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随着對面的廚房安靜下來後，那股濃郁的菜香味也漸漸淡了下來。
桑榆嗅了嗅空氣中殘存的孜然香，不甘不願地關上了窗戶，摸到手機打開美團外賣，催了催送餐的外賣小哥，又順勢從冰箱裏翻出一個小蘋果啃了啃。啃了不到兩口，她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剩下的大半個蘋果就被她無情地抛進了垃圾桶。
現在滿腦子都是香辣孜然牛肉的桑榆，吃着這酸酸甜甜的脆蘋果，自然就顯得有些清湯寡水了。
“夭壽啊，孜然牛肉什麽時候來啊……”
桑榆幹嚎了一聲，摸了摸幹癟的肚子，懶懶地往沙發上一躺，百無聊賴下又打開了巴拉文學網的論壇，關于她借梗的那條帖子還挂在最上面。
不同于其他撲了無數次街才成神的網文作家，桑榆是典型的一本成神，17歲心血來潮寫的那本《花季是你，餘生是你》的青春成長小說，現在都還排在青春頻道的金榜首位。
這幾年，桑榆寫了十幾本小說，沒有一本撲的，是真正的寫一本紅一本的大神，有好幾本還賣出了影視權，在整個網文界，都有着極高的人氣。巴拉文學發展到如今，能成為國內最大的原創文學網站，不管是從人氣，還是從創造的利潤價值來說，桑榆都功不可沒。
若把文學界的網站比作娛樂圈的影視公司，巴拉文學網的當家花旦，毫無疑問，就是桑榆。
事實上，看似高雅的寫文圈子，其內裏的波濤暗湧并不比娛樂圈少。人紅是非多的道理，到哪裏都是一樣的。打從桑榆第一部 作品取的這麽好的成績的那天起，論壇上關于扒她的帖子就沒少過。不過，等到她一個人就撐起了整個網站的半邊天後，一般人也不敢扒她，畢竟她有着龐大的桑粉，分分鐘就能把開帖的人撕個粉碎。
直到兩個月前，微博上突然爆出她最新完結作品《真神》借梗玉生煙未完舊坑的新聞，論壇裏關于她的黑貼才重新多了起來。并且因為此事，她的好幾本常年挂在各個頻道金榜首位的作品都迅速跌出了金榜外，起初她的粉絲還成天活躍在各個黑貼下，幫她怼。
然而，随着微博上越來越确鑿的證據以及桑榆最後的承認，論壇裏的黑貼這才徹底壓不下去了。
桑榆這人其實懶散地要命，也不是什麽玻璃心的主。早先時候剛被人黑時，趙飛飛還幾次三番寬慰她，後來發現這人壓根就不需要人安慰，心情好時還能樂呵呵地點評那些黑貼哪裏有語病。
當然，桑榆若是放飛自我時，簡直就恐怖了，她一個人能披着十幾個馬甲将發帖人撕成渣渣，更放飛自我一點，她連馬甲都懶得換，頂着大號就能把發帖人怼到哭。
趙飛飛那段時間，成天到晚都擔心她一個神經錯亂，直接去開撕了。
萬萬沒想到，漫天謾罵的黑貼這人都忍了過去，最後竟在這麽一條嘲諷的陰溝裏翻了船。
說起來，桑榆這發神經的源頭還真有點怪隔壁的飯菜香。自打她搬來這裏後，這半個月來她就沒有睡過一個自然醒的好覺。就像她說的，隔壁每天中午十一點就開始做飯，那股飯菜香用香飄十裏來形容都不為過，偏偏君悅華府這樓的格局就是相鄰的兩個住戶間的廚房都是面對面的，可想而知，桑榆能感受到的菜香味有多濃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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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悅華府是在這幾年新建的樓盤，位于荷城的外環河西，早先市政府沒有往河西這邊遷的時候，這一塊都是荒地，算得上是城郊了。
桑榆當初要在這一塊買房時，家人朋友都勸她，這地界不好，讓她不要買，但她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顧旁人勸阻，還買室兩廳的大房。
