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利用,還是利用

夜漸深了。

吊在壁上的幾盞油燈,似乎油已将盡,燈蕊結着燈花,光亮逐漸暗了下來。閩佳汝獨自坐在靠椅中,雙眼望着泛紅的燈花發怔。

自從發現培南死後,他在魏公府中地位提高了。府中所有人都另眼相待,格外敬重,與他說話也帶着明顯的恭維,因為他已是魏公府唯一的繼承人。

閩少南也對他表現出了少有的寬容和關懷,并将魏公府的大部分權利都交給了他。

按理說他該是很滿足了。多年的願忘和夢想,終于成為現實,魏公府不久就将全部屬于他。

然而,他卻隐隐地感到困惑和不安。

他感覺到魏公府裏隐藏着一個重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他有着極大的關系。

是什麽秘密?

他不知道,也無法猜測。但,他能感覺得到。

另外,爹爹閩少南反常的舉動,過份的關懷,也使他在得意之中感到惶恐。

他苦思冥想,卻得不到答案。

在那天夜裏,爹爹發誓要替關培南報仇,而在與西門複私下談過話後,居然表示原諒徐天良,僅以鐵血堡的代價,便放棄了替培南報仇。

這是不可能的事,依照爹爹的性格,就是十個、百個鐵血堡,也抵不上他這個寶貝私生子一條命。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由。

還有奇怪的事。

爹爹明明表示原諒徐天良了,而西門複卻叫徐滄浪送來了徐天良的人頭,不僅如此,還送來了錢小晴和鐵血令旗,而且徐滄浪亦自廢了武功,向魏公府賠罪。

這好像也是決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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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何奧妙?這是一個謎。

他是個聰明人,所以為這謎所困擾,而感到困惑不安。

還有一件令他更不安的事。

那便是那夜,廖小瑤與爹爹在花圃園中的對話。

因為當時他必須小心隐蔽,那番對話,他沒全聽真切,但有一句話,他卻是聽得十分清楚。

廖小瑤對閩少南道:“如果你先時讓他來逍遙仙宮,這時留在你身旁的就是真正的兒子。”

真正的兒子?

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自己不是閩少南的親生兒子?

他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暗自道:“廖小瑤,我一定要到逍遙宮親自問個明白。”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他振作精神,抓起放在桌上的經書。

閩少南步入房中。

“爹。”閩佳汝急忙從椅中站起來。

“汝兒,你還在攻讀經書?”閩少南語氣平和,充滿着溫柔與關切。

“孩兒過去心術不正,就是因為少讀道德經文。謹承爹命,特在此學習,休身養性。”閩佳汝一臉虔誠的模樣。

“很好,你要是能這樣,爹爹就放心了。”閩少南話音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太用功了。壁上的油燈将盡,光線暗淡也不曾覺察,這樣也傷害體力了。”

他舉掌輕輕一拍,頭也不曾回道:“給房內油燈添滿油。”

閩佳汝垂首道:“孩兒正在默頌經文,未覺察到燈中油已将盡,所以……”

閩少南微笑着打斷他的話道:“你不用多心,爹爹并沒有懷疑你,只是關心你。”

閩佳汝立即改口道:“謝謝爹爹,其實孩兒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對爹爹說實話罷了。”

閩少南咧嘴發出一陣呵呵的笑聲。

兩個仆人拎着油壺入房,給壁上的油燈注滿了油。

燈蕊變得灼亮,火苗竄了起來,房內光線驟然加強。

閩少南在靠椅中坐下,複又對閩佳汝道:“你也坐。”

“謝爹爹。”閩佳汝從容地在閩少南身旁落座。

閩少南順手從他手中接過《老子五千言》,翻開一頁道:“第九章 可熟讀?”

閩佳汝輕輕抿嘴唇,朗朗吟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常保。盆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閩少南微微皺眉道:“不知作何解釋?”

閩佳汝正色道:“自誇而又自滿的人,不如适可而止。捶打得既尖又利的鐵器,就不能常保鋒利。縱然金玉堆滿房屋,誰也不能萬世守住。富貴而又驕傲,定會自己給自己帶來禍害。事業成功,聲名順遂,就該急流勇退,這才符合天道。”

閩少南眉毛揚起:“孺子可教也。”

閩佳汝臉上露出笑意:“謝爹爹教誨。”

閩少南點點頭,凝視他片刻後道:“汝兒,你不覺得西子莊西門複,命徐滄浪自廢武功,送來了徐天良的人頭,鐵血令旗和錢小晴,此事有些奇怪嗎?”

