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埋葬

秦寶的頭又開始痛了，她蹙緊眉咬緊唇忍耐着疼痛，沒有出聲，臉色卻變得有些蒼白，額頭還有冷汗冒出來。

秦遠去公司了，此刻病房裏除了她就只有莫欣和梁哲。

莫欣也正在網上看熱鬧，倒是梁哲最先發現了秦寶的不對，急忙按了鈴讓醫生過來。

莫欣也慌慌張張給秦遠和祁衍打了電話。

祁衍得到消息急急從公司趕過來時，秦寶已經睡着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看了眼秦寶，她雖然睡着了，還是看得出臉色有些蒼白。

祁衍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梁哲：“醫生說是開顱手術後正常的術後疼痛，不用太緊張，不過現在還是要讓她多休息，少看點手機之類的東西。”

說完他又多了句嘴，“我就說那個李梨不靠譜，明知道寶兒剛做完手術，這個時候給寶兒看什麽手機？”

莫欣有些尴尬的別開頭，畢竟那時候其實她也在病房，可她沒阻止，還偷偷看了熱鬧。

說秦寶是手術後疼吧，這麽多天祁衍在醫院她都沒疼過。

他這一走秦寶就出事了，搞得莫欣都覺得自己太失敗了，照顧秦寶還沒祁衍一個外人照顧得妥當。

祁衍沒有再說話，只是在床邊坐下，摸了摸秦寶有些冰涼的臉，沉默的看着她。

沒人知道，接到電話聽說她又頭疼的時候他多緊張，丢下了整個會議室的人匆匆趕來，一路上心髒都是懸着的……

其實祁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或者，是因為秦寶在手術前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讓他覺得自己曾經在無知無覺間失去過她。

所以他很怕，會再次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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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十一點的樣子。

其他人都離開了，只剩下祁衍陪着她。

他在床邊坐了很久，久到他整個人都有些僵硬，才起身動了動脖子和手腳。

看了眼時間，正準備去洗手間洗漱一下，秦寶卻低低的叫他，“祁衍……”

很幹啞的聲音，語速也很慢，卻帶着明顯的顫音。

祁衍轉身的動作一頓，又轉回頭來，一眼就看到她滿臉的眼淚，她的手擡了起來，像是想要抓住什麽。

他心底一顫，忙坐回去，“乖，我在這裏。”

她好像陷入了夢魇，雙手揮舞着，身體也跟着顫抖。

怕她碰到頭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傷，祁衍只能俯下身去将她抱住，壓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手。

她一張小臉白得像雪，冷汗和眼淚混做一團，讓祁衍無比心疼。

不知夢到了什麽，秦寶不斷掙紮，死死咬着唇瓣。

“乖，別咬，松開！”

祁衍撫上她的唇，面上表情極為難看，心頭狠狠揪着，可他的聲音卻極為溫柔，生怕吓着了她。

秦寶又夢見了一身是血的秦珍。

夢見秦珍抱着她從山坡朝下滾，想和她同歸于盡。

在腦袋撞上石頭的那刻，秦寶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騰了空。

她随風飄蕩着，無依無靠。

看不到前路，尋不到歸途。

秦寶很絕望，很害怕，她朝下看去，分明看到了兩個長相相同的女孩躺在一起。

是她和秦珍。

秦寶變得驚慌，她死了嗎？

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死去的時候，她驚悚的看到躺在地上的自己爬了起來。

那是她，那又不是她。

她的靈魂飄在空中，她的身體卻站了起來，只剩下秦珍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裏。

血是從秦珍頭上流出來的，她的面容慘白，胸口沒了起伏。

秦珍死了，可秦珍又沒死。

秦寶的魂魄離開了身體，秦珍的魂魄卻進入了秦寶的體內。

秦珍變成了秦寶。

秦寶的魂魄浮在半空，神色無比驚恐。

她看到那個秦寶在秦珍的屍體旁站了很久很久，從天亮一直站到天黑。

然後她笑了。

她開始用石頭挖坑，挖了好久好久，最後她把秦珍的屍體放了進去。

她在說話，她說讓秦寶別怪她，她活得太難了，她其實早就不想活了。

她說她好嫉妒秦寶，她也好恨弄丢了她的父母。

她想讓他們也體會一下她曾經的痛苦，讓他們失去一切。

只是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或許上天也覺得不公平，所以想要補償她。

“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她的手上已經染滿了血，她親手埋葬了她自己！

在秦珍的身體被掩埋的那刻，她擡頭看着天空，好像在對着什麽人說話，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秦珍了……秦寶，你放心，我會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秦寶看着這一切，眼底全是絕望。

所以最後死掉的人，真的是她嗎？

不，那是她的身體，她要回去。

她努力朝下面撲去，她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可不管她怎麽努力，也無法觸及到本該屬于自己的身體。

