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寒香
寒香一大早起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春榮家的親自過來,和她說老太太看中了她,要她去當老太太的貼身丫鬟!
這意味着寒香也能當貼身大丫鬟了,也能做半個主子了,每個季節有兩套衣裳,月錢更是添了三番還多,寒香激動地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抱住了春榮家的。
然而春榮家的好像并不怎麽開心,寒香寬慰地想,或許是後院廚房的人一個個都跑了吧,真是難以留住人,看來服侍主子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春榮家的牽着寒香到了廳房,陳婆子做熬好了一鍋粥,她臉色有點怏怏的,盛了三碗,三人就開始吃飯了。
很難得春榮家的會在後院廚房吃東西,她平常和她兒子春泛都是在自己院子裏煮,每天大魚大肉,有一次寒香問陳婆子春榮家的怎麽那麽有錢,後來陳婆子笑說春榮家的在楊府,幹女兒多的和雌魚肚子裏的籽一樣。
還說師父也是她幹女兒。她們每個月都會從月錢裏挪用出一大半的錢孝敬給春榮家的,還有主子打賞的一些首飾,春榮家的也要從她們手裏收刮去,黃婆子還在的時候,戲谑地稱春榮家的是爬在楊府丫鬟們身上的水蛭,然而她現在舌頭沒有了——這是有舌頭的陳婆子告訴她的。
粥熬得很淡,寒香懷疑自己能否吃飽,拿起飯勺替自己又舀了一勺,沉吟片刻的春榮家的道:“你收拾收拾,明日就去老太太那兒當丫鬟。”
“好。”寒香小聲地回答。她內心已經迫不及待了,真的飛一樣想去老太太那兒服侍她了,人人都要高看自己一眼了,換做以前的寒香此時肯定是歡呼雀躍,但是玉瓶兒曾經告誡過她,不要輕易流露出神色。而且如果當你被哪個主子要走的時候,不能表現得開心,否則會讓舊主子記恨。
所以當寒香被老太太要走,寒香在春榮家的面前一直在克制自己歡喜的情緒。
“今晚上會為你辦一場盛宴的,每個丫鬟得到晉升後,我們廚房都會辦一次的,畢竟是廚房的人。”春榮家的流露出一種悲傷的情緒,她舍不得自己,寒香打賭。
同時露出悲傷情緒的還有陳婆子,她悶頭喝了一口粥。“就按照給玉箱兒辦的規模,來給寒香辦吧。”
春榮家的點了點頭。寒香突然有些懊惱,玉箱兒在老太太那兒當丫鬟沒幾天就死了,老太太肯定很傷心,自己理應去安慰她的,等到明天,寒香跟自己小聲說,明天要好好安慰那個慈祥的老婆婆。
“世上沒有慈祥的人,在你沒有擋路的時候,人才可能對你慈祥。”
這句話是玉瓶兒告誡寒香的,但是寒香并不贊同,慈祥的人大把大把,但是春榮家的估計不怎麽慈祥。她顴骨很高,下巴消瘦,和以前的鄰居一樣斤斤計較,寒香打賭肯定是這樣。
她會不會也要收自己做幹女兒?玉瓶兒去紅梅院當丫鬟的時候,春榮家的收了她當幹女兒,每個月還有給她一半的月錢,春榮家的肯定會逼自己做她幹女兒的,甚至可能要一大半的月錢。寒香有些心疼了,那都是自己的血汗錢,如果孝敬給師父還好,可是給她,寒香真的不大願意。
“這粥太淡了,”春榮家的喝了一口,“和水一樣,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陳婆子道:“水放多了,下次我放少一些。”
吃了早膳,春榮家的就忙去了,陳婆子摸着滾圓的肚皮躲在槐樹底下曬太陽。寒香則在槐樹底下擇菜。四周只有聒噪的蟬鳴,風吹樹葉的聲音,沒有人說話,陳婆子阖着眼睛,像是在睡早覺。
甚是安靜,寒香抱怨,玉瓶兒喜歡安靜沒人嚼舌根,寒香卻喜歡說話,說些家長裏短、一些瑣事,如果師父不喜歡說的話,寒香也只能閉嘴。放眼望去,現在廚房就陳媽媽、秦鴨子和自己,多麽冷清啊。
