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擅闖西子莊者死

常氏四兄弟右手執着扁擔,左手執着短刃,扁擔撐在地上,短刃壓在錢小晴脖子上,八只色眼色迷迷地盯着錢小晴的粉頸。

“小晴!”徐天良趨前一步。常氏四兄弟同時喝道:“別過來,你再敢跨前一步,我們就宰了她!”

徐天良只得凝住了身子。

“徐天良,對不起。”錢小晴亮亮的眸子,用帶着一絲歉意的眼光,瞧着徐天良道:“我原本是想……”

“不用說啦。”徐天良沉聲截斷她的話,扭臉對崔天命道:“放了她!”

崔天命怪聲笑道:“要我放她容易,請閣下自行了斷。”

“不要!”錢小晴急聲嚎道:“不要聽這個老怪魔的話。”

徐天良深吸了口氣,冷冷地道:“你以為我真會那麽傻?”

他心裏卻是暗自着急。沒想到野花坡的戲竟會在此重演,只不過野花坡那場戲是假的,而這場戲卻是真的。

崔天命道:“你傻不傻,與我無關,我只是告訴你,你若不肯自行了斷,她就死定了。”

錢小晴厲道:“你若敢殺我,我爹決不會饒過你們。”

崔天命冷笑道:“一個小小的鐵血堡,在魏公府眼裏,根本就微不足道。老實告訴你,閩大公子早就想收拾鐵血堡了。”

徐天良心裏雖然氣憤,表面卻不溫不火,木石般沉冷:“我若自行了斷,你能放過她?”

崔天命道:“當然能。”

徐天良不信地道:“誰能相信你的話?”

他邊說話,邊用心尋找出手搭救錢小晴的機會。

Advertisement

崔天命是個老江湖,豈能不知徐天良的心意?

他翹翹下巴,沉滞地道:“狼崽,你沒選擇的機會,你若想動手救人,老夫背後一劍,定能送你歸天。”

徐天良到此時,才知道崔天命為什麽要站在他的身後。

好狡猾的老魔頭!

錢小晴奮不顧身地嚷道;“徐天良,不要管我,先殺了這個老魔頭!”

崔天命冷聲道:“兩人橫豎都要死,倒不如留下一個,日後也好做個燒香化紙的人。”

“哈哈哈哈!”常氏四兄弟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徐天良此刻卻冷靜如鐵石。

這就是狼崽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他沉靜地道:“人傳武林劊子手血面怪魔武功蓋世,劍也從未失過手,也算是條好漢,想不到卻原來是個靠卑鄙手段殺人的懦夫。”

崔天命臉上浮起一種奸險的笑容道:“老夫殺人,向來只求成功,不論手段。”

徐天良端然地道:“你敢不敢放開她,與我公平較量,徐某縱然死在你劍下,也死而無怨,否則,死不矚目。”

崔天命陰恻恻地一笑:“你說得很有些道理,但我不會答應。”

徐天良帶着鄙夷的口吻:“這麽說,你是害怕我了?”

崔天命沉臉道:“你用不着用激将法激我,那是不管用的,老夫不會上當。本來可用個簡單的法子殺你,何必要去自找麻煩?”

徐天良發出一聲長長冷哼,眼中綠光暴熾,咬牙道:“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殺人。”

他挺身卓立,披頭散發,手斜接着胸前的織錦袋,兩眼圓瞪,綠芒閃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逼人的煞氣,那神态活像條窮兇極惡的野狼,駭人至極。

崔天命臉色變得通紅,項下胡須根根豎起:“人在我手中,由不得你。”

徐天良驀然臉色煞白,沉緩地道:“小晴,我已送你到了滄州,也算實踐了諾言,今日這事,你不能怨我,但我會殺了他們。讓他們在黃泉路上與你同行。”

錢小晴眼中淌流出淚水,聲音輕而激昂:“你動手吧,不要管我,我先行一步,自會在黃泉路上用一百種、一千種辦法來懲治這些惡魔。”

