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夜空中五光十色的花火,是夏末的最後繁華。微風吹着發燙的耳尖，少年在很多年後,還記得少女的聲音和她明晰的臉,記錄在夏祭的美感回憶,在此刻凝聚成了一枚透明的琥珀。

緊握琥珀的少年不願時間流走，停留在這一刻，然而少女有自己的堅持——爸爸規定晚上九點前回家，她要早點回去。赤司明白過來,啊,原來有門禁。又不覺笑了笑，一直感覺她被教育得很好,雖然此前還以為是母親的功勞。

“那麽……我送你回去吧。”負責任的赤司隊長始終認為女孩子一個人晚上回去太危險。但夕紀很快就拒絕了，因為已經和岚約好一起走，岚的司機會把她和明美送回家。赤司半是無奈的睨了眼少女認真解釋的模樣，試着說服她與其麻煩朋友繞路送她回去，不如和他順路回去更方便，“從節省時間上來說，我送你回去是更快捷的辦法。”

如果把回家當做一項任務對待，把整個東京地圖羅列在腦中，赤司可以游刃有餘的拿筆幫她計算一下行程路線和時間對比。但相較于理性的結果，夕紀回答是，“和朋友約定好的，不能随便改變，這樣岚會傷心的。所以……赤司君的好意，很抱歉。”

史無前例的想送一個女生回家的第二次邀請被她的閨蜜打敗了。赤司一臉郁色。

這時岚打來電話，叫夕紀一塊回家，但是……不用等明美了，“她已經在踏向直達本壘的路上努力。我們不能打擾她啊……”岚的聲音裏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夕紀似懂非懂的挂完電話，問赤司，直達本壘是要做什麽？赤司愣了愣 ，腦子轉得快的人有時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但稍做統計性的思考，奇跡的世代對于全校女生吸引程度的客觀統計報告，的确是比其他男生要多一些。可是在某個遲鈍的家夥面前，幾乎為零。

赤司一本正經的回答他也不清楚什麽是本壘，指了指塑料袋裏的金魚，說他會照顧好這個小家夥的。而望着少女離去的背影，他的心情有些複雜，畢竟直達本壘這種事光是想想就覺得遙遙無期……連‘一起回家’這樣的‘球’都還沒揮棒出去。

赤司一臉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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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岚等太長時間，拎着風鈴的夕紀一路叮叮當當的小跑，然而到了約定地點卻沒有看到岚。兩人在觀看花車隊伍時走散，岚對于花火大會其實沒有多大興趣，她更愛古典文化的木偶戲，難得夏祭會有京都出名的木偶藝術大師的出演。後來看到夕紀的郵件說，和赤司君在看花火，岚格外的放心。籃球隊裏的那群人，她認為只有赤司征十郎是個正常人。

夕紀等了一會後，只好打岚的電話，這片區域由于來往人群較少，安靜的路上傳來幾聲清晰的腳步聲，她擡頭一看是幾個陌生男子，夜晚裏他們嘴裏叼着的煙幾點星火，再走近點，發現這群人上身襯衫半敞，吊着褲裆，殺馬特發型尤其醒目。

街頭混混這幾個字從夕紀腦海裏蹦出來時，她條件反射的往後退，這時岚接了電話，說她馬上就過來，但意識到危險氣息的夕紀第一反應是，叫岚不要過來……

“喂，小妹妹，一個人很無聊吧？”千篇一律的混混開場白，男人帶着流裏流氣的腔調，嘴裏吐出的煙與其空洞匮乏的眼神，飄渺沒有定點。而其他幾人踱着碎步繞到夕紀身後，對她上下打量不止，從嘴裏發出一陣令人不明的詭異笑聲。“呵呵呵……這表情真是不賴啊……哥哥我忍不住想欺負你哦，可愛的小妹妹……”

夕紀抓緊手機不斷的後退，岚在那邊聽到了不對勁的說話聲，問夕紀怎麽了，她為什麽不能過去。“沒什麽，岚，我……我……”努力想要以平常語調說話，夕紀的聲音卻在發抖，那邊岚聽情形怎麽都很不妙，叫夕紀別慌，有事慢慢說。

還沒等夕紀說話，一個殺馬特混混撲上去迅速奪走了她的手機，接着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笑得滿臉猙獰，“小妹妹，陪哥哥們一起玩好不好？哥哥們會讓你很舒服的喲~~”

