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54
廳裏有什麽東西碎了。
唐千鶴詫異地走過去，踏進客廳的同時，眼睛捕捉到了一道飛快掠走的黑影……
它的動作是挺快，但那龐大的體積和黃黑花紋，除了巨貓水珠還有誰？肯定又打碎了東西，所以才慌慌張張地逃走……
她在廳裏轉了一圈，找到了罪證：芳姐送給她的黃瓷碗碎成了十幾片，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這可是元朝古董哎……她嘆口氣，把瓷片收集起來，發動了時間回溯。
宛如一場無聲的倒帶，一分鐘後，一個完完整整的黃瓷碗出現在桌面上。
拿起恢複如初的黃瓷碗，唐千鶴琢磨着水珠越長越大，這個月它碰碎的東西都超過兩位數了，是不是該在外面給它弄個小房子自己住……一擡頭，發現北歸正興趣盎然地盯着黃瓷碗看，以為他好奇，就把碗遞給他：“據說是元朝的，你看看。”
北歸接過，對着燈光看了看，下了幾句評語，作為一個外行唐千鶴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看得出這瓷碗的價值得到了專業人士的肯定，作為黃瓷碗的現任主人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滿足，于是讓他慢慢欣賞，自己轉身去了廚房。
這時唐千鶴根本沒想到北歸感興趣的不是碗而是她這些年的變化，就像她也沒想到被水珠弄壞的黃瓷碗，其實是一個隐晦的預示。
一夜無波無瀾地過去，次日，唐千鶴按照約定來到了芳姐的晶核兌換所前。
這天的日光異常蒼白，明明是八月中旬，四周掠過的風卻不合常理地冷峭。空氣裏彌漫着茉莉的冷香。
唐千鶴關上車門，走到了那個兩層高的紅磚小屋前，還沒推門，就愣了愣。
芳姐的異能是“同類感”，在她面前，無論天人還是喪屍都會下意識地以為她是自己的同類，只要她不先出手，沒人會主動攻擊她。配合茉莉的冷香使用，效果尤佳。
從前唐千鶴一靠近這座小屋，就會感到一種微妙的愉快感，但今天，這種感覺消失了。
難道芳姐出門了？但木門并沒有鎖上……
她詫異地推開門，踏進小屋。
入目的景色一如從前，七八個櫃子裏擺着各式各樣的物品，屋子裏靜悄悄，櫃臺上的茉莉花還是那樣安靜地綻放，櫃臺後卻空無一人。
難道芳姐還在店鋪後面的起居室裏？
屋裏的花香比平時濃郁了不止十倍，唐千鶴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向前走了兩步，驀地臉色大變。
血腥味，很濃的血腥味，但之前被茉莉的味道掩蓋了，所以她才沒第一時間發現。
警戒度提到最高，她悄無聲息地拿出了随身攜帶的□□，在屋裏找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木櫃旁發現了大量的噴射狀血跡。
誰的血？難道是……
“哦，是你。”
明快的聲線似曾相識地響起，唐千鶴猛地轉身，□□指住聲源……下一瞬，她看到了令她血液發冷的景象。
有着黑色羽翼的變異人站在玻璃窗旁，爵士帽下散落着幾縷金棕色短發，右手全是血，血滴在他腳邊一動不動的女人發上，染紅了她的發。
那個女人正是芳姐。
就在這麽近的地方，就在同一個房間裏，但她之前竟然一點也沒發覺他們的存在。
唐千鶴突然想芳姐說過，她有一個特別的異能，只有确定自己絕無生理的時候才會發動，那時她會緊緊抓住敵人的手，然後發動異能，兩人一同被虛無吞噬……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日光透過玻璃窗打在變異人的身上，唐千鶴看得清楚：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但幾乎眨眼之間，就成了徹底的實體。
芳姐的異能解除了。
發動異能的人已經死了，原該與她一同歸于虛無的敵人卻還活着。
變異人看着唐千鶴，他的瞳仁藍到了極點，猶如深海。他彎起了眼角，那片深海就探出了恐怖的海獸，對着獵物探出了利爪。
黑色羽翼在他身後展開，那樣幽深的黑，仿佛連日光都被它吞噬，屋子裏充斥着變異人的威壓，如有實質。
羅司禮。
