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回
趙巧巧吃驚，竟是無言以對。
該怎麽回答他？
莫離不願意嫁給他，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一輩子，要麽選擇跟着她，要麽被人鄙視唾棄，從此在人前擡不起頭來，或許…….結果還要更糟糕，哪還能像如今這樣穩坐在大宅裏山珍海味錦衣玉食地過日子？
“我在問你話，你為什麽……不回答？”
莫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他騰地站起來，走到趙巧巧面前，低頭看着她，滿身的油膩味兒肉味兒，仿佛從四面八方繞過來，繞得人窒息，以至于開口說話的時候，都覺得吃力， “你告訴我，是，……是……我種的嗎？”
“公子，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趙巧巧拼命搖頭，忍不住往後退，退到門口，被莫離伸臂擋下，“你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我再問一遍，你哪來這麽大力氣？”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夾雜着些許惶恐，巧巧心抽的厲害，她怎麽可以讓莫離這樣慌張？她怎麽能讓心愛的莫離為這樣的事情傷神？
不過片刻，趙巧巧毅然決然擡頭，大大方方對上莫離的眼睛，卻見那雙璀璨星眸，似乎已經暈染了霧氣，叫人辨識不清神情。
“公子，我不明白，……我趙巧巧一向如此，雲水城人人都知道。”
“……不可能，你在撒謊！以為我和旁人一樣好騙麽？別忘了當日銅頭山，你可不如現在風光！”
趙巧巧的反應出乎了莫離的意料，剛才還處在異常複雜的情緒之中，此刻全成了愕然，什麽叫……一向如此？到底是她裝傻充愣，還是他真的……看走眼了？
“彼時非此時，沒有可比性。”趙巧巧偏過臉去，醞釀了一下措辭，之前紛亂的思路此刻已經完全理順，她垂了秀目，微微一笑，娓娓道來：
“我自幼父母雙亡，食不果腹，後來被我師傅，號稱雲水城第一屠婦的岳婆婆收為徒弟，練就一身本事。十年光陰，除了手藝，還練出了力氣。上次過銅頭山遇見你，是因為要給鄰鎮的王大財主送豬，特意從山腳下走了捷徑，……誰知……寡不敵衆，自然……狼狽。”
她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憶當日的情景，一字一句說給莫離聽，“我們都被抓了，我……為求全，露了兩手，假意降了錢流火，銅頭山上沒有炖肉的好大廚，我便主動攬下這活……”
“後來呢？…你炖了肉，…還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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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離入神，随着趙巧巧的敘述轉移了關注的重點，他們從來都沒有提過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劫，如今卻彼此靠近，一起陷入回憶。
“我小時候常在銅頭山上砍柴拔豬草，所以前山後山我都熟悉，錢流火鬧着要成親，那個時候的防禦最松懈，我乘着大家不備溜出來在要害之處點了火，山上風大，火勢自然就被刮起來了。”
“你……有沒有被他們發現？”
“有。打了一架，因此……損耗了力氣，好在救出了小魚。”
之後的事情一目了然，趙巧巧去找他，兩個人死裏逃生。
莫離問，趙巧巧答，有板有眼，并不像是在說謊。即使這樣，莫離依然心存疑慮，只是趙巧巧堅決不肯承認別的，他也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來，畢竟對趙巧巧的深入了解，也僅限于銅頭山的那一晚。
