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次驕傲
沈翊給雲初岫打電話的時候, 已經回過一趟家了。
他回家放好行李便又出門了, 開車去了林老爺子那。
林老爺子正在午睡，張嫂去陽臺澆花了，沈翊坐在客廳等。
手機上，兩分鐘前小女朋友發來了一串短信。
“你什麽時候回家呀？我包餃子給你吃！”
“我跟你說我找我奶奶學過了, 絕對好吃到你頭都掉下來。”
這什麽形容？
沈翊無語又無奈：“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雲初岫：“？”
雲初岫：“你居然會接梗了，你是誰，你不是我的沈哥哥。”
沈翊悠悠回複：“今晚就讓你知道是不是。”
雲初岫：“……”
兩人把短信當微信一樣發, 沈翊和她聊天, 經常會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去多久，樓梯上傳來林老爺子手杖敲在上面的聲音，“阿翊，回來了？”
沈翊收起手機，回頭：“外公。”
他臉上笑意殘餘, 在林家鮮少看到他這樣外露出來的春風和煦, 林老爺子腳步一頓，滄桑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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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嫂扶着他慢吞吞地踱到沙發坐下。老爺子睡了個午覺，剛醒來，精神煥發的感覺尤其強烈，連帶着讓人感覺他情緒也平和。
茶幾上擺着果盤, 張嫂拿了個蘋果要削給林老爺子，沈翊伸手接了過來，“我來吧。”
祖孫倆顯然有事要談，張嫂沒跟他争, 蘋果和水果刀都遞到他手裏之後，識趣地回避了。
刀刃與果肉相擦，磨出清脆的聲響，蘋果的清香淡淡地飄散開來，仿佛帶着絲絲甜味。紅彤彤的果皮不間斷地拉成長條，打着卷兒，彈簧似的。
“啪”的一聲脆響，果皮終于斷開，掉進了垃圾桶裏。
失去了外衣，淡黃的果肉暴露在空氣中，上面一圈一圈的，是刀子削出來的紋路，整齊好看。
林老爺子接過外孫削好的蘋果，拿在手裏轉着圈端詳了一下，“你給那丫頭，也是這麽削的？”
沈翊扯了張紙巾擦拭沾上果汁的刀刃，“不是。她吃蘋果不用削皮，但是需要給她切成小塊，用牙簽叉着吃。”他忽然眯眼笑了笑，“要是不給她切，她索性就不吃了。”
林老爺子漠然地點評：“嬌生慣養。”
沈翊把水果刀插回刀鞘，放進果盤裏，很自然地道：“她只是愛跟我撒嬌。”
林老爺子：“……”
他沒再表态，沉默地吃着手裏的蘋果，臉色卻能看出有一絲不悅。
不知是不悅雲初岫的愛撒嬌，還是不悅外孫顯露出的維護和寵溺。
沈翊等他蘋果吃完了，才淡淡開口：“外公，您不該調查我。”
林老爺子擦手的動作頓了一頓，他聽出了外孫的不高興，臉色卻沒什麽變化，緩慢道：“外公只是想關心你。”他沉沉地嘆息一聲，“你有任何事情從來都不告訴外公，也不告訴你舅舅舅媽，林子又是跟你好哥倆，穿一條褲子的，你讓外公怎麽不擔心？”
沈翊抿了抿唇：“您可以問我。”
外公的關心他懂，但是老爺子沉默嚴肅，對他和林麟的工作一直頗有微詞，遇到雲初岫之前，他的生活平淡而枯燥，也沒什麽可說的。
林老爺子問：“我問了你就會說？”
他點頭：“會。”
“包括這件事？”
沈翊沒吭聲。
林老爺子哼道：“既然我問了你也不打算說，那我何不自己動手？”
沈翊微微皺眉，嗓音沉了幾分：“您這樣來窺探我的生活，會讓我覺得以後更無需和您交談。”
聞言，林老爺子臉色稍霁，浮出了一絲愧疚之色，還未等他開口，就聽大外孫繼續道：“而且，雲初岫是我認定的人，無論早晚，我終歸會跟您說的。”
靜默片刻，林老爺子看着外孫平靜卻認真的臉，退了一步：“這件事，是外公欠考慮了。”對常年身居高位的老人來說，這樣一句向晚輩道歉的話已經是極限了。他握着手杖的手動了動，随後把手杖靠在了一邊，身子放松地倚進沙發裏，“我一直不滿意你和林子的工作，因為那個地方不幹淨的事實在太多，外公放心不下。”
沈翊淡聲道：“商場在哪都是一樣，即便不是這個圈子，也未必幹淨。”
這個道理，浸潤商場多年的林老爺子自然也懂，“你們哥倆占了我兩個手心，我放心不下，但你們有出息，外公還是欣慰的。所以至少，外公希望你們将來的另一半能離那個圈子遠一些。即便不是門當戶對，只要你們喜歡，我也不反對。”
“外公，雲初岫是我帶的人，她怎麽樣，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沈翊低聲說，“至少，只靠模糊的調查和僅僅見一面去了解她的您，不能對她妄下定義。”
