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這一眼瞥得氣飽了。
中介小哥縮着脖子在樓下等他。天氣愈發冷，法國梧桐的葉子已經撐不住了。小哥西裝外面還套着風衣，抱着一杯便利店買來的關東煮，瑟瑟發抖。
蘇子維剛剛運動完，帶着一身熱氣跑出來，冷風倒是吹得他神清氣爽。
“這個房東比較忙，只能晚上看房。”小哥咬了一個丸子，燙得哈氣，“離這邊近，走走一刻鐘就能到。這個房子也是一波三折的，今天剛剛重新挂出來，我一看到就馬上聯系你了，不然要被他們搶掉。
“三個人合租，比你想要的價格稍貴點，但是真的很便宜了。小區環境好，離這邊也近。就是交通有點不方便，要坐一趟公交才到地鐵站。
“要求租戶必須愛幹淨，不能随便帶人回去，家具損壞照賠，其他沒什麽要求。”
中介說完這麽多，深吸一口氣，又開始吃丸子。他今天跑了好幾家，這會兒還沒吃晚飯，想趁着進小區前把丸子解決掉。
蘇子維其實不想與人合租，但他目前承受不起單租。中介說那兩個人是一個公司的，人都不錯。反正一人一個房間，白天上班互相見不到，不會太難過。
最重要的是，這周再找不到房子，他就要睡公園了！
林小筠昨天打電話過來問他要不要過去住幾天，他堅決拒絕了，說剛剛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可能要借她的地方放點東西過渡一下。林小筠還在電話裏說羨慕蘇子維已經能掙錢了，自己讀博還在跟家裏要着錢。蘇子維說，姐你可省省吧，我一大半工資都交房租了，我可真羨慕你家是當地人，不用操心房子。
兩人走得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蘇子維臉被風吹得涼，風衣裏悶出一身汗。
四
房東約莫五十多歲，穿着一條墨綠的布裙，保養得相當好。據說她年輕時也是舞蹈演員，後來做了監督。
“小蘇啊，你要是來住，就住這邊，”她拉着蘇子維，喜歡的不得了，“來樓上看，樓上有個大平臺，保證你喜歡。”
蘇子維真的喜歡。樓梯上來有個很大的空間，設計上可能是客廳，但屋主似乎用不到這塊地方，什麽也沒放，蒙了一層厚灰。打掃幹淨，應該是很好的實木地板。他去買個活動把杆，可以在這練舞。
“你睡樓上這個卧室，房間大，光線也好。樓上有洗手間，和樓下互不打擾。你來了，我讓我兒子在外面裝面大鏡子，再買個活動把杆，外面可以當作舞蹈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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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維伸着脖子看，開心得要跳起來。除了廚房要公用，他這相當于租獨戶了。
“阿姨，你這真的太棒了！裝修也漂亮，怎麽舍得租出去啊？”蘇子維摸着卧室的窗簾，樂得頭發一飄一飄，“這個窗簾也好！這邊放點綠植點綴正好！”
這可誇到阿姨心坎上了，這裏的裝修是她一手操辦的。整個房子簡潔溫馨，地板用的淺色，牆漆暖白。家具主要是原木色配高級灰的布藝，玻璃通透，窗簾都配了白紗簾。頂燈像一塊溫潤光滑的卵石，燈光如月光柔和。
“這個房子的全部裝修是我規劃的。我不喜歡找外面的人，自己設計才像家。”
房租當然比蘇子維的預算要高一些，這邊的交通也不算很方便。不過蘇子維這幾年也稍微攢了點錢。而且自己再過一周就可以回劇院了，生活上稍微拮據點，多做飯少在外面吃，還是可以承受的。
房東目前還沒搬出去，蘇子維可能要住兩天賓館。合同不是跟他簽，要和那兩個合租的人中的一個簽。蘇子維和那兩人約好明天見個面，沒問題的話後天一起去簽合同。
“那兩個小夥子人也很不錯，都長得很帥的，也很有禮貌，”房東拉着蘇子維，還要請他出去喝口茶，“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錯。”
“阿姨，喝茶真的不了，都快九點了，您也早點休息。”
“哎呀沒事沒事，就在門口那家，說說話就走。我正好等我兒子來接我。”
“啊？您不住這兒呀？”
