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和死去的隊友相聚了

這一夜,值班的是章回。

早晨我們去“下棋”的時候,魏早把手槍還給了我,我沒有把它交給章回。鬼知道警察是不是他殺的。

我對他叮囑了一些話,然後走回了帳篷。

我發現一個重要問題——這地方有水有草,但是沒有蚊子,一只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現象讓我感覺有點恐怖。

漿汁兒和孟小帥正在說話。

漿汁兒已經找到了“雙魚玉佩”的資料,我躺在睡袋上看。

漿汁兒拿來了幾個蘋果,正用刀切成一瓣瓣。孟小帥打死都想不到,這把刀本來是用來殺她的。

現在,這對情敵變成了聯盟。

孟小帥說:“我不知道,他和你好了那麽多年啊。”

漿汁兒說:“想起來真不值!”

孟小帥說:“狼心狗肺的人,果斷放棄。”

漿汁兒說:“現在被困在這兒了,要不然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孟小帥說:“我怎麽感覺你還喜歡他呢?”

漿汁兒說:“胡說。”

孟小帥說:“我感覺挺對不起你的。”

漿汁兒說:“跟你沒關系。”

孟小帥說:“要不,我找個男朋友,你把他勾引走,我們就扯平了。”

漿汁兒說:“你別不靠譜啊。”

孟小帥說:“對于我來說,男人才不靠譜。”

我說:“嗨嗨,無視我存在?”

孟小帥說:“周老大是魅力大叔,當然例外了。”

我心滿意足,繼續看資料,越看越心煩。漿汁兒很粗心,她把所有跟帖都複制下來,各種水貼,各種罵人,看起來很累。

終于,我把電腦還給漿汁兒,鑽進了帳篷裏。

孟小帥和漿汁兒聊到了很晚。找到了水,大家的心情一下踏實了許多,很多人在說話。我也一直沒睡着,心裏擔憂着郭美。

将近半夜的時候,營地裏終于安靜了。

沒有風。偶爾能聽見湖裏有什麽東西在冒泡兒,也許是魚。

我知道,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湖,湖裏有東西躺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聆聽着我們營地的動靜。

魏早說,那個雙魚形狀的東西在發光,什麽東西會發光?也許那東西只是淺色的,陽光透過湖水,照在它身上,看起來像發光。

它是什麽材質呢?

不可能是木頭的,不然早爛掉了。也不可能是金屬的,金屬早上鏽了,不可能是淺色。它會不會真的是兩條相依相偎的魚呢?

有那麽大的魚嗎?

這個湖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沒人發現它,驚擾它,魚一直在長……

它會不會是兩扇對開的門呢?

它下面是什麽?

神秘的通道?通往某個深埋地下的遺址?

我們應該潛到湖底去探個究竟。

可是,湖水太深了,我們沒有潛水設備,甚至找不到一根長點的管子,這就注定我們只能隐隐約約地看見它,卻不能接近它……

想着想着,我有點迷糊了。

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我抖了一下,又清醒過來。

張回死了。

按照死亡名單順序,接下來就是我了。

我摸到了枕頭下的七七式手槍,抓緊它,把手縮回了睡袋。

我最自然的姿勢是右手抓槍,放在胸前,可是,這樣的話槍口就朝着左側了,漿汁兒和孟小帥在那個方向。我用左手抓槍,槍口朝着右側,可是,一旦有突發情況,我就很被動。我繼續用右手抓槍,把槍口朝向了腳下。

我不确定,半夜的時候我滾來滾去,手槍會不會走火,射中我自己。我想,大家跑過來之後,說不定會在我身旁看到一朵沙子雕成的花……

最後,我又把手槍塞進了枕頭下。

我睡着的時候,已經将近後半夜了。

我做夢了,夢見我背着所有人,在夜裏潛入了湖中,想去看看那個雙魚形狀的東西。

湖底一片漆黑,那個東西隐隐發着光,給我的感覺有點邪惡。我越潛越深,它始終那麽大,好像我下沉它也下沉,一直與我保持着那麽遠的距離,無法接近。

我想浮出來了,可是我潛得太深了,上面也一片漆黑,我拼命游,怎麽都浮不出水面,我快要憋死了……

我睜開了眼睛,下半臉被人捂住了一個東西,我想去抓槍,全身卻沒有一點力氣了,像一根羽毛。

我知道,輪到我了!

我多希望這是夢中夢,再次醒來,聽見漿汁兒和孟小帥圍在我旁邊,大聲叫着我的名字。

可是,這不是夢。

我昏昏沉沉,眼皮都睜不開,被一個人背着,在荒漠上奔跑。

章回在哪兒?

難道他沒看到有人溜進營地嗎?

我只剩下一縷意識,努力分辨着這個人的腳步聲,他的腳下是沙子,不是鹽殼。我想辨別方向,至少記住營地在哪邊,可是,他忽左忽右,很快我就暈頭轉向了。

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醒着還是昏着,那只是他奔跑的習慣。我的腦袋耷拉在他的右肩上,他是赤裸上身的,我感覺他汗毛粗大,有一股鹽殼的鹹味兒。

我想記住他在沙漠上奔跑了多長時間,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腦袋跟灌了漿糊似的。

有那麽一次,我蘇醒過來,發現我趴在他的背上,就是說,他在四肢着地奔跑。

是他,還是它?

