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着謝言酌所言,那她真就成了小蒼山的罪人了。

倩娘聽了謝言酌的話,并不如顧木蓉那般糾結,她對小蒼山并不如顧木蓉那般有太過複雜的糾纏,她看着謝言酌,心中所想的更多的是,這謝家小郎君能将謝家分說的如此明白,怕是有自己的心思。

她看着謝言酌,謝言酌的目光自顧木蓉臉上移開,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相遇,似是看明白了倩娘目光中的意思,他坦然一笑,并不在意。

倩娘卻一下便明白,自己所猜測定然不錯。

“那謝公子有何想法?”倩娘便開口問道。顧木蓉也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看向謝言酌。

謝言酌微微一笑,緩緩開口。“兩位暫且不必擔憂,此次來小蒼山的,都是在下的人,并不與謝氏有關系。”他說着臉色更白。

“在下自幼便生病在床,身體不似其他人那般健康,雖然尋遍了天下名醫,但是并無一人能治好在下的病。久病在床,家中親人便也失望至極,謝家子嗣繁茂,自然不會指望一個病秧子,五爺那日去尋的那位掌櫃,乃是因着家母對其有恩,才願意照顧在下,若非如此,在下早便入了輪回。能夠遇到兩位,對于在下而言,委實乃是莫大的機緣!”

對于他與家族之間的恩怨,謝言酌并未詳言,但是聽在兩人耳中,卻都能夠明白,謝家孩子多,自然也要争搶,謝言酌一個病秧子自然落了下風,其中的種種只有當事人最能體會。

“謝公子想要離開謝家?”倩娘試探道。

“雖不離開,也會遠離其中心。”謝言酌并不忌諱,而是直接點頭。

“可是謝公子尚未成親,難道謝家肯放任謝公子如此嗎?”顧木蓉問,謝公子比自己大上七歲,今年也已經二十有餘,死了一個未婚妻,難道謝家人便不準備再給他娶妻嗎?雖然謝言酌身體不好,但是聯姻這種事情,顧木蓉并不相信謝家會放過謝言酌。

“在下的親事,也是一言難進。”謝言酌把玩着手中的玉玲珑,臉色莫測的很,“謝家左右不了在下的婚事。也無法左右在下的打算。”

“那謝公子以後有什麽打算嗎?”問題又被扔了回去。這次開口的人是顧木蓉,她雖然不知道謝言酌有什麽殺招,看他的動作卻也多少能夠猜到他的想法,她心中覺得這其中似乎又許多她所不知道的糾葛,謝顧兩家的婚事,似乎對謝言酌而言,并沒有想象的那般簡單。

“小蒼山山賊離開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謝言酌很堅定的開口,且不說小蒼山有如何的好處,如果護不住此處,必定引起諸多的争奪。

謝言酌本來只想着通道的事情,可在此處呆了這些日子之後,心中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小蒼山山賊沒有的事情,尚有其他人知曉。”顧木蓉聽了半日,便決定不再隐瞞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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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謝言酌心中一緊,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顧木蓉便簡單的将那些駐紮在此處挖寶的人的事情說了一遍,只說他們似乎是軍中之人,挖了些石頭,也不知挖着了什麽,便離開了。

謝言酌呼出一口氣,心中卻盤算開來,有疑似軍中的隊伍在此地秘密的滅了山賊,還挖洞,那所尋之物必定不尋常,既然已經離開,定然是尋着了。既然能行如此機密之事,必定不可輕易對人言,小蒼山的事情定然也不會随便告知他人,這對他們而言也并非是壞事。

“這小蒼山便是不動那些山間的林木,也能有千百種賺錢之道。”謝言酌不再提這事,反而換了話題。

“嗯,我這些日子在山中轉了轉,發現小蒼山很是适合種些藥材。”倩娘點點頭。

“那些山民的戶籍怎麽辦?”顧木蓉想到的卻是其他。

“這個五爺便無需擔心了,在下也認得彭州城中些許人物,用上數月,慢慢辦上一百多個戶籍并不算難事。”對謝言酌而言,這事反倒是最簡單的問題。

許是今夜說了太多的話,情緒大起大落的緣故,說完了謝言酌有些疲憊,他身體本就經不起勞累,雖說只說了半個多時辰,可也有些撐不住了。

顧木蓉也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今日的話題,三人便約定了時間,改日詳談。

☆、尋法

今夜月亮很圓,天空晴朗,走在回去的路上,顧木蓉心情不差,雖然她覺得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學習。