林老爺子沒說話，雙手搭在兩邊的扶手上，食指緩緩地在上面輕點着。他閉着眼，頭枕在靠背上，狀似沉吟。
牆上時鐘的秒針轉過了兩圈，他開口道：“那小丫頭，太傲了。”
沈翊嗯了一聲。
“對我尚且不客氣，對別人又能和氣到哪去？”老爺子輕哼。
沈翊斂眸：“是因為外公您不客氣在先吧？”
“……”
“您如果不說那番話，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
林老爺子睜眼看他，正色道：“我這是為了誰考慮？她現在就一個黃毛小丫頭，緋聞惹了多少了，以後還不得翻天，等哪天成真的了，你怎麽辦？”
沈翊淡然地陳述道：“我記得都澄清過了。”
“所以次次都澄清？”老爺子氣笑了，口吻不由淩厲起來，“就放任她這麽不清不楚的？”
這話有些過了。
沈翊眉頭皺了皺，“外公，請您慎言。”
林老爺子深深吸了口氣，自知失言，緊抿着唇沉默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稍有緩和。
沈翊緩了嗓音，低低地說：“我很喜歡她站在鏡頭前的樣子。”
林老爺子微怔。
“外公，”他直直地望向老人，漆黑的瞳眸映出了窗外的明媚，堅定不移，“無論您持什麽态度，我的想法都不會變。”
他一字一句地：“她會是與我偕老的人。”
**
雲初岫将食材擺了滿桌，滿心歡喜地拍了張照，發朋友圈：
【包餃子啦！】
她買了一大堆不同的菜，有白菜、韭菜、玉米，還有魚肉，豬肉就不用說了。她打算各種餡的都包一點，兩個人吃不完沒關系，放在冷藏櫃裏還可以儲存一段時間，當作速食食物，不想做飯的時候下一些來吃也不錯。
雲初岫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太賢惠了，廚藝的自信這一瞬間也呈蘑菇雲爆棚。
等她洗幹淨魚肉，剁好豬肉，朋友圈的留言也是熱情高漲，隊形整齊劃一，一排跟下來的：想吃。
其中還夾雜着她親爹以及爺爺奶奶的留言。
吳先生：饞死爹了。
雲老爺子：岫岫什麽時候也給爺爺包一頓啊？
雲奶奶：有不懂的打電話問奶奶。
雲初岫一條條回複過去，喜滋滋的同時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雲母彈了條私聊消息過來。
張女士：你家沈翊回來了？
雲初岫驚悚地盯着這條消息。
反反複複，逐字逐句地将這句話斟酌了幾遍，她終于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
特麽的她忘記屏蔽了。
當代年輕人發布動态屏蔽家人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雲初岫也一樣。
和家人關系再好，誰還沒點小秘密和個人隐私？
這次是樂極生悲了。
雲初岫顫悠悠地回複：媽，你怎麽知道？
張女士：我是你媽。
雲初岫：？？？
這是哪門子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張女士：你不脫褲子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麽屎。
雲初岫：……
雲初岫：媽你好惡心。
雲初岫看着面前的一衆食材，有一瞬間忽然沒了包餃子的熱情。
甚至還想把它們丢進抽水馬桶沖走。
張女士直接發語音了：“別跟老娘廢話，地址給我。”
雲初岫也回語音：“媽，不好吧，你來得這麽突然，會吓到他的……”
張女士：“這種突發情況他都應付不了，還是盡早滾蛋吧，別當我女婿。”
雲初岫：“……”
她當然不可能立馬就給出地址，再怎麽說，這個房子還是沈翊的，有客來總得通知一下男主人吧？
雲母催得緊，雲初岫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沈翊，他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對未來丈母娘要來沒有任何異議。得到了首肯，她才放心地把地址發給雲母。
沈翊接着發來消息說：我去接一下阿姨吧。
雲初岫想了想，覺得可行，跟母親說了一聲。
張女士很酷：不用，我跟好姐妹逛街逛得好好的，他一男人來幹嘛？煞風景。
雲初岫說：去給你提包啊。女婿幫提東西，阿姨們不得羨慕死你。
張女士：你媽我是這種人？
雲初岫：……
行吧，不是就不是，雲初岫随她去了，只讓沈翊先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