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次驕傲

廚房在燒着煮餃子用的水, 雲初岫陪着雲母坐在客廳閑聊, 沈翊正想回廚房，雲母忽然說：“小沈你來。”

沈翊聞言，腳步一頓，轉身走回客廳。

“你去煮餃子。”雲母往女兒屁股上一拍, 而後對沈翊招了招手，“小沈你來陪我聊聊天。”

這是有話要說。

雲初岫從沈翊手裏接過圍裙，背對着雲母, 偷偷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沈翊眸光微動, 伸出去的手沒有立刻收回來，就着圍裙的遮擋勾着她的無名指揉了揉。

兩個人的小動作偷偷摸摸的，雲母看不見，但是遞個圍裙遞出了海枯石爛的依依不舍，她看着都牙酸, “行了行了, 又不是生離死別。”

雲初岫回頭吐了下舌頭，抓着圍裙跑進廚房了。

雲母拍拍身邊的空位置，态度和藹：“來，小沈，坐這, 阿姨跟你說說話。”

沈翊依言坐下，順手把電視聲音調小了些。

都在同一個圈子裏，雲母也聽過有關沈翊的一些事，啓明的二把手, 是個行事果決的人。“沈翊”這個名字，她曾經在雲老爺子口中聽過，但她當時并未上心，後來也只知道他成了女兒的經紀人。

如果不是那天去看雲初岫，她都不知道這沈翊從女兒經紀人變成了女兒男朋友。

而且全家，就剩她一個不知道這回事了。

張浵女士想到就來氣，兩位老人她說不了什麽，但是就連丈夫都替雲初岫瞞着她，氣得她當天晚上就打電話過去揪着吳賀谵狠狠罵了一頓。

吳賀谵心虛，五大三粗的男人愣是一聲不吭地捧着手機躲在角落，乖乖挨了妻子一頓批。

張浵女士這才舒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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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這一連串的事兒，臉色時陰時晴，好一會兒才緩和，開口就直奔主題：“小沈，你和岫岫談戀愛多久了？”

沈翊：“快五個月了。”

雲母點了點頭，這和雲初岫告訴她的一樣。

“短短幾個月，還不到半年，你就讓她搬到你這裏來了？”雲母的語氣喜怒難辨，“不覺得為時過早嗎？”

沈翊平靜道：“她無論如何都會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早來晚來都一樣。”

既然這樣，那還不如早點來。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雲母笑了笑：“過早地下結論，你就不怕以後有什麽意外？世事難料，就算你們之間不出問題，敢說旁人不會對你們造成影響嗎？”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的家庭，以及她的家庭——也就是我們這些家長，阻撓起來，你能保證自己扛得住嗎？”

“能。”沈翊不緊不慢地點點頭，眉心微蹙，狀似苦惱，“因為我想不出，您有什麽理由對我感到不滿意。”

“……”

雲母驚異地看着他，這意思是，他沒有什麽讓人挑毛病的地方？

雲母被這股不知從哪來的熟悉的狂妄自大感震住了。

略微一想，她那皮得沒邊的閨女不就這副死德性嗎？

确實，對沈翊她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在知道女兒戀情以後，她立馬向圈裏一些人詳細打聽了一下沈翊，主要是私生活方面，得到的一致回複都是，他身邊一直幹幹淨淨，沒聽過任何他與哪位女明星牽扯不清的消息。

知人知面不知心，雲母沒打算就此把心放回肚子裏，但好歹對沈翊印象往好的方向偏了。

除去私生活，他的事業是有目共睹的，無需再多加打聽。

雲母心情複雜地消化完“沈翊被自家閨女帶偏了”的事實，忽然靈光一閃，板起臉色：“為什麽沒有？你的家人知道岫岫嗎？”

沈翊想了想，說：“我的家人只有外公，舅舅舅媽，和一個表弟。目前外公和表弟都見過岫岫了。”不過林老爺子都知道了，林父林母便不用說，肯定已經從老爺子那裏聽說了。

雲母直抓重心，從他的敘述裏找到最權威的那位：“你外公是什麽态度？”

沈翊如實道：“他對岫岫不太滿意。”

“你看，這就是我的理由。”雲母冷冷地哼笑了一聲，“我現在對你，也不太滿意。”

沈翊淡定地給雲母已經喝空的玻璃杯裏添水，鎮靜道：“您對我不滿意，也沒關系。”純淨的白開水流淌成粼粼水柱，将玻璃杯逐漸填滿，“就像我外公對岫岫不滿意，沒什麽影響一樣。”

雲母皺眉看他。

沈翊說：“家庭不會成為我和岫岫之間的阻礙。我外公接受岫岫，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他頓了頓，“況且，有任何事，我會擋在岫岫面前。”

他忽然勾了勾唇：“岫岫從來不是會任由別人欺負自己的，您應該比我清楚。”

雲母哼道：“我閨女我當然清楚，但那是你外公，不是別的什麽人，我就不信她還會硬着脾氣給自己讨公道。”

“會的。”

雲母不信：“你就這麽信誓旦旦？”

“是，”沈翊淡淡地說，“她已經硬過脾氣了。”

“……”