閩佳汝不知爹爹問此話的用意,不敢亂說話,但又不敢說假話,不覺有些為難。

閩少南看透了他的心思,于是道:“你有話盡管直說,無須顧慮。”

閩佳汝低下頭,想了想道:“我想徐天良一定沒有死。”

閩少南并不感到驚訝,只是淡淡地問:“你為什麽這麽想?”

閩佳汝沉靜地道:“如果西門複存心想要徐天良為二弟償命賠罪,就不會在殺了錢振宇,奪到鐵血令旗之後,再将徐天良的人頭送來,而在第一次來府見到爹爹時,就已将徐天良的人頭帶來了。”

他說這番話時,沒有停頓。也沒有思索,顯然早已深思熟慮。

閩少南點頭道:“不錯,徐天良的确沒死,那顆人頭只是一個極像徐天良的旁人而已!”

閩少南又道:“你對鐵血令旗,又有何看法?”

閩佳汝故意裝模作樣地思考了好一會,才說道:“如果孩兒猜得不錯,這面鐵血令旗送到魏公府時,已是一面廢旗。”

“哦。”閩少南瞳仁深處,閃過一道光亮:“為什麽?”

閩佳汝擡頭,凝視着他道:“據孩兒所知,魏公府與西子莊表面上是友好,河水不犯井,兩不相幹,但暗地裏卻相互勾心鬥角,争權奪勢。因為在武林中除了魏公府外,無論哪一派的實力都不能與西子莊抗衡。因此,西門複無論如何也不會将鐵血旗十旗人馬,拱手送給魏公府。”

閩少南眸光閃亮:“你天資聰慧,不愧是我金刀王爺的兒子!”

閩佳汝臉上泛出一層異彩,心中懷疑自己不是閩少南親生兒子的疑團,已化為烏有。

閩少南頓了頓道:“派去接受鐵血旗人馬的人,已經回來了。鐵血旗已在半月前解散,錢振宇又已斃命,這面鐵血令旗,自然是面廢旗了。”

閩佳汝咬住牙道:“爹爹放心,孩兒決饒不了西門複。”

閩少南淡淡地道:“現在還不是與西子莊動手的時候,等大事一成,爹爹自有辦法對付西門複。”

“大事?”閩佳汝只覺心撲騰一跳,禁不住脫口問出:“什麽大事?”

話出口後,他又自覺失态,趕緊定住心神,裝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閩少南沉下臉,冷厲地道:“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該問的不要問。該知道的,到時候爹自然會告訴你的。”

閩佳汝臉色微白,低下頭:“孩兒知道錯了。”

閩少南默然片刻,驀嘆道:“唉,這也怪不得你,爹爹只有你這個孩兒了,有什麽事本是應該告訴你的,只不過這……”

閩佳汝豎着耳朵在聽,卻沒想到閨少南的話音突然頓住。

他嘴唇動了動,但忍着沒有問話。

閩少南繼續道:“只不過我也暫時沒有弄清大事的具體內容,不知如何向你說,但我現在要你替爹去辦一件事。”

閩佳汝急聲問:“什麽事?”

閩少南沉聲道:“找到徐天良,并跟蹤他,将他的一舉一動向我禀報。”

閩佳汝眸光一閃道:“徐天良在替西子莊辦大事?”

閩少南陰沉着臉;“我想應該是。”

閣佳汝手指微抖,顯得有幾分激動:“他現在在哪裏?”

閩少南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瞧你,又沉不住氣了,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怎能成其氣候?”

閩佳汝低下頭:“爹爹,我……”

“又是我知錯了,是不是?”閩少南厲聲截住他的話,旋即,搖搖頭道:“算了。告訴你,徐天良現在在哪裏,我不知道,他易容後變成了什麽模樣,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想要去幹什麽,我也不知道!這都是你要去弄清的事。”

閩佳汝咬咬嘴唇:“孩兒明白了。”

“很好。”閩少南說着,站起了身。

閩佳汝跟着從椅中站起:“爹爹,那錢小晴如何處置?”

閩少南似乎奇怪他的問話:“我不是已經将她交給你了嗎?”

閩佳汝道:“我是想聽聽您的意見。”

閩少南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已經把她交給你了,由你怎麽處置都行。”

閩佳汝眼皮挑了挑:“真的?”

閩少南沉冷地道:“爹什麽時候說過不算數的話?”