“你放手！！！”夕紀想也沒想就拿手裏的面具拍到殺馬特臉上，拍，再拍，使勁拍。

殺馬特先把劉海甩開，火冒三丈，“臭丫頭！！！”

“呀啊啊——”

聽到從手機裏傳來少女的尖叫聲，正趕在半路上的岚直覺有事，她大喊夕紀的名字，電話那頭只有令人更加不安的忙音。

糟糕！夕紀出事了！

上戶岚的心被提起後墜着直往下沉，她索性把礙事的和服撂起來，卷到大腿以上部分，邁開步子就跑，那對大白腿一路上備受矚目，‘美腿少女哦’‘夏祭發放的福利啊’‘可惜是平底褲呢’，猥瑣男們如此惋惜。

滿腦子都在祈求夕紀沒事，上戶岚根本管不了這麽多，慌忙奔跑的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經過身邊的綠發少年，撞得他手裏的風鈴發出了響聲，少年目光匆匆撇過她焦急的神情，又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眼這位‘吐槽和拳頭一樣有力’女生的背影，個子很高，淺草色和服，短發，腿很白……

當上戶岚氣喘籲籲的趕到後，只見夕紀被那流氓摁在地上，頭發扯得異常淩亂，遮去了她的半邊臉，另一邊臉上的眼中露出的目光卻堅韌無懼，她緊咬牙關，淚水在眼中打轉，眼睜睜的看着那罪惡的手正在扒開她的上身和服，這個弱小少女躺在冰涼的地上，全身都在發抖……

“混蛋！！！”岚氣得胸口都要炸了。她抓緊拳頭，上前就是一腳雙飛，劈在殺馬特的頭上，再順勢揪住對方後衣領，掰倒在地。“臭流氓！！！”再狠狠補完一拳，發現後面有人突襲，她跳起來一記漂亮回旋踢，踢中那人臉蛋，這位跆拳道黑帶的女生一甩短發，對那幾個混混發出挑戰，“你們這群混蛋！放開我的朋友！”

剛被岚放倒的男人掏出了匕首，刺眼的白光飛快閃過視線，這邊夕紀扯嗓子大叫，“岚，小心後面！”

“卧槽！！！”黑影擦過發梢的瞬間，岚驚覺剛才的危險，差點就被捅了一刀！雖說她練過跆拳道，但畢竟是一個國二女生，在力量上不及幾個男人的總和。很快岚就吃了幾拳，接着又被對方踹中膝蓋，還來不及閃躲的她心想這次死定了！千鈞一發之際，那人突然被誰一腳直直的踹飛，出現在視線中的欣長身影竟然是……

青木老師！？

摘去了鼻梁上的眼鏡，碎發随風吹散在眼前，那對歲月裏溫和眸子如今凍結成冰淩般的刺骨。青木勾起薄唇，眉梢略輕佻，一副痞子樣的斜了斜腦袋，“啊啦……我說你們急着想死的話，老子就來成全你們……”

那幾個混混全不屑的切了一聲，還以為是誰，不過就是一服務生嘛，然而嘲笑還未挂滿嘴角，說話的那人已被打掉幾顆牙，但這根本滿足不了某個打架狂，他把小混混的頭單手抓住直摁在地，一拳接一拳狠狠揍，欣賞着對方那被揍成畸形的血臉，青木一手撩起額前的碎發，俊眉挑高，目光狂狷的盯着地上已爬不起來的人，王八蛋！！！敢猥亵未成年少女！！！

把那混混揍到心情爽到極點，青木喘着粗氣扒掉領口的扣子，鎖骨清瘦的痕跡露在路燈下，他擡頭轉動了一下脖子，痞子氣概暴露無遺，再朝那混混又狠踹一腳，青木眉頭緊鎖，害老子在學生們面前掉形象，該死的！

的确那張殘暴的面孔讓夕紀和岚都驚得說不出一句話，甚至連‘青木老師’幾個字都喊不出口，在黑板前教書的老師突然變成比黑道混混還能打架的痞子，似乎打架就是他的家常便飯，勢必把對方往死裏揍的氣勢，以及舔嘗嘴角鮮血的迷離眼神……極冷極寒，沒有光。青木老師曾經歷過怎樣的人生，夕紀不敢想象。

接着一道懶散的聲音也插了進來，“啊呀呀，直人你又擅自決定啊……打架怎麽不把我叫上……我們不是約定過，要玩就一起玩啊。”話音剛落，黑澤幹脆利落的一拳把對方的臉揍開了花。

