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宋見栀亦步亦趨地跟在明緒身後上了樓，眼睛一眼不錯地盯着明緒的背影。
戲服飄逸，腰身卻緊，襯得人身姿玲珑，明緒慣用那一款香水，似乎把身上的衣袍都浸染上了，方才明緒給她遞紙擦淚，宋見栀抽嗒嗒的同時嗅到了一點。
清冽，恣意，明淨，淡然。
在此刻，讓宋見栀感到安心。
她像被根絲線牽着勾着似的，明緒往哪兒去她就跟在後頭，直到明緒突然止步，回頭看她。
宋見栀眨眨眼道：“怎麽不走了？”
“要往哪兒走？”
宋見栀一看，才發現明緒已經站在602面前了。
她又回頭看，身後才是自己的房門。
宋見栀屈指撓了撓臉。
明緒靜靜地看着她，心裏遠不如表面平靜。
原以為要再等一周，直等到胡老打電話召她回來拍戲才能見面，沒想到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明緒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她明明該生宋見栀的氣，氣她不回來，氣她故意躲起來，氣她……想逃。
可明緒又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沒有資格生氣。
論物質，宋見栀處處幫扶自己，她受了宋見栀多少恩。
論感情，是她動情，看到宋見栀的那刻，心裏最先湧起的是歡喜。
兩股情緒交織下，明緒眼裏晦暗不明。
這個人，出現在自己生活裏時像場意外，想離開時頭也不回，連再回來都這麽——
讓人驚喜。
“你還會走嗎？”明緒突然開口道。
“嗯？”宋見栀好像反應了下，随後連忙搖頭，“我住下，等戲開拍。”
明緒滿意了，轉過身道：“宋總監好好休息，我回房間了。”
房門打開，明緒走進去，轉過身就要關門。
宋見栀眼巴巴看着，也不說話，顯得有些委屈。
明緒門關了一半停下，宋見栀的眼睛亮了亮，貓眼兒濕濕的，像水中的琥珀，反射着瑩潤的光。
明緒心下無奈，又愛這貓兒的可憐模樣。
她氣自己心軟，可多看宋見栀一眼，心就軟上一分。
最後明緒往牆邊一靠，白衣風流，語帶調笑，“我要換戲服，你想進來？”
宋見栀臉一紅，其實……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還當着她面換過戲服呢，“看”回來怎麽了。
可兩人時隔許久不見，突然親密成那樣挺魔幻的，總讓她覺得不真實。
宋見栀猶豫了下，道：“你先收拾吧，等下一起吃飯？”
你不是吃過了？
話在唇邊，被明緒輕輕巧巧地咽回了肚子裏。
明緒點點頭，關上了門。
李曼把戲服收拾走，明緒和宋見栀一起下樓吃了酒店的自助餐，宋見栀面前的盤子裏幾乎就沒什麽東西，她勉強吃了幾口後開始找話題：
“怎麽沒看到葉姐？”
“葉姐和貝導他們吃飯。”提起這個，倒讓明緒想起來了，“讓葉姐回去吧，陳垣寧那不方便，劇組這邊沒什麽事。”
明緒之前曾對葉子晴提過，葉子晴聲稱是宋總親自下的令，她就是在這閑到種菜也不能回s市。
說是種菜，葉子晴身在山區，拿着個手機也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還給明緒洽談起了其它通告，只等着明緒這邊戲份殺青，開始新一波的工作。
宋見栀點點頭，從善如流道：“好啊。”
說完，餐桌上又陷入了安靜。
宋見栀：糟糕，是我把話題聊死了嗎？
她咬着薯條，偷偷看明緒。
明緒吃東西時動作不快，細嚼慢咽，不知道是從小養成的習慣，還是做了藝人後，為了維系身材和形象不得不如此。
她的膚色光潔，能上鏡做明星的都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在用餐時，是平日很少展現在人前的靜美安然。
宋見栀看着看着，心就定了下來。
其實也不一定要說什麽嘛。
這樣就挺好的。
吃完東西，宋見栀提議：“要出去走走嗎？”
明緒頓了下，想到她剛落地，“今天很累了，改天吧。”
宋見栀擦手的動作停了停，咬唇道：“是喔，你拍了一天戲。”
兩個人說的意思南轅北轍，明緒沒反駁她。
還有時間，她說了不會走，不急。
正要上樓的時候，楊柳喊住明緒，“明緒哪，貝導要說一下明天的戲，303房啊。”
“好的。”
楊柳又對宋見栀道：“見栀，你走之後胡老又給劇本小改了下，跟我來拿新劇本。”
楊柳三兩句話，就把她們倆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見栀不用愁怎麽黏着明緒了，明緒看不到人心裏也不亂了。
貝海給明緒和彭舟幾個說戲整整說了一個多小時，從貝導房間出來時彭舟叫住了明緒，
“明緒姐，我記得你和見栀姐住對門？”
明緒嗯聲。
“姐你等我一下啊。”彭舟快步回了自己房間，拎出來個禮袋，“這是送見栀姐的禮物，你幫我帶上去吧，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我就不上去了。”