顧木蓉和倩娘一邊走,一邊聊。

“倩娘,你覺得這位謝公子如何?”顧木蓉自然相信她的感覺,她能夠感受到這謝公子今夜所說的話,多是真心實意,只是她還是想聽聽倩娘的意見。

“這謝公子說的多半是實話。”倩娘與顧木蓉不同,雖然同是出生在名門貴族,但是倩娘和顧木蓉的經歷完全不同,顧木蓉經歷的是閨秀教育,自然是不會有人教她俗事,即便是要教,也要等到顧木蓉快要出嫁,才會學着管家,便是管家也是豪門貴族式的,并不會沾染太多的人間煙火。她娘親疼她護她,就算是姐妹之間有些小的磕磕絆絆,也牽扯不到生命安危那樣的大事上來。即便是家破人亡之後,她忙着修行,除了遇到李慎,才多少懂些俗事之外,又哪裏有人教過她?

倩娘則不同,她娘親去世之後,她那爹又是個完全活在風花雪月之中的人,有和沒有并無不同,就算到了外祖家,因着少時感情淡薄,也無人護着她,什麽都要自己來,人情冷暖,寄人籬下,哪有人比她感觸更為深刻。所以謝言酌要游離于謝氏之外,她十分的能夠理解。

“倩娘,你看謝公子的病真的不好治嗎?”顧木蓉似是想到了其他,開口問道。

“我并沒有給謝公子把過脈,只看他那臉色,便知這病十分難纏。”倩娘腦中回憶起那謝公子的臉色來,她對藥材還還了解幾分門道,對病理卻只是了解皮毛,并做不得大夫。

“倩娘,你和平哥兒是不是都還沒有戶籍?”顧木蓉突然想到,她遇上倩娘之後,她除了一身衣裳,并無其他,平哥兒的來歷更是非正常渠道,往日裏她不曾留意這事,如今才反應過來,三人之中,除了她之外,其餘兩個還都是黑戶呢。

“我想托了謝公子落在小蒼山。”倩娘說着,擡頭遠望,這個地方對她而言,也已經變成了特殊之地。

“給平哥兒起個大名吧。”顧木蓉想想平哥兒都快八歲了,應該起個大名了,未來到底走一條什麽樣的道路也應該打算起來。大概是今晚受了謝言酌的刺激,顧木蓉也開始努力的去想周圍人的事情,雖然她總認為各人有自己的緣分,但是平哥兒是個孩子,總要大人多操心些的。

“嗯,平哥兒從來不說自己姓什麽。”倩娘嘆口氣,心中也是無奈。不遠處便是她們的住處,那孩子現在肯定沒睡,等着她們呢。

“你便再問問他吧,實在不行那就讓他跟你姓,韓平。這個名字也很不錯。”顧木蓉念着這個名字,覺得雖然簡簡單單的,但是也十分的好聽。

“平哥兒還是更喜歡讀書。”倩娘始終覺得不讓他去書院,有些可惜。

“那就讓他住在書院,你若是有空,可以隔一段時間便去看他。咱們又不是不要他了。”顧木蓉想起上次和平哥兒談論這件事情時,平哥兒的神情,他似乎總是害怕兩人将他抛下。

“我想認他做幹兒子。”倩娘也能感覺到平哥兒對被抛棄的恐懼感,她本來并不想跟這孩子有更太多的牽連,可是她也想開了,如果不讓他有安全感,他只會被耽誤下去。她有自己的路要走,那孩子也該去走自己的路。

“好。”顧木蓉點點頭,她心中卻又開始想,有什麽周全的方式可以更好的保住小蒼山?這事情改日還是要和謝言酌商議一下。

顧木蓉擡起頭,黑暗中的小蒼山更加的神秘而美麗,這樣的地方想要寧靜平和,竟然也非常的不易。是啊,資源不是人争鬥的根本嗎?她家中的姐妹在長輩面前要争寵愛,謝家的公子要掙地位和家産,若不是這位謝公子身體不好,怕是也不會和她們如此坦誠。顧氏将顧嫔送入宮廷也是為了争,她努力的修道償還因果,不也是為了與天争嗎?為了死去的親人和活着的自己。

