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再次進入病房,老人的狀态顯然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坐在床上,從平易進來開始目光一秒鐘都沒有離開他的臉上,甚至連眨眼都沒有。
而平易,也不說話。
·
雲初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但是兩人都悶聲不吭的讓人完全琢磨不透。她看看平易,讓他先說話估計是不可能了,于是将目光轉向陰晴不定的老人,斟酌了半天用詞,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奶奶,你今年多大了啊?”
雲初自認為自己的态度無可挑剔,但是老人連一個眼角目光都沒有施舍在她身上!
被人這麽直白的忽略,雲初有點尴尬,索性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而這個時候,老人突然用她那如同暴風拍打窗戶般陰森森的嗓音喊了一聲:“nice。”
老人的聲音,近乎懇求。
平易:“趙姨,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呢。”
雲初眉眼一擡,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很了不起的八卦。
·
原本平易得到的消息是,這個躺在精神病院裏的老人是當年在平易家附近打掃衛生的環衛工。可是當進了病房看到的時候,平易吃了一大驚。
竟然會是,當初案發之後突然消失的住家保姆——趙姨。
從平易記事開始,趙姨就在他們家裏照護他的飲食起居。後來平思源出生後,她就照護他們兄弟二人的生活。很多時候父母工作忙碌,童年的大部分時光都是趙姨帶着他們玩游戲度過的。
Advertisement
而兇殺案那天,本應該在家裏的趙姨,卻突然消失了。她至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面,等到警方來了之後,也沒有找到這個女人。沒想到當年翻遍帝都都沒有找到的人,竟然會躲在一家精神病醫院裏這麽多年。
·
趙姨突然就哭了起來,她的情緒一下子激動,想要從病床上撲過來,連帶着将手邊的幾個東西打碎落地!病房外的護士聽到聲響立刻沖了進來,想也沒想就對着平易和雲初一頓大吼,然後動手想要将他們趕出去!
整個病房一片混亂。
護士的手一直在推搡着平易,雲初怕他受傷又趕緊護着,而平易的目光卻始終盯着床上的老人,仿佛外界的所有動靜都與他無關。
“你別再來刺激她的精神了!她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護士大吼,床上的老人也在拼命掙紮,她的目光同樣落在平易的臉上,那雙早就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睛,特別違和的流着晶瑩的眼淚!
“我對不起你們——!”床上的老人用力的将這句話吼了出來。
就像是一個契機點,平易立刻推開擋在他前面的所有人,三兩步走到了老人面前,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就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那個男人……你父親一刀刺進了那個男人的大腿,我看到了……”老人就像是在瘋狂的回憶,她的神智徹底的混亂起來,猛地抓住平易,不斷地重複,“那個男人流了血,流了血……是他擦掉了那些血……他是幕後兇手……他是……”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整個人又開始猛地抽搐!
這時候進來幾個醫生,他們迅速的将平易拉了開來。而平易就像是真的沒了力氣,輕而易舉的就被推開,雲初上前扶住他,面露驚慌的看着床上的老人,小聲嘀咕了一句:“她在說什麽啊?”
血?
不斷地流血?
nice的父親?!
“她是在說當年的入室搶劫殺……”雲初突然聯想到了什麽,再看看平易此時的不正常,話說到一半猛地被平易抱住。
平易的身高很高,男人的力量本來就比女人強,他低頭彎腰,雙臂抱住雲初的時候,幾乎将整個人的身體壓在了雲初的身上,雲初的右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才勉勉強強接住平易。
此刻的平易,和她認識的所有時候都不太一樣。
似乎,脆弱了。
·
而平易的腦海裏,卻不斷地在想趙姨說的那句話。
“那個男人……你父親一刀刺進了那個男人的大腿,我看到了……”
“那個男人流了血,流了血……是他幫忙擦掉了那些血……他是幕後兇手……他是……”
當年平易雖然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但是憑借着他露出來的部分和身材特征各種細節,從警方的嫌疑人中準确地找到了兇手。
但是最後警方卻還是以證據不足無罪釋放。
在法律上有一條是這樣的,當不能證明對方有罪的時候,就是無罪。
而十六歲的平易的不甘心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兇手就是這個人,但是警察卻要讓他逍遙法外!憑什麽他殺了自己的父母,毀了自己的家庭,卻還能和他的妻子兒女團聚?!