這個房子買下後，一直空着，直到出了她借梗的新聞後，桑榆才搬到這裏來躲個清靜，哪知道每天都被飯菜熏醒啊，尤其是今天，這股菜香味熏醒的是她為數不多的美夢，她的起床氣可以說非常大了。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像前面幾天一樣沒出息地趴廚房的窗戶上去聞隔壁的飯菜香了，在床上打了幾個滾還是睡不着後，她才拿出手機轉移注意力，結果一不小心就刷到了這條冷嘲熱諷她的貼……
一腔被菜香味熏醒的怨氣正無處發洩的桑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擊了幾下，讓趙飛飛暴跳如雷的留言就出現在了貼下。
桑榆把屏幕往上拉，打從她的那條留言出現後，下面罵她的話就愈加洶湧了。
119L：我真不知道這位S大大的文章好在哪裏，畢竟是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人，能有多高的文學素養？至于做人的素質，我就更加不想多說了。
120L：那位S大大的腦殘粉倒是出來蹦噠一下啊，看看你家所謂的女神大大是個什麽素質？
L：樓上太看得起這喪粉了，他們哪裏還敢出來蹦噠，前面被自家大大打臉打的還不夠疼嗎？
……
865L：呵呵，119樓這位怕是個撲街作者吧？我桑桑的文學素養，做人的素質，僅憑這一句“開你妹的新文，借你媽的梗”就足以證明了，這種帶髒罵人卻不是髒的話，一般人還真寫不出。
866L：我桑素質高着了。
867L：我就是桑粉，在這蹦噠了。
……
桑榆拉着屏幕刷到底，最新一條還是這個昵稱叫“桑桑是小可愛”的人最新發表的留言：呵呵，鍵盤俠們歇歇吧，天天來碰瓷我桑艹熱度也改變不了你們是撲街的事實，還有，某位玉作者，你就別慫恿你家粉絲來踩我桑了，您真的不委屈，我桑都大方地施舍了你一千萬，您就偷着樂吧，不然，夜路走多了，容易碰鬼。
從第865條到最後的這條，中間有差不多一百條全是這位“桑桑是小可愛”在這十幾分鐘內發出的，每一條都是在維護她。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親口承認她借梗那天起，論壇上、微博上的黑評，她的粉絲就很少再這麽維護她了，更不用說還有每一條黑評都去替她怼的人了。
這個昵稱，桑榆也并不陌生，她偶爾去刷自己文章下面的評論時，也會看到這個昵稱的讀者，她曾經讓助理點進過這個讀者的專欄，發現這個人專欄不管是收藏的作者，還是收藏的文章，全部都是她的，且只有她的，純粹地就像她的腦殘粉。
帖子下面的留言還在繼續，桑榆知道這個點兒，負責論壇的管理員短時間內是不會來删這個帖子的，她想了想，在桑桑是小可愛的留言下跟了一樓回複貼。
1208L：乖，午飯時間到了，別跟一群小瘋狗玩了，快去吃飯吧。
回帖發送成功後，恰好門被敲響了，桑榆退出了論壇，心情愉悅地去開門。
與此同時，隔壁坐在餐桌前捧着手機的女子，手指正快速點擊着屏幕的人看到最新的那條留言，先是一愣，随即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唇抑制不住地往上挑了挑，手指一點點删了已經打好的字，在最新的那條留言下回複了一貼。
1209L：有生之年能被桑桑翻牌一次，死而無憾了。嗯，我很乖，我吃飯，立刻馬上吃。
回複留言後，女子把手機放置在心口位置，眼神透過廚房，徑直看向對面的廚房，低聲說了一句：“桑榆，你這個大笨蛋啊。”
當然，雖然兩家相隔很近，但桑榆肯定是聽不到對面有人在罵她的，此刻她正喜滋滋地接過外賣小哥手裏的外賣，關上門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