夕陽已經落水,夜幕迅速下垂。

石坪上空霞光散盡,僅浮着幾絲昏昏游光,陰森恐怖的夜即将來臨。

暗下去的光線,加上瑟瑟的冷風,使得徐天良和錢小晴的對話,帶上了一種神秘和恐懼之感。

崔天命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嘴唇發幹。

他感到了為難。

閩佳汝命他殺徐天良,但同時卻再三囑咐不準傷害錢小晴。

他沒想到會弄出個如此場面。

徐天良深沉的聲音響起:“血面怪魔,你不肯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他看出崔天命的猶豫,及時地抓住這最後的機會。

崔天命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沉聲道:“好,老夫就給你一次機會。”

徐天良瞳仁深處,目光一閃:“謝了,請先放了錢小晴。”

“崔前輩不能放人!”

“若将錢小晴放了,豈不是全功盡棄!”

“不行——”

四色鬼一陣鼓噪,手中的扁擔蹲得“冬冬”直響,臉色也一陣青、一陣白。

“住口!”崔天命一聲沉喝,将常氏四兄弟的嘈雜之聲壓了下去,震得徐天良耳膜隐隐發痛。

此魔頭好深厚的功力!徐天良心中暗自吃驚。

崔天命緩緩地道:“天神劍乃罕世之寶,除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之外,還有一股靈氣,即為劍氣。老夫的劍卻是普通精鋼之劍,若你我如此交手,豈不是不公平?因此,請你扔掉天神劍,另換一柄長劍,老夫若栽在你的劍下,死而無怨,否則,也是死不暝目。”

徐天良木然了。

若扔掉天神劍,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勝崔天命。

姜還是老的辣!崔天命巧妙地用徐天良說過的話,再次占了場上的主動。

高手交手,只要占住了主動,就是七分勝利的把握。

崔天命陰冷地道:“你不敢?”

徐天良無奈道:“我沒有別的劍。”

崔天命道:“常相思,扔把劍給徐公子。”

常相思右手扁擔一跳,回手一帶,一柄長劍從扁擔中飛出。

一線白光墜落在徐天良腳前。

一柄三尺三寸長的精鋼劍,插在草地上播曳。

崔天命冷聲道:“狼崽,該上了。”

話音頓了頓,又道:“徐公子一扔劍,你們就放人。”

“是。”四色鬼齊聲答應。

徐天良沒有了天神劍,料他不是崔天命的對手,四色鬼心中已是有恃無恐。

徐天良緩緩摘下胸前的織錦袋。

一種無聲無息的窒息人的殺氣,悄然在坪中漫湧。

“不要……”錢小晴突然叫喊。

“不準她開口!”崔天命厲聲斥喝。

錢小晴叫喊聲猛然中斷,常相思點住了她的啞穴。

徐天良的左手慢慢伸開,右手握住了劍柄。

“不準拔劍!”崔天命聲冷如冰利如刃。

常氏四兄弟短刃勒緊了錢小晴的脖子,目光呆呆地凝在徐天良右手腕上。

這是決定和生死倏關的一刻,誰也不敢大意。

“扔劍!”崔天命喝喊着。

徐天良沒動。

“扔劍!”崔天命再次斥喊。

徐天良仍在猶豫。

“扒掉她的衣服!”崔天命沉不住氣了。

天已黑下來,若要拖延下去,對他不利。

“啊!”錢小晴一片衣襟随聲飛起在空中,接着,響起常氏四兄弟的淫笑聲。

“住手!”徐天良終于拿定主意,“我扔。”

他手一抖,天神劍從織錦袋中飛出。

此刻,出現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意外。

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閃出了一團火球,火球迸散開來,射出刺人眼目的光華。

太突然,太出乎意外。

太刺目,太強的光線。

出于本能的、下意識的反應,常氏四兄弟不約而同地收回執短刃的右手,護住了前額。

機會來了!

