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攤牌

殺青那天正好是12月31日, 一年裏的最後一天。

放晴了好些日子的天開始下雨, 空氣中夾帶着秋日的蕭瑟，整座古城籠罩在朦胧的雨色裏。

程冉言最後的戲份就是愉快地領便當，兇手當然是男主, 上位的王者發覺陰妃這個惡毒的女人一直在陷害自己心愛的女子, 就賜了她白绫一條。這個悲慘的女人在罵了女主一頓以後，心灰意冷，淚流滿面地去了。她臨死之前，所有的回憶都是關于李世民的, 那一點點的溫暖哪怕是發自禮儀，都成了她生命裏唯一的亮色。悲慘，可恨, 又可憐……

聽到導演“CUT”的一聲，程冉言這才重重緩了一口氣。起身以後，笑容滿面地給各個演員鞠躬感謝。李華天主動走了過來，伸出手, 笑着說：“祝賀殺青。”

“謝謝。”程冉言和他握了手。

李華天愉快道：“你演得很好！作為一名歌手, 第一次演戲能演成這樣，真的很了不起。”

忽然收到別人的誇獎, 恩……忽略沈泓的不算，畢竟他對自己自帶濾鏡，一天誇到晚。程冉言有些忐忑的心終于放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擺手道：“不不, 多虧了你們的提攜。總之，很謝謝你們。”

在一邊補妝的單憐斜眼觀察着那邊兩個人的一舉一動，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冷哼。切，兩個虛情假意的，一個演的也就這樣，另一個更是草包，還提攜個什麽！李華天這小子，看見人家漂亮就老蹭上去說話。

在程冉言和李華天兩人分開以後，正不屑着的單憐忽然瞧見了那邊的沈泓。自從沈泓在網上公布在追程冉言開始，他就真的每天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片場。

這個男人無異于片場的焦點。盡管他刻意穿得很簡單，也不做過多的動作，但整個人的氣質有如高高在上的明珠一般高貴。他每次都跟在程冉言身後，那樣挺拔的個子，把已經很高挑的程冉言襯得十分嬌小玲珑。程冉言拍戲的時候，他就站在遠遠的地方看着，專注而認真。他的眼裏仿佛只有程冉言一個人，其他人都是空氣。只有在程冉言面前，沈泓那一身的疏離才會消失，整個人都變得溫暖起來。

只要看過沈泓對程冉言的眼神，就知道這是一場必輸的戰，哪怕她對那個男人的确有意思，但她也不會自讨沒趣，故作深情，感動自己。

真的很喜歡程冉言嗎？怎麽會那麽喜歡程冉言呢？

單憐本以為這已經是她羨慕的極限了，直到遠處一個身影出現了。光看輪廓就知道是帥氣的，慢慢地，越來越近，卧槽，是路瑾年，又一個大帥哥！

她要魂穿程冉言！

……

程冉言正式殺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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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兩大捧鮮花同時遞到她面前。她一瞧，不是沈泓與路瑾年，那又是誰呢？

“先拿我的。”沈泓冷不丁地開口。

路瑾年：“……”

程冉言輕笑一聲，啐道：“幼稚。”說着，她同時接過了他們的花。

“言言，恭喜殺青。”路瑾年微笑依然。

程冉言心情複雜，她抿了抿唇，點頭。缺心眼的軒華拿着相機對前面那三個人說：“少爺，我來幫你們拍張照。”

沈泓：“……”

路瑾年：“……”

程冉言：“……”

那張照片他們三個人的表情是統一的面無表情。但後來程冉言還是把那張照片洗了出來，夾在自己的一本筆記本裏。她永遠記得，在她最好的時光裏，有他們的喜歡。

回到B市以後，正好到飯點。程冉言提出請路瑾年去吃飯，路瑾年當然是欣喜接受，沈泓原以為這頓飯裏也包括自己，卻沒想到程冉言把他趕了回去。

沈泓忽然覺得他是個假男友，恩，是的，在那個晚上他們确定了男女朋友關系，但是這有什麽用呢？他的冉冉就連請吃飯，都沒預訂他的一份。

那是一家古香古色的餐館，不大不小，裝潢精致，菜式也是別出心裁，味道極佳，最重要的是那邊環境很好，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程冉言這一番請客的确別有目的。她和沈泓在一起的事情，路瑾年有資格知道，她尋思着怎麽委婉說出口，才能盡量不去傷害路瑾年。

“言言，這是你第一次請我吃飯。”路瑾年笑得倒是很開心。

聽到這個第一次，程冉言實在有些窘迫。她一直都沒什麽時間，也沒那個心思，想來，她忽略了太多的細節。

愧疚感發作，一口沒吃的程冉言先給路瑾年夾了好多菜，她說：“這一定不是最後一次。”說的時候信誓旦旦，但命運的手掌終究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的的确确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