證據不足,證據不足……
他一直真的以為對方真的做到了□□無縫,毫無破綻!
但是,他流過血啊!他在那個別墅裏受過傷、流過血,為什麽最後警察來查的時候卻一點點都沒有查到?
“是他幫忙擦掉了那些血”“他是幕後兇手”……
平易的眼神,猛地一收。
第一個發現案發現場,第一個走進那個別墅,将他們救出來的人。
會是他,擦了那些血麽?
·
周圍有幾個病人停下來,用帶着疑惑的口吻不停地推搡着平易,嘴裏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平易垂着頭,眼底不明,任憑對方的推搡。雲初知道他在思考着什麽,怕周圍幾個人擾了他的思緒,牽起他的手就從走廊盡頭的小門走了出去。
一下子沒了暖氣,天空中還飄着雪花,落在發黃的草坪上以及周圍的矮青松。雲初在草坪裏撿起一個松果,形狀很正很好看,所有的瓣都裂了開來,也沒有長歪。
“你看!”雲初将松果遞到了平易面前。
平易幾乎是下意識伸手接過松果,目光打量了好久才真正的将思緒落在眼前這個東西上。
他嗯了一聲,說:“很好看。”
“我可以把它帶回去放在書櫃上,你要不要?我再找找有沒有好看的!”說完雲初就跑過去蹲在一個個松樹下面尋找,可惜後來再見到的松果,要麽就是裂了一半,要麽就是長歪了,要麽就是缺了一小節的,都不太好看。
平易走了過來,從地上撿起一個裂了一半的松果,遞給雲初:“這個帶回去,還會再裂開的。”
“嗯?真的?”雲初半信半疑的接了過來,平易挑的這個确實好看,除了還沒有完全展開以外,都很好看,“好吧,要是這個展不開,就是你的了。”雲初将挑好的松果放進手包裏,然後又和平易在外面晃了一會兒才回病房。
·
這次護士怎麽也不讓平易和雲初再進病房了,說是老人已經穩定了下來,但是身體已經撐不了幾天了,準備辦理後事。
雲初并不認識這個老人,但是從平易的反應上來看,也知道是個故人。
再次走到室外,前往停車的地方。
就這麽一會兒,雪下得比之前大了很多,地面上都有些積雪了。腳踩在雪上,仿佛整個世界安靜到只剩下雪的聲音。
雲初試圖打破平靜,正在糾結着說什麽才好的時候,平易突然停下了腳步。
雲初走了幾步才發現,趕緊停了下來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目光。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冷到根本不想張口說話。
周圍幾個人推着輪椅快步走過,不時傳來幾個病人咿咿呀呀的聲音。不遠處像教堂般的醫院像是在一塊烏壓壓的黑雲之下,看上有添了幾分陰森味道。
平易:“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雲初兩步又走回了平易身邊,她哆嗦着問:“什麽事啊?”
平易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似乎是在掙紮着什麽,按照平易的性格,根本不會說這樣子的一句話,他要是想要說什麽早就直接說了出來,而此刻,雲初問完之後也久久沒有等到他的聲音。
“要不然回車裏再說吧,這個天氣,太冷了。”不知道為什麽,雲初潛意識裏并不想知道平易到底想說什麽,有點兒想要逃避開。
她将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塞進了平易的口袋裏,握住他的手的時候,差點兒被這麽低的溫度吓了一跳。
雲初驚訝般看着他,完全沒有意料到平易的手會這麽冷。他的外套實在是太薄了,雖然習慣性的雙手插兜,但是根本沒有起到保暖的作用。
“你怎麽這麽冷?我們快回車裏吧!”雲初拉着平易就向前走,還沒踏出去一步,就發現自己根本拉不動後面的人。
她回頭,看着站在雪裏的平易。
·
“雲初,你知道我為什麽坐牢麽?”
“你說過。”故意殺人六年,牢裏傷人兩年,一共八年。
“那麽,你知道我殺的是誰麽?”平易的聲音,比漫天飄着的雪花還要輕,但是落在心上的時候,卻像是重錘。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雲初搖頭,避開平易的目光,她将視線落在地面上,看着一片又一片雪花融進地上的積雪之中,“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還沒等雲初說完,平易又繼續開口:“那個人殺了我的父母,所以我當時也想殺了他全家,他是——”
就在這個時候,雲初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