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城市魅影(一)

“哎呦喂,這五一假期還沒過完,就碰到命案。這麽缺德的兇手,加着班害人啊。”周楊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

案發現場位于容城市的一個小區裏,這個小區年代較早,沒有電梯,總共六層高,從外面看建築比較破,各家各戶上的窗戶上基本都安着防盜窗,防盜窗經過長時間的雨打風風蝕,在牆磚上落下斑駁的鐵鏽。

陸微微和宋原走在前頭,輕輕松松爬上六樓,周楊随後跟了過來,還有些喘。

宋原看他一眼:“平常沒事多運動運動。”

周楊:“唉,知道了。”

最先趕到現場的派出所民警介紹道:“死者名叫孟行行,23歲,已婚,是一家外企職員。”

周楊接口說:“23歲就結婚,夠早的呀。我28了還單着呢。”

民警點頭說是,“孟行行的老公最近在外出差,昨夜只有她一個人在家,我們推斷她是昨夜遇害的。報案人是一位叫寧悅達的男子,他是孟行行的同事。他們兩人上班剛好順路,這幾天孟行行一直搭他的順風車,據寧悅達說,他昨天送孟行行到家後就直接回去了。今天早上,他來接孟行行上班,本來說好了在小區門口碰面的,可寧悅達遲遲等不到她,打電話也不接,他擔心一個單身女子在家出事,便跑上去看了看,可怎麽敲門都沒人回應。寧悅達就報了警。我們進來時門是從裏面反鎖的,沒有撬過的痕跡,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現場。”

宋原聽了簡單彙報後,做好防護措施,踏進中心現場,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掉在地上的一串鑰匙。這是一個兩室一廳一衛的房子,并不算大,客廳裏一片狼藉淩亂,顯然是被兇手翻動過的。兩個痕跡檢驗員正在地上展開地毯式搜尋,試圖找到兇手留下的痕跡。

緊接着,宋原又來到主卧室,主卧室也是一片狼藉淩亂,一個下半身赤~裸的女子趴在地上,露出的半張臉發绀腫脹,內褲被褪到腳踝處,左腳還穿着細高跟涼鞋,另一只鞋被甩在不遠處的牆角。

死者的左手邊不遠處飄着一條碎花絲巾,死者的包包拉鏈大開,□□和身份證露在外面,不見現金,床鋪被掀開,床頭櫃被打開,衣櫃也是敞開着的。

這看起來是一起侵財、性~侵案件。

陸微微蹲下來,用帶手套的手拿起死者脫落的一只鞋,想了想,說:“孟行行應該是下班後不久就被害死的。她是六點下班,那死亡時間應該是七八點。”

周楊說:“我們法醫還沒算出時間你就算出來了?”

“我是有根據的。”陸微微說,“我們進屋都會先換鞋,死者卻還穿着細跟涼鞋。說明死者剛進屋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被兇手挾持到了卧室,六七點那會兒天還不黑,兇手兇手應該跟死者不認識,就算認識也不是很熟,否則怕死者叫喊,肯定要先殺人的。”

“不錯,越來越有長進了。”宋原進行了簡單的屍表檢驗,“死者顏面部青紫腫脹,指甲青紫,這是典型的窒息征象。還有,死者喉結下方有一道環形的索溝,從索溝的形态看,致死工具接觸面較大,材料松軟。”他拿起地上的絲巾,“這條絲巾就可以形成,這是死者的絲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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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點頭:“确實是死者的。”

宋原轉手将絲巾放進物證袋:“用死者的絲巾殺人,看來兇手事先沒有準備,我傾向于兇手是臨時起意殺人。”

陸微微問:“那死亡時間呢?”

