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威脅

春夜寂靜，就連風聲都無。

燈早已經關了，房間裏黑幽幽一片，秦寶在床上躺了很久，卻始終沒有半分睡意。

心髒跳動的頻率一直不太正常，越是安靜黑暗，越是能清晰感覺到。

她甚至能聽到，咚咚咚咚的聲音。

腦海中不斷浮現之前在路上時，梁哲車子撞上祁衍車子的那一瞬間。

尖銳的剎車聲，巨大的碰撞聲，刺耳的幾乎要将她耳膜戳破。

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那一刻，恐懼幾乎将她淹沒。

她當時所思所想全都是：如果他出了事，她該怎麽辦？

那一刻，她才發現，她對祁衍，并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無所謂。

直到看見他好好的出現，她覺得，自己也去地獄走了一遭。

就算秦寶沒有真正喜歡過什麽人，也能感覺到，自己對祁衍，好像真的動心了。

他靠近她時她的心髒會加速跳動，也并不是因為緊張害怕。

或者說，每次他靠近她時她那麽緊張，被他發現她和梁哲在一起時她那麽驚慌，其實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她喜歡他。

不喜歡他，又怎麽會在他面前這麽慫呢？

可她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呀？

秦寶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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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覺得祁衍忽然就認識到對秦寶的感情很莫名，現在她覺得自己更莫名。

她穿來的時間也不長，和祁衍的接觸，其實真算起來，似乎也不算特別多。

難道是見色起意一見鐘情？

她真的那麽膚淺嗎？

秦寶在床上煩躁的滾了兩圈，狠狠揉了兩把長耳朵小兔子，然後喘着氣翻身坐了起來。

也不知道祁衍到底走沒走？

她之前和祁衍說過那些話後，一把推開了他直接跑進了別墅。

他應該也是在失神，所以被她推開了，也沒追她。

不過後來劉阿姨來跟她說，祁家少爺還在別墅外面站着，不進來也不走，問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秦寶搖頭，也讓劉阿姨別管。

她以為她會慢慢冷靜下來，結果她的心越來越亂。

秦寶咬緊唇，到底沒忍住，下了床朝外面去。

她的卧室陽臺是看不到別墅大門外的，不過莫欣他們的卧室陽臺正好可以看見。

沒穿鞋也沒開燈，輕手輕腳的走進他們卧室，将陽臺窗簾拉開一條縫，悄咪咪朝下看，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車頭吸煙的祁衍。

秦寶心跳驟然一頓，慌張的松開窗簾，只覺得心髒就要跳出來了。

她舔了下嘴唇暗罵自己：你丫也太沒出息了吧，他又看不到你，怕個毛線。

這麽一想，她吸吸氣，又緩了緩，再次悄咪咪上前掀開窗簾。

依然是拉開小小的縫隙，只露出一雙眼睛朝下看去。

祁衍靠在車頭抽煙，腳下已經是好幾個煙頭，這差不多是他平時一周的煙量了。

也許是今天夜裏抽了太多，喉嚨有些發癢，他微彎腰，抵拳在唇邊低低咳了幾聲。

夜這麽安靜，他咳嗽的聲音秦寶自然聽到了。

她皺緊眉，也不知道他準備這樣站到什麽時候，難道準備抽完一包煙才走嗎？

是不是傻了，站在這裏裝憂郁耍帥嗎？

如果是，他還真的成功了。

其實現在有點黑，有點遠，根本看不清楚模樣，但就那麽一個模糊的影子，都讓秦寶覺得帥得要她命。

她咬緊唇，憂傷到窒息。

以前以為自己只是對他花癡，現在才發現，她竟然還對他有這樣不可告人的心思。

秦寶傻傻的看着祁衍，也不知道是不是目光太專注，祁衍似乎察覺到了。

某一刻，他驀地擡眸朝這方看了過來。

猝不及防間，秦寶已經和他四目相對！

啪——

腦子裏一道閃電劈過，秦寶條件反射的朝後一退，捂住自己心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看到她了？

他知道她偷看他的話會怎麽想，會不會覺得她心口不一矯情做作，會不會笑她蠢笑她傻。

秦寶煩躁的咬緊下唇，不過也不一定吧。

這麽黑這麽遠，她又沒開燈，他其實應該看不到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秦寶不斷安慰自己，也不敢再看了，急急轉身逃回自己房間。

