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回

有娃了!

但那點子驚喜瞬間被憂慮碾壓了過去……

林海一時都顧不上身邊還坐着大舅子,以及他媳婦正瞪大眼睛望着他,狠命揉了把自己的俊臉……好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王禪兄妹兩個簡直看呆了。

眼前……先把大舅子打發走,林海再擡頭便徹底恢複正常,應允道,“那幾個人,回頭我也派人回南邊查一查。”

其實他有心拜托金陵地頭蛇甄應嘉幫個忙,可想了想這點“破事”,岳父那邊看來告訴他并讓他已是信搭把手任的表現,他就別再自作主張地擴大範圍了吧。

林海大舅子的目的達到,心滿意足地離去——王家老家在西邊,江浙一帶實在沒什麽勢力人手。不過臨走時,他還是抽空提醒了一下妹妹,“妹夫瞧着稍微有點不對,不是嫌此事棘手吧?”

王禪也有此擔憂,卻還是安撫兄長道,“老爺應了就是應了,不會猶豫不決。”

要不是娘家是九皇子母族,娘家榮辱一定程度上都得指望九皇子,她都不想“多管閑事”。

林海就站在三四步之外的地方摟着他閨女囑咐,“多幫襯下你母親。邀請兄弟姐妹們來咱家全由你,但前面的準備到中間招待再到最後收尾,都得你自己做主。”說着又捏捏閨女水嫩的小臉蛋,“閨女你也長大啦,将來一準要做一家之主,正該提早練練手。”

黛玉……确實不愛争權,但聽說能自己做主,就美滋滋地點頭,“嗯。爹爹放心。”說完,小腦袋還往親爹胳膊上一靠。

林海自然把閨女摟得更緊。黛玉對男孩子們的熱切追求壓根不怎麽在意,畢竟小姑娘一點不缺愛。

雖然黛玉待寶玉比旁人不同,但也遠遠不到需要父母開口的地步。

話說,林海現代的父母都在那個特定的歷史時期後考上了大學,畢業後事業發展得不錯,尤其是他的母親無論職位還是收入都比他父親稍高。

父母十分開明,不僅能因材施教,還能尊重孩子的意願。在這樣父母的言傳身教之下,林海的三觀以及對女性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林海撫養黛玉也是照抄他父母的教子方式:放權和放養,只有出現不對的苗頭的時候才會出言阻止并及時引導,其他的時候真的就靠言傳身教以及兒女自行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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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聰明又懂事,很适合這種教育方式。若是個叛逆的小子,林海肯定得先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等哥哥遠去,王禪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父女倆在她身邊說話,怎麽能聽不見?

換個小門小戶出身或者心眼兒小的,準得懷疑丈夫不滿想分權;王禪就很篤定,老爺這是給她省心省力呢。

畢竟後娘不好當,沾手越少,錯漏也就越少。

林海把老婆閨女先打發回房——這倆現在都嬌氣,不禁凍。他則招呼內外院管家以及林家大總管林大到書房。

當然在“訓話”之前,林海先找小金确認了一回,“我媳婦懷孕多久了?”

小金答道:“大約二十天出頭。”不用林海要求,他也會主動解釋,“我又沒有透視眼,只能通過分析她激素水平來得出結論。”

那過不了多久,他媳婦也會意識到身體的變化:月信沒來,還能不明白發生什麽了嗎?

林海點了點頭,“不錯,你提醒得很及時。”可惜沒法給小金加雞腿,他轉頭對坐在自己下手的老家臣們道,“過些天家裏就有喜事,辛苦幾位,這一年裏多操勞一二,必有厚賞。”

林大又驚又喜,“莫非太太她……”

林海颔首笑道:“她自己都未必知道。”