總要讓那聰慧多智的謝公子徹底的決定保住小蒼山才好,這個方法想想其實不難。

顧木蓉目光流轉,關于保護小蒼山,她也許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是有人知道就行了,她也可以從旁學習一下,長些見識。

她對那位謝公子還是有些自信的,只是她覺得謝公子說的未必都是實話,比如那位管事照顧他的原因,雖然可能是因為他娘親的恩萌,當時她想起那日她讓掌櫃去尋能主事的人時,那位掌櫃去尋謝公子,這又怎麽可能是簡單的照顧呢,分明他對謝公子十分的信服。

她母親并未給她定錯婚事,若撇開身體狀況不論,這位謝公子人品處事,她還是十分欣賞的。

一夜過去,第二日改名韓平的平哥兒,便正式的行禮,歡天喜地的認倩娘做幹娘。顧木蓉還送了筆墨紙硯做賀禮,謝言酌聽說了,也送了賀儀。

過了兩日,顧木蓉待謝言酌身體養好,便去尋他。

先是簡單的說了倩娘和平哥兒戶籍的事情,她并沒有詳細解釋,謝言酌也沒有問,只點頭應諾。

顧木蓉便直接開口問,“長齡兄那日說的話,在下都仔細想過了,只是我也有個問題想問長齡兄。”

“五爺不必客氣,盡管問便是。”謝言酌神情坦然,并不躲閃。

“你也不必喚在下五爺,按着年紀,在下比公子小些,便喚在下小五就是了。”謝言酌一口一個五爺,讓顧木蓉也有些無奈。

“小五。”謝言酌點頭,十分爽快的改口。

總算是順耳不少。顧木蓉點頭,便開口問,“長齡兄覺得小蒼山如何?”

“鐘靈神秀之地,藏寶納福之所。”謝言酌言簡意赅。

看起來,謝言酌本人對這個地方十分有喜愛,雖然具體緣故顧木蓉并不了解,但是并不妨礙,她從對方身上感受到的真情實意。

“長齡兄可有保住小蒼山的辦法?”顧木蓉問的很是直接,她覺得對方既然說了要保住,便一定腹中有預案,她想要問清楚自己可以做什麽。

謝言酌聞言,皺起了眉頭,臉色有些為難。

“長齡兄不需要有所顧慮,只管直接說便是。”顧木蓉看出他的遲疑,便開口鼓勵道。

“彭州城的總兵戚萬山是個極度愛斂財的人物,若是想要保住這裏還需從他處入手,最是合适。他在彭州城做官八年,彭州附近的荒山野嶺被賣了個七七八八,接手的多是彭州城中的富豪權貴,只是這小蒼山名聲有礙,一直未曾聽說有人接手。”

謝言酌将其中各種緣故緩緩道來。

大庸立朝至今,并不曾制止權貴圈地,反而對此十分鼓勵,小蒼山也曾是有主之物,可惜時代久遠,主人從不曾出現,也便默認此處沒有歸屬,被彭州城收在治下,可惜這麽個地方匪患泛濫,無人接手。

“長齡兄的意思是,買下來嗎?”顧木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最穩健的方式,只是其中所需花費,怕不是小數目。”謝言酌點點頭,在他看來 ,買下來是最好的辦法,只是他手中銀錢有限,怕是不能讓那位貪財的總兵滿意,而且就算是想要花錢買小蒼山,也需要一個妥當的借口,誰都長着腦子,好東西人人想要,衆人眼中的破爛貨若也是如此,其中的理由就不言而喻了。

錢財對于顧木蓉來說,卻是最簡單不過的了。自從那次突然冒出兩塊金磚之後,顧木蓉便明白密室中的那些珍寶去了何處。只是後來她試着喚出來,卻發現并沒有半點反應。

想來那些珍寶也是有靈,只是在她這裏暫住,尋着合适的理由便會離開。

“大概需要多少?”顧木蓉顏色不改,認真問道。

謝言酌看着她,突然想到她拿出的那金塊來,心中不由湧上古怪的感覺,雖然他猜測過這位身上有些錢財,但是并沒有想過會是豪富,因為不論從哪一方面看來,可能性都不大。

“約麽十幾萬金。”謝言酌簡單估摸了一下,如果好好運作,可能用不着這些。他本來算好,這條通往西沙郡的通道打通之後,他手中的商隊能夠賺到更多的財富,再加上小蒼山本身的産出,約麽過個十多年,也便夠了,看着眼前這人的臉色,怕是用不着這麽長時間了。

