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夢魇

女孩的話音剛落,臉色忽然一變,嘴裏竟然湧出了血來。先是一點點的,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那些血流到她的衣服上,床上,她整個人都成了血人,雪白的床單也慢慢被染紅……

秦寶的眼睛裏都染上了腥紅的顏色,她瞪大眼,眼睜睜看着女孩重新倒了下去。

心電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剛才還有着起伏的曲線忽然變成了一條直線。

她……死了!

秦寶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就好像有野獸的爪子刺進了她的心髒,狠狠揉捏着,想要把她的心髒揉碎。

疼痛,窒息。

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這四個字如同魔咒紮進她的腦海,明明剛剛還在退後,此刻,她卻瘋了一樣朝病房裏沖。

不,她不能死!

救救她,誰來救救她,誰來救救她?

病房門緊緊鎖着,根本打不開。

秦寶拼命推着門,不斷敲打。

“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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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救救她……”

沒人聽到,沒人過來,沒人理她。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病房裏的女孩,看着她的血流了滿滿一床,把整個世界都染紅了。

就在秦寶近乎崩潰的時候,耳邊傳來低低的聲音,“寶兒……寶兒,醒醒……”

是祁衍的聲音,很低,卻很着急。

秦寶愣了下,朝着他聲音的方向轉頭看去。

忽然有光紮進眼中,她有些難受的閉了閉眼,緩過那陣酸痛才再次睜開。

對上的是一雙漆黑的眼,眼底的慌亂擔憂毫不遮掩。

秦寶怔怔的看了他好久,忽然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微俯着身,雙手本是握着她的肩膀,見她只盯着他發呆,便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眉心緊緊皺着,“怎麽了,是不是頭還很疼?”

秦寶閉上眼,太陽穴後腦勺的确都還有些隐隐作痛。

她再次睜眼,看向四周,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躺在病床上,依然穿着她之前穿的衣服,病房裏只有她和祁衍兩個人。

她沒有帶什麽氧氣罩,也沒有心電監控,不過手背上紮着針正在打吊水。

不過很明顯,這裏不是重症監護室,只是很尋常的單人病房。

床單雪白,沒有什麽血。

所以,她剛剛真的只是在做夢嗎?

秦寶咬緊牙根,又一次閉上眼。

夢裏的畫面在腦海中清晰回放,一遍又一遍,那些血不斷從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口中流出來,流得到處都是。

那個女孩到底是誰,是她嗎?

還是……秦寶……

是小說裏的那個秦寶嗎?

秦寶渾身冰涼,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是因為她的到來,所以才害死了原來的秦寶嗎?

祁衍如果知道,會不會恨她?

這個念頭糾纏着她,讓她特別害怕。

她緊緊閉着眼不敢睜開,甚至不敢看到祁衍擔憂的眼神。

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可恥的小偷,偷走了本應該屬于秦寶的一切。

本來之前已經好了很多的臉色再次迅速蒼白下去,掌心下她的額頭冰涼一片。

她的模樣讓祁衍有些不安,“寶兒,你……”

他本想問問她到底是哪裏不舒服,秦寶卻忽然打斷他,“能不能別那麽叫我?”

她睜開眼看着他,眼睛紅紅的,臉上還帶着剛才做夢時流下的淚痕。

祁衍望着她的眼神頓了頓,他心頭很沉,卻還是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柔聲道:“那好,以後都叫寶寶好不好?”

這個親昵的稱呼讓秦寶心底更酸了。

她其實還記得之前在車上發生了什麽,那時候雖然頭很痛,整個人昏昏沉沉,可她沒有失憶。

只是現在想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自然的叫了他一聲‘衍哥哥’,那一刻她覺得和他前所未有的親密,就好像她一直就是那樣叫他,也應該那樣叫他……

現在徹底清醒過來,她覺得自己真的太讨厭了。

她一邊拒絕着他,一邊貪戀着他。明知道他不應該屬于自己,卻又不敢告訴他真相。

她偏過頭不敢再看他,低聲細語,“我累了……”

祁衍看出她的閃躲,卻沒有問她什麽,只輕輕順了順她耳邊頭發,“嗯,醫生說你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又受了刺激才導致的頭疼。”

秦寶聞言眉心微蹙,當然沒有忽略他說的‘可能’兩個字。

不過她也沒問,側頭閉着眼,眼睫輕顫着。

祁衍輕嘆,“別想太多,累了就好好休息,我會陪着你。”

他并不知道秦寶到底在想些什麽,剛才他叫醒她,是因為察覺到她似乎被夢魇了。

她一直在叫“救救她”,身體不斷顫抖,甚至有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她或許自己都沒發現,她之前哭了吧……

哭得很傷心,似乎她在夢中面臨了什麽巨大的痛苦?

她說的“救救她”,是誰呢?

是她自己,還是另有他人?

祁衍覺得自己也有些神經過敏了,她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他卻能想這麽多?

他深深呼吸,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守着她。

秦寶雖然是為了逃避和他說話,不過她累也是真的,而且醫生給她挂的藥也會導致她發困多眠,所以她閉上眼沒多久便又睡着了。

祁衍剛替她把被子理了理,護士便來了,說是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醫生請他去辦公室一趟。

醫生辦公室,祁衍和醫生相對而坐。

醫生手中是之前替秦寶做的腦補CT,臉色很嚴肅,“從檢查報告來看,秦小姐的後腦應該是受到過撞擊,沒有及時就醫,顱內殘留淤血,也沒有自行吸收,反而形成了血塊壓迫到神經,導致了她頭痛的症狀發生。”

“如果不及時治療,她頭痛的症狀會越來越嚴重頻繁,甚至可能導致嘔吐,視線不明,昏迷不醒,更嚴重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随着醫生的話,祁衍神色越來越沉,眼底彌漫的還有疑惑。

他為什麽不記得,秦寶什麽時候撞過頭?