唐千鶴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憤怒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她想扣下扳機，讓他的血狠狠地噴濺出來！但現實是她僵在原地，手指貼住了扳機，卻始終扣不下去。
別動！直覺第一時間下了判斷。
“你的眉毛……沒變吶。”羅司禮的語氣十分微妙，看似遺憾，但仔細聽就能發現其中的快樂。
眉毛？腦中似乎掠過什麽，但她沒空細想，對方身上全是殺意，逃還是戰現在立刻就要選一個。
逃！當然要逃！如果連她都死在這裏，就沒人知道今天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木門就在她身後三米處，皮卡車在門外。直接逃走的話恐怕連這個門都出不去，他比她強太多了。
“為什麽殺了芳姐？”她壓抑着憤怒。
他詫異似的：“嗯？我沒有殺她啊。”
唐千鶴冷冷地看向他那只猩紅的右手。
“啊，這個，”他笑容朗爽，轉了轉右手，血粘稠地滴下，“這是正當防衛。”
日光落在羅司禮身上，他看着手上的猩紅：“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誰讓她賣給我一個假消息呢？後來不小心玩過火了，她好像以為我要殺她……”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女人，聳聳肩。
唐千鶴抿緊了唇。販售假消息，這種事不像是芳姐會做的，但羅司禮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究竟怎麽回事？
“不過現在看來，那個消息也不全是假的，應該留個活口。”
唐千鶴一怔，随即被他語氣中的漫不經心激怒……這個人，把別人的生命都當做什麽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但還是忍不住質問：“是不是在你眼裏，變異人殺掉異能者是天經地義的事，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
仿佛聽到什麽極其好笑的事情似的，男人顫抖着肩膀，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嗓音還帶着笑意：“還以為你會要說什麽……因為她比我弱，所以她死了我活着——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嗎？”
“……”
他聳聳肩，掏出一方白手帕，一面擦拭着手上的猩紅，一面說：“答不上來嗎……那是自然的，因為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理啊。”
丢掉髒了的帕子，男人擡起眼。“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洛裏斯，來自加尼亞。”
他的語氣甚至稱得上輕快，但唐千鶴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冒出來，瞬間席卷了全身。
男性變異人，金棕色的頭發與深藍之眼，名為洛裏斯，來自加尼亞——同時符合這四點的，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你是的洛裏斯？！”
對方笑得很開心：“賓果~看來我不用再特意介紹自己的豐功偉績了。”
唐千鶴笑不出來，她覺得自己今天要糟，如果說之前她成功逃走的幾率等同于在一箱可樂裏抽中唯一的“再來一瓶”，那麽現在大概降到了用兩塊錢博五百萬的程度。能不能逃走，關鍵就看對方想幹掉她的決心是強還是弱了。
“有什麽遺願嗎？”洛裏斯說。
……看來他的決心十分強烈。
事已至此，唐千鶴反而冷靜下來，她微微垂下了□□：“能在有陽光的地方打一場麽？”
洛裏斯仿佛有些失望似的：“你也相信‘天人害怕陽光’這種無稽之談？”
“也許陽光真是你們的克星呢？”
“嗯~真遺憾，我不怕陽光哦。”
“是嗎？”
“激将法用得不錯。”他又露出了那種明快的笑容，眼底卻仿佛旋轉着兩個黑色漩渦，“如果我答應你的話，我們就得到外面去打，那樣的話，無論要戰還是要逃都更容易些吧，不壞的盤算，可惜我并不打算讓你走出這個屋子。”
“……”
