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微博認證:中國新銳攝影師顧青時】

桑榆的視線仿佛被釘在了這一行小字上,直到眼睛因為瞪得太久泛酸, 她才眨了眨眼, 又看向主頁上粉絲後面的數字——

212萬。

怪不得, 她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就覺得有些耳熟了。

顧青時一直在等着桑榆未說完的話, 但客廳裏卻始終靜默無聲。等了兩分鐘後, 她又有點不放心,放輕腳步走到門口,朝客廳看了看。

桑榆恰好對着廚房的方向趴着, 從顧青時的角度看過去, 正好可以看到她因為吃驚而微微睜大的那雙桃花眼,帶着整張臉都有些呆呆的。

許是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桑榆擡起了頭, 迎面就和顧青時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

愣了一秒,她才吶吶道:“顧鄰居, 原來你還是名人啊?”

打從桑榆第二天送菜上門, 她主動自我.介紹時起,顧青時就沒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

顧青時,這個名字, 對攝影界來說, 影響力可以媲美“桑桑來襲”這個名字對網文界。

半晌,顧青時才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 “名人倒是談不上,不過作為一名攝影師來說,可以算是行業中的佼佼者了。”

呵呵噠!

她一百多萬的粉絲都相當于娛樂圈的一朵十八線新晉的流量小花了, 更何況二百多萬粉絲!

雖然她不太懂攝影師這個行業的行情,但單從林玉煙當初花五萬請她拍組寫真來看,就知道她這鄰居的逼格有多高。

是了,就在剛剛,桑榆終于想起在哪裏聽說過“顧青時”這個名字了。

早在兩年前,她就聽過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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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林玉煙一門心思想往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鑽,為了入圈,她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了顧青時的大名,特地邀人幫她拍了一組寫真。

說起來,要不是當時廣州的暴雨天氣阻礙了她的行程,林玉煙的那次寫真拍攝,她也要全程陪同的。

原來,緣分這種東西真是這般奇妙的,連不可抗力都阻止不了。

會相遇的人,不管山幾程,水幾程,兜兜轉轉,依舊會相遇。

思及此,桑榆再看顧青時,莫名地生出幾分親近。

顧青時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心中惴惴,面上卻依舊端的是高嶺之花的清冷,“桑姑娘這麽看着我,是單純的不信,還是——別有所圖?”

桑榆搖了搖頭,依舊看着她,“都不是,我只是突然認可了一句話——有緣千裏來相會。”

——有緣千裏來相會?

顧青時垂下眼,唇瓣抿了下,須臾又看向桑榆,“桑姑娘還信這個嗎?”

桑榆點了點頭,顧青時不置可否,又轉身回了廚房。

然而,她不信。

她與桑榆能在今日共處一室,每一點點的糾纏都是她費盡心機打上的結。

林玉煙當初的那組寫真也好,還是今日的鄰居也好,都是她想方設法地在跟随她的腳步走,才有了這份來之不易的緣分。

桑榆心血來潮要說微博互粉,多少是存了幾分用大號去炫耀的心思的。

她自己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思,真正和顧青時相處起來後,桑榆就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優秀。

然而,她自己也知道,她到目前為止,除了這張臉能看,拿的出手的也就她的這點寫作成績了。

哪知道對方的粉絲直接碾壓她,在加上最近微博上那些糟心的事,她又下意識地退縮了。

和同是名人的鄰居相比,她的這點成績反倒變得有點不夠看了,反而是微博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評論和吐槽才奪人眼球。