“錢財方面長齡兄無需多想,在下會想辦法,只是如何運作,還請長齡兄多費心思。”顧木蓉并不怕錢財外露,因為那些所謂的錢財除了她,沒人知道在何處,就算知道,也沒人拿的到。

雖然謝言酌猜測顧木蓉會這樣說,但是當真的變為現實,他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無論從哪個地方,他都看不出眼前這人能有這樣的財富,就他的調查,也沒有半點可能。但是并沒有表現在臉上,表面看來,他平靜的答應,心底卻驚濤駭浪。

“不知可否算上在下一股?”謝言酌不想放棄,他算計一下自己手中的錢財,開口問道。

“可以啊,一股有些少。”顧木蓉低下頭,想了一想。又開口幹脆的說到,“便給謝公子十股吧。”她不需要錢財,起碼暫時沒有這方面的需要,她買下小蒼山也不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還債。雖然她心中已經決定将修行之術傳給謝長齡,只是對方是否可以修,卻需要觀察。若是像平哥兒那般日日修睡了,小蒼山對眼前這人而言便會失去九成的魅力。

謝言酌聽了她的話,臉上再也保持不了平靜的神色,露出許多驚訝來。十股,那算是多少錢?就這般說給就給?這人真不是在信口開河?難不成自己真遇上散財童子了?!

“長齡兄先想想如何辦吧,只是錢財的事情,還需要給在下幾日時間。”顧木蓉也不管他如何驚訝,只說自己的話。

幾個呼吸間,謝言酌方才将臉上的神情平複了下去,他縱有千般疑問,卻也放在心中,并不去問。

又說了些閑事,顧木蓉方才告辭,只是謝言酌将人送到門口的時候,顧木蓉突然出聲。

她的聲音很輕,只有兩人能夠聽清,“長齡兄可否将下人遣下去,關于長齡兄的身體,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說。”

謝言酌今日已經被顧木蓉驚了好幾次了,現在不無論對方說什麽,他都覺得自己可以平靜以對。

謝言酌讓貼身的小厮去書房尋些筆墨帶給平哥兒,他和顧木蓉兩人一邊緩緩向外走,一邊聽對方說話。

“長齡兄說過自己的身體尋遍天下的神醫都不曾能治,在下有一法子,或許能讓兄的身體比現在好上許多。只是這法子只有五成可能性,不知長齡兄可願意試上一試?”顧木蓉在不确定之前,并不敢随便亂說。

謝言酌都被震驚的麻木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也不知是怎麽送人走的,只記得那人說若是不明白可以去問她,而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本書。

青雲養氣訣。

這看起來像是道家的養生法訣,難道是要自己去修道?

謝言酌眉毛都皺了起來。

☆、算計

四日之後,平哥兒坐着謝家車隊去彭州城的馬車,準備繼續去書院求學,他走前千萬囑咐倩娘一定要前去看她,還說若是書院休假,他一定要回小蒼山來,倩娘承諾了好多次一定去,這小子方才戀戀不舍的去了。

倩娘的修行上了正軌,她能入定之後,便勤奮修行,顧木蓉自己除了每日修行之外,便也專心觀察她周圍氣場的變化,因着地基要打的牢固,所以并不着急進入引氣的階段,倩娘的性情也完全不用顧木蓉擔心。

顧木蓉現在也有兩件事情要忙,一是與錢財有關,那麽些錢如果真的突然出現在某一處,她怕是很難解釋,便想尋個地方,不惹人注意,但是又安全。第二便是謝言酌的修行的事情。

謝言酌雖然不信,但是顧木蓉的神秘又讓他想要相信,不過猶豫了幾個瞬間,便打開書本,決定試試。

口訣好背,只是後面的還需要顧木蓉指點,他便邀請顧木蓉和倩娘來他別院暫住。

那別院修的已經大體完成七七八八,除了他手下的人,完全住的開顧木蓉和倩娘,顧木蓉對于去他別院暫住,并不覺得不妥,倩娘也算是修行過來的人,自從開始修行,她心胸開拓不少,也并不在意這些小節。

