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
安安穩穩過了小半個月,手腕還沒好透,倒是習慣了他幾個神奇的室友。
這天天氣不錯,奈布顯得格外高興。其實也不明顯,還是那張冷冷淡淡神游天外的臉,但就是整個人像頂了個大大的“開心”在腦門上。
威廉并排和他走在一起,覺得他走向食堂的腳步都比平時快了點,下意識的,威廉回頭看了傑克一眼,心情萬分複雜。
艱難的剝着蛋殼,奈布冷着臉把餐盤往桌上一放,“啪”的一聲,金屬餐盤都抖了幾下在安靜下來。威廉眨了眨眼,有點莫名其妙。
這是咋了?
威廉充滿了疑惑看他,後者怒氣沖沖的打開開早餐配的牛奶,“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半瓶。
“還氣上了?”傑克跟過來,一手端盤子伸一只手摸他的脖子。
奈布往旁邊側了一下躲開,滿臉怨念的看他,或者說他手裏裝着巧克力牛奶的玻璃瓶。
“那本來該是我的。”
雖然不情願,奈布還是給傑克騰了地方讓他坐在旁邊。
“它現在也可以是你的。”
傑克揭開瓶子上的封口,細心的把它擺在奈布手邊。
“條件不變。”
“這本來是該分給我的。”奈布瞪他。
“可現在它在我手上。”傑克笑着沖他眨眼,中指在瓶子上點了兩下。“所以,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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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布盯着瓶子看了兩秒鐘,又看傑克一臉得意。“煩。”
把自己餐盤往傑克那一扔,撈起瓶子小口喝奶,懶得理他。
又開始了...
面無表情的把雞蛋塞進嘴裏,聽到“咔吧咔吧”的聲音威廉才後知後覺自己雞蛋還沒剝完。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還沒來的及心疼自己,卵圓形的東西遞到眼前。裘克背對着燈光,陰影投下來顯得意外高大。
每個人每周也就能分到兩三枚雞蛋,伸手接過本該屬于裘克的那枚,威廉感動的覺得他那綠色的頭發和浮誇的妝容都變得順眼。
“麻利的。”裘克一點也不見外的把威廉盤子裏那一小截香腸塞進嘴裏,用腳踢了他一下,“記得剝好看點。”
“......”
要不努力一下,或許能打個平手呢。
12.
這邊威廉還咬牙切齒,那邊倒是先傳來了咒罵聲。
兩個人都只顧着和同伴說話,沒注意撞到了一起。餐盤沒拿穩,食物撒了一地。
可大可小的事,但這裏哪有幾個好脾氣的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很快動起手來。
毫無娛樂設施,這就是犯人們的娛樂。平日裏一個個沉悶的人此刻變得鮮活起來。
“揍他!”
“嘿,用力!”
人群很快聚集起來,這時候,誰先停手就等于誰先認輸。而這在這把弱肉強食作為生存準則的地方是致命的。
動靜越鬧越大,看熱鬧的人彼此推搡,也開始不大不小的摩擦。
小小一件事就能像在平靜的湖面丢了塊石頭似的蕩起一層層波瀾。
“啪”,惱怒中不知道是誰把玻璃瓶砸在了誰頭上,血流下來,滴在地上。
小打小鬧的人停下,滿臉興奮的看那人紅着眼睛氣喘噓噓。
“啧,沒了。”裘克咂了下嘴吃掉最後一塊熏肉。
威廉看的心驚膽戰,旁邊三個一個賽一個的淡定。
也就裘克跟着湊了湊熱鬧,在戰況激烈的時候吹了聲口哨,用胳膊捅捅威廉,問他賭不賭誰贏。
現下事情眼瞅着鬧大,他卻全沒了性質。
轉臉看威廉叼着個叉子伸着脖子瞅,覺得還是這小子比較有意思,兜着他後腦勺拍一巴掌。
“行了,別看了,快吃,一會兒要幹活呢。”
下手沒輕沒重的,威廉被他拍的差點撞到桌子,瞪着眼惡狠狠地看他,大有下一刻就給這人兩拳的意思。
“嘿,”裘克卻根本不理他的威脅,伸了個懶腰靠在椅子後背上,張着嘴看天花板。
“你覺得這真沒人管?告訴你,那幫獄警才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裘克坐回來把手放在威廉肩膀上 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這群孫子剛才指不定在哪看笑話呢,就怕事鬧不大呢。等打的差不多了,出來看心情罰誰。惹得起的罰重點,惹不起的裝看不見。”
裘克收起他那放肆的笑,顯得有些陰翳。
“這兒上千口子,少一兩個沒人看的出來。”
“我知道...”威廉把叉子放下,臉色也有些不好,監獄情況有多黑暗,他從書籍影視裏看過,只是看過歸看過,親身經歷又是一回事。
或者說,他能等到出去的那天嗎?
