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飙車的謠言是破了,問題這監控錄像看上去更可疑了?
網友們從抨擊醉駕、嘲諷明星的話題開始轉向跳車、動作難度,話題越來越歪,甚至相當科幻。有人還打趣白澤是某研究機構出逃的實驗人,擁有特異功能,背負血海深仇藏匿于城市之中,以明星的身份進行僞裝,腦洞快趕上美劇。
郭奇剛開始沒有直接放視頻破謠言,就是因為監控錄像裏白澤的舉動太離奇了,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雖然錄像确實是真的,但看上去比“醉酒飙車”的可信度更低。
郭奇不想放視頻的另一個原因,就是事故還沒有完全調查清楚。檢測人員已經發現了汽車的故障,但并不是出廠時就存在的,而是人為制造的。白澤經常開那輛車,他肯定不會玩自殺,那就是有人曾試圖謀殺白澤。
郭奇光想想就冒冷汗,他見識過不少狂熱的粉絲,但也沒有痛下殺手的。這件事要是爆出來必然會引發巨大争議,甚至會影響到白澤的事業。郭奇等人只能先暗中調查,究竟是誰對白澤有這麽大的恨意?
那人可以接觸到白澤的車,這就代表白澤周圍已經不安全了。
“阿澤,你是不是知道是誰?”郭奇将利害關系向白澤分析了一遍,見他表情平靜,內心有些狐疑。
“怎麽會?”白澤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我要是知道就能躲過去了。”
郭奇見他面色如常,手裏還拿着劇本,只當白澤确實心大,便不再多問。
白澤見郭奇不再追問,自然也不會繼續這個話題。他其實心中隐隐有種預感,這件事跟姓陳的人脫不開關系。上一世,他出車禍後消息也是一夜之間傳遍了,跟現在如出一轍。
白澤對陳家毫無興趣,但那個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些許煩躁感,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劇本。試鏡時,白澤僅看過兩場戲的臺詞,合同簽完後才拿到了整部劇本。
《紅布》講述的是一個家族走向沒落的故事,主角是閻家長子閻決明,他繼承了父親的強勢、精明、威望,一心想讓從事草藥生意的閻家更進一層。閻決明做事雷厲風行,即使面對疼愛的弟弟閻天冬也向來嚴厲,還收服了不聽管教的跟班布口袋。
閻決明在外出中碰到了出身卑微的采藥女沉香,對她心生好感。從小接受森嚴門第觀念的閻決明認為這是一種恥辱,不肯承認對沉香的愛意,還不顧弟弟的阻止,對沉香百般折辱。
戰争和亂世使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為了維持家族的開銷,閻決明打起了發國難財的主意,沒想到招來了大麻煩,最後以母親上吊自殺告結。閻決明通過布口袋的幫助逃過一劫,但閻天冬也因此跟閻決明徹底決裂,兄弟一夜間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閻家漸漸沒落,閻決明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重振家門,卻又因為各種原因失敗。某次販賣藥材的過程中,布口袋遇險慘死,藥材丢失,閻家徹底敗了。閻決明一蹶不振,曾經意氣風發的閻家老大成為一個孤苦伶仃、滿目愁容的老人,終生跟衰敗的閻家院子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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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當初看過好幾遍《紅布》,現在手裏的劇本跟最終版的臺詞有一點出入,可見後面還有修改。白澤扮演的角色是弟弟閻天冬,外人都稱他為閻二。
閻天冬是一個轉變很大的角色,他原來有多敬仰自己的兄長,後面就有多恨閻決明。閻二學新思想、新觀念,卻生活在刻板、封建的閻家,他沒有力量救國,甚至救不了母親,救不了自己。母親死後,他變了,變得刻薄、尖銳、冷漠,成為他曾經最讨厭的那種人。
白澤看完劇本,擡頭才發現楚莫也飄了過來,似乎跟着他讀完了。白澤以前就發現她對文學、藝術很感興趣,屋子裏堆的書越來越多,一大半都是她翻閱過的。白澤便好奇道,“你覺得怎麽樣?”
楚莫看了一眼白澤,語氣極為欠揍,“湊合。”
白澤哭笑不得,“這已經是個難得的好劇本了。”他沒有說假話,這個本子寫得很好,在國內外都頗受認可,《紅布》因此還獲得過不少國際獎項。
“只是這個時代裏算好的而已。”
白澤脫口而出,“你經歷過幾個時代?”
楚莫聞言,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淡淡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不能同情一下身為朝菌、蟪蛄的我嗎?”白澤笑着道。他本以為楚莫又會露出“你們人類真是愚蠢”的表情,沒想到她這回卻認真地解釋了。
“時間長度不一樣,即使知道也沒有意義。”楚莫平靜道,“所以也沒什麽可同情的。”
楚莫這樣避而不談,白澤就越發好奇,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麽?如果說是鬼魂,似乎又不太确切,楚莫可以觸碰到物體,也能穿牆而過,但不能進食。周圍人無法發現她的存在,聽不到她的聲音,似乎只有白澤可以。
“那你何必非要找個‘器皿’,這樣不是很好麽?”白澤推測楚莫擁有幾乎無窮的生命,就不太明白她尋找“器皿”的意義了。
“你好煩,快去做飯。”楚莫面露不耐,她在白澤周圍飄了一圈,催促道,“該吃晚飯了,我要吃肉。”
白澤,“……”
她執着“器皿”絕對跟口腹之欲脫不了幹系,畢竟魂體狀态不能吃東西。
《紅布》開拍在即,劇組的攝影師跟何導合作過多次,在業內很有名氣,還專門外出采風、取景。電影的拍攝地點最終确定在某外省的郊區小村莊,說是在深山老林裏也不過分。
白澤從機場出來,便坐車前往河殷村。汽車駛出市裏,旅途相當漫長,最後的那段路程幾乎是颠簸的。車窗外的樓房越來越少,途經一片綠油油的農田,漸漸出現了林木。
郭奇被颠得犯暈,看了一眼手機,無奈道,“這真是被拉進大山裏了,信號好差。”
郭奇心想何導名氣大,折騰人的能力也是厲害,把一整個劇組弄到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現在大多數劇組都直接在影視城取景,誰還會專門自己采風?
