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個賭
等回到出租屋時，賀江已是一身大汗。
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打一場球了。賀江關上門，緩步朝浴室走去，一路解着扣子，髒衣服扔了一地。
等沖完了涼，渾身裹着水汽從浴室裏走出來後，賀江把換下的10號球衣整理撫平，用衣架在落地櫃面上挂了起來。然後，坐在沙發上，望着球衣發呆。
他的眼神飄忽又遙遠，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随後，他撥通了一個熟爛于心的號碼。而罕見的是，電話這一次暢通無阻地被接通了。
“兒子。”電話那頭的女聲平淡地響起了，“怎麽這個點打來？”
賀江的眼眸有些閃爍，攥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猶豫了片刻後，他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眸，動作裏透着些淺淺的沮喪。
“……媽，沒什麽大事。”
賀媽媽随口一問：“是不是生活費不夠了？我再給你那張卡裏打點錢吧，想買些什麽就去買。”
“嗯。”賀江頓了頓，忽然說，“我最近買了雙球鞋，一萬二。”
說到了這裏，賀媽媽終于聽出了些不對勁。她停住了打字的手，揚起眉毛：“你又開始打籃球了？”
賀江屏住了呼吸：“嗯。”
“挺好的，業餘時間調劑一下心情。”賀媽媽繼續了手裏的工作，一邊回應着賀江，“但也要注意安全。”
“……好。”
賀江輕輕地閉上眼睛，說不清心裏此刻是什麽感覺。也許是慶幸與失落參半吧。
“對了，”賀媽媽又提了一句，“下個月我要去你那裏出差，順道看看你。”
下個月？
算算日子，12月初到1月中旬就是省賽。而下個月，他們很快就要開始進行初試的積分排位賽。
“嗯，好，我知道了。”賀江應道，“媽，晚安。”
挂了電話以後，賀江望着衣櫃上高高挂起的黑色球衣，還有一旁随意擺放的一雙灰色球鞋。他的目光閃了閃，什麽卻更加地堅定了。
這個雙休日，校籃隊照例約在體育館裏訓練。但不同的是，這次訓練完以後，全隊隊員們打算一塊去校外聚個餐，順便開個例會。
“确定一下校籃隊的名字。”
方銳翰今年剛一上任，便下定了決心想讓男籃隊改頭換面。注入新的血液，換上新的名字。今年的他對自己的球隊有着巨大的信心，認為他們能夠拿下省賽，再一舉沖去全國大賽。而今年賀江和許凡明兩大主力的加入，更給了他無比的底氣。
“咱們隊裏要改名字啦？”朱旭堯興奮地看着隊長，又看看身後的潘媛，“那敢情好啊！咱們領隊這麽漂亮，不如就叫美媛籃球隊……”
許凡明黑了臉：“靠，你這馬屁拍得也太惡心了！”
今天潘媛也來看籃隊訓練了，所以朱旭堯就格外地積極，自動開啓舔狗模式。雖然他這個樣子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但當然“美媛籃球隊”這個名字是不可能過關的。
方銳翰笑了笑，看向許凡明：“凡凡，你覺得呢？”
名字這種事，許凡明閉着眼睛都能說上一大堆：“狂龍隊、飛鷹隊、烈豹隊、天狼隊……”
“打住打住！”朱旭堯抗議，“你是什麽中二小學生啊！”
眼看着兩人又要鬧起來了。方銳翰聳了聳肩，潘媛在一旁笑呵呵地捂着嘴，然後勸道：“好啦，大家都別鬧了。先練習吧，一會聚餐的時候咱們再正式讨論。”
訓練開始了。今天賀江遲到了五分鐘，等他換着球衣來到球場，潘媛的眼睛一下亮了，問道：“隊長，還真有你的！還真把賀江拉入夥了啊。”
方銳翰笑了一下，許凡明的後背倒是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果然，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身後多了一個黑壓壓的人影，一道陰森森的低語在他耳邊響起：“凡~~凡~~~”
許凡明亂叫：“啊啊啊你有毒吧！”
賀江沒搭理他，似笑非笑地拍着球，一邊對着他揚起下巴，好像在逗小狗玩兒似的。許凡明看了更生氣，自己拿了球就在角落裏兀自練習去了，不想和這傻逼說話。
賀江也算識趣，就也自己練了會球，加強了幾個上籃動作的訓練。潘媛在一旁看着，雙眼寫滿了贊賞：“很漂亮的歐洲步*！”
這麽一來一回幾次，一邊的朱旭堯就發現不對勁了。
怎麽這賀神一來，什麽風頭都被他搶去了，連女神的青睐也被他奪走了？
朱旭堯瞪圓了眼睛，那他豈不是自己招了個情敵回家？！
這怎麽行！
這麽想着，朱旭堯就走上前去“嘿！”地猛捶一把許凡明的屁股蛋，引得小暴龍差點原地暴走。
“靠，你傻逼吧！”許凡明捂住屁股羞憤無比地囔囔。
“凡凡，”朱旭堯擠眉弄眼地小聲問他，“賀江有沒有女朋友啊？”
許凡明頓時司馬臉：“我怎麽知道！”
“哎，這裏不就你和他最熟麽？”
“熟你妹！”許凡明白着臉，趕緊撇清關系，“我壓根不認識他。”
“你可拉倒吧。”朱旭堯不忘嘲諷一波，“是誰第一次見面就興奮的一批，沖上去拉着人家套近乎、還說想要1v1一場、結果最後演繹實力翻車的？哥哥平時就叫你低調一點，看，現在多卑微。”
許凡明氣得想噴火。
朱旭堯用手擋住他抓狂的尖爪子，還不怕死地繼續bb：“失敗了不要緊，承認賀神的牛逼，下次努力爬起，卧薪嘗膽、迎頭趕超，然後再被甩一條街。不過沒關系，那你也是一個崛起過的卑微仔了……”
