉因為剛剛突然的撲倒動作而導致傷口裂開的右手, 也探出頭去朝門外看了一眼。

對方早就已經不知所終,李子木想要追出去, 但看着淩亂的屋內,想了想還是沒有。

對方手上有槍,雖然對方似乎并不準備對他開槍,但是這時候追上去并不理智。

見那人離開,其他的人也冷靜下來,有人嚷嚷着報警, 有人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概過了有兩分鐘, 樓下突然跑進來一群人, 那群人一到屋裏立刻就四處張望, 見到任青笠和李子木後一群人跑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兩個沒事吧?”他們是跟在李子木身邊,李子林那邊的人。

因為怕對方察覺,所以他們跟的有一段距離,聽到槍響之後他們立刻就朝這邊跑了過來,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對方開完槍後好幾分鐘。

“他朝樓下去了,你們沒有看見嗎?”任青笠搖了搖頭。

那幾人聽到任青笠的話,立刻拿出了聯系用手機,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李子林那邊,他們在附近還有人,似乎正在招人手過來堵人。

不過那人顯然是早就有所準備,他們上來的時候根本沒有遇到對方,所以對方現在肯定早就已經跑遠。

那幾人給李子林打了電話後,不到兩分鐘時間李子木這邊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哥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了,李子林确認他沒事後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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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林之後,小組其他的人電話也先後打了過來。

确定李子木還有任青笠兩個人都沒事後,衆人都不由得有幾分後怕,唏噓不已。

黃群光家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對方已經糾纏他們許久,從一開始對方一直纏着他們不放到後面的律師信,所有的人都是親眼看見的。

在此之前,他們誰都沒有多在意這件事,甚至是上一次李子木來這邊時,對方律師打電話跟他說看見了他讓他過去一趟,他們都沒在意過。

現在想一想,如果對方一直都是黃群光這邊的律師,那豈不是對方一直都在李子木的身邊?

對方的律師事務所就在會所的樓上,他們曾經多次出入這裏……

“你怎麽會一個人到樓上去?”李子林冷靜下來之後略有些責備地看着李子木。

越是關心越是在意,他就越是擔心害怕。

如果對方對李子木有敵意,剛剛那幾槍全部是對着李子木開的,那他現在見到的只能是一具屍體。

“對不起。”面對趕過來的衆人的質問,李子木認錯。

他原本是并沒有把黃群光這邊的事情當作一回事,夏國天的案子還有他自己的事情加在一起,讓他忙得焦頭爛額,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多想這件事情。

上樓之前他雖然也曾經猶豫過,但是因為知道這附近就有李子林的人在看着他,而且這裏是公共場合,他不覺得對方會那麽大膽會直接出現在他面前,事實上卻是他完全弄錯了對方的行為模式。

上一次見面對方毫不猶豫的傷了他,而且還曾經開車來撞他,所以他一直以為對方是想弄死他,但從今天的見面來看,對方似乎對他并沒有敵意。

非但對他沒有敵意,對方反而對他頗為友好,雖然這讓李子木更加頭皮發麻。

見李子木道歉,李子林也沒再說什麽。

要說有錯他們都有錯,因為他們都并沒有把黃群光的事情當作一回事,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哪怕只是對這件事多上一點心,都有可能避免這件事情的發生。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先回去吧,這邊我會找人來處理。”李子林深吸一口氣,對幾人說道。

因為剛剛發生的槍擊事件,所以這附近已經圍滿了不少人。

“我還想在這邊看看。”李子木不願意走。

那家夥顯然已經在這邊呆了一段時間,他們一直到處尋找對方都沒找到,對方卻在他身邊。

如果這裏就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他說不定可以查到更多相關的信息。

“你先回去,晚些時候再來,現在不方便。”李子林道。

李子木是身處這件事情中心的人,一旁受到驚吓的員工,不少人都一直好奇的張望着這邊,對李子木指指點點。

“我們走吧!”任青笠也勸道。

見旁邊的那些人越圍越多,李子木這才頗為不願的跟着一群人下了樓,從相較偏僻的樓梯走下了樓。

下了樓後他立刻就被帶進了車子,車子很快回到科室。

再次回到科室,衆人卻一直沉默,無人開口說話。

大概過了有一個小時之後,李子林那邊打了電話過來,因為說的是關于那人的消息,所以李子木按了免提鍵。

“你們走之後我打聽了一下,他已經在這邊工作了四年的時間,差不多就是李子木你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這邊……”