這所監獄,關的大多數是重犯。
殺人,強奸,搶劫,販毒。
只有他在這顯得格格不入。
就他幾個格外照顧他的室友。
奈布是個雇傭兵,手裏少說幾十個人的姓名。
傑克?
這人當時抱着奈布蹭耳朵,聞言笑笑說“年輕時不懂事,傷了幾個人。”
威廉是過了兩天才知道,他所謂的傷人是給五個活生生的人開膛破肚。
而裘克的罪行是過失殺人,他失手殺了他的同事。如果不考慮這個瘋子親手剝下那人的面皮,單按人頭算他算是一個房間裏最無害的了,可傷人害命這事,只有有或沒有。哪裏是能按數量的。
害怕嗎?
威廉覺得他該怕。
一個正常人都該害怕,他好好一個大學生,也剛剛簽了球隊,他本可以在最喜歡的橄榄球俱樂部發光發熱。
可是呢?一夜醒來被塞到這麽個鬼地方,周圍不再是同學老師和那群會圍着他叽叽喳喳的紅着臉說話的學妹。
他們是犯人,貨真價實的犯人,随時一個不高興就會撕扯下你一塊肉的餓狼。
“所以吧,當初要不是我幫你,你他媽能被人折磨死。”裘克看他發呆,又照着他頭拍了一下,被威廉頭發勾了一下。幹脆伸出手指扯他一縷髒辮繞着玩。第一眼看他,裘克就對他這糟糕的頭發産生很大興趣。現在才真的摸到。“唉,一直沒問,你怎麽洗頭啊。取開嗎?”
“嗯?你們之前見過?”奈布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接過傑克遞來的紙巾極其不耐煩的在嘴上胡亂擦兩下。眨眨眼看他倆。
“嘿,要不是......”
“沒有!”
威廉蹭的坐直,擡手就要捂裘克嘴。
“沒什麽,沒什麽。”裘克壞笑着沖他眨了下眼,得寸進尺的摟着威廉肩膀揉他頭。
這人力氣實在是大,威廉掙了兩下無果,只好幹巴巴的給他欺負。
那邊遲來的獄警假模假樣的大喊“做什麽”,鎮壓下騷動把人一個個帶走。
怕嗎?
剛開始是怕。
但也就象征性的怕了一下。
從一開始,機緣巧合也好,早就知道也罷,這幾個人就毫無保留的幫他。第一印象還是重要,雖然他覺得他的室友或多或少有些怪癖,但人總是好的。
他不信,也不想去信,他們有一日會加害自己。
畢竟,他身上已沒什麽可圖的了不是嗎?
“走了走了,幹活去了,我還等着睡覺呢。”
對着威廉腦袋呼嚕半天,裘克才放手,把自己餐盤往人家的上面一擺,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家夥還是太煩人了。
威廉沖對面兩人點頭,認命的端着兩人份的餐具跟着起身。
要不哪天套麻袋揍他一頓吧,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