幾位管事無需對眼色,齊齊起身異口同聲,“恭喜老爺!”哪會有人沒眼色到直接問“老爺您不是弄錯了吧”……

之後林海問起南邊那些産業處理得如何,有沒有哪個海商樂意讓他們入股。

據林大回話,這一半個月裏有甄大人熱心引薦,願意讓戶部侍郎大人入股壓根數不勝數……別說入股,白送幹股都樂意的商家至少有兩手之數——這還是林大他們特地挑選本錢大口碑好的人家,尤其是有些老夥計光商戶們的孝敬都收到手軟。

林海聞言眼睛一眯,“老甄這……有點妙啊。”

別說一品的王子騰在跑官,身在江浙的甄應嘉一樣在跑官。甄應嘉跟王子騰還不一樣,京城的根基完全不可相提并論,甄家肯定得有點“願意當冤大頭都找不到正主”的茫然與無奈感。

卻說當初甄應嘉與他還有些交情往來,甚至他媳婦進京也早早到林家上門做客,但不知他在江南聽到了什麽風聲,原本兩家挺熱絡忽然就冷淡了下來。這陣子連信也來得少了,可甄應嘉在南邊又依舊熱心幫襯。

這是怎麽說的?難得跟甄應嘉還挺談得來,不用有話直說,好歹給點暗示也行啊。

其實,王子騰寫信告訴甄應嘉:義忠王病好了而已,還是林海給的藥方治好的。

老林當初果然給我了神藥,甄應嘉這麽一琢磨,于是對林海的感激之情更不含糊。

甄應嘉之所以舉動異常,那是因為他媳婦把主意動到了義忠王府裏。

若是進宮不成,不如讓女兒混個側妃?因為甄家太太來京走動一段時日之後,并沒發現太好的結親人家……甄家大姑娘的問題跟寶釵一樣,都高不成低不就。

于是甄家太太找義忠王妃試探,還沒說上幾句,就被恰好經過的義忠王親自打臉……

雖然在太子被廢之後,甄家與義忠王聯絡不似以前,但總體而言,甄家依舊是義忠王麾下。結果來了出自薦枕席被王爺親口拒絕的好戲……甄應嘉夫婦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臉見人。

這點始末林海沒從林大口中得知,卻在回房後從他媳婦那裏當做笑料一般聽了來。

林海回房,就把自己對甄應嘉的疑惑告訴了他媳婦。

王禪抿嘴一笑,“這事兒興許我知道。”

義忠王與林海交好,王禪自然跟二表嫂也越發親近。甄家太太為女兒“求恩典”,這事兒義忠王妃純粹當笑話一樣說給王禪。

“二表哥一直吃着咱們家的祖傳方子,嫂子那邊誇個不停,信裏道謝,打發人來送禮也要道謝,見了我的面兒還是道謝。”王禪笑得更歡,“嫂子跟我說,她如今跟表哥……不比他們成親那會兒差上什麽,哪裏擔心多出來幾個年輕的小丫頭?卻沒想到表哥一點顏面都不給留。”

王禪對着丈夫一點都不隐晦那點女人特有的小心思。若是非要追根究底地問一句為什麽,王禪準會回答:老爺赤誠相待,我怎麽好辜負他?

王禪這番心思若是讓林海知道,他也只會偷着樂:這時代的女人對專一和忠誠上的要求實在太低。

林海笑道:“他們夫婦也是宗室裏出了名的情投意合,王妃這麽多年不離不棄,王爺有此一舉也不稀奇。”他換上家常的衣裳,就站到他媳婦身後,捏起肩膀。

值守的丫頭沒有半點反應: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王禪也不推辭,只是笑容更深,“誰讓他們甄家這些年也不大老實?雖然不至于就改換門庭了,但這次不分好歹的出頭,就不能怪表哥拿他家作伐子。”

林海估摸着甄應嘉夫婦倆覺着女兒在京城沒能找到太好的人家,不如送入義忠王府,表一表忠心,同時對他家女兒而言也是個好出路——親王側妃可有正三品。

可換到義忠王看來,他剛病好就要往他後宅裏塞人,這也未免太牆頭草,還是挺下作的那種。

于是林海也道:“老甄也忒急切了些。”

“聽說他明年就該回京述職了。”王禪道,“總不能一直那麽無欲無求。”

