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澤已經醉了,楚莫才會附身,她也知道分寸,幹脆少說話,默默地吃菜。她只要不交談,其他人又在說笑,很難注意到異常。別人來敬酒,楚莫也來者不拒,一飲而盡,最後竟然将其他人都喝倒了。何導都有些暈了,擺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真是老了……”

黃生早就窩在角落裏睡着了,其他人也不敵楚莫,紛紛敗了。程焰臉漲得通紅,一把勾着楚莫的肩膀,吞吞吐吐道,“澤哥,我跟你說啊,你別忙工作了,趕緊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這話我憋心裏好久了,你很可能有雙重人格!”

楚莫瞟了他一眼,涼飕飕道,“哦,是嗎?”

程焰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但他現在腦子裏都是漿糊,對危險的感知也弱了不少。楚莫拉開他的胳膊,随手把他推到一邊。桌上其他人注意力也不在他們身上,程焰音量不大,自然沒人聽到。

楚莫起身,跟白澤的助理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屋了。李勤坐在別的桌,他酒精過敏,沒有喝酒,看到楚莫腳步平穩,感慨道,“你可以啊,越喝越精神!”

桌上其他人基本都不省人事了,需要別的人扶,楚莫卻是健步如飛、神清氣定。她打開房門,躺在床上,解除了附身。楚莫剛剛飄到一旁,床上的白澤卻突然坐起來了。

楚莫看他眨了眨眼,似乎還有點搞不清狀況,便問道,“你醒了?”

白澤望着她,突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呆呆地坐着。

楚莫,“…………”她怎麽感覺白澤渾身冒着傻氣?

楚莫飄過去,一把将白澤摁平,随手将被子拉上了。白澤發絲淩亂,眼睛像是水浸過般明亮,用臉頰蹭了蹭楚莫的手。楚莫仿佛觸電一樣把手抽回,見鬼般看了一眼白澤。

白澤一臉純良地望着她。

楚莫眉頭微跳,只當是個意外,坐到自己平時看書的地方。每天晚上白澤睡着的時候,她都在今天她想打發時間卻不太容易,因為某人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她,絲毫沒有閉眼的意思。

楚莫就算精神再強大,也感到有些不習慣,她看向白澤,淡淡道,“閉眼。”

白澤睫毛輕顫,眨了眨眼,緩緩道,“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我什麽時候跟你一起睡過!?這還是那個喊着男女授受不親的人嗎??

“我不需要睡覺。”楚莫算是反應過來了,這似乎是人類的醉酒樣子。她又重複了一遍,“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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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這回乖乖地把眼睛閉上了,他發絲漆黑,眉目深邃,面如冠玉,品貌非凡,閉眼的樣子還真是賞心悅目。如果不發出奇怪的聲音,那就完美了。楚莫低頭剛看了兩頁,床上的白澤又有了動靜,開始哼唧起來。

他的聲音本來就偏低沉,現在發出含混不清的鼻音,像是用羽毛輕輕在心尖撓,有種不自知的性感,又像是撥動着琴弦。

楚莫頭皮發麻,“可以不出聲嗎?”

白澤睜開眼,樣子有點可憐,“難受。”

楚莫眉毛一挑,“你要吐?”

“心裏難受。”

“……”

楚莫決定出去飄一圈,冷靜一下,免得忍不住把他暴揍一頓。她剛剛起身,飄到半空,白澤又出聲了。

“你也要走了嗎?”白澤的聲音很輕,像是有點失落,“我不想一個人。”

楚莫現在想走都不行了,她終于忍不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白澤按照心理年齡該是三十多歲了,不該是三歲啊。

“我不想一個人。”他固執道。

楚莫故意頂嘴,“我不是人,管你想不想,這屋裏也只有你一個人。”

白澤眼若星辰,“不是人也沒關系。”

楚莫這麽多年終于嘗到了敗北的滋味,面對這樣的白澤,她說什麽都沒用了。她破罐破摔地坐到床邊,輕聲道,“睡吧。”

白澤聽話地閉眼,這回終于沉沉睡去了。楚莫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窗外的夜幕點綴着銀星,她卻什麽也不想做。她可以聽見白澤淺淺的呼吸聲,讓人有種放松的安逸感。

她不知道白澤為什麽突然說出那樣的話,但确實觸動到了她心裏的一角。今夜突如而來的心軟,大概源于她曾經也不想一個人,只是大家終于都走了。

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了。

白澤一夜好眠,他平時其實睡得很淺,很久沒有這樣好好休息過了。前段時間飾演閻二,他的睡眠狀态更差,每晚都有些不安穩,現在似乎是卸下了重擔。白澤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腦袋裏有些糊塗,詢問一旁的楚莫,“我怎麽回來的?”

