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兵陳東富

進屋後老人把我們帶到客廳,屋內的擺設十分的陳舊,映着鯉魚的白瓷果盤,大屁股電視機上的碎花簾布,還有頭頂老舊的電風扇,雖說老舊卻異常幹淨,看出老人是個十分講究的人,這一套裝飾要是放在八九十年代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富貴人家。

“你好,老先生,我是闫由美”

“是闫段倫的曾孫女嗎”

“啊?”由美急忙說“是 是的”

“恩,既然喜歡。就請坐下吧,你曾祖我還是認識的。”

由美震驚的看着老人,更多的是高興。

“麻煩你了,老先生”

我們都已就坐,陳東富微微發呆可能是在思考從何說起,倒是由美拿着筆記本認真的看着老人。

陳東富突然轉換了一個方向,看向由美。

“你的曾祖是第一野戰醫院的,不過他的名聲不太好,不是指他人不好而是他做的事,你知道他的外號嗎?“言斷腿”,因為闫段倫是下肢方面的專家,進而在第十軍只要是腿部方面負傷的都送他那,而他時不時就鋸腿啥的,久而久之,人們都稱呼“言斷腿”示意,去了就得斷腿。你也不用擔心,雖然名聲不好可醫術還是很不錯的。”

我差異的看着由美,她正因為老人的突然而不知所雲。

也許是因為由美的不安讓陳東富覺得不妥,他将目光再次伸向遠處。

“闫段倫在當時的衡陽保衛戰可以說救了很多人的命,他現在身體怎樣了,別看我說的輕松,呵呵那時和他一比我還是個小青年。”

“身體還行,就是不能下床只能躺着。”

“是這樣啊,唉。”

陳東富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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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聽一個來這裏的日本兵說過,闫段倫在研究日本戰史的事情,可有成效?”

我驚詫的看着陳東富,還真有這事?

“嗯,還是很全面的,這次前來曾祖讓我做了很多準備。”

“闫段倫啊,只是這些準備真的能用的到嗎?特別是他的那個筆友,也不知道怎樣了”

陳東富自言自語

“戰鬥真的很辛苦,我現在就為這個日本兵多說一句吧。信田可以說是個很特別的存在,老糊塗了,你曾祖也一樣,或者說,去了臺灣的他我看着都特別。不過有意思的是,我确實是通過信田才知道你曾祖的事情。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日本兵的事情。”

由美搖着頭,陳東富像是發現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一樣。

“戰場上有時會出現很默契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七月中旬的衡陽終日炎熱,但大家還是要吃飯的。即便只間隔了很短的距離大家在吃飯時間基本沒有騷擾對方的意思。有一天我們陣地上的士兵如往常一樣開心吃飯突然對面開了一槍,槍聲并沒有使士兵中彈,但大家都被這種漠視規則的事情氣壞了,随即用槍炮招呼了過去。你不想吃飯,那大家都別吃了。

槍聲一直持續了半響,待到發現雙方都沒有要真打的意思,于是再次坐下吃飯,我作為排長,不 那時因為連長死了,我在戰時晉升為臨時連長,我用連長留下來的望遠鏡這才明白,原來那槍來自一個後勤兵,此刻正被他們中隊長訓斥。”

陳東富說完走進屋裏,過了好半天才走出來。他看着手中的一本皮夾,像是什麽得到印證一樣。

“我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在戰後又一次遇見了這個士兵,就是和闫段倫一直聯系的筆友,想想看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已經那麽長時間過去了,信田誠一身體還好吧”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曾祖沒有提過。不過…….”

