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游
曹畔喊他的時候,沈暖正在燈籠攤前挑燈籠。他看中一只虎形的,婁沉非說兔形的适合他,就在他盯着那只肥嘟嘟的兔子看哪裏适合他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驚喜的喊他。
“沈、”曹畔扯着嗓子剛開口便被一旁的人拍了一下,她才意識到什麽,改口喊,“暖暖。”
拍她那人臉瞬間黑了張秀氣的小臉。
沈暖聽到暖暖的時候不知道婁沉是什麽感受,反正他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打了寒顫抖了抖身子,連頭都不想回。
本着山不過來我過去的原則,曹畔歡喜的擠開前面擋路的人跑過來,下意識的忽略了一旁的婁沉,拍他的肩膀,“我喊你呢,你怎麽沒聽到?”
面前的沈暖一身她從未見過的紅衣,外面配着狐領鑲紅邊的白色鬥篷,襯的人更鮮活可愛水靈好看,一時間心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
然而,婁沉在她手要碰到沈暖之前伸手止住了她的動作,沈暖則下意識的縮婁沉懷裏,手攥着她身側的衣服,眨巴着眼睛回頭看曹畔,随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一臉無辜的說道:“人太多,我沒聽見。”
曹畔不疑有他,收回手才對婁沉行禮說見過殿下。
此時她身後本來跟着的人終于擠了過來,沖着婁沉微微行了一禮。
婁沉點點頭,看着那人問了一句,“是楚相之子?”這個男孩子,倒是和母親長得很像,秀氣稚嫩的臉龐也掩蓋不住眉宇之間的英氣。
楚廂點了點頭,說今日幾人約好一同出來游玩,沒想到碰到了他們。這時候沈暖才發現來的都是他的同窗,大家攝于婁沉的威嚴,只敢在後面偷偷跟他遞眼色。
沈暖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卻完全沒有跟他們一起走的意思。大家也清楚沈暖是不可能跟他們一起在街上游玩,說了幾句話就要走,然而曹畔卻說道:“暖暖,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說完便向婁沉請示,“殿下放心,我們會保護好他的。”
婁沉皺眉,伸手拉住動了動的沈暖,在他開口前直接說道:“我說可以了嗎?”看曹畔一愣,又道:“你們幾人都還是孩子,要是出了事,怎麽保護他?”
一群人中曹畔年齡算是大的了,才十二歲,楚廂十一歲,其他的都是十歲十一歲的樣子。
曹畔一怔,不死心的說道:“我們出門帶了侍衛。一定不會讓暖暖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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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沉本來就覺得沈靜一口一個暖暖讨人厭的緊,現在聽她一口一個暖暖卻覺得更加讨厭。
她也不予為難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便直接了當的說道:“他不能跟你們一起。”
曹畔的目光看向沈暖,沈暖堅定的說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
看婁沉有帶沈暖走的意思,曹畔趕緊追上去,哼哧半天不知道該怎麽留住沈暖,一旁的楚廂看的無奈,便說道:“我們能跟殿下你們一起嗎?”
