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流洶湧(二)

程冉言與羅茜是好朋友, 對這一點她曾深信不疑。

但此時此刻, 她站在了與羅茜對立的一面。

哪怕她現在混沌不清,根本無法思考發生了什麽。但對于羅茜而言,程冉言是已經做出了選擇。

羅茜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

“程思思, 你這個賤女人, 你不得好死。”

“你為了争名奪利,不惜出賣自己,背叛陸海亭,你卑鄙, 你下流……”

“如果陸海亭有什麽,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工作人員已經把羅茜架走,但是羅茜的辱罵聲回蕩在這一片地方。圍觀的人群全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就連看程思思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顏色。

程冉言心裏擔心羅茜,本想要追上去,但是程思思卻拉住了她的手, 她說:“工作人員不會為難她的”。

“恩……”程冉言應了聲, 伸手攬過程思思,想要努力地讓程思思感到一點點的溫暖, 因為程思思的臉色難看得可怕。

程思思的經紀人幫程思思向劇組告了假,程冉言先陪程思思回了公寓。

一路上,程冉言心事重重。她有好幾次想要問出口,但程思思看起來是那麽地疲憊,她便只能學會沉默。

關于陸海亭, 程冉言知道的不多。曾經向程思思問起,程思思也只敷衍了兩句,說是已經分手再無往來。而羅茜,也從來不提陸海亭這個人。

但程冉言明白,陸海亭從未消失。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才會讓一向隐忍克制的羅茜失态,竟對程思思又打又罵。

程冉言越想越後怕。她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程思思的公寓位于B市中心,那是一個風景極佳的小區。站在落地窗邊可以俯視B市的一大片風景。只是,屋子很亂,什麽衣服啊包包啊扔得哪裏都是,冰箱裏什麽也沒有,廚房嶄新得像是沒有用過,根本無法想象程思思過的什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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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冉言出了趟門買了些東西回來,下廚煮了個熱騰騰的面。程思思用筷子攪了幾下,把碎肉都挑了出來,吃了幾口,就不再動了。

此時,程冉言正在收拾屋子。程思思笑:“不錯不錯,千金小姐完美轉變成良家婦女。”

程冉言一怔,面容嚴肅,說:“還不打算從實招來嗎。”

“呵呵”,程思思苦笑一聲,“很狼狽是不是?我也沒想到,羅茜會找上門來,直接揍我,我的臉都丢光了。”

“到底怎麽了?陸海亭怎麽回事?”

“是他多管閑事。”程思思啐了一口,雖然是這樣說,但程思思的眼立馬紅了一圈。

程思思和陸海亭的确分手了。程思思一心想要當明星,并願意付出她能付出的所有。陸海亭有多重要呢?至少,不足以讓程思思放棄夢想。

一拍兩散,分開得很不愉快。但這不是結束,陸海亭前幾天到了她所在的公寓,剛巧撞見程思思與一個男人回來。那個男人喝的醉醺醺的,一個勁對程思思又親又抱,上下其手。

陸海亭是什麽樣的性子?不可能忍。他上去就揍了男人一頓,把那個男人打斷了幾根肋骨,但男人也不是好惹的,口袋的手機猛的往陸海亭腦袋上一砸,嘩啦啦地流出血來。

那個男人海天娛樂經紀公司的董事長,也是程思思的老板,他斷言一定會親手把陸海亭送進監獄。

事情比程冉言想象中複雜。等到程冉言問程思思打算怎麽辦的時候,程思思沒有只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能怎麽辦?”

是啊,程思思能怎麽辦?不顧一切站在陸海亭的立場上,拼命地維護他?程冉言應該斥責程思思冷漠還是自私?她不能。只是覺得,可是生活很殘酷,愛情也是一樣的。

程冉言從程思思家裏離開以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陸海亭所在的醫院。程冉言走進病房的時候,陸海亭剛好已經睡下了,羅茜坐在他的床邊,輕輕為他拉好滑落的被子。

察覺到門外的動靜,羅茜擡頭一望,空洞的眼神裏白茫茫的一片,片刻,才漸漸恢複焦距。

程冉言剛要開口,羅茜就比了個噓,指了指陸海亭。程冉言會意,蹑手蹑腳退出來。

晚上起風了,雷雨噼裏啪啦地轟鳴着。她們走到醫院樓下的亭子裏。

“海亭的傷,還好嗎。”程冉言急切地問。

“死不了吧。只是,怕是要被人玩死。”羅茜苦澀一笑。

“現在情況很糟嗎?”

羅茜回答:“取證完成,已經在起訴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什麽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去求程思思,甚至在她面前跪下,她都不肯為海亭說一句話!他都傷成這樣了,程思思呢,有來看過他一眼沒有?”羅茜忽然失了控,冷笑一聲,開始控訴。她的聲音帶着些許哭腔,但極力忍住。

程冉言上前抱住羅茜,伸手拍着她的背脊,輕聲安慰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安慰你什麽,我也不知道能幫你做些什麽。”

羅茜咬着牙,但豆大的淚珠還是緩緩落下。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把推開程冉言,緊緊地攥住程冉言的手,顫抖地說:“言言,你……你可以幫我的……”