李子林查到的資料和他們對那人的印象相差很大,在他們的眼中,對方一直都是個亡命之徒,是個十分偏執的殺人狂,但事實上對方卻是個有着自己的穩定工作,而且在工作方面還頗受信任小有名氣的人物。

四年來,經手他手的案子勝訴率很高,加上對方在為人處事方面也有一套,他在這一圈子裏面人脈頗廣。

他原名叫做菲克斯。萊蒙,到了中國之後,甚至還取了一個很接地氣的中國名,叫李文彬。

李子林從李子木這邊得知兩人聊天的信息之後,立刻便調查了十年之前他帶着李子木回來的那一次航班。時間隔得已經太久,航空公司留下的資料也不多,但他們确實查到了這個名字。

對方的座位,就在李子木座位後方……

具體其它的情況,李子林那邊還要花些時間調查,衆人在科室呆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各自回了家。

李子木跟着任青笠先去了他家,進了屋,李子木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躺在了沙發上,兩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任青笠走到一旁倒了兩杯水,一杯遞到了李子木手裏。

把水遞給李子木後,他走到一旁拿了自己家中常備的醫藥箱,“手給我看一下怎麽樣了。”

剛剛事情發生得突然,李子木察覺到對方開槍的意圖之後,立刻試圖去搶對方手中的槍,但他因為離對方有一段距離,并沒有成功搶到對方的槍,反倒是讓自己手上的傷口裂開了。

李子木順從的把手遞到了任青笠的手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紗布拆開,然後皺着眉頭看着他的傷口。

原本才結痂愈合的傷口被再次撕裂後,整個變得更加猙獰,看着便叫人疼得不行。

“你就不痛嗎?”任青笠只是看着那傷口就覺得痛得不行,肉痛也心疼,偏偏李子木從剛剛開始整個人就好像在狀态外似的。

“痛。”李子木呆呆地點頭。

任青笠見他這呆呆傻傻的模樣被氣得不輕,手上包紮的動作卻越發的輕柔小心起來。

重新給傷口上藥包紮好,任青笠又從旁邊拿了消炎藥遞到了李子木的面前,讓他吃下。“晚些時候我們去一趟醫院。”傷口再次裂開,任青笠很怕會感染。

“哦。”

見李子木還是呆呆的模樣,原本有很多話想說的任青笠最終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還是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嗎?”

李子木搖了搖頭,從見到對方開始他就一直在努力的回想,他甚至是都已經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但始終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先不要想了。”任青笠道。

晚些時候,李子林打了電話過來,他們已經把對方家所有的地方都已經搜查過一遍,但沒有找到對方的身影。

李子林也查了他的一些其它信息,他在大概半個月之前突然把自己所有的儲蓄都提了出來,換做了現金,之前在開的車也賣了,甚至是就連住的房子都只到這個月就會退房,顯然是早已經有所準備。

聽到他哥的話,原本躺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李子木眨了眨眼,突然坐了起來。

“怎麽了?”任青笠詢問。

“退房?”李子木突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他沖到電話的旁邊,“哥,你那裏還有我之前在國外的照片嗎?”

“怎麽了?”李子林不解。

“有沒有?”

“有倒是有,但是不多,都是你之前從外面發回來給我們的。”李子木獨自一個人在外面家裏都不放心,所以他們有約定好定期打電話,也從李子木那邊得到了不少照片。

“你把照片都給我看看。”

“照片都在家裏,你要的話我要回去拿。”

“全部都要。”

李子林有些莫名其妙,但李子木都說要了,他只能跑一趟。

待到這邊電話挂斷,任青笠這才開口,“怎麽,你想起來了嗎?”