閩佳汝點着頭道:“謝爹爹。”

“時辰不早了,你也該歇息了,明天還要去辦正事呢。”

閩少南邊說,邊向房門走去,“哎。”閩佳汝應着聲,跟在了閩少南的身後。

踏出書房,是後院花圃園地。

空中一輪皓月。皓月四周星光燦爛。

夜空,幾朵雲絮纏繞在浩月周圍,竟透出幾絲赤紅的餘輝。

難得有如此的月色。

極難遇到如罕見的夜景。

這可是吉祥之兆!

閩少南和閩佳汝都這麽想。

兩人臉上同時露出一絲開心的笑意。花圃園中青草絨絨。

幾簇夜來香,在月光下開得正盛。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中飄蕩,使人聞之欲醉。

“汝兒,”閩少南頗有些傷感地道:“你好久沒有陪爹爹逛過花園了。”

閩佳汝跟上一步道:“是的,是孩兒的不對。”

“唉。”閩少南嘆口氣道:“你別老是說你不對,這倒是怪不得你,這些年來,我一直讓你在府外執掌三十六聯絡站,你哪裏有空來陪我逛花園,那時候陪我逛花園的,都是培南兒。”

閩佳汝聽到“培南兒”三個字,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怨恨的毒焰。

但,他嘴裏卻道:“培南弟弟對爹爹這麽有孝心,這麽好,可惜他……”

他眼中居然滾出了兩串憐人的淚水。

閩少南扭臉向天,眼中閃着淚花:“人死不能複生,不用再提他了。待爹爹完成心願之後,就退出江湖,住在這裏,那時候爹爹人已老了,不中用了,你還肯陪着我?”

閩佳汝湊上前,攙扶住閩少南的手臂道:“肯,當然肯!到時候我将日夜伴着爹爹,天天陪您老人家來逛花園。”

他說這番話,是有意讨好閩少南,沒想到話卻有些說過了頭。

閩少南望着浩月的眸子裏,閃過一道冷厲電似的厲芒。

這小子無時無刻不在騙人。

閩少南沒再說話,沉步踏進花圃園,始終沒再看閩佳汝一眼。

閩佳汝沒開口,他也不敢說話,他心裏卻在忿忿地道:“老是想着那個死去的小雜種,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兩行淚水算是白流了!”

走出花圃園。

眼前一堵紅牆,已到了魏公府的禁地仙霄閣外。

閩少南緩緩地扭回頭,目光轉注到閩佳汝臉上。

閩少南眼中已沒有了淚花。

閩佳汝臉上的淚水也已被夜風吹幹了。

閩少南指着紅牆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閩佳汝怔了怔道:“當然知道,這是府內禁地。”

閩少南唬着臉道:“你有沒有進去過?”閩佳汝頭額頓時冒出汗珠:“沒……有。”

閩少南肅容道:“這塊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話音稍頓,又加重了幾分語氣道:“尤其是你,更不能擅自進入!”

這是為什麽?

一個小小的神女裸體像,究竟隐藏着什麽秘密?

閩佳汝心念如閃電急轉。

“是。”他心裏在想,口中卻急忙應諾。

閩少南望着他,眼光中充滿着溫柔:“你回房去吧。”

閩佳汝向閩少南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他一直穿過庭院,轉過走廊,沒再望仙霄閣禁地紅牆一眼。

他暗中卻在發誓:“我若不揭開仙霄閣神女像的秘密,誓不為人!”

閩少南望着閩佳汝消失在走廊裏的背影,嘴角浮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他了解閩佳汝。他知道,他剛才的話,定能撩起閩佳汝擅闖他霄閣的強烈欲望,而讓閩佳汝揭開仙霄閣神女像中的秘密,正是他所期望的。

有句古話: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這是他的成功之道。

還有句古話:“虎毒不食子。”

他是虎,傻閩佳汝卻不是子,他的子是關培南。

他眼中閃着一絲晶瑩的淚花,臉上綻着刻骨毒怨的皺紋。

後院,左廂房,左首第三間房。

房中亮着燈光。

錢小晴癡坐在窗旁的靠椅中,神色茫然。

窗外,月光明亮。

風在吹拂,月一般的霧在月光下飄蕩。

景色異樣的迷人。但,夜色是那樣的冷清、寂寞。

她心中茫茫然,有如風中的薄霧。

爹爹錢振宇死了,而且是死在徐天良的劍下。

鐵血旗已歸附到魏公府的名下。

由此可以推想,鐵血堡也已是名存實亡。

而她自己也是身陷囫囵。

面對這事實,她無怨無艾。

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招惹的,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意。