然而,她并不想,讓對方知道,她說不出這是種什麽心理,唯一清楚的就是不想讓對方看到她這些不好的地方。

然而,放飛小號的微博是更不可能去和對方互粉的。

最終,微博互粉的事,暫時還是不了了之了。

好在顧青時對這件事似乎也并不上心,讓桑榆想破腦袋才想出來的百十個借口全部胎死腹中。

眼下,趁着顧青時做飯的間隙,桑榆又将對方的微博一條一條地往下翻了翻。

畢竟加V的微博賬號,都是一些比較公衆人物了,尤其還是有這麽多粉絲的,大部分這種微博發的都是一些比較官方的東西。

顧青時的也不例外,再加上她冷冷清清的性子,微博上根本就沒有關于她個人的日常,除了第一條置頂外,其他全部都是一些以往的攝影作品,中間間或夾雜幾條轉發。

微博數量并不多,注冊四年,到現在也就一千零三條微博,又因為大部分都是大同小異的東西,桑榆竟然在晚飯前就将她的微博給刷到了底。

顧青時把飯菜端上桌後,見桑榆還拿着手機在看,眉頭微微一皺,“別玩手機了,準備吃飯了。”

“嗯。”桑榆頭也沒擡,起身伸了下懶腰,又盯着顧青時微博主頁上的那條置頂看了兩秒:

顧青時:本人鄭重承諾,所有合作都由SY工作室接洽,以我私人名義接下的case都是假冒我的騙子,望周知。

啧。

看來假冒僞劣的顧青時還挺多。

桑榆腹诽了兩句,臨近退出微博時,餘光掃到SY兩個字母,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指已經按下了退出鍵,她頓了頓,也忘了自己剛剛是想到什麽了。

正準備再點進去重新看兩眼時,顧青時已經走過來把她手裏的手機抽走了,“再磨磨蹭蹭,晚飯別吃了。”

想方設法就是為了蹭飯的桑榆,立馬把這事扔到了一邊,揉着尾骨往洗手間去了。

顧青時今天做的晚餐依舊清淡,一個娃娃菜湯,一個豬肉丁清炒豆子,還有一道過水的蝦和一小蝶蘸醬。

又是沒有辣椒的一天。

難受,痛苦。

桑榆眼神在桌上的三個菜來回打轉,碗裏的飯卻是半天才扒拉一口,連帶着顧青時自個兒吃着都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菜不喜歡?”

“嗯嗯。”桑榆立馬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顧鄰居,你什麽時候給我做麻辣面筋,麻辣小魚仔啊,我兩天沒吃辣了,我的胃……”

“既然菜不喜歡,那就別吃了。”不等她說完,顧青時就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她。

桑榆撇了撇嘴,小怪獸又一次被奧特曼無情鎮壓了,生怕對方像中午一樣,等會直接當着她的面把飯菜倒了,又只好端起碗。

顧青時從飯碗裏偷偷地看向她,唇角含了點笑意,又實在不忍心讓人失望,“等你尾骨好了,就給你做。”

桑榆聞言,剛剛放入嘴中的幾粒豆子囫囵地滑下了喉嚨,梗的她有些難受,喘不過氣來了,“咳咳……”

顧青時見狀,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水,幫她拍着後背順氣。

等到桑榆緩過氣來時,臉都憋紅了,眼角也沁出了眼淚,顧青時見她這模樣,心中突然怒火徒生,“你就這麽蠢的嗎?吃個飯也會被噎到,每時每刻都要讓人操心,是不是?”

撕破了那層清冷的面具,顧青時的五官上處處彌漫的怒氣,鮮活地就像茫茫人海裏的芸芸衆生。

桑榆被她罵的有些懵,呆呆地看着她,片刻後,突然咧着嘴笑了,“天哪,顧鄰居,你終于走下神壇,決定當個凡人了嗎?我一直以為你不會生氣了。”

顧青時其實罵完後,就後悔了,她只是擔心……

這種擔心從桑榆在微博上跟她吐槽起就落地生了根,在她尾骨受傷時,發了芽。

而在今晚的這件小事上,終于爆發了。

她愛她,愛到見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和痛苦,哪怕一丁點都不行,尤其是當着她的面。

桑桑才是她貴重的東西啊。

顧青時看着對方那明媚的笑,自己一拳是打在棉花上,好氣好笑之餘,又覺得暗暗松了口氣。

又怕對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別過頭時,學着她下午說話的口吻,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怕你噎出了毛病,賴到給你做飯的我身上。“

