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緣由
花嬸見昭娘讓人把她從沒見過的上好布匹放在藤椅上, 連連擺手。
“你回來便回來拿這些東西做什麽?花嬸又不圖你的。”
昭娘拉住花嬸的手, “昭娘這些日子多虧了花嬸您照顧, 如今的這些于我而言, 不過是些普通東西, 拿了這些布匹, 您也可以給阿虎和鐵叔還有您自己多做幾身衣裳?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別推拒了。”
花嬸也不知昭娘如今過的究竟如何?但瞧着她如今這穿戴, 的确不像是缺銀子的人。
可……
花嬸小心翼翼的瞅了瞅, 坐在院子裏石凳上人高馬大的護衛們, 這才悄悄對昭娘說道:“昭娘, 你老師跟花嬸說,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外頭的那些又都是什麽人?”
“你年紀輕輕的又長得漂亮,可別叫人哄騙了。”
昭娘笑了笑,安撫道:“花嬸, 您別擔心,外頭的那些啊, 都是我大哥的袍澤, 這次他們有任務來到沛縣,給我帶來了大哥的消息, 我現在身上穿的這些都是大哥給的, 您就別擔心了。”
昭娘來之前便已經想好了說辭, 花嬸只是單純的農婦,讓她知道她誤打誤撞地收留了太子,可不得吓死。
且, 她離開這裏便不再回來了,也只有大哥能叫花嬸徹底放心,昭娘才撒了這個謊。
果然,花嬸一聽和沈源有關系,忐忑的一顆心總算定了定,直道:“那就好,那就好。”
至于花嬸為什麽不懷疑是不是昭娘在欺騙她?實在沒有那個必要,昭娘這麽大人了,難不成還會連自己大哥都不認識?
昭娘跟花嬸說了會兒話,便走到隔壁院子自己家裏。
這裏早已不見當時混亂場景時的髒亂,昭娘想來想去也就覺得會是花嬸回來特意收拾。
不過,即便收拾過了,有些擺設被砸壞,還有些幹脆失蹤。
昭娘估摸着也就只有劉春蘭,可能會來她家裏順東西。
這些身外之物昭娘都不在意,在屋裏坐了會兒之後,昭娘便辭別了花嬸帶着一行人上山,要帶走阿爹阿娘的牌位。
她這一走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花嬸似乎也隐隐有這樣的預感,紅着眼眶卻一句話都沒說。
阿大阿二昭娘帶走了。
昨日她特意詢問過太子殿下,能不能把阿大阿二帶走。
兩條狼狗而已,而且還忠心護主,昭娘又喜歡,宗政瑜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林景意見到阿大阿二之後,眼睛一直就在他們身上逡巡,也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原以為這一趟來鬧的會是劉春蘭,卻沒想到在屋子外頭晃蕩的會是沈游。
沈游見到昭娘的時候,就跟老貓見了耗子,眼睛透亮生光。
昭娘直覺沈游這是在找她,而且還沒什麽好事。
果然,沈游被侍衛攔下,卻不死心地向昭娘招手,“昭娘,我可是你大堂哥,你怎的還叫護衛攔我?”
昭娘眉頭緊了緊,不想再理會這一家人,擡腿便要走。
沈游一見她要走頓時就急了,“我說昭娘啊!我可是你大堂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昭娘腳下的步伐沒停,沈游心中原本的那點兒僥幸在這一刻盡數化為烏有,“昭娘,你如今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丫鬟伺候,可不能對你大堂哥見死不救。”
“你就行行好,借我些銀子!”沈游奮力想要掙脫開護衛的束縛,奈何他一個文弱書生,又常年喝酒逗貓遛狗,哪裏會是身強體壯的護衛的對手?
他就像是被套緊了繩索的家畜,任他怎麽掙紮都逃脫不出護衛的束縛。
昭娘聽到沈游借錢,心中隐隐有了猜測,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停了下來。
沈游見此,受到了極大的鼓勵,眼珠子一轉,頓時又大聲道:“昭娘!昭娘!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大堂哥我在外頭欠了五十兩銀子。瞧你如今這做派,五十兩銀子對你來說不過動動手指頭,大堂哥這條命可就指望你了。”
林景意見沈游臉有狡色,知他這會兒在诓昭娘,便是真在外頭欠了銀子,也絕沒有五十兩之多,他正欲将眼前人趕走,卻見昭娘轉身。
這小姑娘不會被人一兩句話就給說的心軟了吧?也不瞧瞧之前這村裏人是怎麽對待她的,那時候可沒瞧見什麽大堂哥出來護住她。
昭娘不知林景意心中猜猜,說道:“你緣何欠下五十兩銀子。”
只用你,昭娘便是再不認眼前人是大堂哥了。
沈游見昭娘這麽問,只當借銀子的事情有戲,胡謅的話張口就來,“大堂哥這不是讀書嗎?前些日子先生誕辰,我買了禮物——”
“給先生的禮物需要花五十兩?”昭娘輕笑一聲,聲音裏充滿了嘲諷,也遍布了嘲笑,“我瞧你怕是去賭場走了一圈吧?”
