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周簡聲走了。蔚溪走進治療室,小十趴着在睡覺,一副很乖巧的模樣。
她坐在一旁,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有人采訪護士,有粉絲在叫周簡聲三個字。
周簡聲應該提前跟他們打過招呼,問什麽護士都說不太清楚。
很快,李照和李同過來了,從蔚溪手裏接過狗,一個勁兒地感謝她。
蔚溪擺擺手,摸了摸已經醒過來的小十,輕輕一笑:“不要再生病了哦。”
小十無精打采地“嗷嗚”一聲,舔了舔她的手。
有些癢,她忍不住彎起眉眼,擡頭看向小照:“快帶小十回去吧。”
“好。謝謝蔚導。”
李同抱着小十走出醫院,李照跟在後頭,走着走着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蔚溪。
蔚溪站在門口,手插在褲兜裏,黑夜映襯着她的筆直背影,風吹散了發絲,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勁兒。
她回頭,小聲地跟李同八卦:“我突然有些明白簡聲哥為什麽會喜歡蔚導了。”
“別亂說話。”李同橫了她一眼。
李照也不怕他,吐了吐舌頭:“她笑起來好溫暖。”雖然蔚溪在劇組裏大多時候都是冷着一張臉。
“而且她長得也好漂亮,皮膚超好……真羨慕。”
“……”
李照邊說邊又回了頭,只見蔚溪扔掉了什麽,将一根細細的白紙棒放進嘴裏,含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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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棒棒糖。
她看看垃圾桶的包裝袋,有點兒眼熟。
是周簡聲常吃的棒棒糖。
蔚溪回到家裏,已經是十點多了。她洗完澡出來收到了周簡聲微信。
周簡聲:蔚導,今天謝謝你啊。
蔚溪:不客氣。
周簡聲:改天請你吃飯。
蔚溪:不用,客氣了。
這邊的周簡聲握着手機,頗為憂愁地吸了一口涼氣,問身邊的李照:“小照,有什麽正确的辦法能天天找人聊天,而且還不會讓人覺得是尬聊呢?”
李照歪頭想了想:“借錢?”
李同:“公事。”
李照:“微商?”
李同:“傳銷。”
周簡聲:“……”
“夠了噢,你們。”
周簡聲最近很憂傷。
電視要殺青了,他也就沒有什麽公事的借口去找蔚溪了。
小角色的戲都拍了,只剩下最後一集大結局。
許耀的結局是父母離婚,母親在國外遇到良人,等許耀高考結束就帶他走了。
許耀走的那天,筱筱沒去見他。
但在時間指向登機的那一刻,她跑進機場,看着許耀走遠的背影,哭着說等他回來。
幾年後,許耀回來。少年成人,付出了很多代價,也會更珍惜身邊的人。
算是一個大團圓的結局。
許耀拍完在教室與宋洛重逢的最後一場戲。
導演喊卡,宋洛從他懷裏退出來。
她哭花了臉,眼妝暈在周圍,十分不好意地指了指他的襯衣:“這裏……不好意思……”
周簡聲低頭看了看胸口,潔白的襯衣暈染了一塊黑色。
他這衣服是私服。
宋洛也知道,躊躇幾秒:“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幫你拿去幹洗,或者是我直接還你一件吧?”
“沒事兒,不用。”周簡聲随意地擺了擺手,沖邊上的場務和導演們一笑,意示自己先走一步。
周簡聲走出來,李照連忙跟上來,她眼睛尖,心思又細,立刻說:“簡聲哥,我帶了替換的衣服。在車上,我幫你去拿!”
“好。”周簡聲點頭坐下。
衣料上沾染了宋洛的眼淚,濕濕潤潤的。周簡聲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只好用手指提起一角,不讓貼着身體。
他的後肩小幅度地靠着椅子,目光往教室裏随意地轉了一圈,場務在收拾東西,蔚溪又不見了。
等李照拿衣服過來,蔚溪還沒回來。
他拿着衣服來到隔壁的更衣室,說是更衣室不過是一個辦公室。
離開學還有兩周,劇組裏的設備都快清完了,突然間變得很空。
窗簾是拉上的,角落堆着一張幾張辦公室,周簡聲随意地掃了一圈,解下扣子,脫下襯衣。
突然,一道窸窣的聲音傳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拿衣服擋住腰間,看向動靜的地方,眉頭緊皺,目光變得冰冷。
他的動作再快,那人還是看了他腰間的傷疤,大概半個小指頭那麽長,已經長成粉色的肉條。
年歲應該很久了。
以前也有明星換衣服的時候被偷拍的事故。周簡聲冷冷吼道:“出來!”