“別急啊。總得一個一個來。”宋原說,“死者屍僵是最堅硬的時候,屍斑顏色深、範圍大,呈紫紅色大片狀,這是擴散期,死亡12小時以上了,現在是上午7:30,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7~8點沒錯。”

陸微微有些小得意,繼續道:“而且兇手跟孟行行應該不認識,或者說不熟,否則兇手完全可以敲門入室。再趁機殺害。”

宋原反問:“從現場的情況看,兇手強~奸死者、翻動現場尋找財物,這都需要時間的。如果不熟或者不認識,兇手怎麽知道死者自己一個人在家?”

陸微微被問住了。

宋原說:“這是一個矛盾的地方。不要輕下結論。”

陸微微點了點頭。

勘驗完現場後,接下來是例行的屍體解剖工作。周楊把死者的衣服一一褪去,宋原從頭到腳仔細檢查,“死者手掌發紅、膝蓋、小腿前側均有擦傷、表皮脫落,尤其是膝蓋部位,受力較大,還伴随着皮下出血,這些都是生前傷。”

周楊歪着頭:“看這些擦傷的位置,死者跪趴在地上,身體受力時和堅硬的地面接觸形成的損傷,問題是,這些傷是怎麽形成的?”

宋原掰開死者的雙腿,陸微微在一旁看着囧得不能再囧。宋原說:“死者陰~部撕裂,表皮脫落,生活反應明顯,這是生前傷。”

周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兇手□□死者時讓死者跪趴在地上,然後從後進入。在性~愛中男人一般比較喜歡這個姿勢,因為會有征服的快感。”

因為周楊描述得太有畫面感,陸微微不可抑制地臉紅了,她說:“身為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大齡未婚青年,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楊:“嘿嘿嘿。”

陸微微岔開話題:“死者身上沒有太多的抵抗傷和約束傷,說明她在被強~奸的過程中應該沒怎麽掙紮,我覺得兇手一定是個高大的男人,死者礙于懸殊力量差太多,不敢有反抗,甚至抱着一絲僥幸心理,認為兇手只是為了劫財劫色,一定不會殺人的。誰料到兇手這麽狠。”

周楊點頭附和:“就是。”

宋原提取了死者的陰~道擦拭物,又把死者的身體翻轉過來,赫然發現死者背部右肩胛處有一道呈對稱的半弧形的撕裂創,周楊見狀笑了:“嘿嘿,這是牙印啊。微微,快,快來拍照,對着這個咬痕360度無死角地多拍幾張。”

陸微微拿着相機一連拍了好幾張,拍完道:“你看到牙印這麽高興幹嘛?”

宋原解釋說:“成人正常的牙齒是32顆,各齒的形狀、大小、方向、間隔距離都不一樣,牙印跟指紋一樣,具有很明顯的個人識別特征,如果我們能确定嫌疑人,這個就是最好的物證。”

陸微微:“我又get到了一項新技能。”她盯着那個傷口看了半晌,“兇手為什麽要咬死者呢?”

周楊說:“兇手不是和死者發生了性~關系嗎?高~潮來臨時快感十足,一個激動咬了死者一口,啧啧,快把死者的一塊肉給咬下來了,兇手該不會是s~m患者?”

以上,純屬周楊的不靠譜猜測。

宋原說:“你再仔細看看這個咬痕,是兇手用牙反複撕扯形成的,創口沒有明顯出血現象、沒有結痂、沒有炎症反應,這是死後傷。也就是說兇手勒死了死者後又咬了死者一口。s~m患者是想從痛感和性~交中獲得極致的快感,死者都死了,哪還會感覺到痛?所以兇手應該不是s~m患者,只是對死者比較仇恨。”

陸微微猜測:“跟死者有仇?情殺案?”

宋原:“如果是情殺案倒好說了,可你剛才不是懷疑死者和兇手不認識或者不熟嗎?”