“我本來答應了一個人要放過你，但你不應該繼續留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眉毛，“這個。”
牆上的挂鐘忽然敲起來。當，當，當，當——
整點的鐘聲裏，洛裏斯忽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就這樣吧。我已經在這裏耽擱太久了。”
黑色羽翼拍打空氣，男人踩着死去的女人的頭發，一步一步朝唐千鶴走來。
唐千鶴咬着牙，開了第一槍，洛裏斯甚至連手都沒有擡，一個光球浮現在他的額頭前，子彈射進了光球……再沒有出來。
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
男人身側的光球越來越多。
“只有這點程度嗎？”他搖搖頭，神情竟然透着不滿，“這樣可是不合格的，應該拼盡全力去掙紮。”
唐千鶴面無表情地從腰側取出另一把槍，雙手同時扣動扳機，一連串猛烈的射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爆破聲，白霧猛地彌漫開來！
唐千鶴扔掉空槍，掉頭就跑！
一開始她就沒指望他會同意出去打，也沒指望那把些金屬子彈能傷到他，一切都是僞攻，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讓他察覺她真正的策略。
第二把槍裏面裝的可不是金屬子彈，而是能麻痹變異人的特制□□。宋必方上個月才試驗成功的新品，免費送他了。
那種麻痹粉對付普通變異人綽綽有餘，但對上洛裏斯……唐千鶴只恨自己沒多生兩條腿。
奮力奔到門前，她跳上皮卡車，啓動發動機猛踩油門！卡皮車刷地飚出去——
一千米，兩千米，五千米……終于茉莉花田徹底地消失在視野裏，唐千鶴卻半點也不敢放松警惕。
握着方向盤的手還在發抖，她死死踩着油門，眼睛留意着後視鏡裏的情況。
突然她渾身寒毛倒豎，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左手已經拉開車門猛地跳出去！人還在半空，就聽到身後“轟”地一聲！
皮卡車爆炸了！
這麽近的距離，氣浪的殺傷力堪比等體積的鐵錘，重重錘在唐千鶴後背，她立刻感到喉嚨腥甜，咬着牙改變姿勢，沒讓自己墜落在地的時候傷到要害。
摔在地上的瞬間，唐千鶴覺得她的肺都要從嘴裏噴出來了，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她勉強撐起自己，氣促地咳了幾聲，然後擡起手，開始給自己使用時間回溯。
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但洛裏斯出現的速度還是大大超過她的預料，背後的傷才治好了一半，他就從對面的公路上踱了過來。
他的手裏懸浮着三個小小的光球，方才他就是用這個炸掉了皮卡車。
“竟然被你騙到了。”他的表情充滿回味，“剛才那招聲東擊西很不錯，還有嗎？”
她真的好想“呸”他一臉……
勉強站了起來，她剛想說話，卻被男人的神情震住了。
“好香……”他低語，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了她，“你帶了什麽，這麽香？”
唐千鶴一愣，然後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唇。
血，她剛才摔倒地上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雖然通過回溯已經治好的傷口，但是血的味道卻留了下來。
她退後一步，今天第一次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
她的血對變異人格外有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在她進階B級時達到最巅峰，那時她和簡妮他們幾乎每過半個月就要搬一次家，因為總有變異人聞風而來……幸好後來有一天她的身體仿佛多出了一層透明屏障似的，将血香全攔在了裏面，她才算擺脫了那些沒完沒了的捕獵者。
洛裏斯的瞳仁變成了墨藍，他原本已經收起來的羽翼伸展開，身上的威壓越來越強。
唐千鶴的心沉了下去。