一直在等待機會的徐天良,作出了絕然不同的反應。

他電射而出,抓住扔出的天神劍,一聲如狼奔月的嚎叫從肺腑而出。

一圈倒旋的光圈,将火球的光焰壓住,但只是一瞬間,一閃而滅。

常氏四兄弟短刃脫手。扁擔墜地,慘叫,撫胸,捂背,血湧出,腳朝裏,頭朝外,呈一個半圓形,栽倒在錢小晴腳下。

徐天良揮劍,悠然轉身。

他料定崔天命會在背後向他發動襲擊。

然而,崔天命沒有。

一道淡淡的紅光,反映着火球的光焰,一閃即逝。

血面怪魔居然害怕至極,不戰而逃了!

徐天良一手扶住錢小晴,鼻孔裏發出一聲嘲笑的冷哼。

但,他錯了。

崔天命逃是逃了,但決不是因為害怕,其中另有緣故。

坪中的火球變成無數顆火星,墜落下地。

火球熄滅了。

石坪又被暮罩住。

他出手解開錢小晴的穴道。

她發出一聲嬌吟,撲倒在他懷中,把他緊緊抱住。

“你怎麽樣?”他柔聲問,輕撫着她的肩膀。

他此刻的表情,已不像是個狼崽。

她沒有回話,卻緊抱着他,哭了起來。

他感到有些慌亂,緊張地問:“你傷着哪裏了?”

她搖搖頭。

他瞪圓眼:“他們侮辱你了?”

她仍搖搖頭。

他驚詫地望着她。

她仍在哭、哭得很傷心。

他不知所措,第一次感覺到女人的麻煩。

她突然擡起頭:“咱們走。”

“走?”他不知她所雲。

她晶亮亮的閃着淚花的眸子裏,透射出異樣的光彩:“咱們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過寧靜愉快的日子。”

他臉上一片詫異,眼中閃爍着冷漠的光。

她抓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冷沉地道:“為什麽?”

她帶着幾分憂郁的神色道:“你殺了關培南,魏公王閩少南絕不會放過你,而你決非閩少南的對手,除了逃避之外,別無方法,否則,就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

他凝神看着她:“你都已知道了?”

她點點頭:“宋志傲已将野花坡的事告訴了我。”

他抿抿嘴:“他竟敢出賣我?”

她急忙道:“這不能怪他,是我醒來後有所覺察,逼他說出來的。”話音頓了頓,又道,“這件事已在江湖上迅速傳開,你遲早瞞不過我的。”

他輕嘆口氣,目光移往天空:“你為什麽要來西子莊?”

她依偎着他道:“我知道你會來這裏,所以要茶棚老板娘告訴你,我在這裏等你。”

“等你?”

“等你帶我離開這個險惡江湖!”

“你以為我願意?”

“你當然會願意。”

“你這麽肯定?”

“是的,因為我知道你愛我。”

無論一個多麽堅強的男人只要真心愛上自已喜歡的女人,那麽他就會甘願為心愛的女人去做一切事。

他顯然吃了一驚,但瞬息之後,臉上露出冷漠之情,沉聲道:“那不見得。”

她從他懷中脫開,亮眼如同星煙:“你不愛我?”

他沉靜地道:“我愛你,但我只做自已願做的事。”

她臉色泛白,澀聲道:“我為了你,可以抛棄鐵血堡,抛棄爹爹,而你卻不能為我作出犧牲?”

他端然道:“我與你不同,我的命運由別人掌管着,生命也不屬于自已,我說過,等我完成使命之後,拿回自已的生命,我就來找你,那時侯無論你要我去哪裏都行。”

她呶起嘴道:“可是我為了你好,我害怕魏公王……”

他沉聲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害怕,師傅已趕來此地,他說他将會擺平此事。”

她搖搖頭:“你師博決不能擺平此事,江湖上誰也無法替你講情。”

“哦。”他眼中閃過一絲不相信的困惑之光。

她臉上罩起一層嚴霜:“你知道關培南是閩少南的什麽人?”