彭舟向來仔細，他畢竟是男藝人，不方便深夜上去，正好讓明緒帶過去。
明緒看了眼那小巧精致的禮袋，伸手接過，不動聲色道：
“這是什麽？”
“噢，垣寧說見栀姐最近睡不好，還要來劇組拍戲，就給見栀姐買點安眠的。”
“應該是香薰蠟燭和真絲眼罩，不知道能不能起點作用。”
彭舟嘆氣道：“他還是淘寶買的，打了十幾個電話讓我給他收快遞。”
睡不好嗎。
明緒靜默兩秒，勾了勾唇道：“我會送到的。”
明緒提着東西回了房間，先是又去沖了個涼，她把頭發上的水汽吹幹，抹上身體乳，白色的乳液浸透在肌膚裏，溫熱而馥郁。
明緒放開浴巾，挑了件真絲睡袍，系帶式的睡袍有些松垮，服帖地順着身體線條垂落，行走間下擺打在瑩白的小腿上。
她正要拿起禮袋。
滴——
門鈴聲。
明緒收手起身，湊到門上的貓眼一看，竟然是小貓咪自己過來了。
明緒把頭發攏到耳後，露出白皙颀長的頸項來，她打開門。
“什麽事？”
宋見栀穿着睡裙，抱着厚厚的劇本，手裏拿着便簽本和黑水筆，仰頭看她。
宋見栀眼睛潤潤的，唇瓣紅紅的，一頭長長的卷發最讨人喜歡，妩媚多情。
“要、要一起看劇本嗎？”
明緒不自覺地握緊了門把，側身讓出了通道。
無聲的同意。
宋見栀低着腦袋走了進來。
明緒平複了下心情，才關上門走回去。宋見栀已經在椅子上乖乖坐好了，劇本在桌子上攤開，一副來學習的樣子。
明緒坐到她對面，把禮袋遞給她，道：“陳垣寧給你的。”
“嗯？”宋見栀一頭霧水地接過來，“是什麽？”
明緒把從彭舟那聽來的說辭重複了遍，末了問她：
“之前沒睡好？”
宋見栀翻着劇本，小聲說：“一點點失眠。”
“失眠到你表弟都知道了？”
“他比較細心？”
宋見栀也很驚奇啊，陳垣寧不過是來宋宅一兩次，居然就注意到了自己臉色差。
明緒仔細看她，半晌道：“好像是能看出一點黑眼圈。”
宋見栀不相信，起身要去照鏡子，“必不可能，我遮了瑕的！”
明緒也不攔她，慢條斯理道：“宋總監好精致啊，深夜看劇本還帶妝的。”
宋見栀起身的動作一停。
宋見栀：我見喜歡的人化個妝怎麽了？怎麽了？？
宋見栀無言以對，心裏還有點被拆穿的羞憤，她悶頭看劇本，撕下來一張便簽随便寫寫畫畫。
她畫了個小兔頭，又不自覺地在旁邊用筆畫了幾個愛心，這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原因。
她是想跟明緒緩和關系的。
不管怎麽說，把甲方一個人丢在這邊拍戲已經夠失職了，嗯，更不用說她們還有那層關系在。
想是這麽想，可宋見栀找到理由過來了，卻又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做。
瞧，明緒現在都會怼她了。
以前明緒從來不會這個樣子的。
估計是被自己氣狠了。
宋見栀這麽一想，心裏一抽，她擡頭看明緒，卻發現明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個眼神——
怎麽說呢，就像自己看到麻辣兔頭的眼神吧。
宋見栀手裏的筆都要吓掉了。
明緒被發現了也不慌，輕笑道：“畫的是你嗎？”
“不是……”宋見栀小聲比比，“你才是屬兔的。”
明緒一晃神，拿起便簽看了看，道：“那愛心呢？”
不等宋見栀回答，她就說：“嗯，宋總監一定是随手畫的。”
宋見栀：？
您的天聊得也忒好了！
宋見栀把便簽從她手中拿回來，夾到書頁裏，“是是是，随手畫的，都是胡亂畫的。”
房間裏靜了靜，明緒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彎下腰道：
“別生氣。”
“你走了這麽久，晾了我這麽久，我心裏忍不住。”
黑色睡袍松松蕩蕩，裹着玉白的身體，在黑色的映襯下美的驚人。
這個姿勢，讓宋見栀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不該看的地方，她臉紅心跳地移開目光，但畫面已經印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了。
宋見栀：真不是故意的？？
她下意識心生懷疑，但想到明緒姐姐沐浴完正準備睡覺，穿得……輕便，也是正常的。
是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可她不想等明天了，她就想在今天，和明緒重歸于好。
明緒目光溫柔如湖水，聲音像湖面吹起漣漪的風，道：
“你不要生我氣。”
像電視劇裏，主角哄小女朋友那樣。
宋見栀的手捏緊了睡裙的一角，她輕輕起身。離得近了，明緒身上的溫香愈發濃郁。
宋見栀将唇貼到了明緒臉頰上，輕輕，軟軟。
現在她有點擔心明緒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她的心裏，像是有一百個小人在狂歡。
她坐回去，微微偏了偏頭，小聲說：
“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