桑榆咦了一聲,又往嘴裏扔了兩粒豆子,報複似的咬的撚把碎,吞了下去才懶洋洋道:“那你就別給我做這種豆子啊,可以做個辣子雞,孜然牛肉什麽的。”

顧青時直接給她後面的話消音,伸手夾菜時才注意到擺在桑榆面前的蝦還沒動過,“把這些蝦吃了。”

“哦,你沒剝皮啊。”桑榆掃了一眼,繼續磕巴着嘴裏的豆子。

顧青時愣了三秒,最終認命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戴上一次性手套,把那盤蝦端到了自己面前,一個一個地剝了起來。

她自小在海邊城市長大,剝蝦這種事情做起來自然熟能生巧,一手捏着頭,一手捏住尾,在蝦殼第二節 輕輕一按,再往蝦頭方向擠壓蝦殼,最後捏尾的手一劃拉,就露出了鮮嫩的蝦肉。

桑榆盯着顧青時好看的過分的手指上的動作,五分鐘不到,一盤鮮嫩的蝦肉就被推到了她面前。

“給、給我剝的?”桑榆反手指着自己,仍舊有些不可置信。

顧青時扯下髒了的手套,又用紙巾優雅地擦了擦手,“全吃了。”

雖然又是沒有辣椒的一天,但這頓飯,桑榆還是從意興闌珊吃到了心滿意足。

又以打游戲的借口在鄰居家裏賴到了晚上九點,桑榆才戀戀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家。

臨出門時,又眼巴巴地看着顧青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青時也沉的住氣,她站在門口不走,她也不急着關門。

桑榆在心裏暗自吐槽了她這鄰居負了一萬的情商,但也無可奈何,只好故技重施,一邊揉着自己的尾骨,一邊幹巴巴道:“那什麽,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了,我尾骨還痛着了,估計還得靜養好幾天……”

桑榆一開口,顧青時就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着對方那作兮兮的樣子,她就自動腦補成跟自己撒嬌了。

這感覺——還不錯。

等了兩秒,見人沒有說下去了,她又好心接上了話茬,“所以呢?”

桑榆咬了咬手指,又意識到什麽,趕緊把手指背到了身後,偷偷去看對方,碰到顧青時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她的眼神立馬私下逃竄去了。

“就、就送佛送到西啊。”既然開了口,桑榆咬了咬唇,索性豁了出去,“我也不在你那裏白吃白喝,等我好了,我還給你送菜,你要是嫌我吃的多,我還給你送米。”

顧青時別過臉,輕咳一聲,忍住了那聲即将破口而出的輕笑,“好。”

她話一落,桑榆那雙桃花眼裏立馬流光溢彩的,絢麗奪目的幾欲迷亂人的眼。

這一天之後,桑榆就光明正大地從起床後賴在了顧青時家裏。

連着吃了一個星期的清淡食物後,即使是顧青時的廚藝,也鎮壓不了桑榆體內那只嗜辣小怪獸,她開始覺得吃什麽都味同嚼蠟了。

“顧鄰居啊,你什麽時候給我做個放辣椒的菜啊?”又一次被人逼着吃了兩碗胡蘿蔔和玉米炖排骨後,桑榆終于忍不住了。

“我說,等你尾骨好了,就給做,但你不是一直說尾骨還疼嗎?”顧青時從善如流。

桑榆這尾骨早就好了,第二天其實就不怎麽疼了,第四天連一丁點痛感都沒了。

然而,為了光明正大地賴在這裏蹭飯,她硬是死咬着尾骨還痛。

如果要吃辣,就意味着她要承認她的尾骨沒事了!

愁死!

為什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桑榆煩的冒火,歪頭看着顧青時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總覺得對方就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想着這些天對方不是用湯湯水水打發自己,就是各種青菜,她就委屈的要命。

小性子一上來,她把手裏的碗重重往餐桌上一推,“我好了,我尾骨早就好了。”

見對方挑眉看着自己,那風輕雲淡的模樣就像看馬戲團的表演似的,桑榆就越來氣,也挑着眉,瞪着眼,自以為神情是相當惡狠狠地看着對方:

“看什麽看,我要吃辣子雞,孜然牛肉,麻辣小魚仔,麻辣豬蹄,香辣魚塊……”

“明天都給做。”顧青時輕笑一聲,看着桑榆那瞬間鼓的溜圓的桃花眼,清冷的聲線也裹了點笑意和溫柔,“就當明天,送給你的禮物。”

明天——六月一號。

兒童節。

你妹的!