而且倩娘比謝言酌也就早上幾日,她指導謝言酌比顧木蓉更加的詳細具體。

顧木蓉只在一旁觀察,她當初看倩娘和平哥兒修行的不同,便對人能否修行有所感悟,倩娘運行心法試着入定的前幾日,整個人的氣場便開始柔化,當她柔化到與靈氣相仿的時候,她便能夠感知到靈氣,進入入定的狀态,而平哥兒則不同,他周身的氣場并無半點變化。

顧木蓉便覺得,所謂的能夠修行感知到靈氣的人,多半都會将自身的氣場與靈氣調節到相似,而那調節的方法便是修行的口訣,入定便是将自身氣場融入到靈氣之中,所以顧木蓉只需要仔細觀察謝言酌運行口訣之後的氣場變化就可以了。

讓她放心的是,謝言酌的氣場一直在變,到了第三日本來凝聚成石頭一般的氣場便開始柔化了,看樣子用不了幾日便可以感知到靈氣了。

日子在修行的平靜中度過,白日裏三人一起讨論買下小蒼山的法子,晚上各自修行。

謝言酌不負多智之名,很快便有了主意,三人在一起将一下細節做了推敲,他便安排手下人先去做前期的準備,再便是等着錢財到位了,只是倩娘因着想在小蒼山種植藥材,種子幼苗之類也托了謝家的商隊幫着采買。

謝言酌的初次入定比倩娘晚些,許是因為他自身的氣場比之倩娘更加厚實堅定的緣故,柔化的過程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但是當他融入靈氣中的時候,卻是比倩娘範圍更廣些,時間持續的也更加的長。

謝言酌睜開眼睛的時候,便見顧木蓉和倩娘兩人坐在椅子上,雙雙打量着他。

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對顧木蓉縱是有千恩萬謝,似乎也難以表達感激的萬一。

他今日欠下大恩,來日定然是要一一償還的,對他而言,他從來沒有害怕欠別人的恩惠,因為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去還,便是這事也是一樣,對方傳授他如此奇妙的修行方法,若是他練好了身體,完全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這份恩情,便是需要他赴湯蹈火又有什麽關系?

可惜,顧木蓉完全不需要他去做赴湯蹈火的事情,她只說了一句。

“以後要多行善事,莫犯因果。”

謝言酌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是,師傅。”

額,這回複讓在場的三人通通呆愣,顧木蓉搖搖頭,她很難接受未婚夫變徒弟,雖然這段婚事在她心中如今沒有多少意義,可是她就是不接受。

“我不收徒弟,也不需要你感激。這是上天予你的因緣,只是借我之手罷了。”

這才是顧木蓉一直堅持的,她始終覺得自己只是順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行事,并不能算是自己的賜予,便是她自己也是天賜機緣,又應該去感激誰呢,既然已經得到便坦然接受,将這份機緣的受益者擴大,便是顧木蓉最終選擇做的事情。

三人的修行終于都走上各自的正軌,顧木蓉也開始想起買小蒼山的錢財之事,謝言酌的小別院也算是個好地方,只是不知他的屬下是否可靠。

這個謝言酌卻是肯定的點頭,他手下之人皆是他母親所留,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因着關系熟悉了,顧木蓉便托謝言酌的商隊幫她打探帝都的消息,當然是關于顧氏女眷的消息,雖然那位幕後之人也并不算是一無所獲,可是對于曾經說要送顧氏女眷去軍營為妓的話,顧木蓉總覺得心中不安穩。

謝言酌自然是樂意幫忙,他這個最大的好處便是,從來不多問,不管是什麽事情,你想說明白也成,不說也沒有關系。

和這樣的人相處,實在舒服的緊。

顧木蓉便乘着兩人夜裏忙着修行,去将錢財準備妥當。

說到錢財,有人愛財如命,也有人揮金如土,銀錢一物,能晃花人眼。

彭州城的總兵戚萬山是個極度愛財的人物,許是因着年少時缺衣少食,家境貧寒的緣故,待到他中年得勢,節制一方之時,便對斂財有一種近乎狂熱的愛好。

雖愛斂財,卻也不是吝啬人物,至少他自己這般想,只是作為彭州城總兵,哪裏用的上他花錢,多的是送上門的如玉佳人和白花銀兩。

又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美人和銀子呢,所以即便是家中有妻妾衆多,依然攔不住在外尋花問柳,只是朝廷不允許官員押妓,卻也有精明的商人送上精致的小宅院,院中自然是有美人等待。

