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晨, 萬丈陽光籠罩山巅, 大殿之前, 鳳岐神色怏怏抵着腦袋,一手牽着怯生生的小娃娃,看上去可憐極了。
小孩兒剛洗完澡, 肌膚在陽光下越發白皙,清澈的眸子裏醞釀着水汽, 霧蒙蒙的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抱進懷裏安慰。
鳳岐有些抓狂的捂着腦袋,看着眸中水汽愈來愈重的流緣趕緊蹲下來,“不哭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流緣乖, 咱是最堅強的好孩子,哭了就不是了哈~”
妖帝陛下揉了揉臉,硬生生拿出早八百年就扔到一邊兒的端莊優雅蹲下身來柔聲哄着,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心裏已經把那兩個不着調的爹給罵的狗血噴頭了。
一覺醒來倆人都不見了, 你們對孩子這麽放心的嗎?
昨天才把流緣訓一頓,小孩兒還沒緩過來就找不着爹了, 就不怕孩子有什麽心理陰影嗎?
他自己也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寶寶, 留他們倆孤苦伶仃在山裏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鳳岐心裏氣的不行, 面上卻一點兒也不能表現出來,這小孩兒已經快忍不住要掉金豆子了,他一句話說的不對接下來可就止不住了。
身為一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妖帝, 鳳岐,不能慫!
流緣委委屈屈的抱着鳳岐,将小腦袋埋進他的肩膀,好一會兒才忍住眸中熱意帶着哭腔問
道,“阿爹和父親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們以前不會這樣的。”
“怎麽會呢,咱們流緣這麽可愛,他們心疼還來不及呢,怎麽會不要你呢?”鳳岐一張俊臉笑的有些僵硬,但是還必須僵着臉微笑着安慰小孩兒,只是心裏把這筆賬記在了孩兒那倆爹身上。
流緣抽噎了兩聲,依舊不依不饒的問道,“他們真的不是生氣了,所以才學我們離家出走嗎?”
鳳岐:......
那麽大人了,總不會這麽幼稚吧?
因為和孩子置氣所以争着離家出走......就算慕聞弦能幹出來,葉星辰也不會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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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帝陛下表情更加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明明也沒有多大,還只是個剛成年的小崽崽,怎麽就已經跟不上這小孩兒的思路了呢?
小傻子就是小傻子,他可是妖界最天才最厲害的鳳凰,和這小傻子想不到一起再正常不過了。
妖帝陛下如此想着,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絕對不承認自己已經不再是天真可愛人見人愛的幼崽了。
他現在還能變回幼崽的模樣,簡而言之和還是幼崽沒什麽兩樣,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是個需要呵護的小崽崽,就是這樣。
流緣沒有得到回應,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是正确的,“我昨天做夢夢見你們都不在,山上什麽都沒有,哪兒都找不到人,流緣不要父親阿爹離家出走嗚嗚嗚......”
鳳岐臉色一變,想起昨夜睡到迷迷糊糊時出現在小孩兒臉上的玩意兒抿了抿唇,“乖,夢都是假的,我不是還在嗎?”
他比那倆爹靠譜多了,小祖宗咱別哭好不好?
都是崽崽,這小傻子怎麽就這麽多眼淚呢?他知道葉星辰是冰雪劍意,可是流緣劍是不是水做的啊!
“可是阿爹和父親都不見了。”流緣揉了揉眼睛,眼眶通紅的說道。
夢裏一片虛無的場景過于深刻,所以他才會一睡醒就急着找人,若是找到也就罷了,可是偏偏葉星辰和慕聞弦都不在。
以往再怎麽忙碌,他們也都會留一人在家,可是這次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就都不見了,這讓他怎麽不怕?
鳳岐緊張的看着淚花已經出來的小孩兒,靈光一現反手拿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羽毛,“看,漂不漂亮?”
流緣遲疑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悶悶開口,“漂亮。”
“這是我身上最漂亮的一根羽毛,你帶着他,這樣就不擔心找不到我了。”鳳岐戀戀不舍将羽毛放在小孩兒手中,然後一手捂着胸口忍痛道,“這可是鳳凰的羽毛,現在三界中只有我才有,一定要好好收着不能丢了,知道嗎?”
流緣眨了眨眼睛,“可是......”
“沒有可是。”不等他反駁,鳳岐便強硬的将羽毛塞到了他手裏,“有了這個以後就不怕做噩夢了,好好拿着。”
鳳凰乃是三界中至純的神獸,鳳凰羽對污穢邪物有着與生俱來的壓制,雖然不知道昨夜那東西究竟是什麽玩意兒,但是貼身帶着總沒有壞處。
流緣猶豫了一下,看他們家鳳凰态度堅決,到底還是小心翼翼的将羽毛系在了腰間,小鳳凰為了讓他開心都開始拔毛了,要是再不接受他得多傷心啊!
