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回
莫離很少這樣發火，碎瓷混着美食灑了一地，都沒有消開他心中的郁結，心上堵得越發難受，哪裏還有什麽胃口，整個晚上都沒吃飯，只把自己憋在房裏，取出獨幽琴，撥動琴弦，哀怨不盡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情從指間一曲一曲延綿不斷地流淌，琴聲萦繞蔓延，将整個雪韻軒都籠在了傷感落寞之中。
沒吃飯且十分郁悶的不止莫離，還有小魚，他給主子轟出來，一心只惦記着趙巧巧被外面的什麽妖豔賤貨野狐貍精給勾搭了，已然顧不了主子當下是如何的情形，橫豎莫離的臉色他是看慣了的，尤其每回對上趙巧巧，莫離總是那麽不痛快，所以小魚沒多想，他到底年少，自己沉不住氣，出了雪韻軒就急着去偏院找趙巧巧對峙。
小魚趕過去的時候，趙巧巧并不在後廚，卻剛好碰見孫管事訓斥幾個偷懶的下人，他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麽辦，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看見孫管事一板一眼拿喬端架子，遂哼一聲，索性蹲在門口等候着。孫管事辦完了事，背着手，邁着大方步，一邊哼哼一邊溜達，邁過門檻的時候，被劉小魚一把拽住，生生唬了一跳。
“你這小子！！怎麽躲這兒吓人吶！”
“有事兒問你！”
“說！”
“那個……趙……趙廚娘……她……她……”
“……你找她？前頭買辦購回大宗的食材，她剛領着人過去清點了。”孫管事見他情緒低落，沒精打采的，和平常不大一樣，倒吸口氣，“怎麽了這是？趙娘子欠你錢了？……不肯……還了？”
“不是！”小魚性子直，一橫心，把不快都倒出來，“我就是不高興！孫叔，你老實告訴我，趙娘子她昨天，是不是會相好的去了？！”
“這話說的，”孫管事嘿一聲，瞪眼道，“我哪裏知道？他哥哥叫她回去，只說要商量親事，我又沒在眼前跟着，哪裏知道有沒有相好？”
“你不是和張家叔父相識嘛，你怎麽會不知道？”
孫管事：“………”
小魚癟癟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他倒不是特介意趙巧巧花心移情別戀，可是她喜歡公子，喜歡外面那個妖豔賤人，偏偏中間連個過渡都不肯給他！哪怕一丁點兒也行啊！
他表現的過于明顯，孫管事過來人，起了疑心，“喲呵，臭小子，看上人家了？——嘿！屁大點兒事情，瞧你這慫樣，還不趕緊求公子去啊！跟我這兒啰嗦個什麽勁兒！”
“我……我幹嘛要去求他？”小魚心頭一哆嗦，孫管事算是提醒了他，可是公子那麽厭惡趙巧巧，怎麽可能會把貼身小厮許配給她呢。唉，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你不找他找誰？找我沒用啊！”孫管事瞧小魚急得團團轉，意味深長嘆兩聲，“好女不愁娶，百郎争相嫁，你不早下手，趁着人家還在岚苑謀生，讓公子替你出頭，趕明兒人家文契到了，拍屁股一走，你上哪兒找去？”
Advertisement
孫管事背着手，拽兩句戲文，搖頭晃腦走遠了，小魚還停在原地發呆，孫管事說的不無道理，退一萬步講，即便趙巧巧願意娶他，可還得公子點頭哇！
可公子什麽時候才肯不擺臭臉給趙巧巧啊！真是愁死個人嘞！小魚越想越失落，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長籲短嘆，十幾歲的青春少年郎，本該是風華正茂朝氣蓬勃的姿态，此刻生生老了好幾十歲。
**
趙巧巧忙完今天的活，已經很晚了。天上星光暗淡，手邊也沒有燈火，只身穿過長長的夾道，朝住處走。偏院大門口本來有兩盞燈籠，不知道什麽時候給勁風吹滅，她憑着暗夜裏微弱模糊的視線摸索前進，好不容易挨到了門邊兒上，往開推的時候，差點給絆了一跤。
“誰啊？”
黑燈瞎火，腳下碰到個活物，趙巧巧吃驚不小。