李子木點了點頭,想了想之後又搖了搖頭,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起來了,但他大約猜到對方的身份了。

002.

夜裏八點的時候,李子林才總算是開着車趕了回來。

他一進門,李子木就迎了上去搶過他手裏的相冊,撲到了沙發上快速翻看起來。

任青笠和李子林兩人見狀連忙跟了過去,一左一右地坐在沙發上,等着李子木找出對方。

相冊很厚,李子木都不知道他哥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好多照片他連印象都沒有。

一開始李子木還能耐着性子挨着挨着的翻,翻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要找的照片,他不得不快速浏覽。

但大概是因為他翻得太快了,整本相冊被他翻完,他反而沒有找到他要找的。

無奈之下,李子木只好又合上相冊,從頭賴着性子一張一張的翻。

李子木有些着急,就算他耐着性子一張張看,也依舊掩飾不了動作間的倉促。

“你要找什麽?我幫你找。”李子林見狀拿過了相冊,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這些照片他已經看過無數次,甚至是都能背下來,所以他比李子木熟悉多了。

“我們小組以前的合照。”李子木眼巴巴的湊了過去。

雖然他覺得他哥居然能弄到他這麽多照片,還做了這麽厚厚一個相冊,甚至是還在相片旁邊寫了很多小字備注,讓他覺得很變态。可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他哥還是挺好使的。

聽完李子木的要求,李子林把相冊一張張翻開,快速的在裏面找到了所有李子木小組成員的照片。

李子木所在的小組有着嚴格的保密協議,因此關于他們的照片并不多,幾年下來李子林手上有的總共也沒幾張。

其中有兩三張,還是李子木拍給他看的他們小組聚會的地方,就是案發現場所在的那個劇場。

李子林把所有的照片全部找了出來一一放在李子木面前後,李子木一眼就從其中選出了一張,然後拿到一旁仔細看了起來。

旁邊兩個人見狀正準備伸長脖子去看,李子木就把照片翻了過來對着兩人,讓兩人看裏面的人,“這個人是不是他?”

李子木選出的照片,是一張他和小組的人拿着一堆零食上樓的照片,聚會的時候,李子木拍的。

在這照片最上面的角落,有一個人正拐過拐角上樓,照片中拍到了他的側臉。

照片的主角并不是他,他的存在感并不強烈,而是被當作了背景。

看到那張側臉,任青笠立刻就一個激靈,“沒錯,就是他。”

雖然那張照片有些模糊,但是對方的五官輪廓他記得非常的清楚,絕對不可能記錯。

旁邊的李子林見狀拿過照片仔細看了看,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前在那人的辦公室當中找到的照片,把兩張照片做了對比。

隐約之間,他倒是能夠感覺出對方和這照片上的人有些相似,不過大概是因為已經過了幾年的時間,如今的他比之前地看上去稍微胖了些。

“這個人是誰?”

“他是我們以前的房東。”李子木道。

“房東?”兩人皆驚,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不只是這兩人沒有想到,就連李子木自己也并沒有想到。

他因為對方的身份困擾了幾年,見到對方之後也糾結了很久,結果對方卻是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身份。

“我和他并不是很熟,當初租房子的是小組裏面的另外一個人,他和這房東認識,因為價格挺優惠的,所以我們就一起約了去看了房子,然後當天就定了下來。”李子木仔細回憶當初的事情,但他現在對當初的事已經只有一個大概的記憶。

他們所在的那房子原本是一個劇場,因為經營不善後面就慢慢的沒什麽人去,最終也就關了門。

那邊平時都是交給他們在使用,房東一般是不出現的,甚至是就連交房租,都是托小組另外一個人直接轉過去。

李子木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和對方見過面,但是見面的機會也并不多,最開始一群人去看房子的時候和對方見過一次,後面偶爾聚會的時候他碰見對方會打個招呼。

