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個腳印

三年前,宋原在南臨縣公安局任主任法醫師,南臨這個地方,怎麽說呢,經濟不發達,交通不發達,政治落後,教育落後,常駐人口有30萬,很普通的一個小縣城,之所以在本省那麽有名是因為它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宋原曾遇到過對傷害鑒定結果不滿的婦女帶着家屬來鬧,打滾撒潑,民警怎麽勸也不走,晚上就躺在公安局的接待室裏賴着不走。也曾遇到過當事人對鑒定結果不滿找了十幾個混混把他堵在路上……在那裏,宋原真正的見識到了什麽叫無知者無謂。

這還只是小意思,在這個地方,各種不可思議的案件都有可能發生。在基層任職,每天要都會積累大量的負能量。

宋原那段時間真的特別忙,脾氣也不太好。那時,微微在容城讀大學,兩人聚少離多,電話也少,兩人也鬧過矛盾,不過那時的宋原有種迷之自信,覺得他和微微的感情很穩定。

不過他忽略了兩點,一是微微的身邊一直有追求者,其中不乏家世相貌都優秀者。二是微微因為家庭的緣故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當兩人因為一些瑣事陷入僵持冷戰而陸微微又沒心沒肺地和她的追求者一同外出游玩時,宋原不淡定了。

這是分手的暗示還是任性之舉?畢竟微微從小被家裏壞了,雖然父母去世後,她性格變了很多,但骨子裏多多少少有些任性。

如果是後者,宋原可以原諒,如果是前者……

宋原想起高中是時代的班長曾用誇張的語氣對他說:“宋原,我覺得你就算是談戀愛也是清醒自持,就算分手頂多失落一段時間,而這份失落可能是因為陪在身邊的人突然消失了,你覺得不習慣而已。并不是因為什麽喜歡。跟你談戀愛的女孩子會很受傷。”

宋原當時聽了只是笑,他又不是冷血動物。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他在戀愛中應該是理智大于感情的。

可是真遇上了,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就這樣僵持了幾天。陸微微主動打過來電話。宋原心情不是很好,回應難免有些冷淡。陸微微一言不合就提了分手。

那時受傷的感覺到現在還很清晰。宋原沒有立即答應,他反問了一句:“你是認真的嗎?”

陸微微強調:“我很認真。”如果說她第一次提分手時夾雜着氣急敗壞,第二次就卻清醒無比。似乎是在一念之間就想通了某些事情。

天之驕子的驕傲第一次被踩在腳下。宋原感覺腦中得某根神經斷裂了,他說:“好。”

然後就這樣分了手。

現在想想兩人都有責任,不過,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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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禮結束後,陸微微連午飯也沒吃,匆匆換了衣服,拎起包拿起羽絨服就去找宋原了。

酒店一樓大廳,他背對着她坐在沙發上,墨黑的短發,黑色西裝,挺得筆直的背,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颀長的身形。陸微微輕手輕腳走過去,猛地出聲:“嗨!”

宋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被她吓得眉頭跳了跳,他回頭笑道:“你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陸微微繞過沙發在他旁邊坐下來,她只換了衣服沒有卸妝,鑲嵌在雪白臉上的紅唇格外地招搖,“我剛才在婚禮上漂亮嗎?”

宋原說:“漂亮。除了妝有些濃之外,其他的都還好。”她頭發有些散,他輕輕撩了一下,“是不是沒吃飯就下來了?”

陸微微點頭:“你是不是吃飽了?”

宋原說:“沒有。”他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等你一起吃。”

陸微微想了一下,“我好像不太餓啊。”

宋原捏捏她的臉:“那也得吃。”她的飯量在女生裏真的算大了,現在不餓一會兒也會喊餓。

陸微微坐進車裏,打開鏡子,妝是有些花了。她抽了張正要擦拭,忽然又惡作劇地輕喊:“宋原。”

“嗯?”

陸微微傾身過去在他臉上啵了兩下,鮮豔的唇印赫然醒目。宋原愣了一下。陸微微稍微退開一些,看着自己的傑作有些得意,把後視鏡翻過來,“你自己看看。”然後又道,“剛才就想這麽做了。蓋章印戳,你就是我的了。”

宋原面無表情道:“你知道我剛才想做什麽嗎?”

陸微微眨眼:“什麽?”

“你過來,我告訴你。”

“故弄玄虛。”陸微微說完,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她又傾身過去,把唇湊上前。

宋原托住她的後腦,狠狠吻住,唇間還夾雜着淡淡的口紅味道,在車裏接吻真是不怎麽方便。陸微微勾住他的脖子,上半身幾乎時懸空的狀态,無力地承受着他兇猛近乎将人吞噬的吻。

淩亂中,陸微微手打到了安全帶扣,硌得手疼。陸微微感覺胸腔的氧氣都要被他吸光,她猛力推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兩人嘴上皆是一片狼藉,宋原還是不肯松手,反複地啄了又啄。

陸微微笑着抽來面紙按在他唇上,擦了又擦,擦完嘴又擦臉。宋原調整了下氣息,抓住她的手,再一次吻了上來,舌頭輕輕地滑入,纏弄着她的。不夠,怎樣也要不夠。

過了許久,宋原克制地放開她。

兩人在一家餐廳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陸微微感覺一雙腳要廢了,一用力一着地就疼,是宋原把她背上去的。