吸引力這個詞，其實常常和瘋狂聯系在一起。
洛裏斯已經瘋狂了嗎？
不，他還沒有撲過來，眼神也還清明，不愧是站在變異人頂點的人，她都開始佩服他了。
但這種僵持的情況不會持續多久的，她得做準備了。
悄悄地摩擦右手中指上的戒指，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能量正源源不斷地湧向戒指。
這是她最後的殺手锏，将時間異能全集中在這個特制戒指裏，然後一次性爆發出來，順利的話她會在0.01秒之內在敵人的頭顱上開一個綠豆那麽大的洞。
她将這招命名為“蜂鳥之喙”，因為它造成的效果宛如動物頭顱被蜂鳥尖利的長喙瞬間洞穿。“蜂喙”的原理說穿了很簡單，她做不到将敵人整個降級，那就集中力量攻擊他某一處就可以了，這枚戒指的作用就是幫助她将力量集中在一點，然後一口氣回溯三十年……将皮膚頭骨腦組織全都回溯成分子！
就算是洛裏斯，腦袋開了個洞，也只能去見撒旦了吧。
麻煩在于，只有直接碰觸到敵人，她才能發動“蜂喙”，但當她能夠碰到洛裏斯的時候，自己必然也已經進入了他的攻擊……吸血範圍。
即是所謂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千鶴冷冷地看着洛裏斯，等他控制不住天性裏對血的渴望，化身惡魔。
撲過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是做一個被吸空的血袋，還是死裏逃生，全在此一舉。
洛裏斯動了！
就在這瞬間，忽然唐千鶴感到自己身旁多了個人，她條件反射地攻擊，卻被對方敏捷地側身避過，同時她的腰被摟住，而她也沒再出手，她已經認出了來人。
瞬間移動發動的剎那，唐千鶴捕捉到了洛裏斯的臉——
他微微眯起了眼，神情似笑非笑。
他的視線焦點是對着北歸的。
……
瞬移的降落地點是獨棟小別墅門前。
唐千鶴一落地，轉頭就找了個花壇大吐特吐，北歸也沒好到哪裏去，帶人瞬移極其消耗精神力，他頭痛得要命，索性直接坐在了臺階上，靠着冰涼的石柱，等疼痛過去。
好一會兒，唐千鶴終于吐無可吐了，從包裏取了張紙巾擦擦嘴，又漱了口，才有氣沒力地挨過來問他：“你怎麽樣？”
“頭疼。”
“……晶核能治不？”
“治不了。”
“……那你在這裏吹會兒風，緩一緩？我進屋裏躺一會兒……”
“坐這裏陪我。”
好吧。
她挨着他坐下，雙目放空，喃喃：“瞬間移動好可怕，我感覺我的胃都快從喉嚨擠出來了……”
北歸閉着眼：“就知足吧。要不是我發現皮卡車上的定位系統被破壞，趕過去帶着你瞬移，你現在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裏和我抱怨？”
“我知道啊……”
她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被雲層遮蔽的日光太微弱了，照在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日光下的這雙手也太蒼白了。
這些年，随着末日後新秩序的建立，她越來越松懈。上一次深入喪屍群是什麽時候？異能等級停留在B級已經很久了吧。明知道活着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但她還是把自己丢在糖罐子裏，直到現實給了她迎面一擊。
“我。”
“嗯……”北歸拉長了尾音應了一聲，有點敷衍的樣子，因為頭疼得狠了，實在分不出精力。
唐千鶴也沒再說話，她望着自己的手，透過它看到了另一只手——那只沾滿了芳姐的血的手。
這世上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死于饑餓，死于感染，死于一塊高級晶核引發的戰争……生命那麽脆弱，人類有上萬種死法，所以也有這樣的：死去的女人面向大地，殺人者站在屍體旁，擦拭手上的鮮紅，無所謂地說這一切都要怪她比我弱。
唐千鶴自己也是叢林法則的信奉者，所以在那間紅磚小屋裏她遲疑了，面對他的反問，她說不出話來。
她答不上來，卻隐隐地覺得哪裏不對。她認識的芳姐，那個每次兌換晶核的時候都會給她優惠，會在雨天小心地把屋檐下的茉莉花搬進屋子裏的女人，不該這樣白白死去。