雲母的目光移向了廚房，默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閨女，真的很出息。

無論如何，閨女沒吃虧，沈翊話說到這個份上，雲母一時找不出旁的反對理由來了。

她臉色緩了些許，和沈翊聊起了別的話題。

沒多久，餃子煮好了，雲初岫出來叫兩人吃飯。

看見客廳裏兩人氣氛和諧，她家張浵女士臉上笑出了朵花兒似的，她家男朋友也微微笑着，她放心了。

雲初岫在守着餃子的時候連蘸料碟也一并備好了，三個小碟，三種不同的口味。

她喜辣，辣椒放得最多；沈翊偏酸辣口，他的重陳醋；雲母的最清淡，無辣無蔥。

餃子分了一個大碗和一個小碗，大碗裏盛的是白菜肉、韭菜肉和玉米肉三種，小一點的碗裏盛的是鲅魚餡的。

雲母來回掃了兩眼，嫌棄：“矯情。”

雲初岫哼唧。

餃子剛做好，冒着熱騰騰的白氣，現成的餃子皮不如自己和面擀的有勁道，也脆弱，有一些餃子都破了肚皮，看着有些可惜和破壞美感，但是煮熟的餃子餡兒的香味也從破肚子裏溢了些出來。

雲母首先夾了個鲅魚餡兒的，咬了一口，邊嚼邊誇：“還可以，學到了你奶奶的一點皮毛。”

雲初岫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最在意的還是沈翊的反饋，“沈哥哥，好吃嗎？”她雙手一邊抓着一支筷子，戳在碗裏，眼巴巴地瞅着沈翊。

沈翊夾的是一個韭菜肉的，蘸了點兒蘸料，一口咬下去，滲進餃子肚裏的餃子湯溢到唇齒間，熱乎乎的，與酸酸辣辣的蘸醬交融在一起，緩沖掉了蘸醬的濃度，韭菜與芝麻油的香味從口腔溜到了鼻腔。

小姑娘期待的眼裏含着絲絲不安，沈翊不由笑了，柔聲道：“好吃。”

雲初岫頓時高興了，往他碗裏連連夾了好幾個餃子，“你喜歡的話以後我經常包給你吃。”

他看着她雀躍的樣子，沒阻止她投喂的舉動，眯着眼輕輕笑。

小兩口旁若無人地你侬我侬，雲母感覺吃進嘴巴裏的陳醋發酵得更酸了，“好好吃飯好好吃飯，尤其是你，雲初岫。”

雲初岫飄着呢：“羨慕吧，張女士？你家吳先生不在喔。”

雲母作勢要拿筷子扔她：“再給老娘廢話。”

“嘻嘻嘻。”

雲初岫嘚瑟不過幾秒，見雲母夾起一個餃子，笑容一固，抓起筷子忙不疊地把那個餃子從她那搶了過來。

雲母瞪着她：“雲初岫，你餓死鬼投胎啊，那麽多你不夾，跟你媽搶什麽？”

“這個不能給你，這個是我的。”雲初岫小臉肅然，像只護食的貓。

雲母奇了：“你是給這個餃子寫了名字怎麽的？吃個餃子還分公私啊？”

她點頭，理直氣壯地說：“對啊，這個餃子就是寫了名字，雲初岫私人所有。”

“喲，哪兒呢？給我看看。”

“就這兒。”

餃子花邊上，赫然有一個整齊的三角形缺口。

雲母：“……”

沈翊也看見了，唇邊勾起笑意。

雲初岫守着寶貝似的：“這可是我沈哥哥包的第一個餃子，還是在我的指導下，意義非凡。”

雲母不以為然：“還不是餃子麽。”

“張女士，這就是你沒有少女心了。”

雲母嗤道：“你那麽有少女心，幹脆把這個餃子用真空袋裝起來，世世代代傳下去得了。”

雲初岫：“這怎麽行，這是對美食的亵渎。”說完，她一口把她沈哥哥的處女餃送進了嘴裏，“好吃。”

雲母：“……”

算了，女兒腦筋不正常，還能扔了咋的。

餃子還是煮多了，剩下沒吃完的雲初岫拿盤子蓋好，想着晚上當夜宵吃。

送雲母回家的任務自然落到了沈翊肩上。趁沈翊先一步下樓取車的功夫，雲母拉着雲初岫說起了母女倆的悄悄話。

張女士問得倒是很直接：“你和沈翊進展到哪一步了？”

雲初岫一下子沒轉過彎來：“啊？”

“就那個，”雲母皺眉，“情到濃時難自控了沒？”

“……”

雲初岫反應過來了：“還沒到那一步呢。”

雲母有些放心，又有些不放心，略一斟酌，叮囑道：“你們自己注意着點，沒有要小孩的打算就做好安全措施，這很重要，知道嗎？”

雲初岫哽了下：“媽，我們婚都還沒結呢，您這都直接跳步驟了。”

但是她媽這個意思，就是認可沈翊了吧？

“我瞅着你倆這跟新婚沒什麽區別了都。”雲母說，“還有沈翊外公那邊，媽也不是說挑撥，但是你記住了，你誰都不欠，盡到自己該盡的禮數就夠了，人家對你不好，給你氣受，你還回擊的就回擊。”

她順着女兒的頭發，語調柔緩下來：“你身後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沒什麽好怕的。”

雲初岫鼻子泛酸，身子向前一撲，抱住母親：“我知道，媽媽。”

雲母拍拍她的腦袋：“多大的姑娘了，還撒嬌。好了，放開吧，沈翊在下面等久了。”

送走了雲母，雲初岫回房拿上睡衣準備去洗澡。

經過床尾的時候，她忽然想起雲母說的話，心跳快了快，腳步一停，轉向沈翊平時睡的那邊。

她拉開沈翊的床頭櫃，看見裏頭一直備着的東西，微垂的長睫顫了顫。

看了五秒，她淡定地合上抽屜，抱着睡衣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