他不以為意地道:“閩少南的義子,魏公府的二公子。”

她凝目道:“他實際上是閩少南的私生子,閩少南疼愛他,遠遠勝過疼愛閩佳汝。”

他的臉變了。

他感到了事态的嚴重。

她繼續道:“還有那位關培南的名義上的父親九島洞主關世傑,他也不會放過你。”

他手輕撫着天神劍劍鞘,眼中泛出冷冷的綠光。

他那狼一般的野性,又在心中萌動。

她勸說他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管你是否愛我,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做,你必須走,因為這是唯一的生路。”

他十分冷沉地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她眸光閃了閃道:“你已拿定了主意?”

他斷然道:“是的。”

她閃着星光一樣的眸子盯着他:“我能否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他沒加思索:“沒有。”

她驀地往後一躍,抓起常氏四兄弟落在地上的一柄短刀,橫在頸脖上。

他沒料到她會這樣做,所以來不及阻攔。

他急聲喝道:“你要幹什麽?”

她冷冷地道:“我要你跟我走。”

他板着臉,低聲道:“你用不着威脅我,這是不可能的。”

她淺淺一笑:“你不肯跟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被激怒了,眼中綠芒灼熾,抿着嘴道:“你死與我有什麽關系?”

她臉上面含微笑,顯然這個舉動已是深思熟慮了許久的:“當然有關。”

“說來聽聽。”

“你答應我爹,護送我到水月軒,可現在我沒到水月軒就死了,你自是沒守諾言。”

“哦。”

“你沒實踐諾言,便還欠我這份人情,你情未還,就讓我死,這是不仁不義。”

“花言巧語。”

“你說你要完成使命,要尋找母親,實際是一味逞能往死路上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尋死,這是不忠不孝。”

“無稽之談。”

“你!。”

錢小晴沉聲道:“你不用勸我了。”

徐天良道:“我也是認真的。是禍躲不過,生命聽憑天命。”

錢小晴咬咬牙道:“既然你執意要死,我就先行一步!”

她說着,短刃在粉頸上一抹。

“住手!”徐天良驚呼着,揮着連鞘劍一擊。

“當!”短刃被擊落在地,但她雪白的頸脖上卻冒出一股血泉。

徐天良連忙抱住她,替她止血。

“你為什麽要這樣?”他一邊替她包紮傷口,一邊問。

他知道她剛才的自刎是認真的,只要他出手還稍許慢了一點兒。她就沒得救了。

她喘着氣道:“因為我愛你,我要讓你知道,如果你死了,我決不活着。”

好癡情的女子!

人,無論是誰,都有善惡兩面,在狼群中長大的他也是一樣,他善的一面,正是受到她真摯感情的啓迪。

他不覺喃喃道:“你真……傻。”

錢小晴瞧着她道:“我不是傻,是癡,你如果不答應我,我一定要找機會在你的面前死。”

他既感動,也惱怒。

女人如此難纏!

她妖噶地道:“答應我……我們去一個世外桃園……”

她說話時,鮮血又從傷口裏往外湧冒。

“別動脖子!”他望着她,思忖了片刻,“好,我答應你。”

“太……好啦。”

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

“可是,”他緩聲道:“我總得準備一下。”

“不用。”她搖着他的手,眸光像秋水在晃動。“金子、銀票、碎銀,路上的行李和各種備用品,我都準備好了,全在鎮上的客棧裏。”

他凝視着她:“你是早有預謀?”

她淺笑着道:“不,是考慮周全。”

他攙扶着她:“咱們走吧。”

他拔開雜草,小心地探路前進,那模樣真像個盡心盡職,體貼入微的丈夫。

錢小晴脖子上的血已沒再往外流,按理她已能獨自行走,但她卻故意将頭依在徐天良肩膀上,嬌吟不已。

裝瘋與撒嬌,是女人天生的兩大本領,鐵血堡的人也不例外。

走出石坪,錢小晴突然道:“咱們趟左道。”

徐天良困惑地問:“為什麽要走左邊道?”

