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歉意
天已經慢慢變黑，找人已經不太方便了。但好在這小子不是傻的，應該不會往危險的地方去，顧家人也出動幫忙找了一會兒後還是顧千陽在村裏某戶人家背後的陽溝找到他。
把二飛帶回顧家，裏正也請了過來，人都到齊了。二飛爹笑得一臉和藹，“二飛呀，你看你是願意到趙大寶去還是來千陽家啊？我說肯定是千陽家，你們從小就一塊兒長大的，就是那個什麽什麽青梅什麽馬的……”
顧千陽小臉通紅，但還是小聲道：“青梅竹馬……”
“對對對青梅竹馬，青梅竹馬……”
……
“等等……”一臉莫名的尹珂打斷了他們的話，“你們在說什麽？這跟青梅竹馬有什麽關系？”她只是想讓二飛到鋪子裏去幫忙而已，怎麽現在的狀況不太對？
顧清源低頭在二飛耳邊說了幾句話，卻見二飛飛快地看了顧千陽一眼，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但是臉上的愁容依然未減。
尹珂就是神經再大條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了，“不管你們心裏想的什麽，都暫停聽我說！”她走到二飛面前，輕聲問道：“二飛，姐打算在湛洲城開一個鋪子，就賣面包什麽的。你願不願意來姐這幫忙？管吃管住每月還給你幾個零花錢。你人老實，又嘴甜能幹，我覺得挺合适的。”她看了眼顧千陽，“就只是單純的幫忙，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二飛傻眼了，在場衆人也都奇怪地看向尹珂。單純的請二飛幫忙，她這是什麽意思？
尹珂被看的莫名，尤其是連顧清源都這麽看她。“這……有什麽問題嗎？”
裏正咳嗽了一聲，“咳咳！二珂，我們村裏、也別說村裏，就是整個湛洲也沒這規矩。除非是娘家或是妻家的産業，否則男子不可在外抛頭露面的幫工。”
這下輪到尹珂傻眼了，可是……為什麽？
她小聲問顧清源，“……這是律例？”
顧清源搖頭，“倒不是律例，只是大家都默認的規矩。之前你提到這事我還以為……”他看了眼顧千陽，“沒想到你沒這個意思。”
大哥我的設定是失憶啊難道你又忘記了嗎……
場面頓時有些尴尬，二飛他爹剛要張口便被二飛打斷了，“珂姐，我願意。我願意到你鋪子裏幫工！這條規矩既沒有寫在大玥律例上，那便不是國法。不是國法我怕它作甚，守它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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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飛他爹怒了，立刻狠狠揪住二飛的耳朵叫罵道：“你個小白眼狼！自以為自己翅膀硬了，想飛了是吧！？老子不同意，與其讓你這麽丢老子的臉，老子這就送你去趙大娘子家！”
二飛用力掰開他爹的手，叫道：“丢臉！？我憑自己雙手掙飯吃你覺得丢臉，把我賣給一個老太婆沒名沒分的做一個小奴就臉上有光是嗎！？好，你不就是想拿我換八十兩嗎，我給你！”他轉身跪倒在尹珂面前重重磕了個頭，“掌櫃的，求您預支我八十兩銀子！之後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當牛做馬都會還清！”
二飛爹頭一次被這個逆來順受的兒子反抗，當下也是又驚又怒。正待繼續發作，卻在聽到二飛對尹珂的請求後停了手，冷笑道：“好，給老子八十兩，老子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尹珂本還被驚的愣在原地，但聽見二飛他爹這句話都放了出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尹珂當即鑽進屋子去拿了一包銀子出來砸在二飛爹面前，“這裏有十兩，明日我便是找人借也會借七十兩出來！”
“哎喲，那敢情好。”二飛爹撿起銀子打開一看，頓時笑得合不攏嘴，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二飛轉身就走。“記着，明日必須拿足七十兩白銀啊！”
“多謝掌櫃的。”二飛再次磕了個頭，拼盡全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平靜。“掌櫃的願意要幾分利息都沒關系，我一定還清。”
尹珂把他扶起來，“以後還叫我姐，到時候對外說你是我表弟便沒人多嘴了。我給你開二兩銀子一個月的工錢，不到四年就能還清。我也不收你利息，要是你幹得好還給你加獎金。”
二飛強忍許久的眼淚終于撲簌簌落了下來，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我一定，一定好好幹……”
尹珂安慰性地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對裏正道：“姑婆，事情你也看見了。我會對外稱二飛是我遠方表弟，若是還不和規矩我便也無所謂了。這種一點兒好處沒有的規矩也沒必要遵守。”
裏正皺了皺眉，但現在事情都變成這樣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麽。“二飛這孩子确實可憐，我就當一回睜眼瞎吧。據說這規矩本來是為了防止年輕男子在幫工的時候被人欺負了去，你既然不遵守規矩，那便要護好他！”