無欲無求……翻翻原著就知道王子騰這個人對親友的提攜,真不算上心,當然這也是因為他那堆親朋也沒幾個扶得起。甄應嘉指望不了王子騰,才有之後為了前程賭博似的舉動。

林海便道:“賈史王薛外加一個甄家,這裏面除了史家兄弟都是明白人之外,也就咱們隔壁那位是個人物了。”

自始至終,王子騰也就對賈雨村不賴,這次賈雨村挨參他也一力護持,動用了些人脈幫賈雨村渡過此劫,但對賈政這個妹夫,王子騰顯然……懶得搭理。

不過林海也沒管賈政,哪怕求援的書信已經連着送來了兩封:讓這位前任二舅子提前摔跟頭知道畏懼是好事,省得将來在他睜一眼閉一眼地縱容之下,王夫人直接做出幾件破家除爵的大事。

再說這次賈政注定有驚無險,因為他本人不是得利者,何況他還有個當貴妃的好女兒呢。

這天晚上,聖上來到元春宮中,本就想稍微安撫一下自己最為年輕的妃嫔。單純靠着告密,沒必要将元春一舉封為貴妃……說起來,聖上對元春多少也有些情意。

聖上沒想把賈政怎麽樣:賈政才能平庸,卻跟貪婪不大沾邊,此次讓賈政漲個記性也就罷了。

元春也能猜着聖上幾分心思,但為父求情卻是必須的——再說肅端王動不得她舅舅王子騰,就撿了她爹這個軟柿子,元春當着聖上也無需忍讓。

她的見解跟她父親告罪自辯的折子意思完全一致,“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她冷笑一聲,“老王爺這是把工部當他家的了嗎?”

這話說得……其實挺冒險的。

不過比起妃子“幹~政”,肅端王的嚣張跋扈勢力非凡才是令聖上又驚又怒的地方。聖上微微一笑,“二哥當年何等風華?不也照舊敵不過我這位好皇叔。”

在太上皇的幾個兒子之中,聖上的“文韬武略”都不是上上之選,但他的性情卻很出類拔萃:沉得住氣又氣度恢弘。

他素來能聽取不同意見,哪怕這人是他的嫔妃,“他都能對付我二哥,收拾幾個臣子又算得了什麽?”

元春一聽這話,就知道她父親這次絕無大礙,只是聖上這話她就不能接下去了。

聖上一瞧就知道元春心有畏懼,倒未必是怕肅端王,而是怕惹惱了他。他擺了擺手,“他老人家背地裏還在笑話我,”說着刻意頓了頓,“且等着吧。”

他已經挖好了個大坑,就等着肅端王和忠順王往裏跳呢。

卻說林海跟枕着他肩膀的媳婦正閑聊,小金忽然急火火地召喚他,“您那便宜侄女也懷孕了。”

便宜侄女……是元春吧?林海對這消息本身不大驚訝,他驚訝的是消息的來源,“你怎麽知道的?”

小金道:“皇帝今晚心血來潮,也照着我的方子吃了碗湯藥呀。”

林海也來了精神,“這孩子順利出世也算獎勵的嗎?”

“當然啦,不然我早早您幹啥?”小金也嘀咕了一句。

林海想了想,又問,“你是怎麽判斷我媳婦可能會難産的?”因為有壽命在賬戶裏,到時候給老婆孩子續上,她們自然性命無憂。林海會有擔憂,但不會恐懼。

“您妻子脊椎上有幾處骨裂,生産時開骨縫就會很艱難。”小金解釋道,“可惜沒有剖腹産,不然您不用花費壽命為妻女保命。”

林海隔了一會兒才問,“我一直很好奇,你前面那些話十分科學,但說起續命又無比玄學,你是怎麽做到二者統一的?”

小金簡直莫名其妙,“玄學也是科學的一種。”他像是頭一次認識林海似的,“您為什麽這麽問?”

林海忍不住在心裏豎了大拇指,由衷道,“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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