“對不起……是我……”蔚溪貓着腰,舉着雙手,慢慢站起來。
她臉上的表情很尴尬,看着面前那道□□的身體,耳尖都紅了。
“我在找東西,沒想到你會進來……”
其實在周簡聲進來的那一刻蔚溪是打算打招呼的,但沒想到周簡聲直接就脫了衣服。她站也不是,打招呼也不是,腦子一抽直接蹲下來躲了起來。
“這個……”她又指指從桌上掉在地上的紙盒,“突然落了下來,所以……”她磕磕絆絆說完,然後轉身背對着他。
這種狀況太尴尬了,以至于她的解釋都有些語無倫次。
周簡聲卻反倒松了一口氣,他對着她的背影故作輕松笑了笑:“別偷看啊。”
“嗯。”蔚溪低頭看腳尖,呼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好了。”男人的聲音響起。
蔚溪慢慢回頭,周簡聲已經套上了一件黑色的體恤。他将襯衣搭在手裏,神色淡然地問她:“你在找什麽?”好像剛才那幕未成發生過。
蔚溪也冷靜下來了,勾了勾耳邊的碎發:“找耳釘。”
周簡聲的目光掃向她的耳朵,果然只剩左耳一只了。
“我幫你找吧。”
“不用,我自己找就可以了。”意識到自己的拒絕太快了,蔚溪飛快發問,“你等會兒不是還有通告嗎?”
“可以先幫你找。”
說着周簡聲拉開窗簾,內室變亮。
他蹲下來,地上堆着亂七八糟的生活垃圾和廢棄物,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面色淡然地推開垃圾,認真地找了起來。
蔚溪覺得自己再拒絕就真不識好歹了,也跟着蹲了下來。
她剛剛在這裏和場務清理設備,剛叫場務搬完,她關門出來時随手一摸,發現耳釘不見了。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還撞到了周簡聲……
想起那一幕,蔚溪耳尖都要熱了。
還好周簡聲沒拿她當腦殘粉。
掀開廢紙,灰塵撲面而來,蔚溪連忙捂鼻,只聽周簡聲漫不經心地問:“誰送給你的啊?”
言情小說裏不都說這樣寫的嗎,這麽仔細地找某樣東西,肯定是特別的人送的。
“啊?”蔚溪不明所以,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自己買的,就這一款了。”
限量款啊,這下他能理解了。
而且找起來的速度也比剛才仔細得多,嘴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一幕蔚溪自然沒看見,她轉了一個面,繼續找。
“別動!”
周簡聲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怎……怎麽了?”蔚溪下了一跳,僵着身體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敢動。
周簡聲蹲下來,從細細的鞋跟下面撿起一個閃着銀光的耳釘。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放到蔚溪眼前:“是這個吧?”
“是的!”
蔚溪準備接過來,“等等。”周簡聲收回手,拿起搭在桌上的襯衣,找了幹淨的一角,将耳釘仔仔細細地擦了個遍:“先別戴,應該還要消毒吧?可以回家拿酒精棉消消毒。”
“嗯,好。”
蔚溪收回手,目光從男人修長的手移到那張過分好看且張揚的臉上。
他微微偏着頭,垂着眸,睫影投映在眼下,認真的神情有一股兒說不上來的味兒。
他待人一直都是這麽溫柔、這麽好的嗎?
其實蔚溪一開始很不理解,但有好幾次偷偷聽到那些場務、幕後工作人員,甚至包括明星談起他,話裏話外都是喜歡和欣賞的口吻。
明明一個演技不好、沒什麽代表作的流量明星,粉絲喜歡也就算了,偏偏圈裏的人也對他好評不斷。
那時候蔚溪是真不理解,因為她也聽到了很多關于明星私下難相處的話題,耍大牌的,不配合的,愛罵人的等等……與在公衆面前那副天真清純的模樣判若兩人。
可周簡聲不是那樣,他像是戴了一張笑眯眯、誰都會幫助的溫柔模樣的面具。
是的,面具。
好像永遠也不會拿下來。
“好了。”
蔚溪回過神。
周簡聲把耳釘放到她手心,掃了一眼她,很随意地問:“電視殺青後,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的,還是繼續拍電視的嗎?有合适的劇本了嗎?”
蔚溪把耳釘握着,搖了搖頭:“暫時不拍電視了。”她說完看周簡聲的目光還停留在身上,那目光很靜,也很誠懇,
她頓了幾秒,将放在心裏的打算說了出來,“下個月要去香港那邊跟着一個導演學習拍電影。”
說是學習其實是謙虛了。
前年香港導演和商父在日本拍一個記錄片,她跟着商父打下手,第二季做了兩集的分鏡導演。
她從國外回來沒兩天,那香港導演就聯系她說是在籌備一部電影,問她來不來。
蔚溪看完劇本,故事是個好故事,電影是大投資,有人也願意帶她。蔚溪沒有理由拒絕,就說拍完手上的劇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