醫生說完後他沉默了兩秒,沉聲問,“怎麽治療?”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安排手術。”

“會有多大風險?”

“頭部手術當然都會有風險,不過以秦小姐的病情來看,風險并不大,而且秦小姐還年輕,手術後的自我自愈能力也會很好,所以關于這點您不用太過擔心。”

祁衍微微松了口氣,“那好,那就盡快安排手術。”

“那秦小姐的直系親屬……”

再小的手術也是要有直系親屬簽字确定了風險醫院才能做的,更何況是頭部手術。這點就算祁衍再有錢有勢他們也不敢随便。

祁衍當然明白,也不會在這方面為難醫院,“他們應該明天中午就能到。”

他到醫院後已經聯系了秦父秦母,也讓人幫他們訂了最近的機票,最遲明天中午就能到。

醫生忙點頭,“那好,那我馬上就安排,明天下午就可以手術。”

“多謝!”

祁衍謝過醫生後,又和醫生溝通了一下秦寶的病情,這才出了醫生辦公室。

靠在門前牆邊站了很久,心頭悶得厲害,他摸出煙盒掏了根煙出來,剛想點便又想起這裏是醫院,只能把煙重新放回去。

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氣,才把心底的煩躁壓了下去。

回到病房時,秦寶還睡着,這回倒是睡得很安穩,沒有哭鬧。

祁衍在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也正常了些沒那麽涼了。

他心頭微松,低嘆聲,身體放松朝後靠去,擡手捏了捏眉心。

秦寶再次醒來的時候,便看到他靠坐在自己身邊睡着了。

抱着手臂,頭垂着。

而她躺着,這角度正好看清他……

就算睡着,他的眉心也揪成一團,菲薄的唇微微抿着,嚴肅得不得了。

秦寶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藥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挂完了,只是手背上還留着針,倒是不影響什麽。

秦寶又看回他,默默看着,也沒叫他。

她知道他應該也很累,既有公司的事要忙,又要幫她處理麻煩。

也許,他也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秦寶沉默着,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直到他眼睫動了動,似乎要醒了。

她心頭一跳,忙閉上眼裝作還在睡覺。

果然,很快身邊的祁衍就動了,他坐直身好像在看她,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才起身朝旁邊走去。

不一會兒秦寶又聽到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她還猶豫着要不要醒過來,就聽到他開口,“起來洗個臉。”

秦寶眉心輕跳,尴尬的睜開眼。

他端着盆放在旁邊,正在擰毛巾。

秦寶糾結,“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祁衍把毛巾遞給她,低笑,“你尾巴一翹,我就知道你在幹什麽?”

秦寶鼓鼓臉頰哼了哼,她才沒有尾巴呢。

洗了臉,祁衍又把盆端回洗手間,收拾了一下重新坐回床邊。

替秦寶墊了枕頭在背後,讓她能坐得舒服些。

也許是見秦寶的情緒比之前正常了些,祁衍想了下問她,“我們聊聊?”

秦寶疑惑,“聊什麽?”

祁衍抿了唇,“你……什麽時候撞過頭,為什麽不告訴我?”

“撞頭?”

秦寶詫異,“我沒有啊……”

祁衍皺眉,“真的?”

秦寶一臉茫然的點頭,看起來不像是假裝。

他想了下,還是把醫生的話告訴她,“剛才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醫生說你腦後有淤血,是因為撞擊導致的。淤血形成血塊壓迫了神經……”

“淤血?”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寶卻忽然打斷他。

她想到了那個夢。

夢裏的女孩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都綁着紗布,就連臉上都是傷。

還有她嘴裏不斷湧出的血……

她說:“寶兒,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秦寶心頭一跳,不安驚慌再次襲來,剛剛才平靜點的情緒忽然又洶湧起來,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下去。

祁衍神色驟緊,忙擡手想抱她,“寶兒,怎麽了?”

他剛碰到她,她卻猛的朝後縮,情緒忽然就有些激動,“我不是說過,讓你別這麽叫我。你別這麽叫我好不好?”

話音還沒落,她眼圈已經紅了,幾乎下一秒就能落眼淚。

祁衍心髒縮緊,他再次伸手去攬她的肩膀,“好,寶寶,寶寶別怕,怎麽了你告訴我?”

這親密的稱呼比‘寶兒’還要讓秦寶難過,他縱容的樣子讓秦寶覺得崩潰。

她想到夢中的女孩渾身都是血的模樣,就沒有辦法再心安理得用秦寶的身份接受他的好。

雙手抱着膝蓋,她埋下頭,聲音沙啞緊繃,“祁衍,你能不能別管我了?”

她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她沒有辦法接受。

她知道,如果她真的用秦寶的身份和祁衍在一起,她會厭惡自己一輩子,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安心。

祁衍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他只知道他不能接受她這樣抗拒他的樣子。

明明之前在車上的時候她還那麽乖巧,他親她抱她她都不會抗拒。

他不願意兩個人的關系又再次回到冰點。

所以他緊緊攬住她的肩膀,低沉又霸道的拒絕她的要求,“不能!”

說完話他深吸氣,控制着自己的語氣,盡量溫和的安撫着她,“寶寶,有什麽事你都可以告訴我。我不是和你說過,你不能解決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你要相信我,不管是什麽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

“誰也不能幫我……”

秦寶始終埋着頭,聲音很低很低,斷斷續續,像在跟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祁衍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聽清楚,她似乎是在說:“我不是……我不是秦寶,我不是你喜歡的秦寶。祁衍,我不是她。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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