強烈的恐懼籠罩了我的心。

我掙紮着想翻到地上,全身依然軟塌塌,根本用不上勁兒,有點類似鬼壓床。

我忽然感覺,也許衣舞是幸運的,至少她是自己了結了自己,我卻不知道我會怎麽死去。

他們會不會拿我做什麽試驗呢?比如服下什麽植物的毒素,然後就像網上說的那樣,變成喪屍,只有大腦的某根神經活着,回到營地,把同伴一個個咬死……

也許,我返回之後,從表面上看,我并不是喪屍,跟正常的周德東一模一樣,他們激動地接納了我,我甚至具備撒謊的能力,我編個故事,蒙混過關。

到了晚上,我跟漿汁兒和孟小帥正常聊天,還叮囑她們一定要把帳篷門簾系好,她們檢查了一下,表示沒問題。

然後,我們都躺下來。

孟小帥先睡着了。

我在等待,等待漿汁兒睡着。

那時候,我可能具備了某種特異功能,可以從她們的呼吸中分辨她們有沒有睡熟。

終于,漿汁兒也睡着了。

我還可能看見她的夢,她真的做夢了,夢見營救我們的飛機來了,她在飛機上親了我。

我要下手了。

不,我要下口了。

我要先咬死孟小帥。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在變成喪屍之前,已經有點喜歡漿汁兒了,于是我把她放在了孟小帥之後。

另外,孟小帥比漿汁兒高大,她的抵抗會更強烈。

還有,和漿汁兒比較起來,似乎孟小帥的肉更嫩一些,更香一些。

于是,我慢慢坐起來,爬到孟小帥腦袋上,輕輕撩開她的長發,露出白嫩的脖子,我注視了一會兒,一口咬下去……

她低低地叫了一聲,突然掙紮起來,我死死按住她,開始喝血,她使勁蹬腿,終于不動了。

喝了血,我精神煥發。

漿汁兒睡得很沉,她竟然沒醒。

我慢慢爬到她的腦袋前,盯住了她的脖子……

我答應過她,做我的妹妹。面對熟睡的妹妹,我下得去口嗎?

我不願意往下想了。

馱着我的這個人,也許不是把我送到某個地下遺址,而是把我送到外星去,那個地方和地球相距億萬光年,漿汁兒想找到我,需要地球毀滅再重生無數次……

我昏昏沉沉又失去知覺了。

這個人好像背着我奔跑了一個世紀。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了火把。

接着我聞到了古墓和麻黃素的味道,這當然不是房子,正常房子3米高,這個地方差不多1.80米高,很壓抑。正上方是土頂,很平整,似乎有斑駁的彩色。我左右的視野更狹窄,兩旁是弧形的胡楊棺木,幾乎是夾着我,我躺在陰冷的棺材裏!沒有蓋棺蓋,我使勁仰起頭,看見了頭頂那個木牌——周德東之墓。

我終于到站了。

有人走過來,舉着火把照着我看,火把“啪啦啪啦”響,有個火星迸下來,掉在了我的脖頸上,很疼,我的身體依然動不了。

我死死盯着舉着火把的這個人,他不是那個混入我們團隊又消失的“鄭太原”,很陌生。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把我背回來的。

從面相看,他就是一個人,年齡大約五十多歲,短發,已經灰白了,兩只眼睛很亮,鷹鈎鼻子,大嘴叉。

我在等他說話。

我希望他說人話。

只要不是異類,我就可以談判。

他說話了:“衣舞已經來了,躺在第一個位置上。號外也來了,躺在第二個位置上。徐爾戈……”

說到這裏,他回頭問:“徐爾戈運到了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運到了。”

我感覺這個聲音很熟悉!他是誰?“鄭太原”?不是不是……

那麽,他是誰?

我們埋葬那三個同伴的時候,分別在墳上插了工兵鏟,放了香梨和馕,等于給他們挖墳留下了标記!

這個人接着說:“噢,徐爾戈就躺在你身邊。他們會跟你做伴的。”

我想說話,可是我說不了。

我只有眼睜睜地看着他。

他又一次回過頭去,說:“他該怎麽死?”

又一個蒼老的聲音說:“我來。”

我的腦袋“轟隆”一聲。

我要完蛋了。這不是電影,關鍵時刻總會出現轉機,現在,我躺在羅布泊某片區域的地下,我要死在這裏了。

我的隊友們很遙遠,他們肯定還在酣睡。蘭城離我很遙遠,這時候大街上也沒什麽人了。正常的世界離我很遙遠,甚至不在同一個時間裏……

一個老者走過來,此人說不定有100歲了,那張臉老得吓人。他彎下腰來,在我的心口摸了摸,似乎在找穴位,那雙手又粗糙又冰冷。摸着摸着,他俯下身來,聽我的心音,突然,他直起身來說:“我的天!他是自己人!”

又一個人立即湊過來,驚訝地說:“啊?”

他就是那個聲音很熟悉的人。

他在我眼前出現之後,我愣了一下,接着就天旋地轉了——這個人年齡跟我一般大。這個人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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