“你才是過兒童……”

“不想要?”

桑榆現在滿腦子辣子雞和麻辣小魚仔在飛,光是想想,她就要流口水了。

良久,她才沒骨氣地點了點頭,“要。”

荷城人都是嗜辣的性子,顧青時早先并不能吃辣,但來了這邊後,也慢慢地對辣有些上瘾。

這些天,為了陪着桑榆演出,她自己其實也心癢的不行了。

至于桑榆的那尾骨,她早就知道對方肯定好全了,好幾次她都偷偷看到對方背着她在沙發上活蹦亂跳地打滾。

只是對方不說,她也樂意陪着她裝。

相比起來,這場演技PK,到底是她更勝一籌,她對對手蹭飯的企圖清清楚楚,對方卻到現在都不知道她觊觎的——是她的人。

桑榆生怕這個兒童節禮物是她可以蹭到的最後一頓飯,所以在報菜名時,一口氣報了十幾個菜名,大有要做個飽死鬼的意思。

顧青時也随了她。

喜歡桑榆,她是認真的。

從她的人到她的喜好,她都是認真的。

她确實不是做什麽事都厲害,但對自己喜歡的事,她都能做到很厲害。

桑榆報的十幾個荷城的特色菜,很不巧,恰就在她厲害的範疇裏。

隔天,桑榆又起了個大早,八點出門,一直到十一點才提着一個精致的禮品盒站在了顧青時的門前。

桑榆給鄰居送菜是送的門兒熟了,但送禮物還是頭一次,在敲門前就踟蹰了半天,盯着手中的禮盒,咬着手指頭看了半天,在心裏斟酌了一番措辭。

“那、那什麽,兒童節快樂,送你的禮物。”門一打開,桑榆就一把将手裏的禮盒硬邦邦地塞到了人手裏。

“唔……”

“我可不像某人,禮尚往來的道理我可是懂的,既然你都準備給我做一桌豐盛的飯菜給我過節,這麽盛情相邀的,我也沒法拒絕,送你一份回禮,也是應當的。”

桑榆生怕對方拒收,不等顧青時開口,就立馬伶牙俐齒地反擊道。

明明耳尖都泛紅了,還在裝得一本正經,顧青時想,她的桑桑,演技可真爛。

可是,就是這樣的演技,把她萌的渾身都顫栗又酥麻不已。

“你、你怎麽不說話?”顧青時半天不作聲,桑榆就急的要命,想了想,她索性從她身邊率先鑽進了屋內,在門口一邊換鞋,一邊惡狠狠道:“不許說不喜歡。”

“喜歡。”顧青時拉上門,回頭看着她,“我第一次收到兒童節禮物,謝謝你,桑榆。我很喜歡。”

顧青時認真的眼眸就像深潭,桑榆一時看得有些發怔,腦海裏一時思緒萬千,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又慌亂地匆匆別過了眼,“啊哈哈,顧鄰居真是個小可憐了。”

“不是有你嗎?”

這話一說出來,兩人都愣了,四目相對中,顧青時率先別過頭去,倉皇解釋:“桑姑娘今天不是彌補我的遺憾了嗎?所以,不可憐。”