錢小晴壓低聲道:“血面怪魔狡詐無比,說不定此刻他正在莊門外等着咱們呢。”

徐天良冷哼一聲,那表情顯然已沒把血面怪魔再放在眼裏。

錢小晴道:“還是小心些好。”

徐天良略一思索,轉上了左邊林道。

錢小晴雖然聰明,但這次卻猜錯了。

血面怪魔崔天命并沒在莊門外,卻恰恰在左邊的林道上。

當徐天良趁着火球爆炸,挾劍攻向常氏兄弟之時,崔天命拔出劍,準備從背後襲擊徐天良,他的人和劍一樣冷僻、歹毒。

他知道徐天良這一式空中的倒懸天地,能置常氏中兄弟于死地,但也堅信,他手中精鋼劍,能以毀月墜星一招,刺穿徐天良的心髒。

他已拔出劍了,但卻猶豫了一下。

像他這樣的高手,在出手時,決不會猶豫,因為猶豫便會失去機會,失去機會的代價,往往是死亡。

他之所以猶豫,是完全有理由的。

他感到身後似乎有一股無形的煞氣向他逼來。

心念疾轉。

火球為何會突爆空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西子莊真會被遺棄?

跳躍的疑問,在腦海中電閃而過。

于是,他彈身躍起,但不是向徐天良攻擊,而是向石坪外逃遁。

他橫行江湖數十年,已不止一次固有這種特殊的敏感而死裏逃生。

一個生活在刀光劍影中的殺手,要殺別人而自己活得長久,除了依仗武功實力之外,還要靠一種特殊的逃生本領,那就是自身感官的特別反應。

他借着火光,順着風向,向左邊林道逃遁,速度相當之快。

當他落身在林道三十丈遠處時,石坪上空的火球才熄滅。

他沉綻出一絲笑意。

他有個習慣,每次憑特殊敏感脫離險境後,他都要會心地笑笑,就像在殺人前,他一定要綻出個冷酷的笑容一樣。

但,今天這一絲笑意尚未完全在臉上展開,便突然凝住。

他清楚地感覺到,那一股無形的煞氣仍然在他背後。

他眼中的警惕之色,立即被迷惑與驚駭所代替。

他驀然轉身。

林道上居然沒見人影。

他顫聲喝道:“誰……是誰?”

背後傳來一聲細微卻又清晰的厲喝聲:“擅闖西子莊者,殺無赦!”

他返身出手,又快又急又狠。

劍風指處,竹葉蔽鐮飄落。

憑他再快,他仍一劍刺空,眼前一個青衣蒙面人,一掌拍在他胸脯上。

那掌拍得極其巧妙,正從劍式的空隙中拍入,掌拍在胸脯上不重,但卻有股巨大的內力撞在他的內腑上。

他的五髒內腑像裝在櫃裏的瓷器,乒乒乓乓地碎裂了。

“大……悲手!”三個令人心悸的、紅光閃閃的字,從崔天命的口中吐出。

說它令人心悸是因為“大悲手”是當年玄武官武大郎擊斃少林寺大悲大師的絕掌,此掌法後被武林大盟定為禁學的武功,早已在江湖失傳多年。

說它紅光閃閃,是因為它是滲和着一股血柱從嘴裏噴出來的。

崔天命因內腑,心髒皆已震碎,血像排彎噴出,他連吭也沒吭一聲,便彎下膝蓋,緩緩地倒下去。

他掙紮着,把整個已經軟了的身體的重量,支撐在手中那柄沾滿了自己鮮血的長劍上借力不倒下去。

他在臨死之前,想要弄個究竟,到底是誰會“大悲手”這種掌法。

像是要滿足他願望似的,青衣蒙面人驀地出現在他眼前。

青衣蒙面人擡手揭去了臉上的蒙面布。

一個身不滿四尺的矮漢,一張棱形的臉龐,一臉的絡腮胡須,兩只閃着紅光的眼睛。

“當!”精鋼長劍斷裂,崔天命一頭歪栽在地,一命嗚呼。

他瞪圓的紅眼中還留着一絲不解的光芒。

難道玄武官武大郎又複活了?

這是血面怪魔在世間的最後一個疑問。

徐天良與錢小晴站在崔天命屍體前,目光癡癡地盯着擱在崔天命身上的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杏黃紙條,上面寫着九個字:“擅闖西子莊者殺無赦!”

是誰殺了崔天命?

這是他倆許多個疑問中的一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