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邪不勝正

查一個人的電話對公安局來說真是輕而易舉。肖支隊很快弄來負責謝彬住處衛生的鐘點工人的電話。

宋原撥通了對方的號碼,簡明扼要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說:“謝彬家中客廳有一個博古架,這個博古架上所有陳列的物3月25日以後有沒有更換過?”

“沒有。”對方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麽這麽肯定?”

對方說:“我天天打掃怎麽會不清楚。我給謝先生工作兩年多了,那個博古架一直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變過。”

“好,我知道了。”

宋原挂了電話,碰上陸微微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謝明潔既然是找謝彬談判的,沒道理站着說?而且兩人關系很僵,不可能坐在一個沙發上,極有可能是面對面坐着。”

陸微微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宋原回想着謝彬住處客廳的布局,說:“我們來現場重建一下。你假裝自己是謝明潔,我是謝彬。”

陸微微躍躍欲試:“好。”

陸微微走到門外,輕輕敲了下門,宋原前去應門,一見是她,雙手抱胸,冷笑:“怎麽是你?”

陸微微面無表情地從包裏拿出一份件甩在他肩上:“你自己看看。”然後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

宋原翻看了下件,臉色瞬間大變。他沉着臉把件甩到茶幾上,坐在陸微微對面的沙發上,雙手交握:“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微微臉上浮現譏諷:“這意思你都看不出來?我在威脅你。”

“哦?威脅我什麽?”宋原眼中開始醞釀風暴。

他越生氣她就越開心。陸微微說:“老頭子把80%的家産都給了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可真是你親爹呀。你本來就是私生子,有什麽權利跟我争繼承權,更別說謝氏能有今天的輝煌還沾了我外公的光。我說不動老頭子,只好來找你了,聰明的話,你就乖乖辭去謝氏總經理的職務,好歹兄妹一場,我不會讓你餓死街頭的。謝氏的股份我可以給你10%,怎麽樣,我對你夠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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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原揚了揚手中件:“我想你手裏不只有這一份?”

陸微微哈一聲諷笑:“我又不蠢。”

宋原面沉如水:“你覺得你能威脅得了我嗎?”

陸微微笑了笑:“你要是想去坐牢我也沒意見。我咨詢過律師了,你這罪名最起碼得判十年以上。”她挑釁地看着他,“等你出來,天都變了。孰輕孰重你應該很清楚。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今天就這樣。”

陸微微正要起身,宋原突然站起來把件撕得粉碎,眼中怒火滔滔。她咽了咽口水,卻仍是不甘示弱地一揚下巴:“你撕了又有什麽用?原件還在我這裏。”

話還未說完,宋原突然欺身而近,頭頂的燈光都被他擋去了大半。陸微微本能地閃身避開,想象着自己是謝明潔,自己不會功夫,面對男人的壓迫,她得尋求自救——跑肯定來不及,因為謝彬家的客廳很大,她還沒跑出去就被謝彬抓住了,那就只能自衛了。

她左手邊剛好有幾只酒瓶,她拎起來,全身汗毛直豎:“你想幹什麽?”

“你說呢?”

“你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

宋原一步一步逼近,陸微微把酒瓶扔了出去,滾落在沙發上。這話四,宋原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陸微微這回也沒掙紮,只問:“你真舍得下手嗎?”

這驟變的畫風。宋原松開她,說:“謝彬在市中心的住宅不是第一現場。”

陸微微有些懵:“怎麽說?”

宋原解釋道:“照常理來說,謝明潔和謝彬是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的,中間隔着棱角分明的茶幾,如果謝彬突然出手,有兩種可能,一,他成功鉗制住了謝明潔,謝明潔肯定會掙紮,茶幾離沙發很近,她的腿會不可避免地磕到茶幾上,可是屍檢查時并沒有發現死者腿部有任何損傷,。第二種可能,謝明潔閃開了,客廳太大,她來不及跑,只能自衛,而可以用來自衛的只有博古架上的瓷器,可是那些瓷器還是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裏。兩種可能都被排除了,只能證明那裏不是第一現場。”

陸微微說:“不能是謝明潔離開時,謝彬從她背後偷襲嗎?”