桑榆尴尬地笑了兩聲。

兩人一時都有些無話了。

顧青時向來就不是個多話的性子,見桑榆不在說話,索性把禮物收好後,就去了廚房。

随着廚房撲鼻而來的香味,桑榆剛剛那點尴尬的想法也早就不翼而飛了。

桑榆差不多十天沒吃過辣味了,這一聞味兒,體內的饞蟲就在翻江倒海地折騰她,連柔軟的沙發也不惦記了,一個勁兒地往廚房湊。

顧青時趕了兩次沒用,也就随了她,每道菜出鍋,就給她先打一點出來,讓她先解饞。

桑榆久不沾辣味,這一吃就停不下來了,顧青時擔心她只吃辣吃壞了肚子,硬是逼着她一口飯一口辣。

等到她報的十二道菜都出鍋了,她的肚子已經脹的跟只負氣的青蛙似的,可眼神卻仍舊不死心,來回在餐桌上逡巡,恨不得一口全吞下去。

顧青時看着她那貪心的模樣,也是苦笑不得,生怕她頂着胃脹,繼續往肚子裏塞,便也不故意吊着她了。

“吃不下,別吃了,這些都給你留着。”

顧青時說着,解下了圍裙,從冰箱裏拿出了兩組保鮮的小食盒,當着她的面,把孜然牛肉、麻辣小魚仔、香辣豆幹等都分類給裝了進去。

桑榆:“顧鄰居,你的意思是吃不完要給我打包嗎?”

“唔,你這麽理解也行。”顧青時手頭一頓,看了呆呆的桑榆一眼,又繼續往食盒中裝其他東西,“這些東西我都處理過了,用這種保鮮食盒裝好放在冰箱,能放一段時間。”

桑榆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最後用失落定格,她掃了一眼桌上那些心心念念的菜,突然覺得也沒那麽好吃了。

顧青時把能保存的最後一道菜倒進了食盒,這才注意到桑榆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桑榆,是哪裏不舒服嗎?”

桑榆把抱膝坐在座椅上,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胃不舒服。“

不等顧青時說話,她的眼淚簌然掉落,她也顧不得擦,仰頭看向顧青時,“都怪你,做這麽多辣的,辣的我胃都疼了,不對,是全身都難受……”

她眼淚一掉,顧青時就徹底慌了,扯下一次性手套之後,手忙腳亂地幫人擦着眼淚,“是因為吃得太多了難受,還是因為吃多了辣,辣的難受?”

桑榆不搭腔,就在那裏哼哼唧唧掉眼淚。

“要是實在難受了,咱們去醫院,好不好?”顧青時被她這一哭,也早已急的六神無主,哪還有平日那高嶺之花的模樣,”乖,別哭了,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去拿車鑰匙……“

“顧青時,我不吃辣了。”不等顧青時走,桑榆一把就從身後摟住了她,“我尾骨還疼,我不吃辣了。”

顧青時渾身一顫,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從腰間傳遞到四肢百骸,燙的她渾身發疼,随之而來的卻是鋪天蓋地的快感。

她費勁全力才壓制住體內那只想把桑榆撕碎吞下去的狂暴巨獸,深吸一口氣,她才用發顫的聲音道:

“桑榆,我今天下午要外去出差一個星期。就算你的尾骨沒好,我也沒法照顧你了。”

話落,身後哼哼唧唧的聲音戛然而止。

所以,對方給她準備的這麽豐盛,還給她打包,并不是在做最後的關照?

顧青時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才一點點掰開她的手,轉身看向她,蹲下身子,用指腹輕輕替她擦了擦眼淚,“所以,桑榆,你是在害怕什麽?”

在害怕什麽?

桑榆也不知道。

她以為她僅僅只是惦記着在鄰居那裏蹭一頓飯,可蹭了一頓飯後,她才知道她還惦記着她家的沙發,她家的餐桌,她家的筷子……甚至她家的洗手液。

比起心心念念的辣味,她原來更在意的是每一頓飯——都能在這個鄰居的家裏,坐在對方的餐桌邊,用着對方給她準備的碗筷,吃着對方給她準備的飯和菜……

“桑榆,你在害怕什麽?”顧青時捧着她的臉,逼她和自己對視,又重新問了一遍,“乖,告訴我。”

桑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顧青時,從她的額到下巴,又垂下眼,停在她捧着自己的雙手上。

明明還只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卻覺得,兩人仿佛認識了一個世紀,她第一天給人送菜上門的情景如今想起來,恍若隔世。