俗語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戚萬山偶爾不樂意回去對着自己夫人那張假正經的□□臉,也不想面對妾室的争風吃醋,便換了便裝,坐着軟轎去相好處,清淨清淨。

他那相好姓喬,乃是三年前來自江南的一位豪商所贈,三年前喬娘方才十二,雖尚未張開,有些青澀,卻已然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尤其是那芊芊細腰,既柔又軟,最是銷魂。如今也不過十五,卻是已經長得十分美貌了,又非常的識情解意,戚萬山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寵愛,對家中的美妾都淡了不少。

這夜,戚萬山又來了喬娘處,他剛在酒宴上喝的多了些,便躺在喬娘邊上,享受着喬娘溫柔的安撫。

“看大人似有煩心事?”喬娘跟着戚萬山三年,自是對他有所了解,見這人如何安撫,眉頭都不增舒展,便小心翼翼開口問道。

哎,好半天戚萬山方才嘆口氣,抓着喬娘按摩他太陽穴的手,一邊摩挲一邊閑聊一般問道。“喬娘可聽說咱們城中前幾日來了位豪富?”

“咱們彭州城豪富不少,喬娘哪裏知道呢。”喬娘搖頭,做無知狀。

“這倒也是。”戚萬山點點頭,他腦中又出現今晚見到的那位小公子來,那小公子十三四歲,眉目生的非常的俊俏,整個人白皙的仿佛在燈下都能夠發光,若不是隐約看的見喉結,他幾乎以為是女扮男裝,再加上那人行為舉止,言辭之間并不帶女氣,反倒是一番大家氣象,這才打消了他心中疑慮,其實這并非重點,重點是那小公子衣着算不上華麗,但是從頭到腳所配所用都不是凡品,他自認出身雖低,但是娶了貴族豪門之女,做官又這麽些年,見識不低,可還是看的目眩神迷。

那腰間佩玉,發間簪子,手上戒子,鞋上明珠,燈下看來并不見多麽奢華,可那人自暗處走來之時,那些配飾竟都盈盈放光,看的席上各色人等,皆是目光發亮。

這樣的人,定是來自豪門貴胄,家中底蘊深厚的。戚萬山心知自家不能與之相比,可仍然忍不住心中癢癢,十分的不甘。

“大人,那人可真的十分富有?”喬娘被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開口問道。

“在你家大人見過的人中,可算的數一數二。”戚萬山不由想起他見過帝都貴胄來,那些人所用也都一看便知非常人所能及,可是今夜見到的這位完全可以比肩。

“可是帝都權貴?”喬娘又問。

戚萬山搖搖頭,他雖是外派的官員,可是對帝都的大部分權貴也都有所了解,卻不知道有此等人物。

“那他可是有求于大人?”喬娘挑眉,即是出身平常,那還有什麽了不得?

戚萬山搖搖頭,今夜只是初次見面,哪裏能提的上求不求。

“若他有求于咱們,便好了。”喬娘見了,忍不住感嘆,言語中皆是遺憾之情。

戚萬山聽了,卻是眉眼輕挑,心有所悟,想着這事還真要讓鄭懷玉去打聽打聽。

鄭懷玉乃是戚萬山府中幕僚,這人也是出身寒門,屢試不中,因着妹妹頗有姿色,被戚萬山納為妾室,沾着妹子的光,入了戚萬山的眼,這鄭懷玉讀書不成,卻一肚子算計,很是有些壞水,跟了戚萬山倒是投了明主,一拍即合。

鄭懷玉這幾日,也是春風得意,他數了數那人給他的銀票,心中得意的很,這一次得的真是豐厚至極,也不知道那個倒黴蛋是如何得罪了謝家的公子,人家竟然要如此整他,自己只消說上幾句話,便能賺的如此多的銀錢,真是方便的很。

心中得意,又忍不住将放在暗格裏的銀票數上一邊,不過還沒數完,便又小厮前來尋他,只說大人尋他有些急事。

鄭懷玉趕忙将銀票藏起,整了整衣冠,跟着門外小厮,一起往大人書房去,一邊走着還一邊尋思這話該如何說。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可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

果然,鄭懷玉一來,戚萬山便與他說起那夜見的富豪公子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去打聽一下,這人來彭州作甚,鄭懷玉心中暗暗提那倒黴蛋嘆氣,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家老爺是個雁過拔毛的主兒,竟然還有膽在這位眼前炫富,活該被扒下層皮來!