除此之外,他和對方并沒有交集。

印象中談得上有交集的也就那兩次,都是他們聚會時他去的時間稍早,其他人還沒到,他便和對方在樓下聊了兩句。

具體聊的什麽內容,他已經記憶模糊,只記得對方對他們似乎挺好奇,和他聊天的內容也大多關于他們的工作,不過他們的工作需要保密所以并不能對外說。

“那件事情發生之前,上一次小組見面的時候,我就碰到過他一次。”李子木努力回憶,太過努力,他眉頭都皺成了川形。

他和對方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只記得當時他們小組因為這個世上是否有完美犯罪的事情不歡而散,所以那時候他心情不是很好。

聽完李子木并不多地回憶,旁邊兩個人腦子卻是快速的轉動起來。

“如果對方是房東,那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任青笠說話間,起身去旁邊拿出了之前李子林給他的那一份資料,把所有的資料都放在了桌上。

他在裏面翻找,找出了關于當時案發現場調查的資料。

“當時那些人去調查,說屋子裏面并不存在第六個人,但是你看這裏曾經寫過排除了其他人在場的可能後只剩下你們五個,就是說原本是可能有第六人的,但是被排除了在場的可能性。”

把這份資料給李子木他們看了之後,任青笠又在裏面翻找了一會兒,又翻出了兩三份類似的資料,幾份資料當中都曾經提起過‘排除其他人在場的可能性之後’。

整個劇場存在在那裏,不可能就只有他們五個人的痕跡,所以調查這件案子之前對方肯定做過檢查,檢查的人最終卻認定,這屋子裏當時只有他們五個人在。

“如果他是房東的話,屋子裏肯定到處都是他的痕跡。”李子林道,“而且因為他是房東,所以即使那裏留着他的痕跡,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李子木立刻在資料當中翻找起來,他把所有的資料都翻找了一圈,卻并沒有找到排除不在場其他人的資料。

找了一圈,他最終只找到了一份簡單筆錄,簡單的提及了房主當初把這屋子是租給他們小組用作聚會的,那之後房主就極少去那邊。

“他們根本就沒有查關于他的一切。”任青笠幾乎可以肯定。

李子木整個人像是脫力似的靠在了沙發背上,困擾了他幾年的事情如今他總算是窺得一角,但他卻并沒有覺得輕松,反而是無盡的無力。

當初的他和其他人一樣,都陷入了誤區,他甚至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他也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他和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他這樣做倒也不為過,可是他們和他根本就不熟,他和他也只不過是幾面之緣。

“對了,關于他在這邊的工作我調查了一下,查到了一些東西,你們看看。”李子林說話間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把上面拍到的一些資料找了出來。

那是幾份關于律師事務所客戶的文件,李子林之所以查這個,是因為黃群光的事情讓他長了心,所以他特意查了一下。

“他不光是你們之前黃群光那一家後面請的律師,而且他還是夏國天的私人律師,他還和你們之前接觸過的另外一個人也有接觸。”李子林道。

黃群光家他們請他做律師,是在陳越山的案子被察覺到之前。

黃群光出事之後,他家裏的人就曾經咨詢過他關于保險的事情,那之後他們才一直糾纏不休。

夏國天這邊他們倒是一直都在合作,夏國天不是個什麽好人,他做的事情也并不是什麽能拿上臺面說的事,所以這方面他一直都很小心。

幾個月之前夏國天惹上人命案子,蘇岳銘那邊一直追着他調查的時候,就是他幫忙上的庭。最後蘇岳銘因為對方故意改道而撞到對方車被投訴這件事中,他就是夏國天當時對蘇岳銘起訴的執行律師。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小組成立之後抓住的第一個兇手孫海出庭的時候,他也在場,他是孫海的辯護律師。

他們小組重新成立到現在為止一共解決了三個案子,而這三個案子,對方都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參與其中,且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在暗中看着他,關注着他。

取到對方試圖留給李子木的信息,三個人都是一陣毛骨悚然。

“對了,還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李子林把看完的手機關上,“你們還記得之前孫海試圖殺掉的那個警衛室的退休教授嗎?”

“記得,怎麽了?”

“死了。”

“死了?”兩人皆驚,“什麽時候的事情?”

