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草木皆餅
起初幾日,阿梨沒有一刻不在戰戰兢兢,既無法天長地久的活下去,便盼着早死早托生。而與師父相處漸漸久了,卻遲遲不見任何動靜,也有了僥幸求生的念頭,畢竟好死不如賴活着!
然怎樣才能保證“老虎”不吞了她呢?她想來想去,終于憶起了她們家的和老虎習性極可能頗為相似的小花貓!它何時食欲最旺盛?顯然是人類進食之時。它在一旁觀瞧,那蠢蠢欲動的形容,簡直要跳上桌來!
貓雖歡喜肉食,而即便人類吃着大蔥,它也會在一旁垂涎欲滴,看得有滋有味。甚至有時候,饞得委實受不住了,就在一旁伸出舌頭,趁人不備,這舔舔,那舔舔…
顯而易見,若要貓不貪吃,就不能給它瞧見自己在吃東西,虎精師父會不會一樣呢?
若要師父那只“大貓”忘記吃她,在他面前吃東西是絕對不可以的!只不過,如此忍耐,吃東西的機會那般少,就難免幾番饑餓了。不然該如何呢,再怎麽着,吃飯也不能與命相提并論啊!
一念至此,每當他為她準備吃食,她都斷然拒絕,“內個,師父,徒兒不餓,還是你吃吧!”
她不肯吃飯,他也無需吃那些東西,即便要吃,也是吃不下的!好好的一碗美食,只得将它放到變質,最終浪費地倒掉!
另一方面,阿梨見他寧願倒掉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也不願進餐,膽怯更甚,愈發确信自己的擔心是非常有必要的,“老虎師父果然是肉食者,他所準備的那些素菜,縱然萬般香美,又哪裏入得了他的口?”
其實,司命乃是神仙,本不大需要進食,而這一世的阿梨是地地道道的凡人,甚至比凡人的體質還要略微差一些,不吃東西又怎受得了?
見她食欲不振,恐她生病。司命難免擔憂地為她屢屢把脈,卻發現她并無大礙!轉念又一想,既然她身體無恙,那便無需多慮,或許她還不習慣自己做的這些飯菜,問她喜歡吃什麽她又不說,不若改日帶她去趟集市,看看那裏可有她歡喜的吃食。
這些時日,權且先為她度些仙氣,支持她的體力。她現在已完全沒有了魔根,那些仙氣應該對她只有利沒有弊!待一切安頓妥當,再教她些辟谷之法。
上一世,自己只顧着逼她修習仙法,卻絲毫沒有考慮到她的苦衷。她那時有他那樣的師父,該是痛苦到極點了吧
一想到她最後就那樣消失的徹徹底底,司命的心又是一陣抽緊,下意識地去捂住胸口…
他撇了一眼一旁無動于衷的她,如若在當年,此時此刻,她會爬坐在他懷裏,要他抱抱,還會恬不知恥地說,那樣,他便不痛了!而現下,她仿佛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痛,還是根本不再在意了
司命微不可聞地輕聲一嘆,至少,她還在他的身邊!若是當真尋不到了,他這會兒或許只當是行屍走肉了,甚至連痛都不會有了..
眼下,還是要想辦法助她修成仙身,可在那之前,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吃好飯。可是,該想什麽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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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精”師父帶她到了一個叫做南華山的地界,那裏山林綿延蔥翠,中間有幾處山谷,谷內淺溪蜿蜒潺潺,卻因至清而無魚,倒有鳥兒叽叽喳喳。
剛剛安頓下來,阿梨便又陷入沉思,這些飛鳥看起來太小,哪怕十幾只也不夠給他塞牙縫的,我該如何為他去尋肉食?沒有了肉食,他又要惦記我了!
她暗下決心,自己首先要努力多擒拿鳥兒,待攢夠了一堆,供給師父食用。見了足夠的肉類食物,他便無暇再顧得上她。那個時候,與他一同進食,便安全了!
而事情往往不如想象的那般簡單,她忍了幾日,方抓住畫眉兩只,後來又跑了一只。她看着那一只五顏六色的鳥兒,愁眉苦臉,這樣下去,何時是個出頭之日?左右一只鳥也不夠他吃,不如放了吧…
雖有師父度的仙氣支撐,本不會太餓,但畢竟心理作用強大,她總覺得想念飯菜想得快要頭暈眼花!從前的家中雖不富裕,但一日兩餐,溫飽有餘,可如今….哎!現在是吃午食的時刻,可她又只有靠幻想支撐下去了…
是日,她就快要忍不住了,性命固然重要,而她對食物的思念,也另她幾近瘋掉!某一瞬,她竟将眼前的雜草,看成了一個個從地上長出來的鮮嫩雞腿!
她癡癡地望着那一片雜草,亦或是雞腿,趁師父不留神,一把扯斷,胡亂地就塞到嘴裏,正甘之如霖,卻聽到一個玉碎的聲音焦急的喊道,“梨兒,這些草不能吃!你可是想吃東西,為師就去準備?”
她擡頭驚懼而迷惘地望他,向犯了天大的錯的孩子,“不是的,不是的,內個,師父,徒兒不想吃東西,真的不想。徒兒只是,只是…學着師父…的樣子,嘗嘗它們是不是草藥!”