陸微微說:“可我比較相信你呀。”

周楊忙擺手:“微微,你可別搞個人崇拜。我們省廳可不興這一套。”一頓,話鋒又是一轉,“雖然我也認為宋處說得都是對的。”

陸微微:“……”

宋原褪下解剖服:“哪那麽多話。走。去市局。”

專案組會議上,偵查組先彙報工作:“我們經過前期調查走訪,孟行行所住小區的住戶、門衛反應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孟行行的鄰居也反映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響。還有,孟行行與她的同事寧悅達保持着不正當的兩~性關系,死者當天的活動軌跡我們也調查清楚了。

5月3號,也就是案發當天,孟行行白天一直在公司,同事反應她沒有什麽異常。

晚上6:00~6:40,孟行行和寧悅達一起吃的晚飯,吃飯時孟行行還邀寧悅達在她家裏過夜,不過寧悅達因家裏臨時有事沒有答應寧悅達送孟行行回家。

晚上6:40~7:00,寧悅達把孟行行到小區門口就離開了。”

陸微微心中一動:“餐廳裏人應該不少?孟行行邀寧悅達回自己家過夜會不會被有心人聽了去?”

偵查員說:“他們要的是包間,應該不會被人聽到。不過,寧悅達送孟行行到小區門口時,孟行行又纏着他,以“老公不在家,自己一個人害怕”為由”再次邀請,不過,寧悅達還是拒絕了。”

陸微微若有所思:“哦。”

痕跡檢驗組繼續彙報道:“我們檢查了所有的門窗、地板、桌子、櫃子,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腳印、手印。”他說到這裏有些遺憾,“兇手很狡猾,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只能寄希望于法醫組了。”

“還是有證據的。”宋原接口,“我在孟行行背部發現了嫌疑人的牙印,不怕兇手狡辯抵賴。”宋原總結道,“經過現場勘驗和屍體檢驗,兇手是采用後入式強~奸死者,而後趁死者不備,用死者系在脖子上的絲巾勒死死者,最後翻動現場,取走死者的財物,案件性質很明确,這就是一起沒有預謀的侵財侵~色案件。死亡時間是晚上7:00~8:00。”

傅支隊想了想,問:“那宋處長覺得是熟人作案還是流竄作案?”

“這個不好說。這個案子我還有幾處想不通的地方。”宋原整理了下思緒,“第一,根據死者掉在玄關處的鑰匙以及沒有換拖鞋來看,兇手一路尾随死者,在死者拿鑰匙打開門的瞬間,突然沖出來挾持死者入室,然後實施強~奸,這更像是陌生人的作案手法。

第二,兇手殺死孟行行後,又在她肩上咬了一口,這個咬痕是反複撕扯形成的,兇手應該很仇恨死者,又像是熟人作案。

第三,從種種跡象看,兇手知道死者自己一個人在家,這也像是熟人作案。”

陸微微說:“第三點可以解釋,就是孟行行邀請寧悅達回家過夜時被兇手聽到了。”

宋原不置可否:“有這麽巧的事?”

陸微微:“你剛才也說兇手是沒有預謀作案了,說不定是孟行行邀情夫回家過夜的舉動刺激到了兇手的某根神經。”

宋原:“那照你這麽說的話,孟行行的老公鄭豐很有嫌疑。”他轉頭問偵查員,“鄭豐有作案時間嗎?”

偵查員說:“有。鄭豐昨天中午就出差回來了,順道拐回老家看了看,他的老家離容城只有幾十公裏,完全有時間作案。可是,鄭豐殺人沒必要把錢也搶走啊。”

宋原:“不排除兇手僞裝現場,擾亂警方視線啊。那寧悅達那邊呢?”

偵查員:“寧悅達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我們詢問這兩人時,他們的态度沒有反常的地方,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他們不像是兇手。”

宋原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

傅支隊總結道:“我看這樣,偵查一組繼續對孟行行居住的小區進行調查摸排走訪,兇手殺了人肯定行色匆匆,形跡可疑,一定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偵查二組負責對寧悅達和鄭豐實施跟蹤監視,看兩人有沒有可疑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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