孫海的案子在大概定案之後他們就沒有再管過,而是交給第二大隊的人那邊在處理,之後的事情他們也沒有特意去打聽。

“孫海定罪前兩天,我剛剛去問了一下,說是年齡大了心髒休克沒搶救過來。”李子林道。

一查到對方和孫海有關系,他就猜到這件事情不簡單,一問之下,果然,人已經死了。“孫海當時已經被關了起來,所以不可能是他。”任青笠道。

李子木點了點頭,是誰下的手,其實三個人心中都已經有數,只是他們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參與進這種事情裏。

“我想見一見孫海。”李子木道。

孫海的案子是他們接手得最早的案子,這個案子并不是他們的案子,是他們中途插手的案子,所以如果對方所做的一切都是特意接近李子木,那麽這個案子是第一個。

“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李子林并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越是查下去,他越是害怕,越是毛骨悚然。

他們這麽多人都在查他,查了這麽多年,結果對方非但沒有讓他們查到,反而是在李子木身邊不斷的出現,僅僅是想着這一點他就已經渾身冰涼。

李子木點了點頭,他一臉認真地看着他哥,“他不會就此罷手。”

和對方的見面,讓李子木更加确定了這一點。

對方現在所做的,并不是因為他已經決定離開決定逃走,他做這一切,更像是在向李子木問好,他這是在告訴他,他就在這裏在他的身邊。

003.

李子林最終還是答應了讓李子木見孫海,只是這一次陪他去的人,變成了李子林。

既然李子木要查孫海的這件事情,那任青笠這邊就要去看一看那老者的屍體,雖然屍體現在已經被火化,不過他還是必須走這一趟。

兩人在玻璃窗外等待,待到對方出現後李子木拿起了電話,對面的孫海見到李子木并不驚訝。

“告訴我,那件事情和他到底什麽關系。”李子木開門見山。

“他?”被關在牢裏的孫海氣色還算不錯。

“菲克斯。萊蒙,又或者叫他李文彬。”

“他呀,李子木會想到問他?”孫海與李子木兩人閑聊起來。

“我要知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還有那老教授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李子木道。

來之前,李子木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孫海要和他耗下去他也不會放棄。但事實是孫海在得知他詢問的是這人後,并沒有隐瞞什麽。

“我和他認識有一段時間了,當初我升副教的時候年齡太小,所以請他幫了個小忙,那之後就慢慢的熟悉起來了。”孫海道。

“那那件事情他知道多少?”

“如果說的是我的事情,那他基本都知道,後來發生的那些事他也有在旁邊幫忙,不得不說在這方面他很有天賦,讓我都覺得驚嘆。”孫海并不吝啬自己的贊美,隐約之間,他眼中還帶着幾分感激。

“當初我察覺到放在學校倉庫裏面的那标本有問題的時候,并沒有多想,覺得奇怪,所以拿出來看了看,後來我試着從嬰兒身上提取DNA,因為已經放了十多年的時間,當時我還在想未必能成,誰知道最後竟真的讓我提取出來。”

說完這話,孫海嘲諷地笑了笑,“你能想象我當時提取出DNA,結果卻發現對方的DNA和我的DNA完全一致時的震驚嗎?”

他那時候年齡不大,在學校也是有名的天才,老師同學都對他很看好。

在那之前,他的日子可以說是過得一帆風順,也萬衆矚目。

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他甚至是給自己定好了五年目标,他要成為學院當中最年輕的教授,要擺脫那個副字。

直到這件事情的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什麽地方弄錯了,所以他又重新進行了一次鑒定,最後的結果卻依舊沒變。

那之後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一種發懵的狀态,後來他回家問了他母親,旁敲側擊之下知道他原本有個兄弟後,他就像着了魔似的開始調查這件事。

只不過他的調查并不順利,他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當初他母親跟他的那個醫院仔細的調查了一遍,但因為他沒有警方的權限,所以他查到的東西并不多。

後來他認識了李文彬,兩人一次交談中,他詢問對方是否有辦法避開警方調查到這些時,對方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他告訴了他這件事,最後查到醫院那醫生,還是他的手筆。

