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汪恺回劇組了,衆人明顯感到壓力驟減, 準确地說是白澤拉走了所有仇恨。汪恺一夜之間對劇組各方面的挑剔減少了, 然而在表演上開始發力, 讓幾個對戲的演員倍感吃力。
他演技本就精湛, 戲裏戲外可以說全然不一樣, 神情并不誇張卻自成意境。以前汪恺雖然表演認真, 但并不會這樣全心投入, 他總會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所以有所收斂。現在汪恺只關注表演, 有時甚至能鎮住其他演員, 尤其他對上白澤越發來勁。
大家都能看出來, 汪恺跟白澤杠上了,似乎要殺殺白澤的銳氣。
有的演員其貌不揚, 但演什麽就像什麽, 汪恺無疑就是這樣的演員。年輕演員在音、形、走位上就算出色, 但還沒有身經百戰,少了老演員身上渾然一體的意境。白澤以前也不是沒遇到對戲的演員飙戲, 比如程焰,但那明顯跟汪恺不是一個量級。
汪恺的表演有張有弛, 他不是在演,仿佛他就是範鐵,而當對戲演員分不清他是汪恺,還是範鐵時,往往就被影響, 打斷了自身的表演。
“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範鐵身穿警服,懶洋洋地靠着椅背,手中轉動着圓珠筆,一雙眼睛猶如鷹隼,語氣低沉,“你面對的是最窮兇極惡的罪犯,難道還想感化他們?”
“但警察是警察,犯人是犯人,兩者要是做同樣的事,還叫什麽警察?”林浩微微凝眉,一臉正氣地說道。他一身警服筆挺,像是一棵朝氣蓬勃的樹。陽光從林浩身後透過,刺得範鐵略有些厭煩地眯眼。
“有時候就是一樣的,想要制服惡,就要了解惡。”範鐵轉過身,不再看林浩,随手收拾起桌上的雜物,看上去漫不經心。
“制服惡,不代表變成惡。”林浩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緊緊地盯着範鐵,眼神明亮,帶着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執拗。
“你現在在我手下做事,就別給我找事兒!”範鐵終于不耐,惡狠狠地說道,“不高興就換人帶你!我還不愛伺候了。”
林浩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他開口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被全警局的人讨厭?”
範鐵一下子沉默了,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緩緩扭頭,眼神幽深,聲音沙啞,“我是警察,不需要被人喜歡。”
一條戲拍完,汪恺演得可謂酣暢淋漓。
“白澤對着汪老師,其實都不用演啊……”旁邊有人嘀咕道,這戲真是巧了,林浩要表現出對範鐵的抵觸、厭惡。
秦治瞟他一眼,“就你話多,這兩天沒被罵,皮癢了是吧?”
汪恺這幾天沒心思抓劇組裏其他人,跟白澤死磕着演戲,表演時的氣勢驚人,像是要完全把白澤的光彩吞噬一樣。秦治也沒法說什麽,這是演員間的暗鬥,他總不能讓汪恺別演那麽好吧?
Advertisement
白澤剛開始是完全撐不住的,幾乎被汪恺牽着鼻子走,根本無法跟汪恺的演技抗衡。汪恺是影帝級的人物,在金臺獎得獎的屆數比黃生還早,一路摸爬滾打過來,使出全力時,可以說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那幾天白澤在鏡頭外的感覺有些壓抑,秦治試圖開導,然而白澤表現得很沉默。原來每天晚上白澤跟楚莫搭話,現在變成了楚莫跟白澤搭話,不然他會一動不動地對着劇本大半夜,一言不發。
然而楚莫主動搭茬,白澤也只會含混地“嗯”幾聲,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白天秦治過來說戲時,白澤話就更少了,幾乎像個啞巴一樣。
“汪老師,如果您有情緒就沖着我來,咱們別折騰人行麽?”秦治看白澤這個狀态,難免擔憂起來,幹脆私下找上了汪恺。
“哼,一看你就不清楚演戲那點事兒。”汪恺頗為不屑,“表演和導演可不一樣。”
秦治心裏更是不滿,你現在說這話,也不知道誰前不久在劇組指點江山,想教他拍戲。秦治見白澤的狀态似乎越來越低沉,極為擔心,他可不想拍個戲把人搞抑郁了。
汪恺卻很清楚,白澤處于快要開竅的階段,正在努力形成着自己的“境界”。演員不但要入得了戲,也要抽得出來,分得清戲裏戲外。白澤如果沒有這樣的意識,最多做個演員,做個好演員卻難。有的人一輩子只能演一種角色,模式永遠無法打破,就是卡在了這個瓶頸。