宋原說:“他們既然是在談判,謝明潔應該是高度警惕的。謝彬不太可能一擊得手。”

陸微微說:“那就是在謝彬郊區的別墅裏了。”

第二天清早,宋原就帶着微微和周楊去了謝彬位于市郊的別墅,當然一切是按程序來的。他們申請了搜查令,也電話通知了謝彬。謝彬在電話裏的語氣很是無所謂:“我很忙,恐怕沒時間奉陪,我讓我的助理過去給你們開門。”末了,又補充一句,“你們随便搜。”好似他真的清白一樣。

謝彬的別墅在山腳下,因為是在郊區,空氣清新,環境清幽,一條小河貫穿南北,河風吹來,帶着一絲甘草的清冽。陸微微感慨:“這真是殺人分屍的絕佳之地。”

謝彬的助理早早就在等候了,十分配合地開了門,引他們進了客廳後,自己就出去了。整個過程中沒有半點幹擾。

周楊還誇了那個助理一句:“謝彬的這個助理覺悟很高啊。還知道避開。”

宋原笑他太天真:“這個別墅不可能不裝監控?說不定那個助理就躲在哪個房間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呢。”

周楊說:“那怎麽辦?”

宋原淡道:“随他。沒有影響。”

三人經過兩個小時的地毯式搜索。宋原在客廳的地毯上發現了一小塊斷裂的指甲,他用鑷子提取出來:“這個應該是受害者的指甲。”

陸微微十分激動:“果然是在這裏。”她拿出物證袋,小心翼翼地把斷甲放進去。

緊接着他們又在衛生間裏發現了一根長頭發,這顯然不是謝彬的頭發。

陸微微竊喜:“這是謝明潔的嗎?”

周楊搖頭說:“我看這根頭發懸,謝彬肯定有什麽的。”

陸微微笑笑:“拿回去做da不就知道了?”

三人這回是滿載而歸。他們剛走出屋子,只見院門大敞,一輛黑色的跑車慢慢駛進來,霸道地占據了院子正中央的位置。謝彬推開車門走下來,戴着墨鏡一臉酷酷的:“我突然想到了幾個線索。不過這件事涉及到女孩子的私密,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目光落在陸微微身上,“警察同志,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

陸微微不知道他葫蘆裏的什麽藥,回頭觑了宋原一眼。宋原面上沒什麽表情:“去。我和周楊在這裏等你。”他徑自在院中的白色長椅上坐下來。

謝彬摘下墨鏡,指着那邊蓊郁的樹林,笑說:“走,我們去那邊談談。”

陸微微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坦白說,謝彬的臉很沉,應該是不茍言笑的性格。

陸微微跟着謝彬來到了僻靜處,她注意到這裏是監控的死角。謝彬率先開口說:“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姓陸。”

謝彬說:“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機嗎?”

怕她把兩的對話錄音?陸微微拿出手機遞給他。謝彬看了一眼又還給她。

陸微微不願意與他扯些有的沒的,“謝先生有什麽話就直說。”

謝彬笑道:“着什麽急,你看我這裏風景怎麽樣?”

陸微微無心欣賞,敷衍地說了一句:“很美。”

“對呀。景美,人也美。”

陸微微一愣,謝彬繼續道:“坦白說,我跟警方打過不少交道,當警察很辛苦,所以女警察很少,相貌出色的更是少之又少。陸小姐這麽漂亮,天天在外奔波,又風吹日曬的,不覺得辛苦嗎?”