弄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後,他就始終無法再忘記這件事情。雖然他努力想要忘記,但每一次面對學校的那些标本面對鏡子中的自己,他都會想起另外一張本應該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最終決定實施計劃時,已經是一年半之後的事情了。

因為他始終無法從這件事情當中走出去,一開始他還只是在意,到了後面他甚至是随時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就仿佛他的兄弟并沒有死去,而是就站在他的身邊,就存在于他的身體裏。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就好像你自己被人割成了兩個,你看着另外一個自己痛苦的死去,屍體還就擺在你的辦公室內。”孫海笑着,臉上不見猙獰,只是帶着幾分茫然。

“我的計劃本來是完美的,只可惜……”可惜什麽孫海沒說,他只是看着李子木。

因為打斷了他整個計劃的人就是李子木,如果不是李子木,他的計劃早就已經順利的完成。

“殺人是不對的。”李子木看着他的眼。

孫海聳了聳肩,道:“但是我并不後悔,因為他們該死。”

李子木沒有和他多費唇舌,因為他知道他無法說服孫海,孫海從頭到尾就并不認為自己做的是錯的。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做嗎?”李子木不說話,孫海倒是反問起來。

“不知道。”

“當初我們學校和他們醫院合作,希望能夠收到一些可以作為标本的屍體。因為當時這東西還挺稀缺,而且大部分人都并不願意,所以學校這邊給醫院那邊提供了一些補助。”

“像這種嬰兒标本,一個他們可以得到大概兩百塊錢的補助。”孫海臉上總算出現了動容的表情,“兩百塊錢,兩百塊錢就是一條人命。就算是在二十年前,兩百塊錢也最多就是現在兩、三千的價值,這點錢只不過是那些人一個月的工資。”

他們學校當時給的補助,其實是給醫院還有願以提供标本的人的補助,醫院和對方各自分成,最後拿到手的就更少了。

這卻成了有些人眼中的商機,他們是迎接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的天使卻也是殺手。

那醫生并沒有告訴他父母标本這件事情,而是在他父母無法接受孩子出生就死掉的事情後,善意的提出替他們處理屍體。

他父母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都并不知道他們的另外一個孩子并不是死在了肚子裏,而是死在了替他接生的醫生手裏。

“那你們學校那個老教授是怎麽回事?”李子木問,“那時候你已經被控制。”

“我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挺驚訝。”孫海并不像在撒謊。

李子木皺起眉頭,孫海卻笑着說道:“也許老天都容不下他。”

知道從孫海這裏問不出更多,李子木又問了兩句之後便挂斷了電話。

李子木回到科室時,任青笠那邊已經比他們先一步回去,見李子木回來任青笠放下筆看了過來,“怎麽樣?”

“并不是他和對方商量好的。”李子木只能這麽說,“你那邊呢?”

任青笠從旁邊拿出了份資料遞到李子木面前,“那教授生前有心髒病,死因是心髒突然停止跳動,因為對方死的時間太過巧合,所以局裏面有做過檢查,當時斷定是自然死亡。”

“你的結論呢?”李子木看向任青笠,他不想聽別人是怎麽看的,他只想知道任青笠是怎麽認為的。

“應該是在死之前服用了一定量的抗抑郁的藥,藥效沖突導致的心髒衰弱。”任青笠拿了自己剛剛正在寫的那一份資料,遞到李子木面前。

“他體內的血液中含有微量的成份,不足以致命。但是我走訪過他家裏的人,據他家裏人說,他在出事之前曾經有一段時間的四肢無力,身體發虛。”任青笠道,這些狀況都是在藥效沖突之後才會有的。

李子木點了點頭,既然并不是正常死亡,那這個案子他們必然要查。

李子木擡起頭正想說點什麽,卻見屋子當中空無一人,“胡清他們呢?”