“你接下來怎麽過啊?這地方肯定沒什麽可吃的,估計住宿條件也不好。”郭奇望向白澤,難免有些擔憂。他把白澤送過去就要走了,接下來這段時間白澤就在劇組裏拍戲。郭奇是經紀人,不可能全程跟着,只留下助理。
白澤笑了笑,倒是輕松,“劇組有盒飯,餓不死的。”他是無所謂,不過楚莫估計要鬧情緒了。
“你拉倒吧!”郭奇很清楚劇組盒飯的水平,看了看窗外,想找找飯店,可惜入目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這附近都沒人啊。”
到了拍攝地點,河殷村出現在眼前,他們才看到不少進進出出的人,大多數推着箱子、提着機器。今天是開機儀式,村口擺了一排鋪着紅布的長桌,上面陳列不少果蔬、點心。旁邊還有香爐,劇組一會兒就要燒香。
開機儀式現場不僅有劇組人員,還有其他媒體。這也是白澤第一次看到劇組所有工作人員,他自然不會托大,客客氣氣地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何導的班底其實很固定,不少演員、技術工種都合作過多次,白澤反而是個外來的。
白澤跟主演互相認識了一下。飾演閻決明的男演員名叫黃生,今年四十一歲,跟白澤還是校友,同樣來自電影學院。黃生雖然貌不驚人,卻是名副其實的演技派,面對白澤這個師弟相當熱情。
白澤見到黃生也很高興,畢竟是大師哥,他又一直欣賞黃生的表演。黃生的為人不錯,在圈子裏是出名地喜歡提攜後輩,朋友很多。
黃生拍了拍白澤的肩膀,寒暄了幾句,笑道,“你是哪屆啊?”
白澤報上自己的年級,兩人雖是校友,不過年齡其實相差很遠,戲中卻要飾演兄弟。黃生倒是幽默、随和,他見白澤相比同齡人沉穩,态度又相當謙遜,便心生幾分好感。兩人聊了幾句母校,黃生便主動介紹劇組裏其他人給白澤認識。
“這是攝影李勤老師,原來跟何導合作過《月亮樹下》、《銀裘》,我估計你們在校時拉過片……都是大師級的人物!”黃生帶着白澤認人,他跟何導合作過,對于劇組成員相當熟悉。
攝影師李勤趕忙擺擺手,“哪裏哪裏,我老啦,就是混口飯吃……”
黃生打趣道,“您要只是混口飯吃,手底下那幾十號攝影算什麽?那不都是沒飯吃了?”
李勤笑罵了黃生一聲,知道黃生是來幫師弟撐場子,便和善地跟白澤握了握手,聊了幾句。白澤溫聲道,“《銀裘》裏最後一個長鏡頭,您拍得真好。”
李勤一愣,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你們這個年紀看過《銀裘》得不多啊!我當時可是蹲了好久才發現那只狐貍,原本分鏡頭裏都沒有……”
動物和小孩可是出了名得不好拍,攝影師很難控制。李勤當時拍攝《銀裘》時機緣巧合發現了一只狐貍,跟了它好久。那個長鏡頭後來被用于影片的結尾,恰是點睛之筆。
《銀裘》在何導所拍的電影中不是最有名的,卻是最充分展現李勤攝影技術的。《月亮樹下》遠比《銀裘》名氣要大,電影學院的教材裏也只有前者,除了攝影系外看過《銀裘》的人不多。
黃生見白澤基本功紮實,閱片量也不錯。他作為介紹人,自然倍感有面子,得意道,“我們電影學院的!”
何導和制片人還沒到,黃生就先帶着白澤認識了其他人,攝影、燈光、錄音等都沒落下。同校師兄弟互相拉一拉、拽一拽,在圈子裏面很常見。黃生可以說是影帝級人物了,他提攜一下白澤就是舉手之勞,大家都願意給黃生這個面子。
黃生又帶着白澤見了飾演沉香的羅穎,她也是實力派女演員。黃生向她擡擡下巴,拉着白澤炫耀道,“瞧瞧,我師弟,帥吧!”
羅穎跟黃生關系不錯,翻了個白眼,故意道,“我還以為你們學校都跟你一個顏值呢!”
白澤算是流量小生,羅穎雖然沒見過他,卻早就聽說過他的名字,兩人笑着握了手。黃生四處打量,詢問道,“程焰那個小崽子呢?”
“不知道,估計跟導演他們一起過來吧。”
程焰是童星出身,今年十八歲,可以說是劇組演員裏年級最小的,在劇中飾演閻決明的小跟班布口袋。布口袋和閻天冬的戲份差不多,程焰和白澤的年齡也是主演裏最相近的。
程焰出道早,他是何導一手發掘的,年紀又小,在劇組裏挺受人歡迎。過了一會兒,何導和制片人抵達了現場,身後果然跟着程焰。他濃眉大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看上去是個爽朗的少年。
現場的人員全都到齊,開機儀式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