這時，潘媛圍着賀江高興地鼓着掌：“又是一個三分，賀江，你好厲害啊！”
第二個卑微仔立馬換上了一副嘴臉，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喊人賀神的模樣：“靠！如果這貨膽敢來跟我搶媛媛，管他多牛逼，管他打過什麽比賽，老子一律當個屁，非得好好教他做人！他打過高中聯賽，那老子就打過CBA、CUBA、CABD、CEFG……”
“瞎扯吧你，”許凡明不服，“那我就打過外星人駐地球籃球協會的國際比賽HXLQ！老子還蟬聯MVP，發獎牌的那種。”
朱旭堯一臉懵逼：“HXLQ？那是啥？”
“火星籃球！”
兩個幼稚的同學相看一眼，都抱着肚子樂成了傻逼。笑夠了以後，許凡明不屑地哼哼幾聲，懶得再教育這個逼，揮了揮手說：“爹練球去了，非誠勿擾，886！”
然後下一秒就撞上了賀江的胸口。
許凡明吃痛地揉着鼻子擡起眼，賀江笑眯眯地低下頭看着他：“想不想再打個賭？”
“你還沒完了？”
“這次我們單堵投球，”賀江笑盈盈的，“誰先連續扔進5個三分，誰就贏。”
“贏了又怎樣？”
“贏的人……”賀江的尾音打了個彎兒，“就可以得到一份免費的草莓冰激淩。”
許凡明撲哧一笑，“大神也愛吃甜食啊？”
“有這個心思嘲諷我，”賀江伸手揉了揉許凡明的頭，“不如想想怎麽贏過我。”
許凡明心說，不就是5個三分球麽？有什麽難的！
結果他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個flag大王。
他早就見識過了，賀江投籃的本領有多變态。他還往槍杆上撞，不是傻麽！
投5個三分球或許沒什麽困難，但要連續投不間斷，那就真是一種對基礎功加運氣的無情考驗了。雖然許凡明投籃的準确率也不錯，但讓他一次連着投5個三分，還是着實有些吃力。磕磕碰碰，最後也才勉強扔進了四個。舉起最後一個球時，他注意到賀江在一旁抱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他，頓時緊張地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然後球果不其然就沒扔中。
這個笑裏藏刀的家夥，成心看他出醜呢！
許凡明這才大呼上當，可已經為時太晚，某個笑面虎彎腰撿起籃球，站在線外咻咻咻毫不猶豫地連投五次，無一例外地悉數進網。四周響起一陣贊賞的驚嘆，而賀江本人則表示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可以再投5個。
許凡明轉身想溜，賀江伸手抓住他的後衣領：“逃跑可不是好作風哦。”
許凡明淚汪汪，他再同意跟這貨賭博他就是傻逼！
最後練習結束，一行人打算去聚餐。賀江特意站在許凡明身邊，正兒八經地跟方銳翰說：“隊長，許凡明和我有點私事兒要處理，今天的聚餐就先不去了。不好意思。到了下次，我 請客。”
方銳翰看看許凡明，又看看賀江，這兩人一個笑呵呵，一個氣鼓鼓，火藥味實在濃厚。最後還是潘媛笑着打圓場：“好啊，那我晚上把今天開會的內容發給你倆。你們回去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賀江笑着點頭，乖巧得人畜無害：“好，謝謝學姐。”
隊員們走了以後，現在就剩下了賀江和許凡明兩個人。許凡明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只想快點随便找家超市付了錢就走人。
沒想到賀江突然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許凡明沒理他，兀自進了家小便利店，拉開冰櫃挑了個最便宜的奶糕，遞給他：“喏，就這個吧。”
賀江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估摸着這根雪糕不會超過2塊錢。他沒伸手接，“我不愛吃這個，我想吃草莓的。”
許凡明咋舌：“你這人怎麽這麽麻煩。”
“賭注就這樣呀，”賀江把冰櫃門關上，“我說的是草莓冰激淩。”
許凡明最後只好老老實實地給這個大少爺找了家奶茶店，給他點了個草莓甜筒，花了10塊錢呢，給許凡明一陣心疼的。
看着賀江美滋滋地吃着粉甜筒，許凡明只好自我安慰，算了，就當喂狗了。
這麽想着，心裏總算平衡了一點。許凡明看他表情挺滿意的，就不耐煩地問：“我能走了嗎？”
“嗯？”賀江這才意識到許凡明可能是想回去了，“還不行，吃了這個有點口渴，你再幫我買杯奶茶吧。”
許凡明立馬噴火：“你別得寸進尺啊！”
賀江看小暴龍這要咬人的陣勢，連忙用手指放在他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一邊低着嗓音就開口了，話裏藏着滿滿的誘惑：“別着急。凡凡，哥哥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歐洲步，籃球中帶球上籃時用的一種過人技巧。這種技巧最大的亮點就在上籃時的步伐，左右晃動幅度大，容易讓防守者無法判斷行進方向，導致防守者失去防守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