“那是自然。”尹珂點頭應下，又和裏正約定了明天請她公證和二飛家人簽個契約什麽的，這才把她送走。
送走裏正，顧清源也帶二飛到客房休息了，顧千陽卻直愣愣地站在院子裏。尹珂想起她之前的某些表現，頓時開竅了。拍拍小丫頭的肩膀，尹珂指了指院外的石臺階。有些話，還是要說一下的。
如今是夏末，天氣還挺熱，只有晚上會舒适些。吹着涼風，看着無污染的天空中閃爍的星星，尹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喜歡二飛？”
小丫頭已經沮喪的忘記了臉紅，聲音落寞，“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對着他和對着別的小子是不一樣的感覺。我有點想靠近他和他多說幾句話，又有點怕靠近他怕他笑話我。咱家剛從潞州回來的時候，都沒有人願意和我玩，還是他第一個跟我說話，對我笑的。”
诶？顧家從潞州回來的事也有好幾年了吧，本以為這孩子也就是順水推舟，沒想到居然已經這麽久了。她、她是不是做錯了啊……
“咳，那你怪嫂子嗎？”雖然知道自己沒做錯，但尹珂還是帶了幾分歉疚問道，自己這麽壞人好事該不會被小丫頭打吧……
“本來是怪的。”顧千陽認真道：“我肯定比趙大寶好，所以二飛會選我。”
尹珂擡頭望天，啊那個是北鬥七星嗎？
“但也只是比趙大寶好而已。”小丫頭自顧自地說着，“我和趙大寶他會選我，但再加一個自食其力他便選了自食其力。我比趙大寶好，但比自食其力差。”
她說話像繞口令似的，但尹珂聽懂了。心念一動，她問道：“所以呢？”
顧千陽努力擠出一個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啊，努力成為比得上‘自食其力’或者超越這四個字的人！”
嗯，不錯，不是那種不可教化的愚昧之人。尹珂欣喜地揉揉她的小腦袋，“沒錯！喜歡誰就應當讓自己成為他喜歡的那種人，強求來的有什麽用呢！”
顧千陽不滿地拍掉腦袋上的手，插刀子，“那你和我哥呢？”
诶小丫頭你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吧……
尹珂繼續擡頭望天，但是小丫頭不依不饒，“那你和我哥呢，你喜歡我哥嗎？我哥喜歡你嗎？”
尹珂不知道，二十多年來她從來沒對誰産生過那種被描寫的很美好的感情。就算會對着動畫角色大發花癡叫着‘老公’‘舔屏’，但其實內心很明确的知道那不過是個虛假的角色而已。動畫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現實了。
“我不知道喜不喜歡你哥，更不知道你哥喜不喜歡我。但我一穿……我一清醒過來便已經和你哥成了親了，雖然也不是不能離婚吧，但我也不知道離開顧家我能去哪……”尹珂的語氣變得茫然，“我會努力賺錢，讓娘、讓你、讓你哥還有我過上好日子，至于喜不喜歡的，還是再說吧……”
喜歡是什麽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兩個詞不是她和顧清源的啊。
尹珂和顧千陽就這麽在臺階上坐了許久，尹珂一開始還在茫然糾結。但最後硬是被漫天星星勾去了注意，開始辨別起星座來。等到看夠了低頭的時候才察覺脖子又酸又痛，活動了許久才稍稍緩解。
“去睡覺吧，明天早早起來努力成為比得上那四個字的人。”尹珂搖頭晃腦的活動着脖子攆顧千陽去睡，“不許跑去偷窺人家！”
“我才不會！”小丫頭不滿地鼓了鼓臉頰，自去睡了。
就着月光，尹珂到廚房去弄了點水擦了擦臉，便往房間走去。顧清源規規矩矩的躺在床的一邊，似乎早已經睡熟。
尹珂輕手輕腳躺到屬于自己的那一邊，黑暗中顧清源忽然開口道：“周公子會借給你七十兩銀子嗎？”
尹珂被他突然出聲吓了一跳，輕拍了拍胸口答道：“他肯定會借的，而且若是他當時在場他也一定會這麽做。”周茂和她都是在多發展了幾千年文明的地方長大的，這種事她看不下去，他當然也看不下去，況且他還那麽有錢。
顧清源聽到她篤定的回答，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也是男子，何嘗願意看二飛被推入火坑？自家妹妹的心思他多少猜到了一點，再加上二飛爹一直以來的盤算，他覺得他的選擇是沒錯的。“千陽性子又不壞，長相不差頭腦也不笨，難道還配不上二飛嗎？”
尹珂一愣，先是生氣，氣他居然完全沒考慮過二飛是不是願意。再而變成了心疼，要真說起來顧清源不也是好性子好相貌好頭腦，結果卻還是招了一個傻子上門嗎……
再想想李曼竹，他以前的未婚妻。別說懵懂的傻丫了，就是她尹珂也趕不上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居然也能受得了……這個世界的男子都被壓迫的太狠了吧。
見尹珂不說話，顧清源只當她還在還在生白天的氣。一時心灰意冷，背過身去淡淡道：“無所謂了，左右家業是你掙下的。你是鋪子的掌櫃，周公子也是你的朋友，我算什……”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有人從背後輕輕抱住了他。“對不起……”
此時此刻，除了這三個字，我還能說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珂珂還是很亞撒西的~千陽想要老公自己追去，才不給你開金手指呢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