一身明晃晃衣衫的小孩兒腰間的金銀玉石間多了一根光彩四射的羽毛,看上去并沒有什麽違和的地方,鳳岐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的羽毛在那兒都是最好看的,這不,完美的将那些俗物給壓了下去。
葉星辰和慕聞弦不知道去哪兒了,也不知道留個消息,他們想找也不知道去哪兒找,索性便在山上撒丫子放心玩。
先把這小傻子哄好,其他什麽都不重要,至于那倆人,只要小傻子不哭,他們想去哪兒去哪兒,他才懶得去管。
流緣提不起興致出去玩,在殿中轉了幾圈然後跑出去蹲在已經長的很高的果樹下拉着鳳岐一起蹲着。
在這裏的話阿爹和父親回來他們就能最快看到了。
鳳岐很好脾氣的蜷着大長腿直接靠着樹幹坐下,撚了撚指尖看着流緣額角的劍紋出神。
小傻子的原形是葉星辰的本命劍,又有慕聞弦的心頭血蘊養,由此才會這麽快化形,按理說有葉星辰和慕聞弦在身邊,怎麽也不會出現那種情況。
魔族和魔族也是不同的,如同人分好人壞人一樣,妖界和魔界都是如此,小傻子是慕聞弦的血脈,平日裏慕聞弦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裏,應該不會在這小傻子身上做手腳。
據說,葉星辰以劍尊之位移居浮玉山之前,和當時的魔界至尊段永祿之間有一場大戰,也就在那場大戰之中,流緣劍才沾染了魔血。
難不成......促使神劍化形的魔血不單單來自慕聞弦一個?
如果這樣的話,慕聞弦應該在最開始就能感受出來,不至于等到現在才暴露出來。
鳳岐的臉色有些不對,看着挖坑又想種什麽東西的小孩兒自覺将那一片雪融化了給他騰地兒。
他的羽毛不是萬能的,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等那倆不靠譜的爹回來再好好商量一下,這又不是他的崽兒,憑什麽就他一個這麽操心?
妖帝陛下高傲的揚了揚下巴,轉眼看流緣挖坑挖的有些費力下意識的将土壤弄的松軟然後找來一把小鏟子遞過去,等反應過來剛才在想什麽的時候,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該死,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
妖帝陛下懊惱的撇了撇嘴,翻了個身上樹自怨自艾去了。
流緣擡頭,看着變成本體的小鳳凰咧了咧嘴,然後拿着小鏟子繼續奮鬥,小樹苗已經長成了大樹,為了讓他不那麽寂寞,他要種出來好多小樹苗來陪着。
葉星辰踏着風雪回來,看到的就是樹下孤零零玩泥巴的小孩兒。
殿中那個在他離開時說好的留下守着孩子的人此時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浮玉劍尊皺起眉頭,神色很快冷了下來。
“阿爹!”流緣終于等到了他們家阿爹,連手也來不及擦便忙不疊跑了過來,生怕一個不注意人就又消失了。
葉星辰蹲下來将流緣攬在懷裏,感受着小孩兒的依賴眸中劃過一絲愧疚,“流緣,你父親呢?”
“不知道,醒來時你們就都不見了。”流緣委委屈屈的開口,剛被安撫好的情緒一下子又爆發了,抓着他們家阿爹的衣襟說什麽都不肯撒手。
鳳岐變成人形,晃着腿看着一臉愧疚的黑衣劍修不屑的哼了一聲,“現在知道問了,剛才哪兒去了,你們知不知道他醒來看不見你們會是什麽反應?”
葉星辰斂下眉目,将流緣抱起來低聲說道,“抱歉,以後不會了。”
“抱歉?只一句抱歉就沒了?”妖帝陛下抱着手臂,咄咄逼人不肯松口,“他哭的時候你們是沒有看見,我堂堂妖帝陛下,給你們哄孩子我容易嗎?你們走就走了,留下我們倆幹什麽,看家嗎?再說了,留個信兒多大點事兒,你們就算急也不能就這麽扔下我們不管吧?萬一小傻子真出了事兒,到時候有你們哭的!”
妖帝陛下得理不饒人,一開口就止不住話匣子,叭叭叭叭叭說個不停,絲毫沒有注意到面前人越來越黑的臉色。
“慕聞弦離開之前沒有留下任何消息?”葉星辰擡眸,一雙黑眸比冰雪更冷。
流緣扯了扯他的衣領,似是被他的語氣給吓到了,生怕兩個老父親見面時起沖突于是軟乎乎說道,“父親不在,但是阿爹你也不在啊。”
鳳岐從樹上下來,吹了吹散在額前的頭發附和道,“小傻子說的不錯,你們倆都不在,也別推卸責任,錯了就是錯了,昨天還教訓你家崽兒,今天自己就忘了嗎?”
妖帝陛下表示,他只是就事論事兒,并不是因為小傻子昨天挨罵所以今天非要頂回來,他像是那樣的妖嗎?
不像!
葉星辰沉默了下來,烏黑的眸子顯得更加深不可測,就在鳳岐以為他要帶着流緣轉身就走的時候,清冷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耳邊,“你方才說,萬一流緣真的出事......”
所以,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流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