她想有人能救救她，然後想到了祁衍。

他說過，不管發生了什麽，他都能幫她。

他可以救她的。

而她，也不想離開他。

“祁衍……衍哥哥……”

她無助的喊着他，竟然真的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在叫她，“寶兒，秦寶，醒醒，醒過來……”

秦寶眼睫顫了顫，似乎想睜開眼，卻偏偏怎麽都睜不開。

她緊緊咬住唇，整個人都沉淪在夢魇中無法掙脫。

祁衍看着她掙紮的模樣，忽然低下頭貼上她的唇，舌尖從她唇上劃過，緩慢又用力，将她咬出的血跡一點點舔去。

“寶寶，醒過來好不好？”

唇上的濕軟和耳邊溫柔的聲音讓秦寶慢慢平靜下來，她緊咬的唇緩緩松開，卻感覺唇上的濕軟就要離開。

她有些慌，張開小嘴就将那濕滑的東西含住拼命的吮。

祁衍一僵，眸色漆黑的看着急急親吻着他不願意放開的秦寶。

她的舉動是無意識的，卻讓他覺得身體內被點了把火，頃刻間滾燙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揉到自己身體裏去。

不過想到她現在的狀态，他還是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沖動，想要把她拉開。

“唔……還要……”

秦寶還閉着眼，卻察覺到他要離開，眉心瞬間緊緊揪了起來。

她已經平靜了許多沒有再胡亂掙紮，卻緊緊抓着他的襯衣不放，一只手攀上他的腰，軟軟的身子拼命朝他懷裏鑽。

祁衍心頭一跳，呼吸瞬間變得灼熱起來，貼着她的唇低聲問她，“寶兒，想要什麽？”

秦寶眉心皺得更緊，喘着氣，胡亂在他身上蹭着，低唔着道：“水，要水……”

祁衍：“……”

嗯，原來她要的只是水。

提起的心瞬間落了地，又有些說不出的悶。

喉間情不自禁的動了動，他深深呼吸壓下燥念，無奈的輕聲道：“好，你乖乖別動，我去給你拿水。”

秦寶這回倒是聽了話，安靜下來。

祁衍嘆了嘆，把她放下，起身倒了水過來，才又把她抱起來讓她靠在他身上，緩緩喂給她喝。

直到一杯水見了底，秦寶才側過身，腦袋在他身上蹭了蹭，輕出了口氣，低低啞啞的叫他，“祁衍……”

拿着杯子的手緊了緊，祁衍垂眸看着依然閉着眼的秦寶，摸了摸她的臉，“醒了？”

“嗯……”

秦寶低聲回應，徹底清醒過來了。

只是她依然沒睜眼，心口處就好像破開了一個洞，汩汩的透着冷風。

她覺得自己似乎又死了一次。

祁衍眉心收緊，又叫她一聲，“寶兒？”

秦寶眼睫輕顫，終于睜開了眼，和他視線相對。

祁衍看着她紅紅的眼睛，擦了擦她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秦寶目光微閃，抿緊唇沒有說話。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和眼底的害怕，祁衍沉默了一會兒，手掌貼在她臉頰上，“不想說也沒關系。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怕，寶兒，我會陪着你……”

秦寶心底微動，祁衍給她的感覺，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麽。

也是，畢竟她之前和他說過那些話，說她不是秦寶。

而現在，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他沒有逼問過她，始終縱容着她。

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時候，他也一直相信着她。

她又想到了今天他在記者會上說的那些話。

他相信她，她也要相信他。

其實祁衍真的很好。

可她之前還因為小說裏他看着她被抓的劇情各種厭惡他，現在想想，對他真的太不公平了。

秦寶喉間滾動幾下，眼淚又出來了，她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對不起……”

祁衍微蹙眉，“為什麽說對不起？”

秦寶目光低垂，不敢看他。

她沉默不語，祁衍也沉默片刻，然後才去擦她的眼淚，聲線無奈，“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這麽愛哭？”

秦寶眨了幾下眼，擡手抹抹眼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我才沒有哭。”

“哦，那這是什麽？”

祁衍好笑的将指尖放在她面前，上面沾着一抹水光，明明就是她的眼淚。

“這是……”

秦寶的臉紅紅的，是了好久也沒是出個東西來。

祁衍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将眼淚都抹在她的鼻子上，“小傻子，哭就哭了，我難道還會笑話你？”

秦寶鼓了鼓腮幫子，委屈又不自在，“你現在不就是在笑話嗎？”

祁衍又刮了下她的鼻子，低聲哄她，“我的錯，不笑話你了好不好？”

秦寶抿緊唇看着他，聽他在記者會上說她是他女朋友時她還在腹诽，覺得他太不要臉。

可事實好像就是如他所言，畢竟他們的确已經超出了尋常關系的親密，就好像現在，她還窩在他懷裏。

如果再說他們沒啥特別關系，秦寶也覺得自己太過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