他在路過之地,确是随手采集了多種草藥,以便日後不時之需,只是尚未教她嘗藥的要領!他也是從司醫神君的醫書裏面學到了皮毛,自己是寫命簿的,哪有時間弄清楚藥方
他并未急着教她那些東西也不足為怪。
司命眉頭緊蹙,走到她面前,耐心蹲了下來,撫了撫她的額頭,“梨兒,試藥不是這樣的,你若想學,為師以後會慢慢教你!速速将草吐出來!”
“好的,師父!”她頗有些不甘,哪裏願意吐?這可是她多日來,第一次重新體驗咀嚼的滋味啊!只是再不吐的話,會不會……勾起他的食欲?
她兩眼一閉,揪心地張開小嘴巴,還是将到口的青草乖乖地吐了出去!
司命見她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莫名其妙地一陣心疼,很不放心地替她再次把脈,發覺她除了疲憊,并無其他異樣,便只得哄她早早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她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懷念着各種食物,滿腦子的飯菜,心底不斷地念着,“一條燒魚,兩只蒸蝦,三棒玉米….”念着念着終于念累了,稀裏糊塗地睡了!而睡到夜半時分,她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美夢。
饞蟲翻江倒海,山雨欲來風滿樓。她頂着雨向前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卻發現身上不曾淋濕,仔細一瞧。天上掉下的雨,皆是美食,有包子,雞腿,餡餅,桃花糕,蜜餞,蝦米,還有梨呢…
她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自從與師父一起離開蟠桃村,他竟第一次不在身邊。啊,飯菜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久旱逢甘露,這就是活生生的幸福?她高興地大喊,“飯雨,飯,我的飯,飯,飯,好飯…”
夢中的歡呼到了現實,竟也發出了支支吾吾的聲息!
司命聽見了她碎碎糟糟的動靜!難道是她夢魇了?他忙沖入她的屋內,聽她正不真切她在說着什麽,好似是,“煩,煩,煩,好煩…”
或許阿梨在那樣的偏僻村落成長,還不懂夫妻是什麽,其實司命也不大懂,他本不想那麽快就同住,是以便睡在隔壁,可他聽着她似有什麽不适,便顧不得再去睡了。
支支吾吾的動靜另他立刻趕了過來,原來她真的做惡夢了?
司命輕手輕腳,怕驚了她,又不忍讓她繼續做着惡夢,撫着她的額頭,用仙氣助她凝神,希望她可以很快平靜下來,脫離那些夢魇!
然,他哪裏知曉,她做的不是惡夢,而是绮麗的夢。加上曼妙的安神仙氣推波助瀾,那夢變得愈發香甜!她的小嘴吧嗒吧嗒吃着夢中的食物,本是香甜可口,極其幸福的,而他卻以為她呓語不斷。
司命見她惡夢還在繼續,安神亦是無用,他急得将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将更多靜心的仙氣度入她的體內,而後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梨兒,沒事的,不怕,師父在呢!”
被司命的仙氣一頓無病亂呻吟地轟炸,阿梨的美夢終被驚斷。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幅畫面就是師父那芳華絕世的臉,已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只薄皮大餡的美味包子,好大的包子,看着香噴噴極了!
她躺在他的懷裏,目不轉睛而又茫然地盯着他。這輩子上輩子,司命從未見過她這樣深情的目光,哪怕是在他們拜堂之後,也不似如此這般熱烈。被她恁般細致端詳,他頗有些慌亂不安,如畫的面龐登時紅成一片,很不自然地正不看向何方…
他的臉卻被兩只小手突然抓住,那張稚嫩而絕美的小臉漸漸湊近。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好似一種前所未有的魔力,使他不知為何會情不自禁地沉淪癡迷!
司命驀得一陣心慌意亂,原來他對她安得是這樣的心思?那些年,那種莫名其妙的沖動,竟是這般不堪
他雖寫過命簿無數,而對于那些悱恻纏綿之事卻從來只字不提,也沒有關心過細節該是如何。在他眼裏,只有世俗之人才有那樣可恥的欲望。
而那又如何,除了她的陪伴,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既然徒兒願意與他這樣,那他們不如就…
是的,那樣也沒有錯。他們既已成親,該像尋常夫妻那般…毫無顧忌地在一起,為何他還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頗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亦去接近她的小臉,他也不懂自己究竟想要或該要做什麽偶爾,為了寫歷情劫的命簿,司命也看過月老的那些書生小姐之類的故事。那些只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細膩話本在他眼裏索然無味,便也跳了過去。
親近彼此的事該是什麽呢此時此刻,他該要吻她嗎
近在咫尺時,他發覺自己的心已跳到慌亂不堪,甚至有些頭腦即将炸碎的感覺…
他頓了頓,努力地評定心緒,再重新去接近她,卻發現她的嘴角處已有口水慢慢溢出!他微微一震,片刻又意識到,先拭去她的口水要緊,他柔聲嘆了嘆,“梨兒,就那麽迫不及待與為師?等…”
未待說完,卻見她半眯着眼,唇角揚起一道弧線。她呼吸着“包子”的淡淡清香,不能自拔的喜悅顯而易見,又繼續向他湊近。
他娶她是帶她走的唯一法子。這些事本要等她恢複記憶,再相互間好生斟酌,現在這樣做是不是很可恥呢
而此時此刻,為何理智與情感已不是一回事
究竟是誰更想要瘋狂地拉近彼此的距離是她還是他
“罷了,罷了,就依着她的意願,一切順其自然!”他閉上眼睛,将她摟緊,吻上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