“我不知道。”良久,桑榆才閉上眼,将頭埋在膝窩裏,又重複了一遍,“顧青時,我不知道。”

顧青時的手揚在半空,心中兩種情緒交相争吵。

一種叫酸澀。

一種叫心疼。

酸澀的是桑榆的逃避。

心疼的同樣也是她的桑桑的逃避。

她的桑桑,在害怕她對自己的依賴,在害怕自己對她的冷落,最害怕的卻是——她對自己的喜歡。百合4

桑榆,她知道。

她都知道。

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顧青時,她懂。

桑榆的害怕,她都懂。

正因為懂,所以她也害怕,害怕對方不喜歡自己,卻更怕對方喜歡自己。

害怕自己的喜歡會變成對方的困擾,害怕對方生出了喜歡卻又惶惶不可終日。

她是真的愛她的桑桑,愛的無怨無悔,愛的不求回報。

是以,如果讓對方喜歡自己的代價是對方的不安和自我折磨,她寧願一個人忍受單相思的痛苦。

許久之後,顧青時起身,輕輕後退了幾步,看着仍舊将頭埋在自己膝窩裏的桑榆,她擦了擦眼睛,把到了嘴邊的千言萬語悉數咽了回去。

酸澀和心疼。

終究是心疼更占上風。

“桑榆。”

“嗯。”

“你不要怕。”

“嗯。”

那天,桑榆就這樣坐在餐桌旁的座椅上睡着了。

顧青時是當天下午五點趕去魔都的飛機,四點的時候,桑榆仍舊沒醒,她喚了幾次,桑榆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最終,她只好把人抱回她家去。

“顧青時,我給你看家,好不好?”門一打開,桑榆就睜開眼看着她,眼神清亮。

顧青時別過眼,端的是面無表情的清冷,“不好。”

桑榆依舊看着她不眨眼,抱着她脖子的手卻明顯緊了,固執道:“顧青時,我給你看家,好不好?”

“桑……”

“顧青時。”桑榆打斷了她的話,沉默了兩秒,将頭埋在了她的兩只小白兔之間,悶悶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顧青時身體一僵,手卻是下意識地将懷裏的人抱緊了。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知道你喜歡我。”

“你看我的眼神,騙不了我了。”

“三天前,你趁我午睡偷親我額頭,我知道。”

“今天,我一直在裝睡,是想讓你再親親我。”

“可是,你不親我……”

顧青時的唇瓣在桑榆的眼睛上親了一下,看着她驚愕的桃花眼,她緩緩道:“對,我喜歡你。”

“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想抱你想親你想和你同床共枕的喜歡。”

顧青時将懷裏的人放了下來,理了理被對方抓亂的衣服,打開了門,把行李箱先拖了出去,看着仍舊站在屋內不動的人,清淩淩的眉目裏染了點寂寥。

“可是,桑榆,喜歡你是我的一廂情願,對你的那些好也是心甘情願,你如果不能回報我同等的喜歡,請千萬不要回應我,這樣只會委屈你自己,也讓我誤會。”

說完,顧青時又進屋把手提包拿了出來,擡手看了看時間,必須要出發了,“答應給你做的那些辣味,我都放在餐桌上碼整齊了,既然你醒了,呆會就自己拿回你家去,放到冰箱冷藏就好,然後幫我鎖下門,謝謝。”

說完,不等桑榆答話,顧青時就拖着箱子走到了電梯旁,按了下去的鍵。

“顧青時,我喜歡你。“

話落,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顧青時在原地頓了一下,擡腳走進了進去。

桑榆追出兩步,急急說道:“喜歡到心裏有點怪怪的,沒見到你又很想你,見到了你又怕離你太近,我們倆就分不開了,每次見面都不想做其他什麽事了,就是這種感覺,只想和你膩在一起……”

電梯門關上,那令人心悸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青時看着被自己掐出了血絲的手心,突然笑出了聲。