“是我，趙姐姐。”小魚蜷着身子在門口等趙巧巧，他等的太久，不小心睡迷糊了，這會兒給驚醒，揉揉眼睛，拽着趙巧巧伸過來的胳膊站起來。
“你……怎麽在這兒？這麽晚了，怎的不去伺候公子？”趙巧巧納悶。她獨自一人在偏院最裏邊的小屋住着，這地方一到晚上格外冷清，老廚娘們拖家帶口，幹完活拍屁股走人，守夜看後廚的事情就基本給趙巧巧攬下了。趙巧巧住了月餘，獨來獨往已成習慣，猛不丁讓人大晚上堵在門口，而且還是個小郎，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公子不高興呗，今兒不要人在跟前陪，一個人撥拉琴弦呢，我……我睡不着，過來找你。”
小魚惴惴不安，他反複思量了一個下午外加半個晚上，找公子賜婚怎麽都得等到公子高興的時候吧，在這期間，得先跟趙巧巧通個氣，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才行。話說他現在一刻都沒法等，外面的妖豔狐貍精都先下手了，他還磨蹭個屁呀！
“公子不高興？”趙巧巧嘀咕，走的時候，還看見他笑，就這笑容，都讓她惦記了整個晚上，導致她幹活的時候都精神百倍。
“哎姐姐不用擔心他，他就那樣，三天兩頭拉着臉，要這麽擔憂，豈不是沒完沒了？”小魚撇撇嘴， “有這功夫，你不如擔心擔心我……，我也不高興！.”
“你？……你怎麽了？”趙巧巧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個小魚，見天兒抖機靈，真沒看出來他還能有不高興的時候。
“這些還給你。”小魚将從莫離那裏摟出來的荷包一股腦兒都扔給了趙巧巧，“別人的倒也罷了，這裏頭還有我的心意，怎麽随随便便就丢了？”
“哎，我……不是……”
趙巧巧面帶愧色，接手那一堆花裏胡哨的荷包，話說她當時眼裏只剩下莫離了，哪還顧得上其他呢。
“姐姐，這個是誰送你的啊？”
小魚又從她手裏拿過流光錦的鴛鴦荷包，舉在眼前問道。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哥哥塞給我的吧。”
趙巧巧搖搖頭，腦子裏又成了漿糊，怎麽連小魚都問她這個。
“你騙誰啊？”小魚委屈，低着頭哼一聲，很不服氣，“你哥哥怎麽能送你這樣的東西？只有相好的，才送這個。你……你肯定有相好的男人，……還瞞着大家……瞞着我……”
趙巧巧聞言一愣，慌忙又搖頭，“哪有的事？我才來寧州幾天，人生地不熟的——”
她剛想說自己一心都在公子哪兒，根本沒有相好，可又覺得不妥，當着小魚說出去不是給準備成親的莫離制造麻煩麽？又想說自己孤家寡人一個把，可今早上答應張彩衣要考慮親事的場景卻還記着呢。
還有這荷包……，如果不是趙千靈塞給她的，會不會……和張彩衣有關系？依稀記得張彩衣身上垂着類似的荷包，她絞盡腦汁仔細回憶，似乎和眼前的荷包有幾分像，又似乎不像，反正趙巧巧也記不清了，和張彩衣道別的時候，人家也只是幫忙将阿兄給她裝好的幹果炒貨整理了一番，并沒見他送什麽給她。
“是嗎？”小魚本就半信半疑，見趙巧巧猶豫不決，又篤定了幾分，“姐姐，你跟我說實話，我不介意的。”
“哎？”趙巧巧疑慮叢生，劉小魚今天晚上想唱哪一出啊？
“你願意瞞着，那就瞞着好了！哼，我才不會計較。我送你的荷包雖然難看，那也是我劉小魚的一片心，反正你……你你收了我……我……我……，那個……你收了我我……我的荷包，你也得喜歡我！必須喜歡我！”
小魚磕磕巴巴表白，臉上又紅成一片，幸虧天黑，趙巧巧看不清楚。
“……啊？”
趙巧巧張口結舌，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小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撲上來抱住了她，撅起嘴唇照着巧巧的臉頰上就是美美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眼花求捉，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