想他之前是多麽的矛盾，害怕趙巧巧破壞了他對自己人生的完美規劃。可即使在如此激烈的掙紮中，也曾有過那樣一個時刻，如果趙巧巧承認有了孕胎，若是她拿這個捆着他，再有不甘，他也認了。咬咬牙，下嫁給她，管他什麽榮華富貴，管他什麽血海深仇，說白了，不過都是命，各自有命各自走。
趙巧巧答疑解惑，有理有據。很明顯，她的力量和他沒有半點關系。這本該是值得慶幸的，偏偏他心頭生出些難以言喻的失落。銅頭山小岩洞裏翻雲覆雨，他們彼此抱在一起，歡好了六次，最後一次都讓他昏過去了，做到這樣劇烈的程度，居然什麽念想也沒留下。
他有點失神，想不通，下意識搖搖頭，喃喃自語，“不……可能……”
“公子，飯菜都涼了……”
莫離又是半晌不言語，天色漸晚，趙巧巧不得不出言提醒他。
“端走，我沒胃口。”莫離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趙巧巧一眼，方坐于桌前，望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索然無味味，筷子舉在半空中，最終又擱在瓷架上。“你……出去罷。”
“……是。”
趙巧巧老老實實退出去，提着食盒踅摸着，莫離的神情實在看着落寞，飯也不吃，臉色那麽差，別不是哪裏……又不舒服了吧……。
她有點擔心，出了雪韻軒，想去跟孫管事說說，剛好看見小魚在二門上和幾個小厮聊天，忙喊道：“小魚，快去看看公子，他……他好像身體不适……”
“哎，趙姐姐你出來了？”小魚嘴角一揚，不以為然道，“公子有令，天黑之前誰都不能進雪韻軒，孫管事也不行。呃，我還是不要觸黴頭的好。”
“可是……你不是他……貼身小厮麽？”
趙巧巧心急，不知道說什麽，偏偏小魚不當回事兒，“沒說不是啊，我聽公子的，他不讓進，我就不——”
小魚自顧自說着說着，猛地發現趙巧巧臉色不大對勁兒，忙問道：“趙姐姐，你剛不是送飯去了？他又沖你發火了？哎公子怎麽能這樣，一有不痛快就找茬罵你……”
趙巧巧有點尴尬，“沒有沒有，他沒生我的氣，就是看着沒什麽胃口……我聽說他自園子裏回來以後什麽都還沒吃呢，小魚你快去瞧瞧吧，要不去跟管事的說說，找個大夫看看，我擔心公子……”
“姐姐放心，公子見不到你，緩緩，胃口自然就恢複了。”小魚看樣子沒将趙巧巧所言放在心上，只顧着調侃她。
“好像是這道理……”趙巧巧有些不自然，一想也是，莫離本來沒那麽不高興，就是見到她，大約又想起從前被她玷污的往事，過于悲傷了吧。
唉，她可真是造孽。趙巧巧不勝唏噓。
“趙姐姐，”小魚一點兒也不擔心公子，倒是覺得趙巧巧肯定是受了莫離的氣，還替公子說好話，真是個癡人。他搖搖頭，見趙巧巧長籲短嘆，轉身要走，忙說道，“你別往心裏去，公子就是那樣的人，他平時挺溫和的，今兒差點給豬拱了，受了刺激，理解一下吧。”
他笑嘻嘻的，拽住趙巧巧的袖子不讓走，一點兒也不見外，門口的幾個小厮見狀，高高興興打招呼，恭維她，“趙姐姐，別着急回去，跟我們幾個說說，你那身厲害功夫從哪兒學來的，教教我們吧。”
“想跟我學殺豬？你們幾個小郎……”趙巧巧被這幾個纏上，哭笑不得，“哪是那麽容易的？你們吶，不是殺豬的材料。以後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将來嫁個好妻主，可比什麽都強。”
“好妻主就得是趙姐姐這樣的。姐姐，你有沒有其他姐妹？我們大家都嫁到你們趙家去，天天有肉吃，嘿嘿。”有個叫轉寧的小厮，比其他幾個潑辣些，大大方方地笑。
“就是，誰将來嫁了趙姐姐，那才叫有福氣。”其他幾個小厮笑着附和。
幾個小郎拍着手瞎蹦跶，趙巧巧噗嗤一聲，被逗樂了，眉眼彎彎，柔和動人。小魚的臉不知怎的，又開始燒起來，火辣辣的，連心也燒的滾燙。是啊，誰都知道趙巧巧的好，偏偏公子看不見。他不稀罕，自有人喜歡，自有人願意嫁她，願意全心全意陪她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似乎開始轉折了，咱們慢慢來哈，寶寶也不能捉急呀，是吧，咩哈哈哈。
感謝所有喜歡這個故事的小天使，你們不離，珂安不棄，麽麽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