同性之間,說喜歡太容易,邁過坎相守太難。

桑榆由內到外的退縮和害怕,她從圈子裏太多人身上見過了。

喜歡與其相比,太不堪一擊了。

至少,她的桑桑,現在還沒做好迎接的準備。

顧青時趕到機場的時候,尹文竹已經檢票口等着了。

她這次趕往魔都,是去給當紅的一個偶像團體拍攝一組街拍。

尹文竹最近确實沒有給她接工作,這次魔都的街拍是早在之前就接下的,不過在原定的拍攝日程時,這個偶像團體其中一位出了點意外,無法參與到拍攝過程中,只好把拍攝任務延期。

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天,你再晚出現五分鐘,我就要給你去改簽了。”尹文竹一看到顧青時,一直緊繃的神色才緩了緩。

尹文竹名字斯文秀氣,外形卻是個有點虎背熊腰的北方女漢子,身量給顧青時還要高出幾厘米。

幫着顧青時提過了手裏的箱子送到了安檢處,又從包包裏翻出對方的身份證和機票遞了過去。

檢票進入了候機室後,恰好趕上最後的登機時間。

放好行李後,飛機離起飛時間還有幾分鐘,顧青時又從包包裏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

“啧,‘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剛剛才分別了,這會又迫不及待地想着了。”

尹文竹是想把這次的拍攝計劃表顧青時先過下目,結果一偏頭就掃到了她手機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屏幕上方最中央的“桑桑”兩個字。

早在她們這群同門師兄妹注意到這位國內首屈一指的新銳攝影師的微信昵稱改了的時候,她們就在小群裏旁敲側擊為什麽了。

顧青時喜歡桑榆這件事情,她們那個小群裏的人都知道,被大夥打趣時,她也存着幾分炫耀的心思,倒也沒瞞着大夥,把她勾搭到了女神的事兒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是以,尹文竹知道她和桑榆最近的進展。

聞言,顧青時退出了沒有收到未讀信息的微信,想起臨走時,桑榆的那番話,不由苦笑一聲,“師姐,她,今天跟我表白了。”

尹文竹一愣,注意到顧青時的臉色,又納悶,“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顧青時身體往後仰靠在背後的座椅上,擡手覆在額頭上,神色間糾結與痛苦縱橫交錯,可就是不見半點欣喜。

“從前,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可是,現在……”顧青時頓了頓,“桑桑,她可能沒有我這樣勇敢,她也可能沒有我這麽自私。所以,喜歡我,對她來說,反倒是痛苦。”

“而我,見不得她痛苦。”

“所以,她的告白對我來說,反倒令我不知所措了。”

尹文竹對她的心情懂,卻好像又不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五分鐘後,飛機起飛了,轟鳴聲中,尹文竹又聽到了一道略顯無奈的聲音。

“師姐,這才拍攝任務結束後,給我接工作吧。”

“青時?”尹文竹以為自己聽錯了。

“師姐,比起以後我是她一想起就覺得難過的前任,我情願自己是她記憶裏的一抹遺憾。那樣的話,至少往後相見,還能以老朋友的名義打個招呼。”

顧青時語氣裏的哽咽,深深地震撼到了尹文竹,“青時,你難過嗎?”

“難過,難過的快死了,可一想到她要忍受那樣擔驚受怕和支離破碎,我又覺得都值得。”

同性之間的喜歡能有多深,尹文竹作為一個鋼鐵直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至少是跟男女之間的喜歡一樣刻骨銘心的。

魔都接連幾天的天氣都不錯,原定七天的拍攝在第六天上午就結束了。

因為回程的機票早就訂好了,結束那天又正好是端午節,尹文竹就提議和魔都的幾位關系較好的同行聚聚。

顧青時答應的好好的,然而等下午尹文竹去酒店房間叫人時,才被告知她早就退房離開了。

尹文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對方是去哪裏了。

一向言出必行的顧青時之所以會反悔,只因在刷到了一條微博。

萌萌桑萌萌:端午節安康。不,我不安康,快要痛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按爪,我發紅包。

今天發晚了,是因為寫到一半,被全家人一起弄去相親了!!!!!

愛你們,讓你們久等了,寶貝們一定要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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