徐天良已死,人頭與她這個活人一起送到了魏公府。她雖恨他、怨他,卻已毫無意義了。

她知道他一定是被逼的,否則他就不會喪命,因此,在怨恨之中還帶着一絲同情。

她愛過他,也曾經與他有過溫柔纏綿的情感,但這只是短短的一瞬,卻給她短短的人生路程上,平添了許多的痛苦與倜伥。

她傷心極了,覺得心酸酸的。視線模糊了,兩行淚水不覺滾滾而下。

房門被悄悄地推開了。

一股風吹得桌上的蠟燭火光搖曳。

閩佳汝走進房中。

她仍然癡望着窗外,全然不覺。

閩佳汝走近她的身旁,默默地打量着她。

她的臉仍是那麽美麗動人,心是有些惦記。那雙柔媚而癡呆的眼睛,更令人銷魂。那櫻唇、鼻子。勾勒出大家閨秀特有的美。

他目光陡地變得灼熾,胸中燃燒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欲火。

他是愛她的,對她的感情是真情的,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因此,他并非是單純的獸欲的沖動,而是含着豐富的情感。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深情地呼喚了一聲:“小晴。”

她猛然驚醒,撥開他的手:“你……要幹什麽?”

“我……”他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盯着她,情緒十分激動,“我愛你,你知道我是多……麽的愛你!”

她從椅中跳起,退到窗側的梳妝臺旁,眸光露出慌亂不安:“可我不愛你。”

他欺身上前,帶着幾分狂熱的口吻道:“你進了魏公府,就是我的人了,你是我的人,就一定愛我!”

“不!”她堅定地道:“不會愛你,過去不會,将來也不會。”

“等你做了我的老婆,就不會這麽說了。”他猛然撲過去,将她身子連同雙臂緊緊抱住。

“別……胡來!”她厲聲叫着,拼命掙紮着。

她功力有限,哪能是閩佳汝的對手?

閩佳汝将她抱過梳妝臺,按倒在床上。

“你……這衣冠禽獸!”她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惶急,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似她內心的焦灼。

他欲火難禁,全不顧她的反抗,點住她的“玉堂”、“神顧”穴,伸手抓住了她上衣的紐扣。

他眯着色迷迷的眼,動手解她上衣的鈕扣。

一粒,兩粒,三粒鈕扣解散了。

她欺霜賽雪的酥胸露出了一大片。

驀地,他的手頓住了,眼中閃爍着疑惑不定的光。

她眼中兩行淚水,在無聲地流淌,閃着淚光的眼光中充滿着悲恸與乞求。

他凝視着她,變得猶豫不決。

“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夠得到我麽?”她的聲音很輕,帶着無比的痛苦。

他的身子不覺顫抖了一下,她的話震蕩了他的心靈神志,使他幻起一連串跳躍的心念。

他雖然猶豫,但未完全放棄,手仍然按着她胸脯上沒動。

她的臉色在這瞬刻間變得異樣的冷漠,呈現出一片毅然就死的氣概,還有一絲悲壯、憤怒和凄涼。

他縮回手,從床上躍下,然後解開了她的穴道。

她冷冷地道:“你肯放過我嗎?”

他帶着一絲歉意地道:“對不起,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會再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做的事。”

她似覺得有些意外,但立即起身,将鈕扣扣好,瞧着他道:“謝謝!請允許我問一句,這是為什麽?”

他目光再度灼熾:“因為我是真心愛你,所以不願意傷害你。”

她搖搖頭:“你是沒有希望了,我不會愛你的。”

他目芒一閃:“難道你還愛徐天良?”

她思忖片刻,毅然地點點頭:“是的。”

他瞪圓了眼:“他殺了你的爹爹,你還愛他。”

她緩緩地帶着一絲悲涼的口氣道:“他已經死了,我還怨他什麽?”

他瞧着她,默然良久。

她看着他茫然的神态,嘴角泛過一絲冷笑道:“你如果真的不願傷害他,就請将此房周圍的監視我的人撤走,放我回鐵血堡。”

他抿抿嘴道:“我告訴你,徐天良并沒有死。”

錢小晴的腦袋,似乎陡然炸裂了。

徐天良沒有死!

徐天良既然沒有死,那殺死爹爹的舉動,便是他自願的了,這個負情漢!狼心狗肺的狼崽!愧對爹爹對他的片刻贊賞之情!

她喃喃地道:“這是怎……麽回事?”

閩佳汝皺着眉道:“經查實,西子莊送來的那顆徐天良的人頭,是假的。”

她咬緊了牙,眼中精光畢露:“告訴我,徐天良現在在哪裏?”

閩佳汝故意譏諷地道:“你還想找他一塊私奔?”