“這邊呢，以前是我和我他爸爸住的，”阿姨說，“我老公年紀大了愛熱鬧的，這裏交通又不方便，住了不到兩年，還是住回市中心去了。可惜我裝修裝了兩個月！孩子喜歡清淨，開車不嫌麻煩，就搬過來了。”
蘇子維還沒說話，阿姨伸出手指來指去：“你看這邊讓他住的，亂七八糟的，像什麽樣子！”
其實除了樓上積灰以外，都挺整潔的。不過東西少的過了頭，缺點人氣。蘇子維剛進來的時候，還以為房東已經搬出去了。
“真的不出去了阿姨，要不咱倆加個微信？阿姨您玩微信不？咱倆加個微信，改天再約。”
“那太好了！”阿姨果然拿出手機來掃。
兩人又就着微信說了半天，阿姨手機響了，他兒子打來說已經等在樓下，讓她下去。
“小蘇，你住哪裏？遠不遠？我叫我兒子送你一程。”
蘇子維把圍巾給阿姨披上，道：“不用啦，我現在住的離這邊不遠，不然也不會來這裏租啦。”
五
林小筠沒見過比蘇子維更倒黴的人了。倒黴到什麽程度呢？比如昨天大晚上給自己打電話說新找到的房子有多麽多麽好，房東多麽多麽好，今天白天就發給她一個哭泣的表情，說房東不租了。
事情也不是房東出爾反爾，是那兩個同公司的人突然工作變動，一起參加海外援助，就不租了。房東一聽，幹脆也別租出去了，自己住着吧。
那位阿姨拼命跟蘇子維道歉，把自己兒子隔空罵了一通。蘇子維也只能說沒關系沒關系，自己再找。
林小筠聽得怪心疼，說，實在不行你就來住兩天吧。
蘇子維當然不是有意發給她的。只是他一聽房東說不租了，眼淚瞬時上湧，在眼眶裏打轉。兩人之間随意慣了，一下子想到她是個可以傾訴的人，就發出去了。發出去以後意識到這樣不好，撤回時，林小筠已經看見了，回複他說，你還是來住一段吧，慢慢找。
他還是不太願意去。他們之間，蘇子維一直是大大咧咧的那個，實際卻是他心思更細膩。林小筠一個小姑娘獨自住着一室一廳的小房子，白天又不在家，他去住，招人閑話。林小筠整天忙得腳跟不挨地，什麽都不操心，她男朋友可保不準不會多想。
這時候，蘇子維真的覺得自己在上海撐不下去了。他想回家，回東北，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想回家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兒。可是離開上海，哪去找那麽多舞臺資源呢？爸媽大概也不希望他回去。在那一輩人眼裏，留在上海才是有本事的人，是通往美好生活的路。
林小筠說，她爸媽要是年紀大了想回浙江，她就跟着走。如果理想和職業不能統一，那所謂的事業都是虛的，不值得追求，爸媽才是真的。
蘇子維不是特別懂林小筠描述的理想和現實的沖突。不過他明白，抛開經濟問題，接父母來上海也不一定是好的。沈陽又不是什麽窮山溝，父母在這邊不會過得比在家更順心。他才不考慮什麽子女的未來，反正他也不會有子女。如果他不是舞蹈演員，說什麽也想回家。
況且，離別的傷痛是那麽真實。林小筠九歲跟着母親工作調動去了沈陽，父親留在上海。分居兩地的生活直到她15歲回上海備考才結束。她六年的情緒，都刻在蘇子維眼底。蘇子維性格也不如林小筠那麽獨立，如果放在他身上，就更難熬了。
高中三年蘇子維和林小筠都沒怎麽聯系。後來蘇子維考上了上海電影藝術學院，林小筠考上了F大留在上海，兩人才又見面，逐漸恢複了以前的關系。
蘇子維恨自己此時無事可做。如果他像林小筠那麽忙，就不會在這兒想些有的沒的了。
他把東西一件件收拾起來，動作慢吞吞的。離搬出這裏還有四天，他必須想辦法了。
手機突然響了，蘇子維接起來，是個有點陌生的男聲：
“喂，請問是蘇先生嗎？”
“嗯，是的。”
“我是月星花苑的房東，這次的事給您添麻煩了，我很抱歉。”
“……”
“房子可以繼續租給你。”
六
電話對面的聲音和朱佩琳那個娘娘腔舞蹈老師老師簡直一模一樣，聽得人惡心。王鏡澄極其讨厭，讨厭到要把電話拿遠一點。
不過自家老娘很喜歡那個小孩，打了五六通電話過來，要他至少收留人家一個月。
王鏡澄被老媽氣得無話可說。那個小孩不容易，他就容易了嗎？好好的，非得往家裏塞進來一個陌生人。
本來他和朱佩琳決定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