其實白澤這類偶像派出身的演員突破起來更累,因為他們想達成自己的“境界”,必須要觀衆忘記他們的長相。迷妹們看愛豆演戲,往往是看臉就夠了。很多觀衆對明星無法入戲也是如此,他們對明星現實中的名字太過熟知,永遠無法将其看做戲中人。
白澤現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忘記自己是白澤。
汪恺的演技太過精湛,白澤想要不被他壓住,就要完全忘卻兩人現實的身份。白澤唯一的優勢就是跟人物性格有一定相似點。演戲時,他是林浩,對面的是範鐵,沒有什麽白澤和汪恺。如果白澤在這過程中有所動搖,那麽就會立刻被汪恺碾壓。
白澤也不是毫無長進,漸漸地沉了進去。今天的戲是範鐵被殺後,局裏追查無果,在大會上認為是一起意外事故。
“這不是意外。”林浩站起身,語氣低沉,他搖了搖頭,又重複了一遍,“這不是意外。”
他面無表情,并未露出任何悲傷的色彩,仿佛只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說着範鐵過去的口頭禪。局長見狀,規勸道,“小林,你不要太過悲痛了……”
“我會查明真相的。”林浩一字一句道,他直視着局長,像是一只緊盯獵物的鷹隼,竟讓人不寒而栗。他的模樣跟範鐵大不相同,現在身上的氣勢卻跟過世的範鐵極為相像。
“Cut!”秦治覺得過了的這條相當不錯,如今白澤在汪恺面前已經不是完全無力,不跟汪恺對戲時的表現則更出色了。汪恺沒有刻意壓着白澤時,白澤在鏡頭內的光彩便會完全綻放。
白澤演完,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有點渾渾噩噩的樣子。這也是目前唯一的缺點,他很難馬上從戲中抽離出來,頗有不知今朝的感覺。
“今天辛苦了,接下來好好休息兩天吧。”秦治看白澤魂不守舍的樣子,笑着寬慰,“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啊!”
白澤這才笑了笑,金臺獎頒獎典禮将近,劇組裏不少演員也受邀出席,拍攝就要暫停了。汪恺作為往屆影帝,昨天便離開劇組,趕往頒獎典禮所在城市。白澤入圍了最佳男配,自然也要出席,這兩天便坐飛機過去。
白澤剛演完戲,身上還緊繃着那根弦,他回屋看到正在看手機的楚莫,這才完全松懈下來,徹底出戲了。楚莫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印記,告知他自己真實的身份。他是白澤,而且擁有着上一世的記憶,不是任何戲中的人物。
楚莫就像是白澤的道标,他只要看到她,便會回想起重生那一刻的決心,周圍的一切也不再是假象。
白澤思及此,心裏一暖,語氣也難免放軟,“我們要準備走了,到那邊你有什麽想吃的麽?”
楚莫聞言,興致勃勃地轉頭,詢問道,“可以嗎?”白澤平時行程一直很緊,基本沒空吃當地小吃,更不可能逛一逛。
“應該沒問題,不過要去人少一點的地方。”白澤也難得有了四處走走的念頭,頒獎城市人文風景不錯,還有衆多小吃,是個适合放松的地方。他最近的拍攝極為疲憊,也是時候歇口氣了。
楚莫相當高興,開始搜索各類當地小吃,要知道她最近除了上網,其他時候超級無聊。白澤還一直是戲裏的狀态,不怎麽說話,楚莫閑得都要長草了。
白澤看她頗感興趣的樣子,疲憊感也減弱了不少,竟對此行有了一點期待。
龔平申絕對是最不期待的人。
機場裏,龔平申抱着羅盤,執着道,“我們不能往南走!很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閉嘴,要不然你自己留在這裏。”郭奇被煩了一路,淡淡道,“再跟我提算命,我就翻臉了。”
白澤雖然清楚龔平申的本事,但也有些猶豫,“沒有什麽破解的辦法?”
“沒有,只要往南就躲不過!”龔平申看白澤面露遲疑,斬釘截鐵地說道。頒獎城市位于南方,他們此行絕對有災禍。
郭奇不耐道,“你信他呢!一共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難道我們一整天都不能往南?這也太沒譜了。”
他們就算不飛往頒獎城市,随随便便走路、坐車都有可能往南前行一段,世界上哪有那麽不合理的事。金臺獎對白澤的意義重大,他要是無故缺席,絕對第二天被網友們噴死。
趙束也小聲詢問楚莫,“神君,真的嗎?”
楚莫淡淡道,“我又不會算命,我不知道。”他們的能力各有不同,楚莫又不是掌管這一類的,當然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晚了二十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