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一股怨毒冷酷地光芒,在她眸子裏閃動。

她咬得牙齒格格直響,半晌,才從牙齒縫裏吐出一句話:“我要宰了他,替爹爹報仇。”

閩佳汝眯着眼,目閃異光:“你以為你能出得了魏公府?”

錢小晴怔了怔,接着,她慢慢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迷人,但在佳汝眼中,卻是冷淡而陌生的。

她沉靜地道:“閩大公子,請你放了我。”

閩佳汝面上不自覺地也浮現出一絲微笑:“你以為我會放你出府嗎?”

錢小晴很自認地道:“你一定會的。”

閩佳汝揚起眉道:“為什麽我一定會放你出府?”

“因為我殺了徐天良後,就會回魏公府來真心侍侯你一輩子。”她說此話時,眸子像星光一樣迷人。

“真的?”他的心同時為之激蕩。

“我若有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神情肅穆,字字重逾千斤。

他沉思良久,故意道:“人無情不立。我就暫且相信你這位鐵血堡的小姐,會像你爹爹錢振宇一樣恪守信言。”

錢小晴正色道:“蒼天在上,小晴之心可對天言表……”

“對啦。”閩佳汝截口道:“我相信你的話,放你出府。”

“什麽時候放我出府?”

“現在。”

“現在?”

“是的,我馬上就幫你收拾行裝。”

閩佳汝說完話,立即朗聲呼喊:“來人。”

門外,即有兩名衛士入內:“大公子有何吩咐?”

閩佳汝吩咐道:“立即去帳房取紋銀二百兩,銀票一萬兩前來。”

“是。”衛士應聲退下。

“閩大公子,謝謝你的好意……”錢小晴想婉言拒絕。

“哎”閩佳汝堵住她的話道:“西子莊行事詭秘,既然稱徐天良已死,一定很難找得到他。路上開銷甚大,買消息都得要錢,因此你就不必客氣了。”

“可是……”她仍然不想領他這份人情。

閩佳汝又搶道:“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只想早一點殺了徐天良,報卻殺父之仇,回到我身邊。”

“好。”錢小晴點點頭道:“既是這樣,就多謝了。”

盡快離開魏公府要緊,打成小包裹。

他在一旁默默地凝視着她。

她俏麗的臉,窕窈的身材,起伏的胸脯,在燭光之下,盈盈嬌态,令人心神動蕩。

他胸中再次騰起欲火,更烈更猛,無法忍耐。

他恨不得猛撲上去,将她抱到床上飽“食”一頓。

然而,他卻以毅力忍住了灼熾欲火的狂猛沖擊。

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有比欲念更為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他相信,在他布下的網中,日後她一定會乖乖地投送到自己的懷抱。

行裝收拾好了。

兩名衛士送來了銀錠與銀票,他将自己的佩劍摘下來,擱到她紮好的小包袱上。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此時,她的心早已飛出了府外。

閩佳汝對兩外衛士道:“送錢姑娘出府。”

“遵命。”兩名衛士躬身退到外面侯立。

錢小晴沒再說話,只朝閩佳汝拱了拱手,便大步走出房外。

恰逢此時,突來的一片陰雲把空中浩月遮住,大地忽地暗了下來。

天狗吞月——極不吉利的預兆。

一種極度的沖動,使錢小晴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她的心在下沉,血液在凍結,茫然的目光望着天空,無聲的自語道:“天意……天意。”

烏雲飄過,空中又是浩月當空,月光如水,遍地流銀。

錢小晴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殺氣,茫然無神的目光,剎時變得堅定、清澈。

她跟在兩名衛士身後走了,走得很沉着,很鎮定。

她沒打算再回來,也沒打算遵守誓言。

如果閩佳汝所言是實,她殺了徐天良後,就會去陰府侍侯爹爹。對爹爹的死,她應負責任。

違背誓言咒語,會遭報應。但,爹爹已死,徐天良已死,縱是天打雷劈,萬般折磨而死,又算得了什麽?

她果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閩佳汝站在房門外,注視着錢小晴消失在花庭院門的背影,淺淺地笑了。

利用錢小晴去尋找徐天良,能比他自己親自去找徐天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已在交給錢小晴的銀錠的銀票上,全都做上了記號,她時刻都在自己的監視之中。

突然,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一種說不出的驚恐之色。

他不敢扭頭張望,也不敢退回到錢小晴的房中,只是呆呆地站立着。

左側的走廊上站着閩少南。

閩少南正注視着錢小晴走出的花庭院門。

閩少南的臉上也浮着一絲笑意,那是得意的笑。

一切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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