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離家出走
“要想突破,往東方失望山脈走。”
玄玉關示意請示歷練的得意弟子退下,擺臉冷哼:“量力而行,別死在外頭給為師丢臉。”
珺勿嘴角微抽,恭敬施禮退開,這樣的囑托,幼時至今,聽過太多遍。
耳邊腳步輕微,掌門秦風川擒着微笑走過,輕飄飄吩咐:“把時謹他們一起帶上。”
珺勿:“……”每次出門都裝路過,強行塞人。
玄玉關不樂意,等徒弟走遠,壓低聲音抱怨:“怎麽總把你那堆徒弟丢給我徒弟帶?上回沙漠歷練,我身外化身跟蹤的多辛苦,護幾個尚且游刃有餘,人太多,總有兼顧不到時候,這回失望山脈,你還來這招?你養徒弟還是我養徒弟?”
秦風川笑而不語,對玄玉關刀子嘴習以為常,玄玉關自己說了一會,無人應答,悶氣橫生,心中暗暗思量,東行途中捉弄捉弄師兄的徒弟,看看秦風川還敢不敢這麽使用免費保護。
沒道理“受累”的總是我和徒弟!
兩人表面心平氣和,氣氛和諧的駐足星空夜幕,一起遙望遠方水雲峰。
一輪冷白圓月墜在水雲峰頂,尾端隐在古色古香青色琉璃瓦後,上無盡頭,下不見地,雲霧缭繞,仙宮一人。
秦風川有感而發:“咱們三人,師弟最有仙人風範。”
玄玉關并不認為這是誇獎,指着那邊不贊同道:“要風範做什麽,孤零零的,多寂寞。”
秦風川:“有的人喜歡喧鬧,有的喜歡安靜,對師弟來說,這才是适合他的生活。”
玄玉關嘴上不肯認輸:“陸墨在的時候,整日喧鬧,師弟可比現在看起來活潑多了,哪有人天生冰冷喜歡孤單?”
那時候的水雲峰雖然只有陸墨一個弟子,卻并不冷清,秦風川和玄玉關沒有被冠上掌門與長老責任,整日往山上跑。
人人都道林池清高不可攀,看一眼都覺凍人,唯獨他二人恨不得同穿一條褲子,養育小陸墨時,更是直接住在水雲峰,引發了許多不好流言蜚語。
他們卻是無所謂的,深雲門關系最好的組合,無堅不摧。
小陸墨懵懂,什麽都要現學,經常做錯事,秦風川和玄玉關一起使壞,讓陸墨犯錯,比如在小陸墨學水術時候刮一陣風,水就歪歪斜斜拍在了林池清臉上身上。
這些事都是看起來比較無邪的秦風川做的,事後一本正經的指導小陸墨,法術應該如何如何使用。
玄玉關最喜歡熱鬧,捂着肚子大笑,說林池清落湯雞。
鍋又大又圓在背上都不知道。
小陸墨手忙腳亂連烤幹衣服的法術都忘了,哭哭啼啼畏畏縮縮,抖着小短腿小胳膊,用衣袖給林池清擦臉,他被收入師門還沒多久,對一切抱有敬畏。
何況師尊從來不笑,看着讓人害怕。
林池清揮開陸墨手說不用擦,無奈沖玄玉關嘆氣,玄玉關一臉茫然,秦風川嘴角上揚。
此類事很多,玄玉關又講了許多陸墨參與的往事,證明師弟也是喜歡喧嚣的,忽然話語一頓,轉頭怒視秦風川:“我怎麽覺得很可疑?”
秦風川:“……”
玄玉關撸袖子:“為什麽每次師弟都用那種無可奈何眼神看我?”
秦風川默默轉身:“……”
玄玉關兇猛拽住他:“身臨其境時沒注意,現在想想,那分明是以為我惡作劇!小陸墨哪能失誤那麽多次?!”
秦風川:“三百年了…”
玄玉關:“別扯話題!我記的很清楚,不存在時間久遠記憶出錯!那時候太喜歡師弟和陸墨,蒙了眼,你現在給我解釋解釋!”
秦風川:“……”
承受幾次翻舊賬的暴擊,讓玄玉關追着打了會,終于失去掌門風範投降,并保證以後絕對不敢再坑人。
外界儀表堂堂威風凜凜的秦風川衣衫不整狼狽的轉移師妹注意力,他看向水雲峰,想找點事,一股淡淡妖氣轉瞬即逝。
他驀然神情嚴肅。
玄玉關納悶,慢慢松開揪着的秦風川衣襟:“怎麽了?”
秦風川:“妖氣!”
玄玉關:“很微弱,現在消失了,大約是師弟養的那只妖蛇還沒睡。”
水雲峰,受命等候的兩個半妖男童奮筆疾書,一張張鬼畫符完成堆成一摞,兔耳朵邊畫邊碎碎念。
“快點,多畫點,深雲門随便一名弟子都能捏死我們,千萬千萬不能被發現!還好長老親自教授繪畫隐匿符,我們的安全可都掌握在手速裏!”
蘿蔔葉鄭重點頭附和:“手速!隐匿!”
兔耳朵:“沒想到我們還有這天賦,下次再與長老見面,趁機再求一種符!”
蘿蔔葉俨然變成了複讀機:“趁機再求一種符!”