我與由美望向陳東富

“也是,信田誠一第一次來衡陽的時候還是我接待他的,那時我們經常交流戰場的事情,所以他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是一個很有誠意的日本人。

我記得之後他還來過一次,他和我說了很多他們家鄉的事情,對于中日的關系他也持非常樂觀的态度。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我們幾個家夥最有趣的時刻,昔日的敵人化作今日的朋友。或許不可思議但确确實實發生了,也是自那時起我知道了他與你的曾祖闫段倫的故事。”

陳東富自皮夾中拿出一張照片,那裏面有個老人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個日本兵。

“你此次是專門前來的?不對啊,席光明并沒有你曾祖的聯系方式”

“沒有,僅僅是我曾祖想過來。我為此還找了好久,要不是遇見瑁武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

“哦,那還真是巧了,巧了。”陳東富牽動着嘴皮似乎是在開心的笑“你曾祖沒有給你我家的地址嗎。哦 …….也難怪,衡陽變化那麽大。我們還搬了一次家,原由的地址基本都不存在了,你這一路很辛苦吧。”

陳東富伸出手,由美湊了過去。

“難得你祖父費心,讓你到處亂跑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系,能找到您,我曾祖一定會很開心的。”

陳東富和藹的笑了,我這時注意到那張照片,将照片遞給由美。

“這是信田誠一75年那會拍的照片,當時正好兩國關系融洽,很多中日友好交流得到了很大的促進。再看看這張,這是他02年時拍的照片。那年正好是中日友好協會成立50周年,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的紀念大會上,國家副主席胡錦濤接見了來訪的近2000名日本人,并高度評價了日中友好協會50年來為中日友好關系發展所作出的貢獻。其中兩位日本客人,老田誠一、老田裕美兩父子就是這次随團來到中國的,在北京開完會後,今年79歲的老田誠一與其兒子商量,計劃到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進行忏悔,10月22日他們坐飛機來到武漢,然後坐車路經湖南常德,再到岳陽、長沙,南下湘潭、衡陽,西進洞口,一路找尋,一路追悼,一路忏悔。我記得在準備離開衡陽的時候他還高興的說,那時的恩人找到了,一會結束衡陽之行後要去岳陽縣鹿角鎮看看。

當我細問是什麽時,這才明白,原來當年做俘虜的時候,那家中年夫婦人給予了他很多關照,特別是那頓“小竈”,哈哈,這在那時可不容易。我們自己都吃不飽,更別說俘虜了。後來聽随同他去的人說,老田誠一笑着對那時夫婦的孫子說道“我當年還參加了爸爸的婚禮呢”

離開時老田用信封包了2000元前留在了那夫婦家中。”

一旁,我和由美對視一眼。

“記得當時還有報道來着,說信田誠一在鹿角鎮留下了眼淚,對當年的行為無地自容,痛恨當年的軍國政府。不過他倒是真的有那份心了,甚至找到了一座幾近荒廢的當地抗日紀念塔,并在紀念碑前緬懷死去的中國士兵。因此信田誠一是個改變我對日本看法的人,為了繼續他自己的意志甚至讓其兒子老田裕美繼續為兩國關系改善而努力,甚至在對待當年戰争追繳中國勞工方面而努力。這樣的日本人我當然是歡迎的至少為兩國間關系,比之現在右派日本人的嘴臉确實有着鮮明的對比。

我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基本每個戰區都有類似的事情。盡管都老了大家還在為了戰後,中日兩國和平做自己的微薄之力。這一點上十分遺憾的是不能和你的曾祖保持聯系,所有了解僅僅是信田帶過來的口信。

我想起來了,老田誠一最後一次離開時說要寫一本忏悔錄,可有動靜?”

由美聽聞想了一會

“那個日本人我不是很了解,曾祖去年确實有說過他出了一本書就是去年,名字就叫做《以德報怨》”

“哦”陳東富閉上眼睛“這件事先放在這裏吧,一會我說的事情可能會涉及戰鬥的事情,你願意聽嗎?”

“當然願意,曾祖因為作為一聲的關系很少了解當時的戰鬥,我自幼對其十分好奇。特別是關于戰争,他總是說那是屬于他的灰暗。”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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