這不是一句“弱肉強食”就能抹平的，因為當時死去的不是別人，而是晶核兌換所的店主齊芳；當時站在那裏的也不是別人，而是她唐千鶴，一個和齊芳相識了一年的人。
洛裏斯說，因為他比齊芳強，所以她死了他活着，這是真理，無可指責。
現在她很後悔，當時沒直接嗆回去：“那為朋友報仇，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芳姐的仇要報，但怎麽報，卻需要謹慎謀劃。
對手是洛裏斯，一對一單挑純屬找死，只能走群毆路線，感謝洛裏斯自己作死，成功把自己放到全世界異能者的對立面，所以人手方面應該是不缺的……重點是北歸對于她向洛裏斯複仇這件事的态度。
北歸和洛裏斯究竟是什麽關系？今天洛裏斯看到北歸時的表情，很明顯不是面對一個陌生異能者該有的表情。
以前她就覺得奇怪，北歸對洛裏斯清楚得過頭了，連“那個棕毛洗澡時喜歡哼舒伯特的《魔王》”這種事都知道……已經不能用“哎呀北歸他們家的情報網真是太完善了”來解釋了。
“北歸。”
他捂着額頭應了一聲。
“那個叫洛裏斯的變異人……你們兩個認識？”
北歸睜開眼，轉過臉來，唐千鶴靜靜看着他。
一只紅蜻蜓飛了過來，落在廊柱上。風有點冷。
他忽然微笑。“認識啊。”
“……你們是朋友？”
“唔……算不上。”
唐千鶴松口氣，但以防萬一，她決定一次性把話問清楚：“他殺了芳姐，我想替芳姐報仇，你不會幫他攔我吧？”
“攔着你？”北歸笑了，但聲音裏沒什麽愉快的意思，“攔着你有用嗎？”
“……這個，多少還是會考慮一下你的想法的……不過你不是說你們不是朋友嘛。”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可不止是‘朋友’和‘不是朋友’這麽簡單……如果我不同意你找他報仇呢？”
唐千鶴驚訝：“你不同意？”
“嗯。”
“為什麽？”
“你可以當做洛裏斯這個人對我有特別的意義。”
唐千鶴沉默了很久，最後嘆口氣，“我雖然很喜歡芳姐，但要在你和她之間選一個，我肯定是選你的。”
北歸笑了，笑得跟離婚官司裏成功地得到孩子撫養權的傻爹一樣。唐千鶴瞟他一眼，繼續說：“為了你我會放棄找他報仇……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對你究竟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她眨了眨眼，露出一絲促狹：“該不會，你和他……”
北歸不笑了，身上的氣場涼飕飕的，唐千鶴“噗”了一聲，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喜歡有曲線的女孩子哈哈哈……”
北歸睨着她，唐千鶴好不容易止住笑，單手撐着地面起身，彎腰去拍褲子上的雜草和灰塵，北歸也站起來，頭還有點疼，他揉着太陽穴，推開了別墅的大門：“洛裏斯可不好對付。你對他了解多少？”
唐千鶴很爽快地應道：“就你和我說的那些了。”
相當幹脆地承認他是她唯一的情報來源。
“……”北歸有些無奈，“改天我教宋二一些搜集情報的技巧，你多和他學點吧。”
唐千鶴不解：“為什麽不直接教我？”
“你智商不夠，勉強夠當宋二的徒弟，直接和我交流太困難了。”
“……”
北歸摸摸她的頭，笑眯眯：“開玩笑的~你要負責武力輸出嘛。”
唐千鶴撇撇嘴，別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就是在報複她剛才那句“開玩笑”，小心眼的娃娃臉……
不過說到“武力輸出”，她恰好有一肚子話想說：“還真是，我跟你說，雖然我這個異能不是戰鬥型，但我開發出了幾種特別的進攻姿勢，只要遇到的不是洛裏斯那種怪物，B級以下的變異人，我還是有一拼之力的……”
他們一起進了玄關，換下拖鞋，唐千鶴一直在呱唧呱唧，北歸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忽然身後的門開了，簡妮和宋必方并肩走進來。
“小妮？一大早的你們去哪兒了？”唐千鶴看看她，又瞄瞄她身旁的宋二。
“宋二要去給愛神工作室發電報讨要簽售會門票，我也想要，就跟着去了。”
懂了。小妮雖然不比宋二狂熱，但同樣也是“愛粉”，這麽說這兩人不是去進行清晨date了啊。
唐千鶴頓時沒了興趣，正要轉身，卻被小妮叫住了，接着一張疊成正方形的紙條遞到她眼前。
唐千鶴：“這是什麽？”