婁沉低頭看了眼沈暖,沈暖眨巴了下眼睛,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婁沉這才開口道:“好。”
楚廂陪着曹畔跟着婁沉他們,而之前一起的那些人想了想便跟楚廂說他們自己去玩了,便不跟着湊熱鬧。
等再一起逛的時候就變成了沈暖左手提着兔子燈右手提着老虎燈被婁沉護在身邊,一旁還跟着叽叽喳喳跟他介紹路上吃食的曹畔,而楚廂則安安靜靜的跟在一旁,不插話不多嘴。
婁沉看着楚廂的表現多思索了一下,楚廂這個性子和處事明顯比大他一歲的曹畔要穩重成熟的多,到底是左相教出來的,自然不會太差。
她之前便想着如果跟沈暖一起上學的男子中有合适的人選,她是不介意讓他們入朝為官。将來沈暖親政,男子對他來說用起來要更好控制一些。
婁沉就瞥了楚廂一眼,想的也是正事。而沈暖卻不這麽認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婁沉直接認出一個人是誰,并且之前都還沒有見過,這說明什麽,說明婁沉對他放了心思,說明左相平時沒少在婁沉面前誇她兒子。
想到這裏他心裏就不舒服了,他站住不動。曹畔也停了下來,不明白他怎麽了,向着周圍掃了一圈才恍然大悟道:“暖暖你是想吃雪花酥嗎?”她想着這邊有一家好吃的糕點攤,裏面最好吃的便是雪花酥了,為了研究哪裏的糕點好吃,她平時閑來無事倒是沒少出來逛糕點鋪子。
沈暖也不言語,等感覺到婁沉低頭看他時才耷拉着眼皮說道:“我累了。”
曹畔看了他一手提着一個燈,想着他手酸,立馬要給他接過來,說道:“那我幫你提着。”
沈暖将手裏的老虎形狀的燈給了她,而左手握着的兔子燈卻要自己拿着。
想着幫他提了燈,便能接着走了,曹畔說着便要跟他介紹一下那雪花酥餅,誰知道沈暖還是站着不動。
在人群擁擠推搡的街中間,站着不動是會被人擠到的。然而沈暖卻能穩穩的站着,只因為婁沉站在他身後。
“暖暖,怎麽了?”曹畔又問了一句,想要伸手拉他卻被楚廂伸手給拍掉了,她皺眉疑惑的看過去,楚廂卻睜大雙桃花眼瞪了她一眼。
明明阻礙自己的是他,拍她手背的也是他,怎麽他還睜眼瞪她?
曹畔就着不那麽亮的燈都能看的出來被楚廂拍過的手背紅了一片,可想他用勁之大。想着她又往旁邊躲了躲,免得楚廂再動手。只有她知道面前這個看着端莊讓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丞相之子,私下裏是一個什麽惡劣性子。
“我累了。”沈暖鼓着腮幫子還是重複這麽一句話,頭也不回,耷拉着眼皮。
婁沉皺了皺眉頭,走了兩步在口口聲聲喊累的人面前停下,微微蹲下-身子。
口口聲聲喊累的人終于滿足了,一下子跳到了她背上,摟着她的脖子,抿起愉悅的嘴角,臉上顯出兩個清淺的小梨渦。
“還累嗎?”婁沉就知道他是想讓自己背他,至于原因倒是沒多想。
沈暖提着手裏的兔子燈,歡快的晃了晃在她身側的兩條腿,滿足的說道:“背着就不累了。”
曹畔跟在兩人後面看的目瞪口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在不知情的路人眼中這不過是姐姐背弟弟,在她眼中卻不只是如此。她一直都以為婁沉這個攝政王對沈暖是不好的,克扣沈暖吃的,逼他練字晚睡早起,甚至還兇巴巴的跟他說話,連跟他們一起玩她都不同意。但是,婁沉卻願意彎腰背他……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彎下腰背沈暖,明明她身後有侍衛的,然而她卻自己彎腰。看沈暖很開心卻又習以為常的樣子,她便知道,婁沉一定沒少背過他。
這一幕讓曹畔瞬間沒了心情再繼續解說街邊的吃的,只能握着手裏的燈悶頭走在後面。
“哪有女子提燈的,我替你提着。”楚廂看她頭低着看着手裏的燈,便伸手去拿。卻被曹畔躲過,她說:“攝……什麽都能彎腰背人,我提個燈又怎麽了。”說着又躲開了他。
楚廂眯起桃花眼,笑着說道:“你是現在自己給我,還是待會兒我自己動手去拿?”
看着他露出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曹畔心吓得漏跳了一拍,但還是護住手裏的燈,臉上是寧死不從的表情,“不給。暖暖讓我提的。”
楚廂好脾氣的走了過去。半刻鐘沒到,曹畔手裏的燈便易了主。留下她龇牙咧嘴的捂着右手手腕不滿的瞪着前面比她還矮半個頭的楚廂。
這家夥力氣比她這個女子還大,就這樣還學了武,她都替左相愁得慌,得貼多少嫁妝才能把他給許出去。哪個女子敢娶這樣兇巴巴的夫郎。
“還不快跟上。”楚廂回頭說了一句。看她跑過來才低頭看着手裏的老虎燈,握着燈柄的手指緊了緊骨節發白,等她靠近才若無其事的松開,說道:“我又沒用什麽力氣。你至于這副很疼的樣子嗎?”