寒香手抖了一下,自己走後,廚房就剩下陳媽媽和秦鴨子了啊,那廚房要多冷落啊。主子們來傳膳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寒香端去的,桃紅經常只在廚房門口喊一聲就走了;春泛會進門,也喊,喊完還要在廚房偷吃,說廚房是他娘管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了還不幹活,飯菜也只能自己端過去;相比之下,師父就溫柔地多了,她會溫柔地走進廚房,将早膳整理好,并且吩咐她自己帶來的粗使丫頭端飯菜,有時候有空,還會摸着寒香的手,噓寒問暖幾句。
想到此節,寒香臉上綻放了笑容。自己走後,所有的活都會落在陳媽媽的身上啊,她還要炒菜,寒香往陳媽媽看去的時候,她的雙鬓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老人斑,皮膚打皺黧黑,寒香有點怕重擔會壓壞這個勤勞又嚴厲的老婆子,她起身,在這一個像寒香娘一樣的老婆子臉上吻了一下。祝福她平平安安,寒香祈禱,好像忘記了那一晚上黃婆子和陳婆子是怎樣刁難她的。
陳婆子沒有反應,繼續睡覺,寒香也繼續幹活。到了晚上,是自己的宴席,自己成了主角,這讓寒香很是欣喜。春榮家的坐在上席,陳婆子坐在右首,寒香白日想去請白筆,可是壓根沒見到白筆,另外一個守衛秦鴨子在寒香心中沒有什麽存在感,所以寒香壓根沒去請他,請玉瓶兒的時候,她說她知道了,晚上會和姨太太請假出來。但是那時候寒香看到玉瓶兒臉上充滿了怒意,玉瓶兒想打自己,寒香從玉瓶兒眼中看了出來。
為什麽,難道師父嫉妒自己?寒香搖搖頭,應該不可能,不,是絕對不可能。
再等了一會兒,春榮家的好像安納不住了,率先開動,陳婆子也是,很久玉瓶兒才姍姍來遲。寒香笑道:“師父。”
“很聰明的徒弟。”玉瓶兒看也看沒寒香,只坐下來開始吃菜。
為什麽,寒香好想問,玉瓶兒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淡淡的憤怒,春榮家的事不關己,陳婆子甚至做出了寒香已經踏入棺材的的模樣,怎麽回事這群人!
玉瓶兒良久才轉頭看一眼寒香。“記住我說過的話,我說的每一句話。”
“選錯師父了吧,”陳婆子的神情好像她在冷嘲熱諷,“當初選我,那才叫好。”
這話好像在譏諷玉瓶兒,可是玉瓶兒理也不理,她從懷裏摸出一個繡着梅花的荷包,放到寒香面前。“六十六個銅板。”
荷包散發着香味,寒香很喜歡這份彩禮,陳婆子冷笑兩聲。“多小氣的人,我給你一錢銀子,我還不是你師父呢,給的都比你師父要多!也不知臊。”陳婆子送來一串銅錢。
寒香心裏想,師父去紅梅院住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首飾銀錢都給我了,你不知道而已。寒香掂量掂量陳婆子送的,明顯沒有一錢銀子。
“那我替我徒弟感謝你的慷慨和大義,同時我也為我的小氣感到罪惡。”玉瓶兒不無嘲諷地道。
寒香感覺玉瓶兒不像是以前的玉瓶兒,以前她不會說這樣的話,很明顯今天,師父失态了,但是她根本沒喝酒。或許她今天請假的時候,受了姨太太的氣吧,寒香只能如此想。
玉瓶兒再次轉身看着寒香的時候,眼中已經有了憐惜,寒香笑道:“沒事的,消香院又不遠,我以後還會經常看到你們的。”
“但願如此。”玉瓶兒好像毫不關心,一下子又非常冷漠。
陳婆子喝醉了,兩臉通紅和小醜一樣,她牢牢抓着春榮家的。“現在廚房就一只不會說話的腼腆鴨子,一個老婆子,能撐得什麽起!我請求廚房招新人。”
“哎喲,這一年也是碰了個鬼,府裏的下人走過場一樣,來了又去,去了又來,”春榮家的感慨,“但是廚房就兩個人實在不像樣子,要是你去送菜給主子們吃,她們還沒吃,就先嘔死了。我會和童管家說,請兩三個丫鬟來廚房,至于守衛有秦鴨子就夠了,如果秦鴨子不夠用,就去找白筆,他領了咱廚房一個月的月錢,才做了多少屁事,可不能讓他推诿。”
“是,是,”陳婆子吐着酒氣,“我又不是糟老婆子,打扮的幹幹淨淨,哪個主子會作嘔。”她又喝了兩口酒,指着寒香道:“妮子,我勸你在那兒放聰明些!否則,否則你就是死!”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要結束了好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