管他呢，愛站就站，站死他最好，免得她心煩。

祁衍半眯了眼望着二樓那間卧室的陽臺方向。

他的确沒有看到什麽，只是他總覺得剛才有人在看他。

那間卧室是秦家父母的，現在他們在國外，能在那裏的人，就只有秦寶。

或許是因為有風，窗簾似乎在晃動。

又或者……

祁衍目光變深，他越來越肯定，那個丫頭對他是有感覺的。

這樣的認知讓他欣喜，卻又更加茫然。

如果她不喜歡他，她的一切舉動他都能理解。

如果喜歡，又為什麽要躲着他避着他，為什麽說那樣的話？

其實他一直在想，她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喜歡他，卻不能和他在一起？

什麽真真假假，她到底，在擔心什麽？

祁衍正想着，手機忽然響了。

他盯了來電顯示好幾秒才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女聲尖銳，“祁衍，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警告你，你別太過分了！”

祁衍勾了下唇角，弧度冰冷，語氣也冰冷，“徐湘湘，這句話我似乎也忠告過你，不管做什麽事，都不要太過分。不過很顯然，你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的記得，在徐湘湘打了秦寶巴掌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三千庭遇到秦寶的那天。

他和徐湘湘孟宸在那裏見了面。

那時候，他就很清楚的告訴過他們，不要太過分。

祁氏和孟氏一直有生意上的往來，他也不想因為這些私事，影響了兩家人或者說兩個公司的友好關系。

只可惜，徐湘湘的性格實在太過強勢，孟宸又愛她愛到了骨子裏，自然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祁衍也承認，他對徐湘湘其實也是欣賞的，她和一般的女人的确不太一樣。

很真實，很随性。

足夠堅韌，也足夠努力。

不過他也很清楚的看到徐湘湘的缺點，畢竟什麽東西都不能太過，太過好強，便可能走向極端。

但是孟宸看不到，孟宸對徐湘湘極度縱容，也極度信任。

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覺得她是對的。

祁衍以前覺得孟宸這種愛太過了，不過現在他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理解了。

就好像現在的他看秦寶，怎麽看，怎麽都是可愛。

以前覺得又蠢又傻的地方，現在竟然都只覺得可愛到讓人心顫。

祁衍半眯着眼沉思，越發覺得自己以前的确太遲鈍，是不是因為他對秦寶太過熟悉，反倒模糊了情感，看不清內心。

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其實也該感謝徐湘湘，如果不是她那一巴掌，可能他到現在都是迷迷糊糊。

思及此，祁衍又冷笑了下，“徐湘湘，是不是孟宸對你太好，所以你才會得意忘形成現在的模樣？你以為，就憑你，有什麽本事讓秦家倒下，又有什麽本事，和我作對？沒有了孟宸的幫助你能做什麽？我就是過分了，你又能怎樣呢？”

祁衍的話讓徐湘湘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天莫欣對她說的那些，雖然祁衍說得不是那麽難聽，可意思不都是一樣嗎？

在他們眼中，她就是一個靠着男人才能站在這個位置的女人，沒了男人，她什麽都不是。

她的聲音更加尖銳了些，帶着極度的不甘和憤怒，“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可秦寶呢，她又有什麽本事？除了家世好，她到底有哪點比我強？她不過就是個一無所知的蠢貨，沒有了秦家的光環，她只會被人踩成爛泥！”

“祁衍，我告訴你，你也別逼我。逼狠了，大不了就魚死網破！你們都護着秦寶是嗎，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護她到什麽時候？”

祁衍目光驟然沉下，“你敢動她試試？”

他半眯着眼，煙頭燒到了手指也感覺不到疼痛，只咬着牙根一字字慢慢道：“徐湘湘，別挑戰我的底線。秦寶如果有事，我讓徐家和孟家一起陪葬！”

說完，他直接挂了電話。

忽然覺得，和徐湘湘這樣的女人，根本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可說。

只是這通電話過後，他心底的煩悶便又升了級，堵得難受。

剛才那句話就那麽說了出來，如果秦寶聽到，肯定又會笑話他，可他當時就是那麽一個想法。

在聽到徐湘湘那句話時，他腦海中炸出的火光，恨不得将他們盡數燒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他的憤怒和疼痛。

然而他不知道，他在憤怒什麽，疼痛什麽？

那句話也不過是一句威脅的話而已，不是嗎？

祁衍閉了閉眼，忽然很想聽到秦寶的聲音。

他試探着給秦寶打了個電話，本來以為那丫頭不會接，沒想到，在快要斷掉的時候，竟然通了。

她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安安靜靜的，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聲，透露了她的緊張。

他喉嚨滾了滾，有些沙啞，“寶兒……”

好一會兒，她那頭才低低的“嗯”了聲。

祁衍擡眸重新看向二樓的方向，低聲問她，“能跟我說說話嗎？”

說完，沒聽到秦寶的回答，不過她也沒挂電話。

祁衍閉上眼，唇角勾出微微的弧度，自諷又自嘲。

自己這死纏爛打的樣子可能真的很惹人心煩吧，他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變成這幅模樣。

他想忍耐，潇灑一點，可最後，他還是沒忍住，語氣低緩的問她，“寶兒，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