曹畔一撸袖子,把被他掐紅的胳膊遞到他面前,陰陽怪氣道:“真是沒用什麽力氣,不然我這胳膊肯定又得重新再接一次。”她指的是以前楚廂跟她打鬧,他力氣重了些直接把她胳膊扯脫臼的事。
楚廂眼神心虛的閃爍了一下,手指指甲無意識的手裏的摳着燈柄,被路上橘黃燈籠照着的臉龐微微有些紅。
一看他這個樣子,曹畔便知道他這是心虛愧疚了,便把袖子放下擺擺手無所謂的說道:“我皮糙肉厚的,多接兩次也沒事,反正不是真疼。”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曹畔便又跑到一旁的面具鋪子上買了個兔子的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給你,你不是最喜歡兔子嗎。”
“你、你不是說我是狐貍嗎。”楚廂接下面具,拿在手裏,摸了摸兔子長長的耳朵,耷拉着眼皮笑着問她。
“……我那是誇你聰明呢。”曹畔幹笑了兩句,便拉着他往前走去找婁沉沈暖。這麽一打岔,他們的距離又離得好遠了。
等兩人好不容易追到他們的時候,便是在一處燈樓旁邊。說起是樓倒也不準确,只是一個高高的圓形架子,上面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燈籠随着圓形架子的緩慢旋轉而跟着轉動,像是在跟觀賞者顯示它們各自獨特的魅力。
這上面的燈籠也是活招牌,由各家燈店提供供人觀賞,如若有人看中,便可以跟站在一旁那家燈店的人去買,随即就能拿到一盞一模一樣的花燈。如此一來,生意也還不錯,這種燈樓展的習俗便由此保留了下來,并且越辦越好。
他們來的時候燈樓前的人已經很多了,沈暖個子矮看不到,婁沉便背着他。讓他看的高些。他看的興奮的時候還在婁沉背上手腳并用的跟她比劃哪個最好看,哪個上面的畫他也能畫出來。婁沉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微微拍了下他的屁股警告他,讓他別在她背上亂動。
曹畔他們來的更晚,幾乎是在最外層了,眼看擠到沈暖旁邊是不可能,便有些失落,随後看到身旁矮他半頭的楚廂正踮起腳仰着脖子往燈樓那看,想了想低頭在他耳邊問道:“我也背你看吧。”人太多,也喧鬧的厲害,不這樣她怕他光看她張嘴就聽不到她的聲音。
她的氣息拂在他耳邊,楚廂瞬間從耳朵紅到了臉,咬了咬下嘴唇,點了點頭。
楚廂手臂虛環着她的脖子,擡頭便看到空中缤紛的煙花綻放,映亮了他笑彎的桃花眼。
“要是擠到暖暖旁邊就好了,不僅能跟他一起看燈樓,還能看煙花。”曹畔自言自語般的嘀咕了一聲,卻被耳尖的楚廂聽到,他眯起了眼,本來虛摟着她脖子的手臂瞬間收緊,咬着牙聽她仰着脖子跟他求饒。
……
“婁沉,”沈暖看着瞬間升入空中的煙花,頭貼在她脖子處又帶着小鼻音輕輕的喊了一遍,“婁沉。”
婁沉勾了勾嘴角,淡淡的嗯了一聲,側頭問他,“怎麽了?”
沈暖咧開嘴樂了,臉蹭着她的脖子說道:“沒事,我就是想多喊兩遍。”
“傻。”随着婁沉的話,一個煙花又“啾”的一聲升入空中,綻開,變成各種缤紛顏色,在人們歡喜的驚呼聲中,緩慢落下。
婁沉,婁沉,婁沉,那夜沈暖入睡前喊着的依舊是這兩個早已刻進他骨髓融入他血脈裏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