青木苦笑一聲，“切，這哪裏是玩……根本就是毀形象……”黑澤靠住青木的背，他眼角一抹狐貍般的笑意，哦，直人你這樣不顧形象是因為小夕紀？

“嘁，打人就給我認真點打，少廢話！”青木吐掉嘴裏的血，側臉映在夜色裏，瘦得棱角分明。黑澤擡手擾了下耳朵上一串耳釘，目光一下子淩厲起來，“這話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于是這兩人不到一刻鐘就将那群混混揍得滿地找牙，全都趴地不起。最後兩人掌心一拍，青木對黑澤的斜眼肯定‘很好，沒退步’，而黑澤用大拇指一蹭鼻子‘多謝誇贊’。風吹起兩人微亂的頭發，展顏一笑的從容與默契，和多年前那兩個披着垮垮制服的少年，在狂躁不安分的青春裏，擁有同樣的熱血目光。

而看着這樣陌生的老師，夕紀全身僵硬到一步也不敢上前。在清理完人渣後的青木老師，擡起手臂一抹嘴角的血，微側過身，對夕紀卻露出了此前少有的溫和笑容——‘我的學生，你安全了’。可她還沒接受這受驚過度的畫面，心中的老師也會暴露出兇殘，即使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學生。

所以……你以後都不和老師說話了嗎？青木撩起白襯衫擦去額頭的汗，望向夕紀的目光裏一份意外純真的期待，然而漸漸黯淡無光了。黑澤将這些看在眼裏，拍拍夕紀的肩告訴她，要将今晚的事情保密，青木老師的夢想是當一個好老師，不可以輕易就毀了他的夢哦。

夕紀扭過頭，沒有說話。青木極淺淡又苦澀的笑了一笑，都搞砸了……嘁，該死的。

而岚在一邊幫她整理弄亂的頭發，不停的埋怨剛才夕紀竟然不叫她過來，這位大小姐自尊心一向很高，卻在此刻委屈的想哭，“夕紀你這個笨蛋，你以後不要這樣，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我和明美會哭死的……你知道嗎？”

夕紀的眼眶紅了，她說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雙手緊緊抱住岚，“你跑過來救我的時候，我想說，你真的好帥……”很久以後夕紀想起來，沒和岚一起看那年的花火，但看到了她漂亮的跆拳道——親愛的你啊，是我遇到的最帥的女生。

岚的淚水突然就掉了下來，別過臉哭得稀裏嘩啦，“笨蛋夕紀。”

兩個女生相擁哭泣的畫面在某位理發師眼裏比修剪開叉的發梢還讓人抓狂，“啊呀呀，我最怕女生哭了呢……”擾了半天頭發的黑澤不停使喚青木拿面紙，不是當老師的嗎，怎麽連個面紙手帕的也沒有吶。青木一張冷酷的臉甩過去，老子純爺們帶那種婆媽東西幹什麽啊八嘎。

好啦好啦，沒有帶就沒有帶，幹嘛把氣出在我身上啊……黑澤攤攤手，又幫兩個女生看了下傷勢，還好是些皮外傷。為了保證她倆的安全，黑澤決定送岚回家，而夕紀就交給青木。收到黑澤的這份安排，青木微微一愣，一看夕紀還是懼怕自己的模樣，不同于此前布置數學題的害怕，這次的害怕是重新認識了原本的他的陌生感。

“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青木把機車頭盔塞到夕紀手裏，酷酷的表情和痞痞的口吻，表示你愛見不見，老子生來這樣。“脾氣很差，拳頭愛揍人，就是這樣……”

夕紀又向後挪了一小步，青木目光一黯，看她還盯住手裏的頭盔發愣，他不耐煩的抓了抓頭發，語氣特意放緩的問，“小朋友……注意安全，懂？”

“诶？那個……？”夕紀完全不明白要這個東西幹什麽，于是青木幹脆拿起那頭盔往夕紀頭上一罩，熟練的幫她系好帶子後，雙手托住她的雙臂，連人一塊放置在他的機車後座上，回頭對她丢了一句忠告。

“不想死的話，就抱緊我。”

作者有話要說：青木：我的形象毀成渣渣了……

黑澤：英雄救美毀個屁啊！

少女們：老師俺嫁！！！

PS：雙更，不要霸王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