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糖畫
尹珂一時沒有頭緒，索性不再動了，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等顧清源回來。正如周茂所說，顧清源他好歹是個土著，這些事他應該會處理的比較好。
這一等就等到了飯點，顧清源帶着穿着新衣的二飛回來的時候，金大腿周茂也晃悠過來了。照常是到附近酒樓裏叫了一大桌子菜，大家圍坐下來開吃。
“二飛，這位便是周公子了。周公子，這是我遠房的表弟，以後便在鋪子裏幫幫忙。”尹珂互相介紹了下，當着衆人的面臉不紅心不跳地把二飛‘表弟’的身份道出。
周茂本還記仇的瞪着尹珂磨牙，這會兒看見了二飛這小可憐。頓時換上了一副心疼的神色，甚至還給他夾了一塊肉，“尹珂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看這孩子瘦的！來來來，別客氣多吃些。”
二飛受寵若驚地道謝，他已經聽顧家人提起過這位‘大家公子’數次。本以為是高高在上優雅端莊像仙子一般的人物，沒想到竟然是如此溫柔和善，平易近人。
酒足飯飽，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趁着大家都去休息了，尹珂找到顧清源，打算商量一下關于起名和招工的事情。
“起名？”顧清源愣了愣，顯然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出資的是周公子，那便叫周記不就行了？”
尹珂搖頭，“周公子說他畢竟只是周家收養的義子，不好用這個名字。而且用姓氏命名，周記李記的也很容易搞混，不利于發展知名度。”
“這樣……”顧清源點點頭，“那便要起一個響亮好記的名字了，要有特色，還不能太高深……”
見他微皺眉頭陷入沉思，尹珂連忙提起另一件事。“若是一時想不出來倒也不用着急，眼下還有些時日可以慢慢想。我還有一件事，就是關于招工的。”
“招工？你打算招幾個？”顧清源擡頭問道：“這鋪子也不算太大，有我們倆和二飛，我覺得招上兩個就差不多了。”
尹珂附和，“我也是這麽想的，先招上兩三個，若是以後不夠再說。只是，這招工要如何招？”
顧清源低頭想了想，“我也沒招過不是很清楚，不過碼頭那邊常年有不少力工在等活幹。你可以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便招來就是。碼頭上的活又重又累，還沒個準數，比起賣那個力氣她們應當是更願意來咱家鋪子的。”
尹珂也回憶起當初賣包子饅頭的時候總是看見有人在碼頭等活，那裏面也不乏青壯年的女子，也許真的可以去看看。“好，那我去碼頭看看，若是有合适的便招回來。”
說幹就幹，尹珂當即便出門朝碼頭去了。
這會子正是午飯時候，太陽悶熱，街上的行人都沒幾個。鋪子離碼頭不遠，于是尹珂慢慢辨認着方向往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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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洲城雖已來了多次，但都是忙于生計駕着牛車匆匆而過。這般閑庭信步地壓馬路還是從來未有過的。尹珂一邊走一邊看着路邊攤販賣的小物件，雖然不賣也願意看個新鮮。
前頭一條小巷的巷口圍了幾個小孩，尹珂一時好奇，于是也湊上去瞧了瞧熱鬧。只見一個約莫五六十的老婦人在那擺了個小攤畫糖畫。
糖畫這東西尹珂是見過的，以前上小學的時候三五不時便會有一個大叔帶着他的傻兒子來擺攤。攤子上有一個小轉盤，上頭有十二生肖還有些蝴蝶桃子辣椒之類的圖形。給一塊錢便能轉一次，轉到什麽大叔就會娴熟流暢地用糖漿畫出那個圖案，其中又因為龍和鳳格子最小也最華麗而備受追捧。
那時候姐姐還只是在幫別人打工，家裏條件并不好。但她還是會偷偷省下一點可憐的零花錢，每周去轉兩次。可她運氣實在不好，轉出來的都是最不好看的桃子辣椒，就是一塊糖捏成了桃心或是長條，插上根棍子的那種。