她眼角微微上挑,此刻的神情與剛剛林景意瞅着阿虎的神情幾乎一模一樣。
昭娘輕飄飄的聲音就像是壓在沈游身上的一座大山,霎時間把他壓垮了。
沈游臉上所有的狡黠褪去,餘下的全是蒼白,他去了賭場的事情可沒幾個人知道,昭娘又是從何處知曉?
昭娘見自己猜對了,也不願再與沈游廢話,轉身便走。
對于前世促使她被買入青樓的直接原因,昭娘不會原諒,也不可能原諒。
沈游煞白着一張臉,看着昭娘帶着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卻再也不敢沒皮沒臉的貼上去。
若是他進賭場的事被他娘知道了,他會被他娘打死的!更何況他還輸了那麽多銀子。
林景意原還以為昭娘是個被人裝裝可憐就會心軟的性子,畢竟這些日子她表現出來的就像是個軟包子,柔弱有餘,剛硬不足,實在容易被人利用。
如今見她果斷離開,心裏不知為何多多少少松了口氣。
皇宮裏最容不下的可就是柔弱的人,便是這人擁有着太子殿下的寵愛也一樣。
山上的小木屋在昭娘離開什麽模樣,現在還是什麽模樣,她将阿爹阿娘的牌位仔細擦拭了過後,放進包袱裏,看了小木屋好一會兒,才決心離開。
這裏有太多太多的回憶,讓昭娘舍不得,可如今便是再舍不得也要舍得了。
她今生會有不同的未來,至少這一次,她不會連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害了自己。
阿碧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跟在昭娘身後,從來到沈家村起,她就開始好奇,昭娘明明說是回來看父母的,可從頭到尾她的父母都沒出現,直到在這小木屋中看到了兩尊牌位,阿碧才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昭娘回了城,跟着朱碩的護衛便也回來了,還帶了昭娘近乎于窒息的消息。
原來蘇怡和朱碩是名義上的兄妹,朱碩最近也不知怎麽着了,迷上了賭博,身上沒有銀子,又按捺不住賭瘾,知道蘇怡住進了縣太爺府上,便想法子把蘇怡約了出來,還指明了要銀子。
這對昭娘來說,不過是別人兄妹之間的糾葛,可真正讓她喘不過氣來的是護衛接下來的話。
朱碩和那間賭場有瓜葛,他負責在外頭當餌,專門勾引一些心懷僥幸之人進賭場賭博,賭場的人與他串通,開始的時候讓那些人贏些錢,之後便一直輸,又在書中摻雜些小贏,便一直勾的那些人欲罷不能。
沈游便是被朱碩盯上的羊。
護衛卻還查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城西有個姑娘,和蘇怡一同在茶樓裏做事,她生得不比蘇怡差,在茶樓裏甚至比蘇怡更受歡迎。
兩人在同一個地方做事,做的又是同樣的事,難免會相互競争比較,也就不免會産生摩擦,是以兩位姑娘的關系并不好。
可後來不知怎麽着了,那位的大哥忽然之間染上了賭瘾,一夜之間把家裏的錢都給敗了個精光,還欠下了幾十兩銀子。
賭場放出狠話來,若是不在規定時間之內把欠了的銀子給補上,就要那人一條胳膊。
這與前世的沈游何嘗相似?而更相似的是那位姑娘接下來的命運。
大哥是家裏的獨苗苗,那家人在百般無奈之下,把那女孩賣進了青樓,換的銀子去還了賭債。
“若是屬下推測的沒錯的話,那位姑娘的遭遇恐怕與蘇小姐脫不了幹系。有人瞧着蘇小姐在那位姑娘被賣後,好似去見過她,嘴上說着姐妹之義,可到底因為什麽卻沒人知道。”
護衛說完,見昭娘面沉如水,瞅了瞅一邊的林景意,在他的示意之下,悄悄退開。
昭娘坐在馬車上,阿碧見她神色不大好也不敢出聲。
原來,朱碩與蘇怡是名義上的兄妹……
原來,她以為的和善待人的清怡姐姐,竟然有一付如此醜惡的面孔。
想到那個女孩的遭遇,昭娘不可抑制的聯想到自己身上。
前世她被賣入青樓,林清怡究竟在裏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或許……她被賣根本就不是個意外,而是有人圖謀好,又算計好的,只是她從來就不知道,還錯把壞人當成了好人,最後更是落得個有命嫁與太子,沒命享福的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沒有太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