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愚蠢至極的愛
黑色轎車緩緩駛近。
車裏開着燈,童真從車窗空隙望進去,待看清後面坐着的男人的臉孔,她頭皮一陣發麻。
“高遠封……!”
她難以置信,轉頭與湛藍對視,從湛藍的眼神裏,她瞬間領悟了許多以前想不通的事。
車燈照在土地上,兩個人的影子被拖得又長又大,就像是他們內心深處那些見不得光的黑暗被放大。
飛塵在白光裏清晰可見。
面容如雕像般英俊的男人,皮鞋踏在沙石上,伫立在車旁。幽暗裏,他沒有一絲笑意,深邃的眼中滿是滄桑。
“你怎麽、會在這?”當年親眼目睹他被抓到,進行DNA比對的童真還是難以相信,本該在牢房的高遠封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高遠封卻沉聲對着她身旁的湛藍道:“高湛,你終究還是沒長大。”
“哥,你不該來。”湛藍俊美的臉上,現出一絲疲倦。
他苦苦隐瞞了這麽久,被童真拿離婚威脅了多次的秘密,居然就這麽暴露出來。
高遠封面向童真,語氣裏滿是譏諷:“有些事,外人的确不必知道。你年輕愛玩,現在玩夠了,也應當收收心,跟我回去治理高家的事業。”
童真死死攥着手心,他是什麽意思,再清楚不過。
湛藍一直沒有告訴她真相,原因就是自始至終,他都當她當個外人,一個不值得信任,不必知道機密的外人。
他對她的依戀,對她的好,不過是玩玩罷了。
“哥,童真是我最愛的人,請你不要說這些話,不要試圖挑撥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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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拉過身體緊繃的童真,不顧她的抗拒,強行摟進懷裏,“你确定要相信他,懷疑我?”
童真在他肩頭冰冷道:“高湛,你這是包庇罪。”
“你去舉報他,将功補過,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否則……”
她眼裏的光逐漸轉暗。
“否則你要跟我離婚?”湛藍蹙着眉尖。
童真異常平靜:“我會離開你。”
她不相信湛藍不知道他哥,高遠封做的都是什麽生意。除了人口買賣,還有槍支,毒品等。幹的事,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是喪盡天良,泯滅人性?
不是她愛不愛他那麽簡單的問題。
她首先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不能對那些慘案,視若無睹,麻木不仁。
她沒有多麽偉大,只是想對得起一顆良心。
“高遠封,你必須伏法認罪!”她沒有拔出槍指着高遠封的額頭,因為那在他們面前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顯得軟弱無力。
可她的聲音,在夜色裏也還是太過蒼白。
高遠封早已注意到車裏的程淪,“你的命是她救的?”
極度緊張的程淪像是被捏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像高遠封這樣,只是淡淡的掃來一眼,就令人每個毛孔都滲透恐懼。
他只能茫然地點點頭。
到底,他還是個孩子。高遠封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是無數殺人如麻經歷裏泡就出來的。尋常人哪裏禁受得住?
“你想要她的頭還是手?”高遠封親切的笑着,好像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
湛藍卻收攏摟着童真肩膀的手,做出防禦的姿态。
“……”程淪明白了他的意思後,更是一個字都發不出。
他這是要把童真碎屍,然後分開送給喜歡她的人?
太狠了……
程淪望向湛藍的側臉,甚至開始同情他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哥哥。
“誰生誰死還不一定,高遠封,邪不壓正,就算我死你手裏,你最後也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況且,我并不怕死。所以你是否能告訴我,監獄裏的人是誰?”
童真很想掙開湛藍的保護,但是她幾乎被他封鎖得密不透風,再被他一雙癡情的眸子盯着,實在無力掙紮,也就由着他了。
她說話一向硬氣,就是遇到天王老子,她也不怕。
“是我的床伴。”高遠封目光從湛藍手上滑過,“他曾經也像我弟弟對你一樣的對我,像條過分親熱的狗。”
童真重重皺了下眉頭。
“為了頂替我坐牢,整容成我的樣子,模仿我的舉止,甚至做了聲帶手術。”他仿佛在說其他人的事,沒有多少感情成分。
“真是一條好狗。”他總結道。
童真從他臉上沒有找到愧疚或留戀的情緒,“聽起來,他很愛你。”
高遠封似乎覺得好笑,“愛,愛是什麽東西?我并沒有給予他什麽,他卻急着要奉上自己的所有。”
“盲目,愚蠢,至極。”
他的話不像是說給他們聽,反倒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沒有再說下去,又坐回了車裏。司機打開另一側車門,邀請湛藍也坐進去。
湛藍深深望進童真眼底,吻她額頭:“等我。”
黑色轎車蟒蛇般鑽進黑夜裏,消失不見蹤影。
童真忽然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對着他們遠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她會不會就此失去湛藍?
車門被推開,程淪撲到她近旁,關心道:“童真,你有沒有事啊?”
她極緩極緩地搖頭,好像已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天快亮了,我們走吧。”程淪扶着她起來。
“程淪。”她虛弱的垂頭,“你有沒有愛過誰?”
十六七歲的程淪,愣了半晌,脆聲道:“沒有。”
也不知是骨子裏的英雄情懷作祟,還是同情混雜感激,他鼓起勇氣來,對她說:“童真,別擔心,如果沒有人要你了,我要你,我來好好照顧你。”
童真連扯起嘴角敷衍笑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兩眼空洞,想着遙遠無望的未來。
連夜來到高遠封的私人別墅,湛藍還是毫無睡意。
“哥,她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女警,不會對你們有實質性的威脅,而且她答應過我,以後不做警察。”他語氣更加懇切,“請你放過她,也放過我。”
“因為愛?”高遠封往杯子裏倒滿紅酒,一口氣灌進胃裏。
“是,我愛她。”湛藍注視他的眼神有些憐憫,“就像你盡管不承認,卻還是愛着司杉。”
高遠封眼梢微挑:“我愛他?你憑什麽以為我對他的感情是愛?”
“因為在你這裏,死人是沒有名字的。”
唯一被所有人公認的,高遠封的伴侶,只有司杉。
司杉代替他坐了牢。
“高湛,如果我身上真的有愛這種東西,也只可能是對你。”他鏟起冰塊放進玻璃杯裏,然後倒入烈性白酒。
因為提起一個人,高遠封喝了整整一夜酒。
愛一個人,就會有軟肋。
會奮不顧身。
會失去理智。
會愚蠢至極。
他高遠封怎麽能允許自己去染上愛呢,即便有,也絕不承認。
他是地底潛伏的惡魔,被千萬人所唾棄。
他怎麽會愛一個人呢?
他怎麽配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哦吼吼吼吼,哥哥終于登場,接下來要給他洗白白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