兔耳朵:“上仙大人的靈寵面子真大,讓我們通知長老山林等候,長老竟然沒有生氣,還特意送特階隐匿符,教授高階符咒畫法,讓我們不被深雲弟子發現,方便接人!”
蘿蔔葉是誠實的小妖怪:“不是靈寵大人說的嗎?通知完長老後前往水雲峰等候?”
兔耳朵:“……別說話,畫符!往身上使勁貼!貼滿!腳也貼!尾巴也貼!”
水雲峰依山傍水,孑然而立,險峻神秘,秦風川仔細探查,果然沒有發現妖氣,感應片刻,沒話找話:“師弟今日竟沒有修煉。”
玄玉關:“難得睡着了呢,養只靈寵也不全然壞事。”
兩人無聊夜話,玄玉關與秦風川告別,說此次徒弟東行歷練并不太平,為防萬一,身外化身暗中保護之外,她親自出山!
傳聞東方的失望山脈出現紫光,迷途人偶然遇見,皆性情大變,或名鎮一方仙人大殺四方,或臭名昭著惡者悲絕自刎,大變帶來的後果是連鎖反應,世道大亂。
仙魔妖互相懷疑,認為是對方種族陰謀,三方勢力明面一切正常,背地裏互相獵殺。
秦風川不方便離開深雲門,讓玄玉關途跟徒弟如若遇險,切莫貪戰,不要與三族扯上關系,速速回程。
玄玉關點頭,她平日大大咧咧又暴躁,實力超強,話只是說說而已,并不覺得會有自己搞不定的意外,況且,她還是很好奇失望山脈的。
秦風川見她這樣,心中發虛,決定明天早上找一趟林池清,請師弟陪同玄玉關一起去,當做散心。
兩人各自回峰,陸墨确定再無人關注水雲峰,從房頂躍下,鑽進狹窄的門縫,把這兩人腹诽無數遍,半夜三更不睡覺,瞎晃悠什麽?看把小妖怪們吓的,都快被隐匿符活埋!
他從書桌翻出筆墨紙硯,尾巴卷住毛筆,回頭注視昏睡的林池清。
林池清對誰都一個樣子,看不出喜怒哀樂,仿佛沒有表情的人偶。
陸墨覺得自己真是有毛病,為什麽給人免費做苦力,還主動成為靈寵獻上忠誠。
幾百年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孺慕”啊!
妖王任性妄為了幾百年,頭一回因為要做一件事情而顧慮別人心情。
若我悄悄離開了,明早他起床,沒人給他做飯餓着怎麽辦?
水雲峰連個打雜的都沒有,誰來清掃房間?随便找個人,打掃的不幹淨怎麽辦?
林池清那性子,多半不會吩咐人幫忙,難不成他自己幹活?
不可以!
陸墨覺得煩躁,明明先前想的很好,夜裏讓深無相助往東找尋返生鏡,現在好似千萬件事在拖着自己腿腳一般,動彈不得。
墨水順着筆端跌落,在白紙炸出一下朵碎花,一團紫火燃燒,陸墨飛灰煙滅舊紙,鋪平新的一張。
他碧綠的瞳孔深暗,倏的清風起,寬闊的卧房變的擁擠,高大黑衣男人陰沉轉身,俯視害自己患得患失,他卻無知無覺的人,嘆氣壓在心底。
成了寵物還真把他當主人了?
沉默許久,咬牙切齒重重寫下幾字,注視安詳睡顏一炷香久,露出尖尖牙齒。
就當做你無知無覺的懲罰!
他毫無心理障礙的盯着自己制造出的齒印,露出滿意笑容,随後眉頭緊蹙,以筆墨掩蓋。
窗外,等候多時的兩個男童把自己抖回了原型,抱團不敢擡頭,繼續奮筆疾書,把自己埋進深深的隐匿符堆。
怎麽還不出來!
天都要亮啦!要被人發現啦,要被斬妖除魔了啊!
天邊微微泛白,兩只妖怪流下悲傷弱小可憐的淚水,靈寵大人竟然讓長老等了整整一夜!你為什麽那麽想死,能不能不要連累我們?
我們不想被蘿蔔兔子一鍋炖啊!
兔耳朵感受到腦袋刺痛,兇殘擡頭,立刻縮回,抱住戳自己的樹枝,漢子能伸能縮的忍住恨。
弱弱提醒:“長老他們,已經等了…”
陸墨打斷:“今日起,你們留在這裏打掃水雲峰,照顧林池清。”
兔耳朵:“???”
話題跳的太快,我接不上!
蘿蔔葉認真道:“我們會被深雲門發現,若傳出上仙養妖,對大人很不好。”
兔耳朵難以言喻看着同伴,它竟然接上了?什麽對上仙不好?不好的是我們好不好?被發現身份絕對死路一條!
陸墨:“……”
以深雲門掌門長老護短性子,看不出有林池清養妖會受到哪點不好。
他盯住滿身符咒的小妖怪。
小妖怪瑟瑟發抖,默默轉身後退。
忽然妖風,兔耳朵哇的一聲哭了,蘿蔔葉咋咋呼呼:“兔兔兔子!隐匿符都被燒了啊!!”
兔耳朵:“嗚嗚!別吵!看到了!”
清晨第一縷微光,深雲門天空炸響,玄玉關火速踏雲而起:“何方妖孽!膽敢闖我深雲門!”
抽噎的兔子和胡蘿蔔:“嗚嗚嗚!”
平安順遂的深雲門,久違的迎來妖族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