任青笠笑了笑,頗有些無奈地說道:“他們知道你肯定會調查這案子,所以早上就已經出去走訪了。”

他們與李子木也相處了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李子木是怎麽想的他們早就已經猜出來,既然李子木決定要查,那他們自然不可能冷眼旁觀。

“他們自己去的?”李子林不贊同的皺起眉頭,“李文彬現在還沒抓住,你們不要單獨行動,這樣很危險。”

“這件事情我和他們說過了,所以他們是一起去的。”任青笠也很無奈。

任青笠當然也知道最近不安全,所以他并不想讓他們參與進來,但對方卻在得知李子木可能會調查這件事情之後,索性約着一群人一起出了門。

他們一群五個人,就算對方出現他們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事。而且他們去的是學校,是人多的地方。

聽完任青笠的話,李子木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回頭看向他哥,李子林立刻打了電話讓人注意這幾個人的安全。

等一群人回來時,已經是夜裏,迎着夜色回來的衆人手裏還提着一堆夜宵。

進了門幾個人哆嗦着把門關上,然後對李子木他們招手,“給你們也帶了夜宵。”

十月的天氣,夜裏已經有些涼。

此刻已經夜裏九點多,衆人都被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聽見有吃的,李子木跑了過去幫着搬凳子擺好了食物,然後一群人圍着桌子坐下。

“你們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我們圍繞着那老教授常去的一些地方走訪了一圈,查到了那家夥的行蹤。”胡清道,“老教授經常去的早餐店在大概半個月之前,曾經招過一個據說是來這邊旅游丢了錢包的外國人。”

“老教授死了之後的第二天他就沒去了,工資都沒要。”丁怡心道。

一群人在外面跑了一天,這會兒肚子都已經餓得咕嚕叫,坐下之後一邊吃一邊說着話。

聽他們把情況說完,李子木他們這邊也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吃完了飯,衆人都心中有數後,氣氛卻随之壓抑。

孫海的案子發生的時候他們還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李子木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個人的事。

案子交給第二大隊後他們也沒去過問,至于這老教授還有孫海是什麽結局,他們當時都并不關心,因為這個問題有些尴尬。

孫海殺人,他會被定罪這一點自不用說,但是那醫生還有這老教授的事情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嚴格來說他們抓到人的時候嬰兒案已經過了追訴期。

就算老教授當時沒出事,他不被定罪的可能性也不小。

如今人死了,作為執法方他們必須為對方讨個公道,可是想一想,如果對方沒死他可能會因為過了時效而不被定罪,衆人又心裏膈應得難受。

“不說這個了。”丁怡心站起來拍了拍手,她看了看手表,然後看向旁邊的任青笠,“本來還想說等到過了十二點的,不過我看大家都累了。”

“什麽?”任青笠見衆人都望着自己,有些發毛。

“生日快樂。”丁怡心帶頭說道,說話間她還從旁邊提起一個袋子,塞到了任青笠的懷裏,“給你,我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她一開口,旁邊的人連忙跟着說了起來。

衆人突然如此,任青笠愣了一下,他微有些感動,但在看到塑料袋當中裝着的東西之後,感動瞬間不複存在,“這是什麽?”

丁怡心塞給他的是一個全家桶,加料的滿滿的全家桶。

“全家桶啊!”丁怡心伸手從裏面拿了個雞腿,“你這都沒吃過嗎?”

旁邊的人見狀,也自己伸手在裏面找起吃的來。

“我當然知道這東西,我是問你……”任青笠哭笑不得,他的生日就只值一個全家桶?而且這群送禮物的人一人從裏面拿了一樣東西之後,裏面就沒剩多少了。

李子林大概沒吃飽,見衆人動手之後,他也湊上去拿了個雞排。

衆人根本沒理任青笠,吃着嘴裏的還感慨着這東西味道不錯。

抱着全家桶的任青笠哭笑不得,有時候他覺得,這群家夥多安靜一會兒就是他最好的禮物。

見一群人不理自己,任青笠可憐巴巴地看向一旁的李子木,“我生日……”

李子木眨巴眨巴眼睛,他站起身來走到任青笠的面前,然後慢慢地俯下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同時順走了全家桶裏一塊雞排。

任青笠抱着空了的桶整個人又喜又憂,喜的是李子木的生日禮物,憂的是李子木剛剛順走的雞排是最後一塊……

而且,看着李子木那吃的油乎乎的嘴,他有合理理由懷疑李子木是為了他的雞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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