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十軍
哎
陳東富老人說完嘆息一聲，很快的，之前還神采奕奕的他立馬頹廢了很多。
我與由美聽得入迷，不同的是，她眼神裏有着一股我所看不出的神色。
“第十軍是個偉大的軍隊，它的存在是為中國的。我堅信着，從沒有質疑過。”
陳東富自言自語
“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我…
陳東富的直接讓我有些問不出口，其實我剛剛就有個疑問。
“日軍真的到了膽寒的地步？”
我說完看向由美，此刻她正好也看着我。這是我不得不說出的問題，哪怕是形象如此誇大的電視劇也從沒有人形容作戰的日軍怯戰一說。
陳東富的眼神變得淩厲，身形也變得高大了。顯然在說道關于第十軍的輝煌時，作為那時的一員，他的姿态不由自主的變得高大偉岸。
“恩，我年級雖然大了，這些事情胡說不來。那時我們雖然傷亡慘重，但日軍傷亡比我們大多了。衡陽會戰結束後，日軍戰史破天荒唯一一次承認其傷亡超過我軍兵力總數，達到了19286人（戰死4000），傷亡軍官798人（戰死300），而直到整個會戰結束，他們也沒有将所有數據公布出來。至于現有四五萬的數值是否真實可信，我不知道，這也是我道聽途說的。至于為何相信這一點，那就是衡陽陷落當天，城中僅剩的幾百人無傷士兵列隊投…哎，就是列隊吧。日本人過來一見我們這架勢全都吓一跳，有幾個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說的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并非什麽吹噓，至于證明我确實拿不出來。”
“是有這方面資料的”由美說道
陳東富看過去。
“自當年133聯隊士兵浦田辛一所寫文章《步兵第百三十三聯隊.衡陽攻略.死鬥》，這裏就有這樣一段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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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中隊進入市內後，浦田辛一等幾個人在進入中國銀行和公共建築時發現裏面擠滿了中國軍隊的傷員，他們哀鳴聲及其凄慘，在中國銀行前20米左右的道路，大量中國軍人排成5列縱隊，邁着整齊的步伐倒拿着槍經過那裏。浦田辛一這一夥人只有五六人而已，被這突然冒出的大量停止抵抗的士兵吓了一跳，簡直吓破了膽。當時浦田所在日軍大隊，第九中隊僅剩17人，第十更慘居然由上等兵擔任中隊長以下數人，十一中隊以下10人，進而看到成百上千停止抵抗的中國軍人時感到十分害怕…….”
由美正說到興頭，我拉了拉她的手。其疑惑的看着我，我指了指一邊。陳東富老人神色暗淡的看向一邊發呆，像是對于由美的話沒有絲毫興趣。
“我…..”由美頓感自己的冒失
“沒事，請繼續嗎。我也也不太清楚這些日本人是怎麽形容我們的，聽聽也好，聽聽也好。”陳東富弓着腰細聲的回複
由美帶着愧疚繼續講述
“上世紀八十年代，日本人 和田丈夫在其撰寫的《難忘的湘江之行》中，有這樣一段描寫，他說：日軍戰死人數大約兩萬人，受傷者大約六萬，以京都、大阪、人為中心的兩個師團幾乎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書中還透露，其日本國內将衡陽會戰與另外兩場日軍著名的敗仗相提并論。那就是同一年的印度英帕爾之戰（日軍最愚蠢的戰役），以及1943年發生在太平洋戰場上的瓜達卡納爾群島戰役。”
我眼角驚跳着這個從不了解的衡陽會有如此驕傲的地方，或者能得到嘴硬日本人的承認公布自己傷亡超過守軍，或者說将其與另外兩場世界著名戰鬥相提并論，不難想象那時戰鬥的慘烈。
陳東富的眼神呈現出一絲欣慰和自豪，那逐漸挺直的腰杆說明了他的心情。
“有個現象我覺得是最最貼切的形容那時日軍的情況，在衡陽後期居然出現了一個少将在前線指揮3個中尉作戰的場景嗎？”
“額！少将指揮中尉作戰？？”我有些不相信，那就是誇張點的說相當于師長指揮連長咯。
“因為前線少佐（含大尉）級別的大隊長全被擊斃，與陳爺爺所說戰時連續晉升六個營長一樣，日軍也會在戰時晉升軍官，進而也出現了這樣的趣聞。之前浦田辛一的文章也有提及，第十中隊居然用上等兵接任代理中隊長一職，可想而知當時戰事的艱苦。”
由美說完，陳東富老人面帶感激的說道“謝謝”
“衡陽會戰後我留在衡陽，看着腐敗的國軍就此走向滅亡，看着共産黨帶領着百廢待興的中國走向繁榮。說真的，我真的感到由衷的高興，離開軍隊後作為一個老百姓，我所希望的僅僅是國家的強大不要再被別人欺負。”
陳東富站起身“生活還要接着過，我這輩子。什麽都不缺，心中唯一挂念的就是我們第十軍。”
我和由美也站起。
“其實 你今天來确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自戰後就再也見不到了。”陳東富對着由美“下周的聚會你回來嗎？”
由美小雞般的點點頭
“那就好，你來的突然如果就這樣回去，難免讓你曾祖父為難，到時我會準備件禮物送給你祖父，到時還要麻煩你了，為怕忘記事先和你說一下。”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由美躬身致謝
“好了，你曾祖當年可犀利了，那老家夥大家怕着呢”
由美尴尬的站在一旁
“你叫瑁武吧，李四光與顧祥貴和我說過你，他們對你的印象很好。現在的年輕人能如你這般喜歡這些老故事的不多了，哪怕是我們這些人的後輩，你不用難為情，我說的就包括席恒那個臭小子。那小家夥賊精，小時候我時常逗他并逗哭好幾次，顯然長大的他很不待見我，今天他不來也在情理之中，也難怪那時的我們太着急罷了。”
“是嗎，席恒說他以前很少和他祖父有過聯系，甚至沒怎麽見過”
“放屁，他尿褲子那會，還是我給換的。”
由美臉紅微笑着，我也有些忍俊不禁。
“席恒這孩子說到底還是善良的，在這幾個老東西的後輩裏，哎不知道如何去理解你們這一代，或者只能說明時代在發展。
我時常在想李四光的話，我們是不是真的老了？”
陳東富看向窗外，望着出神。
“第十軍，是我們那個時代我的全部，是我們的第十軍，在衡陽這片土地，他還在的，他還在，這樣的軍隊，他會一直存在，一直在的。想當年我們所做的那樣保護這座城市，這座美麗的城市
衡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