“附身。”楚莫的回答言簡意赅,目露深意,“人類喝醉的樣子可真厲害。”

“我……”

“你昨天豪放地脫衣,還讓我陪你睡呢。”楚莫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故意扭曲了一點事實。

白澤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耳根都泛紅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孟浪,“真的嗎?”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沒換,立刻醒悟了過來。楚莫見他識破,聳聳肩,“假的。”

白澤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終于準備離開河殷村了。趙束還要安排一下家裏的事情,跟他們約定過陣子進市裏見面。白澤将箱子放進後備箱,看到駕駛座上的郭奇,看了一眼車內,疑惑道,“郭哥,就你一個?”

往常開車的是司機,車內還坐着助理。

“對,送你回家?”郭奇詢問道。

“行。”白澤關上車門,并沒有發覺郭奇的異常,“郭哥,我有個朋友,想讓他做我助理,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

郭奇沉默了幾秒,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可以,不過我可能快離職了。”

白澤愣了,車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最近一直沒拿到新的行程,想必郭奇和公司間發生了矛盾。

郭奇安靜地開着車,白澤也沒有說話。汽車大概行駛了幾百米,白澤才詢問道,“郭哥,你覺得我解約得花多少錢?”

白澤的語氣漫不經心,郭奇卻湧上了一陣感動,他壓抑着情緒,啞聲道,“你合約其實沒多久了,再撐撐就過去了……”

“可是到該走的時候了,不是嗎?”白澤笑了笑,“當年的窮小子,現在也變成有錢人了。”

白澤在奇點娛樂拿到第一筆片酬,為了母親的治療費,他不得不努力越賺越多。現在母親走了,他終于也要開始新的旅途,為自己繼續走下去。

郭奇怎麽會不明白白澤的意思,原本糾結在他心頭的憤懑、失望,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他臉上也釋然了一些,“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郭奇本就重感情,這段時間如此低沉,無非是昔日的好友變成了他所不理解的樣子。他和董典曾有一起打拼的經歷,但跟白澤又何嘗沒有打拼的回憶?也罷,董典不把他當兄弟了,這段兄弟情可能也到了該告別的時候。

“你原來是想甩下我自己跑?”白澤看郭奇想開了,打趣道。

“沒有,我還沒離職呢。”郭奇趕忙道,“想走也要程序嘛,你要真解約,肯定也不容易……”

郭奇說得沒錯,白澤提交解約申請後,奇點娛樂內部差點要炸鍋了。丁麗壓着消息不讓往外面傳,但員工間最愛互相打探,大家似乎都看出了一點苗頭。白澤從《紅布》殺青後,居然回家歇了兩天,經紀人郭奇也沒在公司冒頭。

白澤其實挺想正常走的,就算付違約金也沒關系。郭奇卻沒有那麽天真,他作為經紀人,很清楚藝人主動跟公司解約的艱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白澤可是奇點娛樂的搖錢樹,他要是走了,公司上市肯定沒戲了!

董典當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他很狡猾,幹脆不給白澤答複,将這件事摁了下來。董典打算先晾白澤一兩個月,白澤有約在身,沒法自己接戲,等他沒戲拍就該知道着急了。白澤要骨氣太硬,那剩下的合約期幹脆冷藏,董典不信他一年沒有任何工作,熱度會不受影響。這可是藝人最怕的,大不了兩敗俱傷。

董典的算盤打得響,無奈白澤身邊也有同樣的人才出謀劃策。沒過多久,董典就收到了白澤進組《天問》的消息,他勃然大怒,“這是違約!我要告他!”

“董總,沒違約啊,這是公司出面簽的……”

“誰給他簽的!?我不是說最近別接戲嗎?”董典詫異道。

“可郭哥說白澤接下來檔期空的,然後讓我們接了這個。”負責人看董典如此生氣,喏喏地說道,似乎有點委屈。他們也不清楚白澤和高層間的明争暗鬥,郭奇又比他們等級高,當然聽話地把事情辦了。

董典懵了,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郭奇,“他……不是離職了嗎?”

“沒啊,沒聽說啊。”

郭奇那天在氣頭上,自己放話會主動離職。但他後來冷靜下來,心想把白澤丢在這裏,自己跑了,似乎太不義氣了。郭奇心知董典不會輕易放人,幹脆回公司發揮了一下餘熱,反正他也沒辦離職手續。

董典知道後,郭奇終于正式接到了被辭退的消息。

郭奇也不是吃素的,他老老實實履行工作職責,卻莫名其妙被辭退,那就仲裁委員會見吧!你不是裝瞎不回複解約申請麽,那也一起上仲裁委員會要結果吧!

永遠不要得罪一個東北人,他會怼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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