後來的程冉言每次想到路瑾年，都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女人。只因為，她徹底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

“一言為定。”路瑾年笑，低頭不是急着吃，反而是給她夾了很多菜，就這樣，兩個人滿滿的一盤菜。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打破尴尬的氣氛，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他們聊了很多話題，唯獨避開感情這件事，就好像兩個人都知道，那是禁忌，一旦開口，就會失去這種和諧。但是，程冉言卻不得不開口。

她不能再看着路瑾年無怨無悔地對她付出，因為她已經是沈泓的女朋友。

在回去的路上，程冉言好幾次欲言又止，在一側的路瑾年又豈會看不出來？他原本想用微笑牽制程冉言的心軟，不要令她說出那般殘忍的話。

她和沈泓在一起了，他怎麽會看不出來？那眉目之間的流轉，是多麽的暧昧。他不是傻子，但是他卻選擇做個傻子，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可是，他真真實實看出了她的為難。可笑吧，他的軟肋永遠是她，哪怕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見她愁雲滿面。

“言言，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路瑾年頓住腳步，一臉溫柔地看着程冉言。

程冉言的腳步也停了，她的嘴唇在輕輕顫抖，當她回頭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副美麗的場景。

雨後的天空澄澈得幾乎透明，在那遠邊的樓市之中，影影綽綽立着一道彩虹。路瑾年站在中間，兩旁林木環繞。

“我……”程冉言支支吾吾。

路瑾年上前幾步，走到程冉言面前，伸手去拂她鬓間淩亂的發絲，笑：“你和沈泓在一起了，是嗎。”

仿佛一道驚雷，腦子混沌的程冉言一時驚醒過來。她震驚地看着路瑾年，眼裏朦胧一片，她怎麽會這般懦弱，這樣的話居然讓路瑾年說出來，這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情。

路瑾年其實是有那麽一點點希冀的。看見程冉言晶瑩的淚水，他想，或許她會說“不”的，誰說她的選擇一定會是沈泓呢，他的愛一點也不亞于沈泓。

但是。

事與願違。

程冉言堅定地點了點頭，她說：“恩。我們在一起了。瑾年，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好了。”

一向擅長微笑的路瑾年不笑了。他甚至失控了，哪怕這是他早已經知道的答案，但當程冉言說出口，這種心痛就強烈了一百倍！

“為什麽，言言。為什麽三年前是他，三年後還是他。”路瑾年眯着眼，他眼裏一片暗沉，語氣裏是氣惱，無奈。

面對這樣的問題，程冉言已經思考了很多次。但是感情是毫無道理可講的，她只能低着頭一言不發。

“言言，跟着他，很危險。”路瑾年的語氣裏溫和下來，他憐惜地看着程冉言，想要說服她--哪怕是，不能說服。

程冉言搖頭，她說：“瑾年，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就已經表明了一切。

那是撞到南牆也絕不回頭的堅定。

路瑾年轉過臉，他不願意在程冉言面前失态。沉默半晌，路瑾年望了望已經漸次昏暗的天，他嘆了一口氣，說：“言言，天黑了，回去吧。”

天黑了。

那個晚上，程冉言就這麽慢慢地走着，她一步三回頭，路瑾年的身影慢慢模糊。

這個男人從此就與她漸行漸遠。

《大唐李世民》開播以後，收視率一路飄紅，網絡上更是掀起了一股“不看大唐你就OUT了”的熱潮，裏面的每一個角色都引起了廣泛的讨論。李華天的演技一向被網友诟病，但在這劇的發揮裏竟然可圈可點。單憐更不用說，本身就是演技的杠把子。除了兩位主演，最受矚目的就是程冉言了。她飾演的那個角色獲得了很大的反響，網上罵角色的一片，心疼角色的又一片，而無論喜歡的讨厭的都對程冉言的演技有一定的贊嘆。一個女歌手，第一次演戲，居然還還把角色演活了？

趁着這一波，關于程冉言的營銷也在大面積推廣，程冉言人氣大幅度上升，甚至還擴大了知名度，為今後的演繹生涯打開了一扇門。

沈泓對此非常滿意。一開始他很糾結是要拿下女一，還是女三。為此，他認認真真研究了劇本不下十來次，看得腦袋昏昏沉沉。最後他敲定了女三這個角色。女三這個配置看似不好，但是一開始就跟的一流的導演與演員，這是上位的絕佳班底，既避免了被網友惡意揣測，又沒有在圈子裏拉仇恨，符合新人的定位，卻能收獲更大的利益。

至于程冉言有沒有能耐把陰妃這個角色演好，沈泓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給的答案是--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