陸微微脫掉高跟鞋,腳又紅又腫。宋原捏了捏,她叫了一聲:“疼。”

宋原說:“誰讓你穿那麽高的鞋。”

陸微微:“我上大學時經常穿的,也沒什麽事啊。以後打死也不穿這麽細這麽高的鞋了。”

意思就是還會穿高跟鞋,只是降低一下标準。

女人愛美還自虐。

宋原搖了搖頭。

陸微微動了動,把雙腳踩在座位上,“我們去吃飯。餓了。”

宋原拉開車裏的儲物箱,掏出一個精致的包裝盒來,“送你的禮物。”

陸微微也不急着打開,以宋原那少的可憐的浪漫細胞來說,禮物不會有太大的驚喜,看包裝應該是戒指項鏈之類的。以前就送過的。交往兩年,微微對宋原送的禮物标準有個總結,那就是——貴。因為他不知道送什麽好,但也知道買貴了送沒錯。

宋原看她興趣缺缺的神色,不由道:“你一點也不期待?”

陸微微打開包裝盒,是條手鏈,簡單精致。陸微微嘆息:“好漂亮。”在工作中帶這些首飾真的很不方便,而且規定也不準帶啊。這個職業注定了跟愛美無緣啊。買回去也是束之高閣。不過還是很高興就是了。

宋原又開車送微微回家,陸微微雙腳疼得不敢着地,還是宋原把她背上去的,從小區門口一路背她到客廳。

陸微微換了一雙棉拖鞋走到浴室卸了妝,又回到客廳。

小黑搖着尾巴跑過來,蹲在地上做了個起勢,縱身跳到沙發上,貼着陸微微卧下。

宋原問:“什麽時候養的狗?”

陸微微說:“養了快半年了。”

宋原打量起客廳來,跟以前一樣,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就連電視櫃旁的粉紅小擺件都還在。

陸微微見狀說:“麻煩你別用勘察犯罪現場的眼神看我家,行嗎?”

宋原忍不住笑了,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很娴熟地打開電視,電視上正播放着新聞。他看了一會兒問:“你弟呢?”

陸微微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把頭往宋原肩上一靠,“他出差了,稍晚會回來。”

宋原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頭:“他知道我們的事了嗎?”

陸微微有些猶豫,“我還沒告訴他。”

宋原似乎将她看穿:“正好,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陸微微一笑:“準吓他一跳。”看了眼牆上得挂鐘,“他說五點到家,還有半個小時。”

可是還沒等到陸凱回來宋原接到單位的電話有急事走了。

陸微微也累了,回到卧室睡了一覺。迷迷糊糊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她驚出一身冷汗,走出卧室一看,原來是老弟回來了。她打了個呵欠:“你回來了?那我可以放心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微微起,一把拉開窗簾,陽光瘋狂地湧進來。她眯了眯眼,眼睛有些不适。

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呀。

陸微微洗漱完畢,途經客廳,陽光明媚得耀眼,只見陸凱半跪在地上,正蹙着眉沉思。

正要去晨跑的陸微微停下來:“你蹲在地上幹嘛呀?”

陸凱忽然一笑,朝她招手:“姐,你過來看看。”

“什麽呀?”陸微微走過去。

陸凱指着地上某處:“你看這裏。”

陸微微莫名其妙,地上除了地板還有什麽?難道她眼瞎了?

“你那個角度不對,得借着光源才能看到。”陸凱拍拍手站起來,“來,你站我這裏看。”

“什麽呀,故弄玄虛的。”陸微微照着他說的做,她借着光源看到木地板上有一片淺淺的灰塵,肯定是陸凱沒将衛生打掃到位。灰塵上面有一個模糊的腳印。這個腳印可以看得出皮鞋的印痕,壓根顯然是宋原背她進來時留下的。

陸凱在沙發一側坐下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看到了沒?”

陸微微特坦然:“看到了。我雖然不是學痕跡檢驗的,不過跟着省廳的專家學了不少。從這個腳印呢可以推斷出腳印的主人身高,體重81kg,身材挺拔,面貌清俊,性格沉穩。無**病史,對待愛情專一,有車有房,收入穩定,很适合結婚。”

陸凱被她逗得笑彎了腰,“原來你個當警察的就這麽點能耐?我還能推斷出腳印的主人姓宋名原,是我未來的姐夫呢。”他看到腳印時就猜出是宋原了,他們朝夕相處,又是彼此的初戀,不舊情複燃都對不起上天的安排。只是……

陸凱有些遲疑:“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陸微微說:“沒錯。”

“不會再分了?”

陸微微瞪他:“閉上你的烏鴉嘴。”

陸凱徹底放松下來:“那我就放心了。”

陸微微笑道:“我以為你會反對呢。”畢竟他們談戀愛時,這個老弟就不是很看好。

陸凱聳肩:“我不看好是因為宋原工作太忙,而你又很沒安全感,覺得你們倆并不适合。不過現在一切都解決了,你工作跟他一樣忙,哪還有時間思考所謂的安全感。”

“哪來那麽多大道理。”陸微微戴上帽子,揮揮手,“我出去跑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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