暗自幸災樂禍了一番,鄭懷玉方才開口,只說這位富豪公子他早已打聽清楚。來彭州城确實是有事。

那戚萬山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幾分,催着他趕緊說。

“那位公子卻是出身南邊,家中做的是海上的生意,家財千萬,極是豪富。”

“南邊?”戚萬山聞言,眉頭一皺,大庸禁海運,若是被發現那是要全家砍頭的,無奈海運利潤太高,總有人去賺要命的錢。若是做了,那算是極為隐秘的事情,又怎會被外人如此輕易的打聽出來?他看着鄭懷玉,臉上滿是不信之色。

鄭懷玉也不着急,“戚翁莫急,聽在下慢慢道來。”便将謝言酌對他所言緩緩道來,這消息是從謝家人口中所得,是那家人不知怎麽得罪了謝家人,謝言酌如何也要報仇,便将此時洩露給了鄭懷玉。

“謝家?”戚萬山一聽,卻是信了大半,謝家在彭州城也是有買賣的,而且做的不小,他們家如何也不敢拿如此大的事情騙自己。“這事,謝家可有證據?”一邊問,心中卻在想若是有證據自然最好,這口肥肉算是送到了他嘴邊。

“這個,”鄭懷玉搖搖頭,“證據倒是沒有,只是謝公子一再表示此事絕無虛假,他可用謝家的名義起誓。”

“看來,那家人與謝家龌龊不小。”戚萬山點點頭,對此事已經沒有懷疑,謝家在大庸可不是無名輕微之族,那可是和帝都豪門聯姻的人家。

“嗯,在下還打聽到,那位富豪公子乃是初次出門,來咱們這裏是為了買地。”說到‘買地’的時候,鄭懷玉口氣重了重。

“你可有什麽想法?”一看鄭懷玉的神色,戚萬山的心便落了地。

這口肥肉不能全吞,但是已經送到了嘴邊,總要撕撸下一大口,方才安心哪!

☆、宴會

且不說戚萬山與鄭懷玉商量如何挖坑埋了富豪公子,如今被人當肥肉要啃下一口的顧木蓉卻在專心致志的看謝家商隊從帝都傳回的消息。

謝言酌的屬下辦事果然效率的很,那信有三四頁之多,将顧家的女眷探聽的清清楚楚。

顧家的女眷多是充為官奴,除了其中有兩個堂妹在宮中充作浣衣奴情況不明,另外幾人卻是記得清清楚楚,只有一人入了青樓楚館,另外一姐兩妹皆被賣入官宦權貴人家為奴為婢,多是吃些皮肉之苦,暫時倒是沒見有性命之憂,顧氏所娶的女子多是在家破之際一紙休書被娘家領回,活的多是郁郁寡歡,也有極少數改嫁遠方。

顧木蓉看着信,微微嘆氣,凡是在官家挂個奴號,卻是不能終生不得贖出,正常渠道是不能解決問題,她還是要尋個完全的法子,将人都弄出來才是。

舊事未了,新愁又添,虱子多了不癢,顧木蓉早就想開,只是心中還是希望小蒼山這事能早些了結。

也不知謝長齡這計謀能不能順利成事。

方才想着呢,便見這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謝言酌即便是驚豔過一回,再見這人還是忍不住發愣,委實是這人便靜靜站在那裏也白的發光,那皮膚他見了都羨慕的很,而且那容貌也太精致了些,若不會周身氣質缥缈虛無了些,真個就是大家貴公子一般,他見的大家公子不少,眼前這位年紀尚小,過個幾年一旦長成,還不知是如何的驚豔四方。

兩人見面,相視而笑,謝言酌并不客氣,随便尋了一椅子,便坐了下來。

“不是說暫不見面嗎?”顧木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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