程冉言愣了半晌,一下子就悟出一個人來,那就是,沈泓。

如果說還有誰有那樣的本領,而她又能求得到的,那只有沈泓。她本不該再去找沈泓,她已失去了立場,更沒有那個自信。但是,羅茜的要求她無法拒絕。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陸海亭去坐牢。

那是她唯一能為羅茜、陸海亭和程思思做的事情了。

但是,程冉言沒想到會那麽艱難。她在去B市沈家別墅的路上,遠到像是走了一個世紀。最後,明明已經站在樓下了,她不斷徘徊,又繞了回去。程冉言思考再三,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好。

回到公寓,程冉言洗了個澡,硬着頭皮打開手機,穿着吊帶睡裙光着腳丫,來來回回地按下那個了然于心的號碼……

接通了,程冉言馬上就挂掉了。她捂着自己狂跳的心髒,覺得自己有病。

第二次接通,沈泓剛道了句“喂”,又被程冉言挂掉電話了。程冉言拼命用枕頭砸自己的腦袋。

第三次接通,沈泓發話了:“怎麽了?”

沈泓的聲音溫和下來,程冉言突然蒙住了,她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電話裏一片沉默。

突然間,門鈴響了,程冉言吓得“啊”了一聲,手機從手掌心裏滑落。

“言言,是我。”

半含笑的語氣,是路瑾年。

程冉言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深呼了一口氣,捏了自己的臉一把,讓自己清醒一點,披了件外套就跑去開門。

而手機的那一邊忽然屏起了呼吸,沈泓甚至可以清晰聽見那邊的腳步聲。握緊手機的骨節微微發白,他一惱之下,竟把手機摔到了沙發上。

之前為了聽清她的聲音,他特地調到最大音量,這會兒,那邊的聲音不斷傳來。

“你怎麽來了?”程冉言給路瑾年倒了杯咖啡,有些驚訝。雖然路瑾年會時常來看她,但他還是很忙的。

“怕你難過。”路瑾年微微一笑,問:“打算怎麽辦?”

程冉言這才恍然大悟:“陸海亭的事你知道了?”

“恩……思思給我電話,說是叫我幫忙向夏海求一下情。”路瑾年抿了一口咖啡,視線不自覺落到程冉言仍然有些濕潤的眼。

“噢……”程冉言垂下眼,程思思遠不及她自己認為的那麽無情。但偏偏,她總是很強勢地裝作無所謂。

“你開口求他了嗎?”路瑾年正了神色問。

雖然他并未指明,但程冉言卻能會意,程冉言搖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求。不知為何有些愧疚……她怎麽忘了,路瑾年也是可以幫忙的,她居然沒有想到……

路瑾年莞爾:“真好,幸虧我來得及。”

“可是你出面,始終還是不太好啊。聽人說,夏海脾氣很是暴躁,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程冉言道。路瑾年的爸爸雖然是市長,但跨界處理這些事情到底是不太方便。

路瑾年怎麽不會知道她的為難?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心裏好受一些了。在來之前,他一直在想,如果程冉言開口求了沈泓,那麽他該怎麽辦。如果程冉言心裏始終沒有他的位置,他又該怎麽辦。

突然,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程冉言的雙肩。程冉言擡臉,路瑾年溫柔的吻就落在了程冉言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炙熱的溫暖。

“言言,我們在一起吧。我能好好的照顧你,保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路瑾年一向溫柔的聲音在這個夜晚顯得特別的熱烈。

她知道,路瑾年喜歡她。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歡沈泓。

所以,一向處處照顧着她的心思的路瑾年,從不讓她為難,不逼她忘記,只是用溫柔贈予,不問回報。

如果他開口了,那麽,這就代表今後他一定絕不相讓。

……

而沈泓這邊剛聽到關鍵時刻,偏偏一片寂靜之聲,緊繃着撲克臉的沈泓已經在這萬籁俱寂的氛圍裏想象了很多,直到他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這才發覺……

他的手機自動關機了,因為沒電。

沈泓第一次有罵髒話的沖動。

他拿了車鑰匙,直奔車庫。

“少爺,去哪兒。”軒華一臉興奮地跑來。

“私人行程。”沈泓回答。

“……”

那一晚程冉言到底說了什麽,對沈泓來說已經是一個永遠的秘密。因為,他趕到的時候,剛好撞見程冉言送路瑾年下樓,緊接着,他們擁抱。

昏暗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一晃一晃,如同他的心,明明滅滅。原來他們站在一起也是那麽地般配。

沈泓原本想上去,做一點什麽讓路瑾年放開他的豬爪子,比如放一只狗,放條鞭炮……多缺德的事情都想了。

但是,他又想,吓到了程冉言該怎麽辦。他已經讓她受了太多委屈,以致于,小心翼翼,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的每一次皺眉,都是對他的淩遲。

當年的他是多麽地懦弱,在柳章以程冉言的安全威脅他之時,他潰不成軍,竟拿不出一點勇氣去反抗,只因為那關乎她的安全,關乎程家的榮耀。

看起來風光的沈大少爺,其實不過是一個沈處處受人脅迫的棋子罷了。他無可奈何,只能先做妥協,再作打算。出國三年,他處處謀算,一點點的算計柳章,從中擴大自己的勢力。為的也只是有一天,能夠安安全全地光明正大地與她在一起。

可是,她離開了。

也許永永遠遠的離開了。

不管他為了什麽,只要傷害了她,那麽他就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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