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意弄人

秋風瑟瑟,落地殘花,獨行每一步皆是孤寂,雲月華仰首望天際,黑夜即将吞噬白晝,如同一張掙脫不開的網纏繞天地,她也束縛在這一方天地之中苦苦掙紮。

身世之謎就這麽毫無預兆砸了下來,設想千萬種可能,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彷徨無措,心底不知該怨誰。

是天意弄人還是命該如此?

八年前便知母親真實姓名,卻無法預料與定國侯府的牽扯,生死輪回,她以另一番面貌與父兄重逢,殘酷的事實是姐妹二人只能活一個。

初始只以為回到蕭子卿身邊與他相伴,找到害得陸家破滅的幕後兇手報仇雪恨,事情真相卻越來越撲朔迷離。

“小姐,奴婢去給您取披風。”桃夭随侍在後,瞧着主子單薄的身子,心中擔憂不已,她時刻記着臨行前世子的囑咐。

雲月華停下步伐,擡眸望向已燃燈的書房。

他抛下她便是去書房麽?

今日在侯府,父親又與他都說了些什麽?當初并未隐瞞他,以他的心智,或許已然猜到陸悠然與侯府的關系,先前在街上對待孟蝶裳與唐玉穎的态度來看,他無疑是維護她的。

到底還是因着陸悠然的關系。

雲月華忽然很是好奇他平日将自己關在書房都做些什麽,這段時日她亦忙着,兩人幾乎難得一見,世間有哪對夫妻是如此相處的,想想又覺得好笑。

“不用了,我去書房瞧瞧。”她搖頭輕笑,對桃夭擺手。

桃夭不瞞地撇嘴,“奴婢真不明白小姐您這又是何苦,王爺整日冷冰冰的,您還不知疲憊為他忙前忙後,奴婢都替您不值。”

離去的腳步頓住,雲月華回首看她,不怒反笑道,“值與不值也只看自己了,你尚且年幼不知情為何物,有朝一日你若沾上它,便會明白我今日的感受。”

桃夭似懂非懂,這段時日來,膽子也大了不少,心直口快道,“奴婢聽聞王爺心裏有人,可是那女子紅顏薄命,自此王爺便不近女色,這對小姐您不公平。”

“真是個傻丫頭。”連不滿十四的丫頭都忍不住為她抱不平,如此可看出蕭子卿到底對她有多惡劣,雲月華不禁失笑,在旁人看來,她與蕭子卿這對夫妻是‘相敬如冰’的相處之态。

然而事實也是如此。

“他的孤寂只因缺我,往後都該由我來填補。”

桃夭啞然怔在原地,目瞪口呆瞧着纖細的身姿離去,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能從自家小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小姐剛及笄,短短數月卻有如此大的變化,王爺姑爺真有這麽大的魅力?她為何瞧不出呢?她瞧着自家世子才是世間難得的翩翩佳公子,雖出入沙場,但溫文爾雅,可比時刻釋放寒氣的王爺好多了,難道小姐是自小有了這樣的兄長,産生了疲倦反而被相反的吸引?

雲月華方要叩門,門便從裏面被人拉開

“王妃……”孤凡很是意外,這還是婚後頭一回碰上這樣的場面,他也好奇,尚未成親前小王妃時常纏着王爺,婚後反而生疏了。

雲月華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窘迫,無由想到當日在楓林中對蕭子卿做的那件事,可不是就被孤凡給瞧見了,當時沒覺得什麽,冷靜下來才羞澀。

她掩下尴尬,清了清嗓子道,“讓你去丞相府與穆陽侯府要銀子,被欺負的人是我,銀子應該都歸我才是,久等不至,我便找上門來了。”

孤凡愣愣,顯然不敢相信這是小王妃的真實意圖。

不是來看王爺的,而是沖着銀子?

“看我作何,銀子呢?”雲月華伸手。

好吧,孤凡暫且相信王妃真是沖銀子而來的,可為何隐隐覺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丞相府只給了二百兩,因着丞相千金被唐丞相當衆賞了一耳光,但穆陽侯府闊綽給了五百兩,大長公主疼愛郡主出手比較大方。”孤凡躬身回答。

雲月華語氣無波道,“穆陽侯府果然財大氣粗,我猜你都未開口要價,兩府裏就已準備好了,想必是街上發生的那一幕早已傳到唐丞相與大長公主耳中了,能破財免災固然是好。”

很平常的一句話,孤凡卻聽出了狐假虎威的味道。

尋常百姓不知,但朝堂之上,貴族門閥之間恐怕無人知曉長平王的受寵程度,陛下已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大長公主雖是陛下與王爺的姑母,但終究還是隔了輩分的,這些年也不敢太放肆。

皇家辛秘,陛下與王爺的生母便是當時的瑤妃娘娘忽然暴斃,身為皇長子的陛下便被過繼到只有一女便再無所處的先皇後名下,瞧着無甚要緊,卻在陛下登基時有傳言說瑤妃是死于皇後只手,而先皇後四年前在三王之亂敗後自缢于寝宮中,據聞瑤妃之死也有大長公主的功勞。

大長公主自此也懂得收斂,在穆陽侯府平靜度日,陛下對這位姑母倒是禮遇有加,對其獨女蝶郡主也甚是看重,但如何能及得上對同胞親弟長平王的恩寵。

雲月華輕哼問,“銀子呢?”

“王爺方才吩咐屬下稍後便将銀子送去給王妃。”孤凡趕忙應聲。

見他識趣地退到一旁,雲月華滿意點頭,随即擺手道,“現在就将銀子送過去交給桃夭,有她保管便是,丞相府讨要的二百兩就賞你了。”

孤凡欣喜謝恩,轉身大步離去,心想道果然是抱對大腿了,小王妃如此大方,日後不愁沒酒錢了,還能多贊一些家産,日後娶媳婦兒也不愁聘禮了。

明知書房中人已将方才的話盡收耳中,雲月華還是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蕭子卿坐于書案後,擡眸輕瞥後又繼續翻閱手中書卷。

“練功之事也不急于一時,我瞧着你如今的內息已漸漸渾厚,欲速則不達,照尋常的速度修煉即可。”雲月華走到桌案前,伸手取過他手中的書籍合上放于桌上。

蕭子卿微微蹙眉卻未斥責,與她對視片刻才問,“你姐姐之事你知曉多少?”

他有如此一問是她早已料到的,怎麽想的便如實與他說。

“今日才聽聞,知曉的不多,只是欷歔命運弄人,她生前不知親人在何處,卻在死後陰差陽錯回到了自家祖墳裏,在祠堂供奉,或許該恭喜她落葉歸根了。”

蕭子卿眸色暗凜,冷聲道,“你說過她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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