她曾經暗暗想着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轉到一個龍或者鳳凰。不過等到她家裏條件好起來的時候，那個大叔卻再也沒出現在校門外了。她一直一直，都沒能轉到自己想要的糖畫。
把思緒從遙遠的記憶中拉回，尹珂也湊上前去看了起來。這老婦人的小攤也是有一個自制的小轉盤，上頭畫着十二生肖什麽的，交五個銅板便能轉一次。
“鳳凰鳳凰鳳凰！！！”一個小丫頭遞出五文錢，用力撥動轉盤後便緊張地叫起來，一疊聲喊下來小臉都漲得通紅。
轉盤慢慢停下，指向了兔子。小丫頭有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她旁邊的小夥伴有安慰她的，也有輕聲偷笑的。
“兔子也好吶，兔子耳朵長，能聽四方祥。”老婦人呵呵笑了幾聲，漏出沒剩幾顆牙齒的嘴。從一邊燒着的小爐子裏舀了一勺糖漿在石板上快速畫起來，不過半分鐘，便畫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黏上小木棍，用刀子刮下遞給了那小丫頭。
小丫頭有些不情願地接過舔了幾口，但許是味道不錯，很快就把沒轉到鳳凰的不滿丢到了腦後。含着糖和別的小孩追鬧起來。
“大娘，我也轉一個。”尹珂來了興致，掏出五文錢遞過去。
“哎喲好久沒有你這樣的大閨女來轉糖畫了。”老婦人笑眯眯地接過錢，“來，轉吧。轉不到鳳凰可別哭鼻子。”
“我才不會哭鼻子呢。”尹珂也玩笑道：“我會躺在地上耍賴！”伸手在那轉盤撥弄了一下，尹珂看着它慢慢地指向了——鳳凰！
眉毛一挑，尹珂有些意外。像她這麽大的人，其實已經不會像小孩子一般期待轉到鳳凰什麽的了。本只是随便玩玩，沒想到運氣還行，意外的了結了一樁童年心願。
“恭喜恭喜，這可是我今天頭一個鳳凰。”老婦人笑得更開了，手上動作不停地飛快畫好了一只飛舞的鳳凰。
“謝謝，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沒準能撿到寶貝呢。”尹珂接過鳳凰舉起來查看，這老婦人的手藝比她小時候的那個大叔好多了。這鳳凰雖是一氣呵成，但羽毛、眼睛、爪子之類的細節都做得精細。陽光照在琥珀般透亮的糖畫上，給它增添了些許流光溢彩，看起來真是可以說栩栩如生了。
“畫的這般好，我都舍不得吃了。”尹珂贊嘆了一聲，又對那老婦人說道：“大娘，您手藝這般好，生意應當挺不錯的吧？”
老婦人搖頭，臉上帶着些愁容。“嗐，這東西也就是小孩子願意買。但小孩子能有幾個錢？還不就是這麽随便糊弄，勉強填飽肚子而已。”
尹珂也配合地輕嘆一聲，緩緩轉動手中精致的糖畫。“……這麽精致好看的東西，那些大戶人家應該會喜歡的吧？”
老婦人苦笑，“哎喲大閨女你就別逗我老婆子玩了，大戶人家只會吃酒樓、吃老字號點心，哪裏看得上路邊擺攤賣的這種小玩意兒。人家就是想吃，也怕吃壞肚子。唉我如今年紀也大了，做不了幾年了，到時候還得全靠我那鳏兒做繡活養我了。”
“您的鳏兒？”尹珂一開始還有些莫名，但想了想後明白大約是說這老婦人的兒子喪妻在家吧。
她忽然心念一動，“大娘，我倒是有個地方推薦您去。您若是去那裏的話便能将糖畫賣給大戶人家，您兒子也可以去那裏幫忙，每月也有幾兩銀子的工錢。”
老婦人瞪大了眼睛，“啥地方？閨女你可別逗我玩了，人家的鋪子憑啥要收留我一個糟老婆子擺攤？”
“是真的！”尹珂越想越覺得可行，“就是護城河邊上，那裏新開了一家鋪子。要賣些新奇的點心，如今正招人呢。每月二兩銀子，管吃管住管衣裳，年節還有過節錢。”
老婦人聲音猶豫，“可是我兒子他是鳏夫，怎好去抛頭露面……”
“無妨的！”尹珂繼續道：“他可以不到鋪子裏接待客人，只在後廚幫忙，會和面會燒火就足夠。掌櫃的夫郎和表弟都在，不會有人說什麽閑話的。而且不是說了麽，您也可以将攤子擺到店裏時時照看。”
“這……”老婦人有些心動了，“你說的這般好，可是真的能作數？若是那掌櫃的不同意……”
“大娘，掌櫃的已經同意了！”尹珂笑着指指自己的，“這不都在這親自請您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