陸微微笑眯眯的:“不覺得呀。”

謝彬也笑了笑:“那好,我就直說了。”他重新戴上墨鏡,下颚線條微微緊繃,“我希望你們警方停止對我妹妹一案的調查。”

“為什麽呢?”陸微微有些好笑,“從來都是受害者家屬強烈要求警方破案,破不了案有的家屬還會去警局裏鬧。謝先生跟妹妹關系不好也不必這樣。”

“再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謝彬頓了頓說,“如果你們警方停止調查倒是有不少好處。”

陸微微哦一聲:“什麽好處?”

謝彬伸出食指:“我可以給你這個數。”

陸微微猜測:“十萬?”

謝彬搖頭:“這個價碼怎麽值得陸小姐以身涉險?我說的是一百。”

“看來謝先生做了不少功夫啊。”陸微微聳肩,“你知道我和省廳的宋處是戀人關系?”

謝彬目光一閃:“哦?陸小姐怎麽看出來的?”

陸微微說:“我只是一個小警察,謝先生就算要賄賂也應該找宋處長才是。謝先生之以我為突破口是因為你覺得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被收買,更容易打動,而我和宋原又是戀人關系,你說服了我,宋原那邊你都不用出馬,我自己就幫你擺平了。至于周楊就更不用擔心了。對不對?”

謝彬笑道:“陸小姐很聰明。那我的條件有沒有打動陸小姐呢?”

陸微微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謝彬說:“我覺得已經打動了。”

陸微微一時只是笑。

謝彬覺得陸微微同意了,只是不便直說。她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答案。他頓時覺得渾身輕松:“你是支票還是……”

陸微微猛地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譏笑毫不掩飾:“謝先生真是迷之自信呀。”

謝彬臉上一僵。

有前車之鑒在,陸微微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繼續道:“100萬是不少,可我嫌花着燙手,而且我節儉慣了,你給我那麽多錢我都不知道去哪裏花。而且這些錢給我的成就感都比不上讓犯罪伏法給我的成就感。”

謝彬臉上的笑意漸漸凍結,雙拳緊握。

“就這樣。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就在市局的審訊室裏。”

“胡說八道!”謝彬大怒。

陸微微沒理會,正要轉身,眼角餘光瞥見謝彬猛地朝她伸出手——微微迅速地轉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說:“陸微微看了他一眼:“你看你這麽不禁激。我想你之所以殺謝明潔就是被她的挑釁激怒了?失手殺人還是有意為之?”

謝彬瞟了眼陸微微腰間佩戴的□□,知道自己占不了上風。他冷冷地抽回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微微一步一步後退着離開。宋原仍是坐在白色長椅上,還是她離開時的那個優雅坐姿,仿佛動也沒動過。

陸微微走過去說:“我們走。”

剛坐上車,宋原拿出電話給肖支隊打了個電話,內容言簡意赅:“現在可以逮捕謝彬了。”

陸微微側目,肖支隊激動的大嗓門隔着手機傳過來:“找到證據了?”

宋原只說:“先抓人,聽我的沒錯。”

陸微微等宋原挂了電話,忍不住問:“這麽早抓人好嗎?萬一這個斷裂的指甲和頭發不是謝明潔的怎麽辦?”

宋原轉着手機道:“光是行賄罪和襲警罪就足夠判刑了。”

陸微微掩唇道:“你把剛才的都拍下來了?”

周楊插嘴道:“我還納悶你怎麽中途離開了一下,原來是幹這事去了。這下謝彬可是百口莫辯了。”

陸微微拿過宋原手機,手機需要圖案解鎖,她想了下,刷刷兩下成功解開他的手機,臉上還有些小得意:“手機雖然換了,解鎖圖案卻還是跟以前一樣。”

宋原說:“對,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

陸微微點開視頻看了一遍,半晌回過神來偷偷瞪了宋原一眼:“你在暗處躲着,見我被欺負也不出來幫忙,還有心思拍視頻?”

宋原笑了一下:“你有被欺負嗎?明明是你欺負別人。”

陸微微說:“我幹嘛欺負別人?我只欺負你。”

坐在副駕駛位的周楊渾身抖了一下:“別虐狗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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