簡妮：“小蓁的電報。”
唐千鶴一愣，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再接過紙條展開一看，越看心情越微妙，最後沉默着把電報疊了回去。
北歸沒看到電報的內容，見她臉色異樣，便問她怎麽了。
“……文蓁說她趕不過來了，讓我們玩得開心點。”
唐千鶴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其實有些不痛快的。
早在兩年前，文蓁就和她的父親以及繼母一起搬回了廣州，本來這也沒什麽，反正現在末日新秩序建立了，鐵路重新開通，從青華坐火車到廣州也就一天的事……但很多時候人與人的距離不在于兩人相距多遠，而在于彼此的心。
唐千鶴相信文蓁還是那個文蓁，這麽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但她缺席自己的十八歲這件事，還是讓她有點傷感……怎麽說也是十八歲生日呢……
……咦，等下……其實對文蓁來說，“唐千鶴的十八歲生日”早就過了啊，畢竟她們可是初中時就認識了，當年自己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文蓁還送給她一個帥氣的雙肩包呢。
這麽一想果然很有道理！本來嘛，她和文蓁都不是那種特別在意生日的人，如果不是“十八歲生日”這種具有特別意義的日子，誰也不會特意去慶祝……文蓁還記得特地發一份電報過來解釋，就足夠說明她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嘛~
“糖糖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簡妮歪歪頭，“‘氣極反笑’？”
“少一個人就少一份口糧，怪不得她這麽開心。”宋必方涼涼道。
“怎麽可能是因為這種理由開心啊？！”唐千鶴變臉。
“總之，現在可以開始生日宴會了吧。”北歸笑。
簡妮舉起手裏的菜籃，獻寶：“我買了新鮮的番茄！還有香菇黃瓜芥菜甘藍胡蘿蔔……”
唐千鶴有點冷汗：“行行行……先放到廚房，我等下慢慢處理。”
其實她已經不想辦什麽生日宴會了，畢竟剛剛才發生了芳姐遇害這種事，比起喧鬧的生日宴會，她更想一個人靜靜待着。
但生日宴會這件事，早在半個月前就準備起來了，大家也都十分期待的樣子……她不想掃大家的興，還是一切照原計劃吧。
腳下一步不停地走過了大廳，唐千鶴徑直朝二樓走去——她的目标是池上所在的客房。
沒錯，像生日宴會這種（需要提前準備各種吃食）的場合，怎麽能少了（廚藝站在人類頂點的）池上呢。有廚神鼎力相助的話，就算生日宴會上她偶爾走個神什麽的，也不會被人注意到了。
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唐千鶴甚至連怎麽威逼利誘某人多做些簡妮愛吃的菜都想好了，唯一沒想到的是——池上已經走了。
翻遍整棟別墅也沒發現他的蹤跡，甚至連張留言條都沒有……雖然這種情況也可以解釋為“寶寶只是出去散個心等會兒就回來哦”，然而事實上直到第二天，廚神也沒回來……
果然，是不告而別了吧。
唐千鶴覺得自從末日開始後，她就和“不告而別”四個字結下了不解之緣。
她多少有點心塞，不過本來當時就說好了她提供住宿，他負責家務，互利互惠的關系，現在人家不稀罕別墅了決心要走，那也是人家的自由。頂多怪他人情冷漠，要走都不懂和房東打個招呼。
很快唐千鶴就将冷漠的貴族貓丢在腦後，順帶也把“未來我究竟是不是嫁給了那個死面癱”這個煩惱一起丢到腦後，忙起了更重要的事。
八月十七日，唐千鶴四人一起坐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車。這趟火車的終點站是位于上海的蒼龍機場，而唐千鶴他們的最終目的地則是——美國舊金山。
作者有話要說： ———
作者：池上，你是不是因為唐千鶴天天把你當免費廚子使，才憤而罷工離家出走的？大膽說，我和讀者們給你撐腰！
池上（面癱臉）：我看過了大綱，按照上面的說法，這段時間全是北歸主場，就算我留在這裏也毫無福利。
作者：……
池上：我可以走了嗎？
作者：您請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